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納通叫板泰王和總理

于冰

塔納通在泰國議會發表演講。

泰國“網紅”政客、已被解散的“新未來黨”黨魁塔納通·宗龍倫吉正在一場社會動蕩中大出風頭。

幾個月來，曼谷街頭持續出現示威游行。人們包圍總理府，要求總理巴育下臺，還提出了改革君主制、限制泰王權力的主張。這在泰國可被控“冒犯君主罪”，實屬罕見。泰國國王哇集拉隆功（拉瑪十世）已從長期居住的德國返回。他說：“泰國需要愛國、愛君主制的人民?！钡珱]有直接回應限制王權等要求。

10月15日，泰國政府頒布緊急法令，禁止5人以上集會，關閉曼谷部分商業中心，暫停公共交通。禁令發出幾小時后，塔納通發布聲明稱，示威者舉行的是和平集會，指責政府“侵犯人們的權利”。

學生在前，塔納通在后

泰國的這場風波，始于今年2月。當時，泰國憲法法院以“違規貸款”為由判令解散新未來黨，黨魁塔納通等主要成員10年內禁止參政。新未來黨備受年輕人支持。他們認為，此舉會讓該群體在議會中的聲音被削弱。以塔納通母校法政大學為代表的泰國各高校學生，迅速搞起了聲勢浩大的“快閃”活動，指責巴育政府的聲音也此起彼伏，蔓延全國。

不過，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泰國暴發，抗議活動也被迫停止。到7月，由于疫情緩解，泰國各地逐步解封，抗議示威活動也卷土重來。抗議者在曼谷民主紀念碑前舉行集會，并提出三個訴求：解散國會，停止威脅民眾，制定新憲法。在這些活動中，時?？煽吹剿{通的身影。雖然已被禁止參政，他并未從泰國政治中抽身。泰國輿論認為，他就是這場動蕩的幕后推手。

云南省社會科學院泰國研究所所長余海秋告訴《環球人物》記者，無論塔納通是否任反對派組織的領導人，他都會在背后指揮反對派組織的行動。但這場風波鬧得如此大，還有更復雜的原因和一些新的因素。比如，抗議者對王室公開表示不滿就是新現象。拉瑪十世于2016年登基后得到巴育政府支持，不斷強化王室地位和自己的權力。據媒體披露，泰王資產原本歸王室財產局管理，2018年，拉瑪十世將430億美元（約合2874億元人民幣）資產劃到個人名下。去年，他又頒布王室法令，將兩個軍事單位劃為自己直接掌管。這些做法都引起了關注。他長期居住在德國，生活奢侈，有不少花邊新聞。盡管泰國國內不允許有批評王室的聲音，但相關的視頻、圖片等仍通過網絡流傳到泰國，引發了民眾尤其是年輕人的不滿。

此外，新冠肺炎疫情導致泰國經濟衰退，也是此次抗議的重要原因。余海秋說，近幾年，泰國經濟指數持續下降。疫情期間，政府不得不實施緊急情況法令，嚴格限制國際航班入境。此舉影響了泰國旅游業和對外貿易，讓本已疲弱不堪的經濟雪上加霜。再加上許多人因疫情失業，社會貧富差距擴大，人們的失望、不滿情緒越積越多。種種矛盾引爆了近6年來泰國最大規模示威集會活動，也給塔納通提供了機會。

從“霸道總裁”到網紅黨魁

在充斥著“老面孔”的泰國政壇中，塔納通是少有的年輕派。他是泰國華裔，中文名莊海文。上世紀50年代，塔納通的父母從中國移居泰國，白天賣面條，晚上修摩托車座椅。后來，修車生意越做越大，父親成立了三友集團，逐漸成為泰國最大汽車零部件制造商。

作為家中長子，塔納通被作為家族生意接班人培養，先后就讀于泰國法政大學機械工程系和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等院校。然而，他在法政大學熱衷學生運動，是泰國學生聯合會副秘書長。大學畢業后，他原計劃進入聯合國從事與國際發展相關的工作。因父親在2001年去世，23歲的塔納通只能聽母親安排，提前進入家族企業，出任三友集團執行副總裁兼董事。

2020年，塔納通（前排舉手者）帶頭參加街頭抗議示威活動。

10月22日，泰國總理巴育發表電視講話，表示準備解除緊急狀態措施。

上圖：喜歡參加極限運動的塔納通，常在網上發布運動照片。下圖：塔納通（前排右）和家人合影。

塔納通很會做生意。他上臺當年，集團收入160億泰銖（1泰銖約合0.2元人民幣），到2017年已增長到800億泰銖。泰國媒體因此稱他“有百億銖的平民”。

在上流社會過著舒適生活的塔納通，卻難以放棄政治野心，曾擔任泰國《民意報》傳媒公司董事會成員。該公司發行的報紙傾向自由派，關注政治和社會話題。

2018年3月15日，塔納通請了批記者到一家藝術空間喝咖啡。他在一塊橙色展板前宣布，創建一個名為“新未來黨”的政黨，自任黨魁，將角逐來年的大選。新未來黨主張修改軍方起草的憲法，削減國防預算，提高政府透明度等。塔納通說，要為泰國人民提供傳統政黨以外的選擇，并稱“我們無需通過槍械來治理國家”。

塔納通運氣很好，趕上了年輕人政治熱情高漲的好風口。此前，泰國年輕人被認為對政治漠不關心、對政局走向影響力有限，但2019年的大選將有700萬年輕人首次獲得投票權，占選民的14%。

為了爭取年輕選民，泰國各大政治派別都打出“年輕牌”。為泰黨候選人素達拉帶著19歲的女兒拉票;老牌政黨民主黨則推出“顏值擔當”帕瑞特，這個長相帥氣的26歲年輕人，是前總理阿披實的侄子。

但這些人的圈粉能力都不及塔納通。他知道年輕人愛用社交媒體獲取信息、發表看法，就常在網上大曬個人照、做直播。很快，坐擁億萬身家的塔納通以“霸道總裁”形象迅速走紅。在余海秋看來，塔納通受年輕人歡迎，是因為其觀點得到年輕選民認同。他在網上發表一個觀點后，馬上有很多人響應，還有人對其進行深度解讀。塔納通的高人氣在2019年3月大選中得到了驗證。成立僅1年的新未來黨贏得下議院的81個席位，成為下議院27個政黨中的第三大黨，是大選中的最大黑馬。隨后，新未來黨聯合為泰黨等6個政黨，公開宣布將聯手向總理寶座發起沖擊，并推塔納通為新總理人選。

不過，在去年6月舉行的議會選舉總理投票中，塔納通還是輸給了巴育。選后，新未來黨持續遭到打壓，被指控多項罪名，并在今年2月被解散。

美外交人員曾為他站臺

從解散新未來黨引發的學生“快閃”，到大批示威者走上街頭，泰國各地示威行動已有數百次。這當中，外部勢力的影子若隱若現。余海秋告訴記者，從目前的情況分析，不排除有一些外部勢力在泰國動蕩中推波助瀾的可能。早在去年，塔納通在接受泰國司法機構審查時，美國使領館人員就為其站過臺;新未來黨被解散后，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非政府組織又高調發聲，鼓動泰國年輕人上街示威。

值得一提的是，塔納通雖有華裔血脈，卻并不親華。去年大選期間，他曾指責泰國政府“和中國走得太近”，說中國投資者影響了泰國的本土經濟。今年年初，他的派系又以“對華合作有損泰國利益”為由提起對巴育政府的不信任案，后被高票否決。

在香港讀過書的塔納通還與一些“港獨分子”有過接觸。去年10月，他曾受邀赴港參加《經濟學人》舉辦的“開放未來論壇”，并與港獨分子黃之鋒合影。此次泰國發生動蕩，黃之鋒跑到泰國駐港領事館門前，號稱要與示威者“站在一起”，還要搞所謂的“奶茶聯盟”。

泰國是實行西式民主制度的國家，民眾集會、抗議并不是新鮮事。但塔納通與境外勢力的關聯，還是引起了泰國政府的注意。10月19日，泰國政府發言人阿奴差向路透社表示，政府與示威者展開對話，很擔心抗議活動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挑起暴力沖突。泰國總理巴育和副總理巴威也公開表示，希望煽動泰國人民的幕后勢力好自為之。副總理兼外交部長敦則警告境外勢力不要干涉泰國內部事務。

10月22日，泰國政府取消了曼谷的緊急狀態命令。此前一天，巴育在電視直播節目中表示，自己將首先采取行動緩和局勢，也要求抗議者以真誠回報，降低仇恨和分裂言論的音量?！艾F在是通過議會代表讓自己的觀點與其他階層的觀點相協調的時候了”。

塔納通·宗龍倫吉泰國華裔，中文名莊海文。1978年生于曼谷，獲泰國法政大學機械工程學士學位，曾在香港科技大學、紐約大學攻讀經濟學位，是泰國三友集團繼承人，深受年輕人歡迎。2018年組建新未來黨，2020年2月該黨被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