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傳統中國人物畫造型對吳憲生的影響

尹忠民

一、以線造型的水墨人物畫

線條不只是中國畫的靈魂，也是素描中用以抒發內心的載體，它不但可以表現對象、傳達感情也可以構成畫面整體節奏韻律。

中國人物畫在原始社會就已經出現，并在不同時期表現出不同特點。在西安半坡遺址中出土的彩陶，其圖案就是以線造型的人面形。戰國時期，人物畫逐漸得到發展，到秦代出現了巨型人物造型，而在漢代，人物畫更是得到創新，開始呈現高度抽象以及象征性。以線造型是中國傳統人物畫的特點，如戰國時期的《人物龍鳳圖》《人物御龍圖》。

東晉時期顧愷之的“密體”、唐朝時期吳道子的“疏體”再到北宋時期李公麟的“鐵線描”，都表現出對以線造型不同的理解。以線造型的中國人物畫，不強調對客觀對象的再現，而更加看重對人物本質的探索，追求內在精神的表達。

吳憲生的作品也強調以線造型的創作方式。比如《吳憲生畫人體》中，可以發現吳憲生的作品線條干練、表現力突出，他會根據畫面的需求選擇不同的線條來表現客觀對象?！秴菓椛宋锂嬤x》中，我們也不難發現，吳憲生不論是進行速寫創作還是水墨畫創作，其線條永遠隨著物體的變化連綿起伏，人物塑造微妙，極具質感。尤其在水墨畫創作中，線條更是強調中國畫獨有的筆墨意韻的表達。吳憲生從中國傳統人物畫中提煉出了符合自己風格的線條，他的人物畫線條與傳統中國人物畫相比，既有相同也有不同之處，相同之處是線條的塑造和追求上是一致的；不同之處是吳憲生在創作過程中，會根據畫面、物象的需要選擇合適的線條?？梢哉f，吳憲生早期的作品是植根于中國傳統人物畫以線造型的表現技法中。

二、以形寫神的水墨人物畫

中國畫自古就有以形寫神、形神兼備的特點，追求似與不似之間更是對中國傳統人物畫造型理念的合理詮釋。吳憲生認為一幅人物畫的核心就是“造型”。顧愷之也曾提出“以形寫神”的繪畫理念，認為沒有“形”，就沒有“神”，人的內心情感需要通過具體的形象、神態、動作才能表達。而形象的刻畫，神態的把握，動作的描繪都要通過具體的造型手段才能完成。所以說，造型是人物畫的核心內容。而中國畫的造型，不單單是客觀的外表形狀，而是富有意趣的意象造型。吳憲生作品《苦笑東風淡墨痕》《嘶馬出門思故鄉》就是有力的印證。

吳憲生的水墨人物畫在早期曾受浙派人物畫的影響，又通過對元四家的研究，進行了山水畫技法的探索，期間臨摹了很多倪瓚、吳鎮的作品，再后來也受到了新安畫派的影響。石溪和黃賓虹的作品對吳憲生的影響最大，自此以后畫面風格逐漸明朗，人物造型結實縝密，筆墨濃厚，特別是對于人物內心世界的表現更是淋漓盡致。無論是垂暮之年的老人、豆蔻年華的姑娘還是風華正茂的小伙子，都畫的儀態萬方、別具一格。

《彝鄉暖陽》是吳憲生表現彝鄉在暖陽下平淡生活的作品。畫面中前排的奶奶身后背著孫子，左手把收音機緊緊貼近耳朵，不禁讓觀者們聯想到這位奶奶聽覺可能不夠靈敏。畫面中央有一位母親托著一個孩子，周圍都是老人和孩子。畫面中有閑聊的人群，也有做工的人群。人物之間還放有豐盛的水果。這些細微的畫面處理都表現出了吳憲生對人物的細膩觀察，通過人物神態動作的刻畫，達到以形寫神的效果。

吳憲生的另一幅作品《大涼山的母親》，也是極具以形寫神特點的作品。畫面中表現了一位農村母親給孩子哺乳的場景，展現出了純粹的母愛。畫面不僅突顯了以線造型、以形寫神的繪畫特點，也注重了筆墨意韻的表現。在他的作品中不僅能看到西方素描的影子，也能看到中國傳統山水、花鳥畫技法的沿襲，達到了中國傳統繪畫技法與西方素描技法相融合的畫面效果。作品表現手法對比強烈，形象夸張而富有表現力，色彩豐富而沉穩內斂，極具時代氣息。

綜上，吳憲生作品中的人物時而沉穩安靜，時而雅致秀美，他不但刻畫出了現代人的迷惘生活，也展現出了鄉村人的厚重少文。畫面敢于突破傳統束縛，使用豐富多彩的顏色和干練有力的線條塑造形體，抒發著對新世界和新時代的情感。吳憲生還把中國傳統山水、花鳥畫和書法的技巧結合到他的畫中，用大筆潑墨和大寫意的手法刻畫衣服與環境，讓畫面更具水墨淋漓、酣暢痛快的感覺，與細膩的人物五官形成強烈的對比，達到沉重與率性的和諧，實現了“形”與“神”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