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A.S.拜厄特
在我作為作家的職業生涯中,歷史小說受到頗多詬病和苛責,無論是學術批評家還是文學評論者都不愿青眼相待。在1950年代,“逃避主義”這個詞便足夠讓人摒棄它,這一概念讓人聯想起斗篷、匕首、穿裙撐的淑女、被撕開的緊身胸衣、血腥戰役中的帆船。它也可以因為是“田園式”的而被摒棄。我的妹妹瑪格麗特·德拉布爾在美國藝術與文學學會的演講中公開反對這種“懷舊、傳統、華服、古裝戲產業”。她堅定不移地相信小說家的責任在于書寫當前時代,直面一個“丑陋、難以理解并且瞬息萬變”的時代。這也是各大文學獎終選名單評委們普遍所持的立場,他們不滿地問道:“嚴肅表現當下生活的作品在哪里?”……我想提出以下疑問:為什么歷史再一次變得可以想象并且重要?為什么這些書并不是古裝戲或懷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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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覺得思考歷史是一種禁忌,而這一事實正是許多小說家對此產生好感的原因之一。一種敘事能量的全新可能性,正如我說過,是另一個原因。新近的歷史小說幾乎涵蓋了所有時代,從尼安德特時代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從中世紀僧侶一直到19世紀科學家,從王政復辟時期的花花公子一直到法國大革命。我們可以認為,小說家們試圖為當前的形式尋找歷史范式——羅斯·特里曼曾說過她將查理二世復辟時期的英格蘭視為撒切爾的英國的樣板,而關于法國大革命的小說或許對于富有革命性的1960年代同樣適用。我們也許可以認為,如果我們不理解先于現在并且塑造了現在的過去,那么我們同樣也無法理解現在。對于我將討論的戰爭小說來說,這一點顯然是正確的。但是除此之外還存在一些不那么有說服力的理由,其中包括審美需求,這種需求要求我們寫出富有色彩和隱喻的語言,讓過去的文學充滿活力,縱聲歌唱,將寫作的樂趣和閱讀的樂趣聯系在一起。
(摘自《論歷史與故事》,譯林出版社,題目為編者所加)
A.S.拜厄特(1936— ),英國小說家、詩人和文學批評家,英國皇家文學協會會員。代表作包括《占有》 《天使與昆蟲》《花園中的處女》等長篇小說,以及《糖和其他故事》 《夜鶯眼中的巨靈》等短篇小說集。曾憑借 《占有》獲得1990年布克獎,并于2008年被《泰晤士報》評為“1945年以來英國最偉大的五十名作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