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濟南市濟鋼高級中學/劉心雨
我從小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我看來,爺爺奶奶的日常斗嘴都是平常事。
某天清晨,鎮上的集市已經人聲鼎沸,愛趕集的奶奶因為腿腳不利索,只得不停地催促爺爺去趕集。“老頭子,快帶小丫頭去集市,磨磨嘰嘰的!”爺爺一聽就急了,一臉不情愿地說:“咋呼啥啊?又不是買不到,真是啰唆。”“那你倒是快去啊,我看你再慢點,集市就散場了!”
這天的集市比往常的都熱鬧一些,人來人往,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爺爺很快買完了東西,就帶著我到處溜達。突然,爺爺在鋪滿了手串的攤子上駐足。許久,他彎下腰拾起了一串琥珀手串——那手串可真美,透過陽光,珠子顯得光彩奪目,散發著獨特的魅力。我欣喜地問道:“爺爺,你是想送給奶奶吧!”爺爺好似怕被我看出心思,趕忙搖著頭說:“誰要給那個老婆子買這么好看的手串,扔土里也不給她!”
最后,爺爺還是買了。那天晚上,爺爺把琥珀手串給了奶奶,奶奶卻差點兒真的把它“扔土里”。“你這老頭子,就知道瞎買,買這個有什么用啊?”爺爺也不樂意了,說:“給你買你還不高興,真是白瞎了錢!”他們吵了很久,可是最后,奶奶還是用一個精致的紅木盒把它裝了起來,輕輕地放到了她的柜子里。我悄悄地笑了,這或許就是爺爺和奶奶表達感情的方式吧。
后來,爺爺去世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奶奶也變得糊涂了。有時她用布滿皺紋的手一針一線地織毛衣,嘴里不知念叨著什么,下一秒就倚在躺椅上睡去了;有時她對著爺爺的床呵呵笑著,一邊拍拍爺爺曾經用過的被子,一邊小聲嘀咕著:“老頭子,你怎么還不回來睡覺啊?難道是我親手做的被子不舒服?那行,我再給你曬曬去,曬曬就舒服了……”
自從爺爺去世之后,奶奶總拿著那個紅木盒,她生怕弄丟了,總是讓我提醒她別忘了帶。那天午后,我和奶奶聊起了在鄉下的事,奶奶還是緊緊地攥著那個紅木盒,手心都出了汗。我問奶奶有什么心愿,她笑了笑,說:“我只希望,他下輩子能過得快樂,別再讓我這個老婆子折磨他了,他會不樂意的。”奶奶說著,打開了那個紅木盒子,看著里面那串琥珀手串笑了。那一刻,我卻有點想哭。
如今,奶奶每天都戴著這串琥珀手串,有時會有鄰居問她這是誰買的,她總會一臉幸福地笑著說:“我家老頭子買的,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