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
原本企業和學界的良好合作狀態,因日本經濟不景氣而中斷了,很多企業不愿養科研人員那么久,這讓博士們感到前途渺茫。
早上剛到辦公室,座機就響了。一接聽,是日本關西警署打來的。我一邊忙不迭地跟探員說“好的、好的”,一邊準備資料,隨后開車直奔警署。自從博士畢業任教以來,我時常要去警署接回打架斗毆的學生。不過,這次情況有所不同。
為尋找逃犯,關西警方連夜搜查了幾家鬧市區的夜總會,其間和10多名陪酒男起了沖突。其中一名陪酒男竟是我所在大學的在校工科博士生,名叫西村旭。
當我見到西村旭時,感覺似曾相識。當然,我絕不是在夜總會見過他。那種地方是一擲千金的日本富婆去的地方,我這個教書匠完全是不可能去的。
回校后,我才想起來,他是2018年“關西校草”亞軍,當年印有他照片的海報到處都是。這可是很有分量的桂冠,首先必須是學霸,其次才是超高顏值。人生一帆風順,他為何還要去做陪酒那種偏離正軌的事?
原來,西村旭承受著兩方面的巨大壓力。一是他父親工作的東芝公司研發中心被解散,家庭經濟狀況變差。二是日本博士畢業相當難。西村旭已經延期一年了。
在日本,博士幾乎每月都要交論文,每年還要在知名學術期刊發表兩篇有突破性的論文。很多博士寫論文寫到精神恍惚。而且,即使取得博士學位,也只有很少人能進入大企業研發中心、國家實驗室等對口地方工作。
以前日本經濟情況好的時候,松下、索尼、東芝、豐田等企業大力創辦研發中心,并高薪聘請博士畢業生從事研發工作。這一方面能讓企業科技水平保持領先水平,另一方面也是培養諾貝爾獎得主的重要渠道。如果企業研發人員獲諾獎,其研發的新技術轉化為產品,又能給企業創造巨大利潤。
過去多年,這個循環一直做得很好,看日本歷年獲諾獎的人就知道:很多獲獎者的新發現,都是從生產制造業的實踐中獲得的。如2002年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田中耕一,就是日本知名醫療器械制造企業“島津制作所”的特別研究員,他獲得諾獎的科研成果,正是醫學器械研發中的技術攻關課題。
可惜的是,原本企業和學界的良好合作狀態,因經濟不景氣而中斷了。畢竟,技術攻關要長期投入,企業要“養”博士10年以上。現在,很多日本企業都不愿意養科研人員那么久了,這讓博士們感到前途渺茫。
早在念初三時,日本學生就要決定發展方向:走學術之路還是讀技校,后者一樣有競爭力。很多讀博士的人,原本是一心要走學術道路的,但對口工作的地方越來越少,他們辛苦攀爬到山上,卻發現山頂不見了!
對西村旭來說,一方面博士學業壓力無處排解、對前途感到渺茫;另一方面,父親失業后,他失去了讀博的經濟來源。陪酒雖掉價,但相當賺錢。反正畢業后找到的正經工作不僅不對口,而且工資低,那還不如做男三陪呢!于是,西村旭開始“暴走”,干上了陪酒工作。
順便說一下,2018年“關西校草”冠軍也是一名博士,他現在的工作是一名網紅,在YouTube上發各種“黑暗料理”,頗有名氣,粉絲在30萬人左右,接了好幾個企業的廣告,收入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