花開花落會有期,人合人散終無常。人這一輩子活在世上,到了,你什么都帶不走,什么都留不住。想拼命忘記的是痛苦,想永遠記住的是幸福。
兒時的記憶淺淺的,幸福卻是深深的。
那個時候最簡單最大的幸福就是外公拉著我的手,穿過熙熙攘攘的大同橋,在清晨的早市給我買一碗胡辣湯,一份甜糯的甑糕,那個甜是真的甜到了心坎里。那時,幸福就是這一小小的滿足感。
活力四射的陽光,路邊叫賣的小販,地攤上的葡萄。我最喜歡吃葡萄,外公說,我想吃多少他就給我買多少。他兩手拎滿了葡萄。他的手背青筋畢露、溝溝壑壑,像飽經風霜的樹皮,但我最喜歡拉著他的手,那是一份沉甸甸的安全感和濃濃的依賴。他笑著,看著我,看著路,往家走……這些葡萄每一顆都寫上了我的名字,小姨若是敢偷上一顆,爺爺就要罵她:這么大了還和一個小娃娃搶吃的!小姨那時候也不過上高中,看著她被氣哭的樣子,小小的我笑得很得意。那時,幸福就是爺爺給我的一籮筐的偏愛。
我喜歡和外公回他的老家。農村的夏夜,隨手就能捏死一只蚊子,一腳就踩死一只螞蟻,隨便往樹上一瞥就能看見密密麻麻的蟬殼。縱使用花露水洗澡,我依然大大小小紅紅腫腫一身的包,我癢啊,癢得夜里壓根睡不著,光想往墻上蹭。這個時候,我就翻過身,去拍拍外公的肩膀,動動他的手指,讓他給我撓啊抓啊捏啊,有時候他停下了手,打起疲憊的鼾聲,我就又把他晃醒……那時,幸福是爺爺沒完沒了地給我撓癢癢。
跟外公在一起,我就是很幸福,平平淡淡的生活都充滿了色彩,平平常常的飯菜都讓我回味無窮。我越來越離不開他,越來越依賴他,直到那個暑假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看著他躺在我面前,臉上蓋著一塊發黃的白布,兩只腳被一根麻繩綁著。無論我怎樣叫喊,他也不回答我。我好生氣啊,那時也就只有我一個人在生氣,爸爸媽媽小姨姥姥大舅娘小老姑……全在哭。
現在想起,胸口仍是山崩地裂。至此,時隔八年,我的淚又一次止不住了。
但那依舊是我最大的幸福,雖然那個給我帶來幸福的人走了,但他留給我的記憶,我將永遠記住。
李安然:江蘇省張家港市第二中學初三(6)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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