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花開

賈小龍

今天是母親節，我騰出一個大大的花盆，小心翼翼地把發芽的南瓜籽種下去，期待開出鮮艷的南瓜花朵來。

一首歌，把我的思緒帶回到遙遠的故鄉。“小村一切都依然，樹下空蕩蕩，開滿梨花的樹下，紡車不再響。搖搖潔白的樹枝，花雨漫天飛揚，兩行滾滾的淚水，流在樹下……”

梨花似玉，南瓜花金黃。母親仿佛還在云煙繚繞的故鄉打理她的南瓜園，培土、澆水、打掐、除草。從朝霞升起到晚霞落去，那里總有母親勞碌的身影。種瓜得瓜，一行行、一排排的南瓜，綠葉盎然，瓜蔓綿長，花朵鮮艷，五顏六色的南瓜，有的裸在外面，有的藏在綠葉下面。母親掐下一朵沒有結瓜的花朵，讓我玩。看一看金黃色的花朵，鮮艷明麗；摸一摸花瓣，雞蛋清那般柔軟；嗅一嗅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母親微笑著讓我數瓜，一、二、三……數錯了，再來；數重了，再來；數漏了，再來，樂此不彼。有時藏在大綠葉下面，明明就有一個金黃色的小瓜，回頭一看，又多了一個墨綠色的大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媽媽，快來看。”母親也一驚，抿了一下嘴，微笑起來：“歪瓜好吃！摘下來吧。媽媽給你做南瓜燴面、南瓜燴菜、南瓜稀飯、蒸南瓜吃。根部的瓜摘了，瓜蔓上的小瓜就快長了。”

耕讀之家，勤儉為本。南瓜園中灑下了母親的汗水，也留下了我童年的足印，摸爬滾打，自由自在，簡單快樂。南瓜園腳下是一條汩汩流淌的小河，母親擔水澆瓜，微風吹起了她的長發，我跌跌撞撞緊跟著，母親一邊走一邊還得招呼我。回家時，我抱著圓圓的南瓜，母親緊跟著，快樂地笑著、招呼著。

因為母親，我的童年是快樂的。母親吃苦受累，卻始終以微笑、溫暖、慈愛對我，家里吃得上南瓜燴菜，穿得上新衣，買得起新書。

童年的腳步太匆匆，青春的歲月像條河。我上學、就業、成家立業，一晃幾十年過去了，與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母親走了三年多了，童年的溫馨時光只能留在我的記憶里。故鄉的小河還在流淌，可是母親永遠不能再回到小河邊挑水、洗衣、歌唱了。

想起母親，我常常呆呆地坐一會兒。淚光中，母親仿佛登上了葉斗峰，也可能去了珠峰。可是那里冰天雪地、寒冷孤寂，母親可是位充滿溫情的人，不可能喜歡那里。那么，母親可能去了大海，溫暖的洋流帶給地球生命與繁榮。可是母親經不起暗流涌動、洶涌澎湃。那么，我究竟應該在哪里等您呢？

可能在我的夢里，只能在我的心里，常常縈繞在我耳畔的鄉音里。鄉愁，有時就是那裊裊的炊煙升起時，母親喊兒回家吃飯的聲音，高亢悠長；有時就是那一泓清澈的泉水，還有那條潺潺流淌的小河；有時就是故鄉蔚藍的天空中那朵云、那片霞；有時就是野花的芬芳、小草的清香、南瓜的清歡；有時就是彩蝶飛舞、雞鳴狗吠、人歡馬叫；有時就是那南瓜花開，朵朵綻放，芬芳鮮艷。

我含淚把南瓜種得淺點、再淺點，我要讓六七月就開出金黃色的花朵來。我又把南瓜種得深點、再深點，希望八九月也能開出鮮艷的花朵來。六月的花朵送給母親，亦蔬亦藥，清熱解毒；七月的花朵送給母親，涼拌熱炒，人間清歡；八月的花朵送給母親，做件漂亮的衣服，走親戚、趕集、趕會時穿；九月的花朵送給母親，母親戴上金黃色的絲巾，微笑著。

南瓜園中鄉愁濃，南瓜花開母愛深。沒有母親，不會有人類；沒有母愛，不會有文明。河之興，人之福。帶上濃濃的母愛，條條小河匯入黃河。黃河承接百川，源遠流長，滔滔不絕，成為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母愛也以短暫化為永恒，孕育了中華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