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名篇《紀念白求恩》及其當代價值

□ 張春美 陳麟輝

2020年是白求恩誕辰130周年。80多年前，毛澤東發表《紀念白求恩》的文章。這篇不足千字的文章，卻是形成毛澤東“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思想的奠基性文獻。從此，白求恩這個名字就深深地鐫刻在中國人民的集體記憶里，白求恩精神也成為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黨人的價值追求，跨越時代，歷久彌新。

1939年11月12日，偉大的國際共產主義戰士白求恩在河北省唐縣黃石口村停止了呼吸。11月17日，晉察冀軍區司令員聶榮臻率晉察冀邊區軍民在唐縣于家寨為白求恩舉行了隆重的殯殮典禮。12月1日下午，延安各界在楊家嶺中央大禮堂沉痛悼念白求恩大夫。毛澤東的挽詞這樣寫著：“學習白求恩同志的國際精神，學習他的犧牲精神、責任心與工作熱忱。”中共中央、八路軍總部、陜甘寧邊區政府和中國共產黨的許多領導人也都敬獻了挽聯。

白求恩精神感動了中國人民

諾爾曼·白求恩（1890-1939），是國際著名胸外科專家，出身于加拿大的醫生世家，38歲時發明和改進了12種醫療手術器械，43歲時被聘為加拿大聯邦政府衛生部門的顧問，45歲成為享譽北美的外科學會五大理事之一。1935年11月，他加入加拿大共產黨，不久，他就放棄了優厚待遇和生活條件，不避艱險，無私地投身人類進步事業。1936年白求恩赴西班牙參加國際縱隊，支援馬德里保衛戰。中國抗日戰爭爆發后，他受加拿大和美國共產黨的派遣，于1938年1月8日來到中國，3月到達延安。

在白求恩到達延安的第二天晚上，毛澤東在鳳凰山麓的窯洞里親切地會見了他。白求恩剛進入窯洞，就從貼胸衣袋里掏出黨證，鄭重地交給毛澤東。毛澤東了解了他西班牙戰地醫療的經歷，建議他可以留在延安從事醫療工作。白求恩立即提出要到前線去。他說，一個軍醫的戰斗崗位應該是離火線最近的地方。毛澤東回答，你的想法很好，前線很需要你這樣高明的大夫。

兩人整整談了3個小時。毛澤東了解了白求恩的信仰、品格和醫術，毛澤東的人格魅力也給白求恩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當晚，白求恩在日記里感慨：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說毛澤東同志是一個有魅力的人，他是一個巨人，他是我生活的這個世界上最偉大人物之一。

1938年4月24日，白求恩離開延安前往晉察冀敵后抗日根據地。6月17日，白求恩等到達五臺山，受到聶榮臻司令員的接見。白求恩第一句話就是：我的戰斗崗位在哪里？同志們勸他先休息，他說：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休息的。第二天，他就奔赴60多里外的松巖口村后方醫院投入工作。在聶榮臻支持下，白求恩在那里建立了一所模范醫院，隨即帶著戰地醫療隊上前線，為八路軍戰士治療。

在極端殘酷戰爭環境中，白求恩堅持把自己的戰斗崗位設在戰場最前沿，他始終強調：“哪里有傷員，我們應該到哪里去。”1939年2月，白求恩率18人的“東征醫療隊”到冀中前線救治傷員。在4個多月時間里，醫療隊不顧日軍炮火威脅，行程1500余里，做手術315次，建立手術室和包扎所13處，救治傷員1000多名。

1939年10月，日寇向晉察冀邊區發動了大規模的“冬季掃蕩”，前線負傷的戰士不斷增加，白求恩帶領戰地醫療隊趕赴淶源北部摩天嶺前線。10月28日，在一次緊張的戰地手術中，白求恩左手被手術刀劃破。他只做了簡單包扎，又投入工作。11月1日，他帶傷給一位患頸部丹毒和蜂窩組織炎的傷員做手術時，手套被劃破，受傷的左手不幸被細菌感染。11月5日，他的體溫已高達三十九度六。但他依然對戰友說，凡是有頭部、胸部和腹部受傷的傷員，一定要叫我來做。細菌感染加上過度勞累，白求恩出現了危及生命的癥狀，因醫療條件的限制，雖經全力搶救，終因病情惡化并轉為敗血癥。1939年11月12日凌晨5時20分，白求恩在唐縣逝世，終年49歲。

毛澤東得知白求恩以身殉職，非常悲痛。他立即以中共中央名義發出了唁電和給白求恩家屬的慰問電。11月23日，八路軍總司令朱德通令全軍對白求恩的逝世表達哀悼。中共中央、八路軍、陜甘寧邊區主要領導人，以及延安各界舉行數萬群眾參加的追悼大會。各根據地人民也紛紛紀念白求恩、學習白求恩、傳頌白求恩，白求恩的精神感動了中國人民。

毛澤東寫作《學習白求恩》，弘揚白求恩精神

追悼大會結束后，八路軍政治部、衛生部以《八路軍軍政雜志》特刊的形式編輯出版《諾爾曼·白求恩紀念冊》，由王稼祥和八路軍衛生部部長孫義之向毛澤東、朱德等領導約稿。

毛澤東在接到請他撰寫紀念白求恩文章的報告后，很快于12月21日在延安楊家嶺窯洞完成了《學習白求恩》。這是《紀念白求恩》的最早文本。1940年初，《諾爾曼·白求恩紀念冊》特刊正式出版發行。

《諾爾曼·白求恩紀念冊》為32開的毛邊本，全書119頁，封面上方是黑體字標注的書名，左下方是白求恩的半身黑白像，最下面署“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八路軍）政治部衛生部出版1940”字樣，當時僅印了1000冊，盡管印量很少，但毛澤東《學習白求恩》一文還是迅速傳播開來，許多根據地通過手抄、油印等方式廣為傳播這篇文章，白求恩的故事在根據地廣為傳頌。戰斗在大江南北的八路軍、新四軍，特別是軍中醫療衛生戰線紛紛開展了向白求恩學習的活動。

《紀念白求恩》的傳播與社會影響

毛澤東《學習白求恩》發表后，在延安和各根據地干部中產生了重大影響。在新中國成立前，不少根據地根據收集到的毛澤東文稿，編輯出版了各種版本的《毛澤東選集》。這些不同的版本，幾乎都不約而同地收入了毛澤東的這篇文章，可見大家對毛澤東這篇文章的普遍重視和認可。

1952年在編輯《毛澤東選集》第二卷時，毛澤東修改了這篇文章并收入其中。毛澤東在審閱清樣稿時，還將原標題改為《紀念白求恩》，反映了毛澤東對白求恩的敬重，更表達了希望全黨全軍全國人民永遠和世世代代學習和紀念白求恩。對照兩文，我們可以發現文中包括標點符號有55處細微改動，但整篇文章的立意和思想沒有變化。

《毛澤東選集》第二卷出版后，讀者無不把《紀念白求恩》一文作為學習的重點文章。在《紀念白求恩》中，毛澤東號召中國共產黨人學習白求恩“毫無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成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這也成為中國共產黨人自我修養的標準。在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學習毛澤東著作的熱潮中，《紀念白求恩》一文成為當時人們最愛讀的文章之一。后來，《紀念白求恩》與毛澤東的另外兩篇文章《為人民服務》《愚公移山》編為“老三篇”小冊子，單獨印刷出版。《紀念白求恩》和白求恩的故事與精神更是深入億萬人民心中。

白求恩去世后，毛澤東有許多勉勵大家學習白求恩的演講和題詞。1939年12月1日八路軍軍醫處根據毛澤東和八路軍總部的指示，將八路軍軍醫院命名為“白求恩國際和平醫院”。從那時起，這所醫院年年都要開展紀念白求恩的活動。1940年11月12日和1943年7月，毛澤東兩次來到白求恩國際和平醫院參加紀念白求恩的活動，并對為什么要學習白求恩、怎樣學習白求恩作了精彩演講。可以說，毛澤東終其一生，始終把白求恩視為全黨、全軍、全國人民，特別是醫務工作者學習的榜樣，始終把白求恩精神視為中國人民偉大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

進入21世紀，白求恩依然沒有遠離我們。2009年10月中旬，中國國際廣播電臺聯合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國家外國專家局共同展開歷時40天的“中國緣·十大國際友人”網絡評選，5600萬網民投票，選出了十位感動中國的外國人，其中，為中國抗戰獻出生命的加拿大醫生白求恩位居首位。

《紀念白求恩》的當代價值

白求恩能夠被中國人民永久紀念，能夠在加拿大、西班牙和北美、大洋洲甚至非洲被人們反復提起，能夠被歷史學家、文學家、哲學家、藝術家和眾多影視作品不斷地討論和上演，實際上已經說明，白求恩和他的精神對今天這個時代有其重要價值。

首先，白求恩精神體現的對信仰的堅守告訴了人們有信仰就會有力量。白求恩從虔誠的基督徒轉向共產主義者，是他信仰發展的必然歸宿。每一次轉變都來自他內心的呼喚，每次堅守都要面臨利益的考驗。白求恩去西班牙之前，為自己寫下墓志銘：“生為資產階級，死為共產主義者。革命萬歲！”信仰是一個人的靈魂，是一種文化的核心，很難想象一個沒有任何信仰的人，能有熱情，能有創造，能夠堅守，并具有自我犧牲的奉獻精神。白求恩具有的“毫不利己專門為人的精神”就是一種堅守信仰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道德實踐精神。有信仰就會有力量！

其次，白求恩精神體現的英雄主義和犧牲精神告訴了人們人是需要有點精神的。白求恩有很深的英雄情結，隨時準備用熱血和生命去殉他認定的壯麗事業。在馬德里戰場，他從一個彈坑跳到另一個彈坑，只為給傷員輸血。身后的美國記者驚嘆：白求恩幾乎愛上了死亡。在中國抗日戰場，他沿著交通壕直奔火線，全然忘記呼嘯的子彈。在救護所，他69個小時內完成115例外科手術。在當今物欲橫流的世界，白求恩的精神更為難能可貴，“抗疫”精神應該說也是白求恩精神的生動反映。社會的進步，永遠離不開英雄主義和犧牲精神，人是需要有點精神的！

第三，白求恩精神體現的人道主義和國際主義精神告訴人們當今時代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文明導向。白求恩絕不贊成“西方國家利益是硬利益而東方國家利益是軟利益”的警告，堅決反對西方國家對德意日法西斯的綏靖政策。他用實際行動踐行了徹底的人道主義和徹底的國際主義。當今世界，各國命運更是緊密相連，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離不開白求恩人道主義和國際主義精神的文明導向。

第四，白求恩精神體現的科學精神和創新品格告訴了人們，國家的發展需要自己有力量。白求恩時常流露出對中國積貧積弱的現狀的痛心，他呼吁：通向勝利的道路上我們必須掌握先進技術，對醫生來說，雖然技術不能戰勝所有的死亡、疾病和傷殘，但可以戰勝其中的絕大多數；沒有過硬的技術作為支持的醫術，沒有必要的醫療護理條件，也不可能挽救許多人的生命。今天，我們不但需要更多的城市化和自動化、信息化、智能化技術以提升社會發展速度，更應當通過社會機制的不斷創新掌握和發展更多的核心技術，并讓先進技術惠及更多的國家與人群。任何國家的發展都離不開自己的力量！

第五，白求恩精神所體現的醫者仁心告訴了人們，任何職業都需要有自己的職業精神。毛澤東在評價白求恩的工作態度是連續使用了兩個“極端”：“對工作的極端的負責任，對同志對人民的極端的熱忱”，“晉察冀邊區的軍民，凡親身受過白求恩醫生的治療和親眼看過白求恩醫生的工作的，無不為之感動”。身為醫者，白求恩面臨的醫療環境顯然是比較差的，但他恪守作為一個醫生的職業精神，踐行了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職業道德精神，勇敢面對醫療領域存在的問題，致力于醫療制度的改革和完善，積極創造醫療條件和完善醫療設施。在來到晉察冀邊區后的每一天，他又都在用行動踐行服務患者的神圣職責，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換回患者的健康。他的敬業精神是醫生職業美德的升華。醫生的仁愛之心是全人類優秀文明的精華。白求恩的醫者仁心無疑可以在醫療等其他領域，發揮更加重要的標桿作用，為營造良好社會風尚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任何職業都需要有自己獨特的職業精神。

歷史穿越了黃塵古道，總有一種精神顛撲不破，總有一種氣質歷久彌新，也總有一種情懷不曾離去。白求恩，一位不曾遠去的英雄。時代千變萬化，但我們仍然需要白求恩那樣的崇高與信仰、榜樣與英雄、創新與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