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美辰
[提要] 在大扶貧格局時代,企業領辦合作社現象不斷增加使我國扶貧主體呈現多元化,出現不同利益主體參與扶貧的耦合現象,包括企業控制合作社、企業與合作社相互控股、企業與合作社平等互利但相互獨立等三種耦合模式。通過理論研究和案例分析,企業領辦合作社發揮益貧效果,內有組織形式、理事長情懷、自身力量和資本優勢提升的驅動力,外有政策支持和社會責任的推動。雖然企業領辦合作社優勢頗多,但因其發展時間較短,且易產生合作社的異化,目前并未完全發揮出扶貧作用。因此,應采取加大政府的支持、出臺明確的法律規范、創新利益聯結機制、加大監督機制等措施,深入挖掘企業領辦合作社的益貧作用。
關鍵詞:企業領辦合作社;扶貧主體耦合;益貧效果
基金項目:2019年大學生國家級創新項目:“農民專業合作社參與社會扶貧的目的、路徑和社會效果研究”(項目編號:201910019149)階段性成果,獲得本項目全額資助
中圖分類號:C913.7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20年7月13日
近年來,企業領辦合作社不斷發展。在合作社發展實踐中,企業領辦合作社作為一種特殊的合作社發展模式,在專項扶貧、行業扶貧、社會扶貧“三位一體”的大扶貧格局中發揮著生力軍的作用。
一、關于企業領辦合作社定性的學界討論
學界對于企業領辦合作社并沒有統一的界定,但都肯定了企業在合作社發展中的積極作用。贊同企業領辦合作社的學者認為,以“企業+合作社+農戶”的運行模式中涉及的農民專業合作社都可以被稱為企業領辦合作社。我國國家級、省級示范社等大量優秀的合作社均屬于龍頭企業領辦型合作社,是我國農民專業合作社向更高水平階段發展的必經階段。也有一些學者對企業領辦合作社持反對態度,認為企業和合作社在利益追求上呈背離的態度。苑鵬提出,龍頭企業與農戶之間本質上是一種對立的買賣關系,存在著內在的根本利益沖突,允許公司參股合作社,實際上是為公司借合作社之名剝削農民開了綠燈。任大鵬提出,由于資源稟賦的強異質性以及治理機制的缺失,成員異質性使合作社受大股東控制出現異化并難以協調成本和收益。筆者認為,首先應區分龍頭企業領辦型合作社和企業領辦合作社的區別,前者可視為后者的一個類型。在大扶貧格局下,企業領辦合作社存在扶貧主體耦合,可進一步挖掘企業領辦合作社扶貧的潛力,為其參與我國扶貧注入新動力。
二、企業領辦合作社扶貧主體耦合模式
“耦合”原為物理學中的概念,在文中可引申為企業和農民專業合作社通過相互作用、彼此影響而聯合起來成為一個扶貧主體的現象。扶貧主體耦合現象的出現,克服了企業扶貧和合作社扶貧的弊端,發揮其互補作用,實現企業和合作社扶貧效果綜合和疊加。企業領辦合作社從廣義上分為三種耦合模式:
(一)企業控制下的合作社。由發展情況較好的涉農企業作為領辦人帶頭組建合作社。在股權結構上,企業是合作社的社員之一,對合作社實行控股,對合作社有絕對的控制權;在運營模式上,合作社實際上是企業的原材料來源地和供應商,入社農戶和貧困戶不需要自己面對市場風險。常德市L合作社由E公司發起成立的。合作社現有成員6,691戶,其中企業成員26家,領辦人E公司股權占比56%,實現了對合作社的控股。農民社員6,665戶,為廣大農民成員提供耕、種、管、收全程的社會化服務,有效地將小農戶納入了現代生產經營體系。企業以合作社為平臺,從生產、加工到銷售的三個業態全產業鏈服務,實現產業良性發展。貧困戶以土地經營權入社,獲得分紅收益、就業收入。連續兩年對合作社里三鎮90戶建檔立卡貧困戶給予經營入股分紅50.4萬元,截至2019年已有14戶實現脫貧。
(二)企業和合作社相互入股。在股權結構上,企業是合作社的社員之一的同時,合作社也是企業的股東,企業在合作社中占有較少的股權,合作社和企業之間的信任度往往很高,合作意愿更強烈;在運營模式上,依然是合作社生產、企業進行回收的縱向一體化模式。河北省南和縣M合作社現有成員445名,成員出資總額2,000萬元,企業法人成員1名,以貨幣出資671萬元,貨幣出資占總額的33%;職業農民和股權農戶分別是72戶和372戶,以自身經營管理技術和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合作社。貧困戶受自身條件限制,最為可能以股權農戶的身份入股合作社。在合作社盈余分配中,股權農戶獲得“固定租金+二次分紅”,保證負盈不負虧。在生產環節,合作社開展土地集約化利用,集中進行統一精細化操作,每畝可節省成本130元,畝產增收200斤;后直接對接企業法人進行加工,每畝可增收96元。M合作社涉及5個鄉鎮22個村,其中有6個貧困村、97戶貧困戶和181名貧困人口。
(三)企業和合作社平等合作、相互獨立。企業和合作社通過收購協議等方式進行耦合。在股權結構上,合作社完全由社員對合作社進行控制,并享有收益。在運營模式上,企業和合作社各自有自身的利益訴求,簽訂合作協議時,合作社以農戶的生產收入與企業的耦合延長產業鏈,提高農產品生產利潤,進一步促進農戶增收。滎陽市N合作社是由6家農戶發起成立,目前合作社有成員203戶,輻射帶動周邊5個鄉鎮1.2萬戶農民。理事長在食品加工企業工作多年,對糧食和食品加工的市場發展較為熟悉,合作社建立200個覆蓋全程社會化服務的生產要素車間,制定每一環節的生產標準,標準化生產提高了合作社的市場議價能力。在生產資料采購環節,合作社與肥料、種子等上游環節的企業簽訂供銷合作協議,采用出廠價直銷;產品銷售環節,合作社與多家面粉企業、飼料企業簽訂銷售合作協議。訂單經營大大降低了合作社與采購商、經銷商代理等中間環節的交易成本,在穩定銷售的同時確保優質優價,實現每畝增收570元,提高農戶的生產收入,益貧效果非常顯著。
三、企業領辦合作社扶貧主體耦合模式益貧效果
(一)企業領辦合作社的扶貧主體耦合對益貧有內外驅動力效果。從內部驅動力看,“企業+合作社+農戶”是企業外部管理內化到合作社內部的體現。企業領辦合作社將公司治理方式遷移到合作社治理中,在合作社“人合”基礎上實現“資合”擴充。企業通過資本優勢,占據產業鏈的關鍵環節,“農戶訂單化生產-合作社收購-領辦企業加工并推向市場”,形成上下游關系緊密的利益共同體,為貧困戶提供就業機會。領辦合作社理事長有企業家精神,其商機把握、風險防控、市場帶動能力有助于合作社進軍市場,提高了合作社吸引力,加之理事長的鄉土情懷,增加了扶貧粘合度,抑返貧效果顯著。
從外部驅動力看,扶貧政策和企業社會責任互動產生益貧效果疊加。貧困地區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政策,始終將實現精準扶貧作為地區農業經營主體的重要目標。企業社會責任對社會資本有著明顯的正向影響,企業要提高其社會資本就必須履行社會責任。企業領辦合作社幫扶貧困戶不僅可以獲得更多社會資本,還可以提升企業品牌知名度。
(二)企業領辦合作社扶貧主體耦合機制不完善,影響益貧長效性。一是企業領辦合作社扶貧主體耦合機制不完善,可能偏離益貧的本質。目前,我國尚未出臺企業領辦合作社的規定。部分企業領辦合作社的建立并非是為了實現農民的脫貧致富,而是為了攫取國家優惠項目,套取扶貧資金,披著合作社的外衣侵犯農戶和國家的利益。政府對企業領辦合作社的支持對象僅限于龍頭企業,小微企業很難獲得支持,“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二是企業的盈利屬性和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屬性存在沖突。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益貧性是由其性質決定。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與合作社益貧性之間產生利益沖突,出現損害貧困戶成員利益的不當行為。三是合作社異化。由于成員異質性強,社員、合作社、企業的力量對比懸殊,會發生“精英俘獲”現象,在制度上易由“勞動化”轉向“資本化”。以資本聯合方式變相將貧困戶排除在外,大大削弱合作社“民管理、民受益”的本質屬性,成為披著合作社外衣的公司,影響社內貧困戶脫貧。
四、增強企業領辦合作社益貧效果的建議
(一)依法厘清企業領辦合作社,分類施策。(1)我國應出臺企業領辦合作社法律規范,厘清企業領辦合作社的概念和范圍,提高法律條件,發揮扶持法律政策對企業領辦合作社扶貧的規范、指引和預測功能。(2)政府應加強指導和支持,分類施策,挖掘不同規模企業領辦合作社因地制宜扶貧的路徑,增強與扶持政策的匹配和調試。(3)政府加強“一懂兩愛”企業領辦合作社的人才培養,特別是對具有鄉土情懷的合作社理事長及企業家的培育。
(二)完善利益聯結機制,確保企業領辦合作社益貧的長效發展。完善企業領辦合作社參與扶貧的利益聯結機制,需要建立利益分配機制、利益保障機制、利益約束機制。建立利益分配機制,明確合作社和成員的財產關系,明確扶貧資金的收益權和使用權;建立利益保障機制,積極發展農業保險、信用擔保等保障性措施,一方面確保合作社破產清算時的償債能力,另一方面可以保證貧困戶的保底收入;建立利益約束機制,保障貧困農戶的利益不受企業的壓榨,保障成員自由退社的權利。在合作社侵犯成員權利時,貧困戶可以通過退社等方式及時止損,必要時提起訴訟。
(三)防止合作社異化,實現企業、合作社和農民增益的共贏。企業領辦合作社的內部治理防止理事長的權力擴張和獨立,發揮章程作為合作社憲法的作用,防止少數人的權力壟斷,保證全體成員的權利;建立以政府監督和成員監督合作的聯動機制。
我國企業領辦合作社是大扶貧格局中強有力的扶貧主體,扶貧主體的耦合益貧疊加效果顯著,可以發揮企業扶貧的目的性和合作社扶貧的長效性,形成治理結構、優勢互補、相互影響和作用的耦合關系,體現“1+1>2”的益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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