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王小利
興國縣將軍公園里有一座六米高、漢白玉雕刻的毛澤東主席巨型雕像,矗立在將軍廣場的正中央。公園的東側,有一座由三面紅色軍旗組成的巨大雕塑,軍旗中央由毛澤東題寫的“模范興國”四個大字,格外醒目。江耀善凝視著軍旗上的四個大字,迎面走來一位端著兩杯奶茶的漂亮女生。
方心怡:“這三面軍旗分別象征‘中國工農紅軍興國模范師’‘中國工農紅軍少共國際師’‘中國工農紅軍中央警衛師’,寓意興國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中組建了三個師參加工農紅軍!”
江耀善滿臉狐疑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這樣專業又熟練地介紹著他剛才注視的雕塑。
方心怡大方跟江耀善打招呼:“你好,請問你是江耀善嗎?”
江耀善點點頭,一臉困惑地問:“我……你是……”
方心怡:“你好!總算找到你了。我就是你在‘全程網’預訂的私人導游方心怡,很高興為你服務!歡迎你來到將軍縣——興國。這是我們興國的特色奶茶,免費贈送的,記得在網上給五星好評。”
江耀善還沒反應過來,奶茶就已經遞到他手上了:“謝謝!你怎么認出我的?”
方心怡:“你微信留言‘白T恤,藍帽子’,不就是你嗎?”
江耀善不好意思地把帽子摘了下來,劍眉星目,俊朗軒昂。
方心怡欣賞地看著江耀善:“你是外地人吧?以前來過我們興國嗎?”
江耀善:“不,我就是興國人。”
方心怡:“聽口音不像啊?本地人還需要導游!”
江耀善:“在我曾爺爺的時候,我們家族就離開了興國,我也是第一次回家鄉,對家鄉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
方心怡:“原來是這樣啊!找我就對了,興國有很多景點,你想去哪個?”
江耀善:“那就去靈山吧。”
方心怡:“靈山?那里景色雖然很美,但離縣城有點遠。”
江耀善:“沒關系,遠就遠吧。”
方心怡:“好的,您說了算。走吧,車就在路邊等著,我們出發!”
車子穿行在縣城的街道上。
沿邊街景和各種忙碌的人群從車窗外掠過。江耀善、方心怡一路經過瀲江書院、興國將軍館、興國革命紀念館等紅色景點。
方心怡不斷給江耀善介紹著沿途的景點:“興國縣的紅色旅游資源可以概括為‘一園一院六館七大革命舊址’。‘一園’即將軍園;‘一院’即瀲江書院;‘六館’即將軍紀念館、革命歷史紀念館、毛主席做長岡鄉調查紀念館、革命烈士紀念館、蘇區干部好作風陳列館、中央蘇區反‘圍剿’紀念館。‘七大革命舊址’即為土地革命干部訓練班舊址、中共江西省委舊址、江西省工農兵代表大會舊址、江西軍區舊址、長岡鄉調查舊址、中央紅軍兵工廠舊址、中央紅軍總醫院舊址。自然景觀主要有靈山冰心洞風景區、寶石仙境風景區、太平巖溶洞、均福山森林公園……”
江耀善這才細細打量了這位性格爽朗的導游——一張清麗白嫩的瓜子臉,小嘴兩邊帶著俏皮的小酒窩,俊眉修眼,顧盼神飛。一頭秀發簡單扎成馬尾,精致剪裁的白色休閑裝,藏青色的牛仔褲,恰到好處襯出修長雙腿。她聲音清悅甜美,講解詳細全面。
江耀善:“你專職做導游?”
方心怡:“不,是業余愛好。今年我剛大學畢業,學社會工作專業的,待業青年。你呢?”
江耀善:“醫學專業。”
方心怡:“哇,好厲害!我曾經也想學這個,可惜陰錯陽差學了社會工作專業。”
江耀善:“醫學是從生物學角度救人,社會工作是從社會學角度助人,其實都是一樣的人。”
方心怡向江耀善抱拳:“高見!這樣一說,我還真有些釋懷了呢。原來一直為沒能讀醫學專業耿耿于懷,你這樣一說,還真讓我茅塞頓開了。看來今天接對了客戶。”
江耀善神秘地笑了笑:“哈哈,我覺得也是找對了人。”
方心怡瞪大眼睛,很有防范意識地問:“什么意思?”
江耀善趕緊岔開話題:“沒什么。聽說靈山上有寶藏?”
方心怡口中的奶茶差點噴出來:“你這是哪兒聽來的?”
江耀善一本正經地說:“我爺爺說的,他說我們興國縣一直有個寶藏,那個寶藏是當年紅軍留下來的,讓我這次回鄉一定要找到!”
方心怡:“這就是你要去靈山的目的?”
江耀善:“對。”
方心怡:“紅軍留下的寶藏,這只是個傳說而已,沒人當真。紅軍若真有寶藏,也不需要長征了。”
江耀善:“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方心怡:“哈哈,你若真信也行,反正我不信。”
江耀善:“那就先去找找看看吧。”
方心怡:“那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興國縣靈山景區,丹霞地貌綿延幾十公里。景區里有座拔地而起、四周臨空的棒槌峰,像個洗衣棒槌一樣直直立在地面上,格外引人注目。
方心怡和江耀善來到山腳下。
江耀善:“這里為什么叫靈山?”
方心怡:“唐朝貞觀年間,有一個鐵船僧從廬山來到這里,創設龍華寺。見這里盛產靈芝,就取名靈山嘍。”
江耀善:“看來歷史還挺悠久啊!”
方心怡:“不但歷史悠久,風景也是絕美的。景區方圓十里,有33座峰,33道水,33個巖,峰峰有巖,巖巖有寨,群峰競秀,水清洞奇!景點有很多,如靈山古寺,芒槌峰、冰心洞、蛤蟆石、陰性巖、仙桃峰、角石寨、石門寨……”她介紹起景點就像放鞭炮一樣。
江耀善被眼前的美麗景色所震撼:“這么多景點啊!別說其他的地方,就是眼前的景色都美不勝收啦!”
方心怡看著滿山盛開的杜鵑花忍不住唱起來:“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
江耀善忍不住用手機錄下來,邊錄邊跟著唱:“若要盼的喲,紅軍來,滿山開遍,映山紅……”
方心怡:“你也會唱這首歌?”
江耀善:“當然啦,我小時候爺爺就教唱這首歌。此情此景此歌最相宜!”他邊說邊翻看剛才錄取的視頻。
方心怡假裝生氣:“哎哎,別亂錄啊,有版權,要收費的!”
江耀善賠笑道:“個人收藏,個人收藏,保證不發朋友圈。”
方心怡抿嘴笑道:“這還差不多。其實這里的景色挺美的,只是很少人知道罷了。每次到這里來我都忍不住唱這首《映山紅》,唱起這首歌,又想起了這里的人。”
江耀善:“什么人?”
方心怡指著遠處的棒槌峰:“看見那個石柱了嗎?它叫棒槌峰。”
江耀善:“棒槌峰?好奇怪的名字。”
方心怡:“它像農村婦女洗衣服用的棒槌,當地人就將此峰稱之為棒槌峰。”
江耀善:“有什么特別嗎?”
方心怡:“當然了,興國人都說這個棒槌峰是我們的精神支柱,藏著我們的興國之魂。”
江耀善:“興國之魂?”
方心怡:“對,這里還有一個非常悲壯的故事,這要從一位紅軍英雄說起……”
江善忠要了一碗茶,坐下來喝。茶館遠處的城墻上,貼著捉拿江西省蘇維埃政府裁判部部長江善忠的布告,布告上畫著他的像,寫著懸賞5000大洋的告文。零星有幾個人在圍觀議論。
江善忠遠遠地坐著喝茶,眼神關注著遠處的布告,隨意地與茶館老板聊天:“老板,附近有糧鋪嗎?”
茶館老板:“有,就在這條街的盡頭,很大一個鋪子。”
江善忠喝完茶剛想離開,這時聽到旁邊幾個喝茶的人在聊天。
茶客甲:“聽說了嗎?紅軍都走了,被國民黨打跑了。”
茶客乙:“是嗎?我倒是聽說紅軍躲到山里面去了呢。”
茶客甲:“什么躲起來了,分明就是跑了,打不贏就跑了。你說躲起來了,躲哪兒呢?吃啥?喝啥?”
茶客甲:“我看,這紅軍鬧革命成不了什么大氣候。你看,這不跑的跑,躲的躲嗎?”
茶客乙:“看到墻上的抓共產黨的布告了嗎?懸賞5000大洋呢!”
茶客丙:“5000大洋算什么!知道嗎,據說紅軍大部隊走的時候,留了一大筆寶藏。”
茶客甲:“我也聽說了,難怪國民黨要花這么大價錢找他們。”
茶客乙:“可不是嗎……”
江善忠起身離開。
靜靜的山村偶爾傳來幾聲狗吠。一個破草房里閃著微弱的光,房里發出奇怪的巫咒聲,伴隨著孩子的哭聲和扈江英的安撫聲。
屋內正在進行跳覡(“跳覡”是一種由“覡公”主持的“祈福禳災、降妖驅鬼”的古老民俗活動)。覡公施完法,背著一袋糧食離去。
江善忠看周圍沒有人,悄悄地溜進了家。
扈江英正在床邊照顧生病的孩子,江善忠推門進來。扈江英看到了他進來,格外吃驚,緊張地往屋外看了看,關上房門:“你怎么回來了?”
江善忠示意扈江英小聲一點:“傷員們在山上都斷糧半個月了,我回來搞些鹽和糧食。細伢子(孩子)怎么啦?”他來到床前,摸摸兒子的頭。
江善忠:“怎么這么燙?”
扈江英:“都燒了三天了,一直不見好。”
江善忠:“怎么不找郎中?”
扈江英:“哪有錢找郎中?什么辦法都用了,聽說只有西醫看得好,沒有三五個銀圓,醫院的門都進不了。”她捧著兒子的手,小聲哭了起來。
江善忠捏了捏口袋里的幾塊銀洋,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外掏了:“江英,你看……”
扈江英抬起頭:“怎么了?”
江善忠:“沒……什么……(攥著銀圓剛要伸出手,又縮了回去)細伢子發燒也是常事,不打緊,多給他喝點水,過兩天就好了。我有任務在身,不能在家久留,要不是聽說……怕你們出事,所以才冒險來看你們。你們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你好好照顧孩子,我馬上就走。”
扈江英:“這么快就走?還沒吃飯吧,你等一下,我給你拿點吃的。”
扈江英拿來面餅和熱水,江善忠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扈江英:“聽鎮上的人說,紅軍大部隊走了?”
江善忠:“是的,都走了。”
扈江英:“你怎么沒跟著走?”
江善忠:“我們有很多傷病員需要照顧,上級領導覺得我熟悉本地工作情況,就讓我留下來,邊照顧傷員,邊開展游擊活動。”
扈江英:“沒走也好,離家也近些。”
江善忠:“雖然沒走,困難一點兒也不比長征少,幾十名傷員的吃喝拉撒都得管,缺糧缺藥缺彈藥。”
扈江英:“這可怎么辦?”
江善忠:“別擔心,辦法總比困難多。這是黨交給我的神圣使命,一定要圓滿完成!”
扈江英:“現在外面有很多傳言,說紅軍走了,革命不會勝利了……”
江善忠:“別聽他們瞎說,只要我們堅定信念,革命勝利的那一天一定會到來!”
扈江英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婦女聯合會的同志也是這樣說的。但愿革命勝利的這一天早點到來!吃完飯就趕緊走吧,我這心里不踏實,以后不用回來看我們,太危險了。”
江善忠吃完飯,拿了一塊餅揣進自己衣兜里,正準備離開。扈江英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扈江英轉身去里屋,抱出半袋糧食和幾雙草鞋,交到江善忠手上:“草鞋是我最近編的,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就編好放著。你總算是回來了,正好帶去。”
江善忠摸著鞋子,感動無比。
扈江英:“家里就這些糧食了,你也一起帶去吧。”
江善忠:“我帶走了,你們娘倆怎么辦?還是留在家里吧。”
扈江英:“帶著吧,我在村里總好去借,你們在山里找糧食難,能多帶些就多帶些。”
江善忠:“你放心吧,這次我就是到縣城買糧來的。”
扈江英:“你千萬不要去縣城,外面到處張貼著捉拿你的告示,國民黨懸賞5000大洋抓你。”
江善忠:“哈哈,我都想把自己賣了,這樣戰士們就不用挨餓了。”
扈江英:“你還有心思說笑,你要沒了,我們娘倆怎么辦?”
江善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江善忠背上糧食,帶著草鞋,剛要走出家門,又聽到孩子的哭聲。他停了下來,轉回頭抱了抱兒子,依依不舍。
扈江英接過孩子,催促道:“快走吧,家里你放心,我會把孩子照顧好的。”
江善忠抓住孩子的手:“我對不起你們娘倆兒,孩子病了也無法照顧。”
扈江英安慰道:“快走吧,只要你平安活著,就是對我們最大的照顧!”
江善忠依依不舍地離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轉回頭:“你開展工作一定要小心,等孩子病好了,你們也趕緊離開家里,我怕反動派會對你們不利,聽說很多紅軍家屬都被抓了,你們也趕緊離開吧。”
扈江英:“好,等細伢子好了,我們就走。你趕緊走吧!”
江善忠背著糧食和草鞋,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扈江英抱著孩子站在門口,含淚目送丈夫離開。(畫外音樂:哥哥出門當紅軍,笠婆掛在背中心,流血流汗打勝仗,哎呀嘞,哎呀嘞……)
江善忠化裝成村民的樣子,推著一小車稻草,車里裝著糧食,有驚無險地通過城門守衛的檢查,很順利地來到城外。
守城的國民黨士兵發現情況不對,派人追上來。
江善忠聽到后面的追兵的聲音,迅速丟下車子,扛起糧食,離開大路進入了山林中。
江善忠挑著糧食,走近山洞。洞內傳來陣陣歌聲:“草叢石巖當住房,為了革命自帶糧。一切困難都不怕……”
江善忠走進陰濕悶熱的山洞,巖壁上寫著標語。20多名傷病員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薄草墊上,傷口流著膿血,臉上痛苦不堪。但他們仍然樂觀地唱著歌。
江善忠被戰士的樂觀精神所感動:“唱得好!”
傷員甲:“還是江部長的歌編得好。”
江善忠:“這歌就是編給大家的。我們現在雖然困難,但困難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革命的勝利就會來到!大家一定要鼓起精氣神,飯要吃,仗要打,歌也要唱!”
小戰士郝天明正在為大家煮野菜粥,發現江善忠帶著糧食進來,高興地迎上去接過糧食:“江部長,你總算來了。(他打開口袋看了看,轉身向著傷員們高興地叫起來)同志們,我們有糧食吃啦!”
郝天明從糧袋里抓了幾把大米丟入鍋中。戰士們看著糧食,眼里放著光。有幾個腿腳能動的傷員光著腳圍過來看著鍋,開心地笑著。
傷員乙:“誰說我們沒有錢的,你看江部長不是給我們買糧食來了嗎?”
江善忠:“國民黨封鎖得緊,所以現在才把糧食買來,這段時間委屈大家了。現在大家可以吃飽飯了。”
傷員丙:“雖然大部隊走了,但給我們留了錢的。”
江善忠:“大家放心吧,大部隊走前是給我們留下了足夠經費的。但是,這個錢我們不能隨便亂花,要用在最關鍵、最困難的時候。”
傷員甲:“江部長,聽您這么一說,我們就放心了。我就說嘛,黨不會丟了下我們不管的,大家以后不要亂猜測。”
江善忠:“同志們!雖然我們的困難很多,但越是在這個時候,我們越要堅定信心,相信革命一定會勝利!”
郝天明:“對,我們的革命一定會勝利!”他舉起飯勺在空中用力地揮了揮,勺子上的湯水濺了他一身,引得其他人大笑起來。
方護士端著一盆洗好的紗布,從外面走進來。
江善忠:“方護士,這里幾雙草鞋也給戰士們留著穿,省得他們光著腳。”
方護士接過草鞋:“好的,江部長,我收起來。(她看見江善忠腳上的草鞋已經破舊不堪了)江部長,要不,你也換一雙鞋吧?”
江善忠:“沒關系,我的還能再穿幾天,先給沒鞋的同志吧。(他看了看傷員們)這些傷員的情況怎么越來越嚴重啊?”
方護士示意江善忠走出洞外,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向他匯報。
方護士:“江部長,有個情況要向你匯報,我們帶出來的那點藥早就用完了,有些戰士的傷口已經感染,正在發燒。如果沒有盤尼西林的話,他們撐不了幾天了。況且大家吃得也不好,營養跟不上,洞里悶熱潮濕,都不利于傷口恢復,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啊!”
江善忠:“藥沒了?好,我馬上想辦法去縣城買藥。買那個藥要多錢?”
方護士:“我也不清楚,本來西藥就很貴,現在這種藥很緊缺。您一定要多帶點錢就是了。”
江善忠:“藥很貴?”
方護士:“是的。”她看出了江善忠的為難。
江善忠摸了摸口袋里的幾個銀洋:“沒什么,我會想辦法把藥買回來的。”
方護士:“江部長,是不是我們沒有錢了?”
江善忠趕緊掩飾道:“有……有……錢,我就是擔心藥不太好買。”
方護士:“眼下國民黨封鎖得緊,您去買藥一定小心啊!”
江善忠:“放心吧,一定盡快把藥搞回來。我先回哨崗去了,這么多傷員,就靠你和郝天明照顧啦。有什么事就讓郝天明來哨崗找我。”
江善忠轉身離開,他身體有些虛脫,走路不穩,險些摔倒。
方護士趕緊扶住江善忠,看著他煞白的臉擔心地問:“江部長,您沒事吧?”
江善忠:“沒事,沒事,這幾天可能是太趕腳了,有些累……沒有關系的。”
方護士:“我還是幫您看看……您一直有貧血癥狀,一定要注意休息,加強營養才行。”
江善忠:“這都不算什么,你看我們的戰士,哪個不貧血?我這點毛病不算什么。好了,不說了,我要趕緊回去看看哨崗,先走了。”
方護士目送江善忠踉踉蹌蹌地走遠,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江善忠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警衛員江承壽在山洞里到處翻找。
江善忠:“你在找什么?”
江承壽嚇了一跳,有些慌亂,說話語無倫次:“沒、沒找什么……就是……找點吃的,有點餓了。江部長,你不是去縣城搞糧食了嗎?什么時候來的?糧食搞到了嗎?”
江善忠:“搞了一些。”
江承壽:“糧食呢?”
江善忠:“已經給傷員們送去了。”
江承壽:“你沒帶點來,我們吃什么?”
江善忠:“糧食不多,先緊著傷員吃,我們吃點野菜什么的,也能行。”
江承壽:“江部長,我看你最近臉色不好,你的身體也很重要啊!”
江善忠:“我沒事,也讓你跟著受委屈啦!”
江承壽:“沒事,部長,我沒事。”
江善忠:“我離開的這幾天,這邊崗哨有什么動靜嗎?”
江承壽:“沒有,一切都很順利。”
江善忠:“也不能太大意。這個崗哨很重要,這里關系著后山傷員的安危,我們一定要守好。”
江承壽:“是,首長。我天天盯著呢,絕對不會放進一個敵人。”
江善忠拿出了幾塊銀圓交給江承壽:“猴哥寨傷員的藥沒有了,你去縣城想辦法弄點西藥來吧。”
江承壽:“我去?能……能行嗎?”
江善忠:“本來我去會更穩妥一些。但是這次下山差點暴露,不能再下山了。也沒有合適的人了,只能你去了。(他掂了掂手里的錢)這是我們僅有的錢了,你可要收好,買到藥就趕緊回來。”
江承壽抱怨道:“紅軍走時,不是留給我們很多錢嗎?怎么就這么一點啊!糧食也不舍得多買一些。”
江善忠:“哪有什么……(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改口)紅軍留的錢是用來干革命的,哪是我們隨便亂花的!”
江承壽:“江部長,錢都藏在哪兒呢?”
江善忠:“不該問的不要問。記住,不要在縣城逗留,快去快回。給你這把槍,留著防身。”將一把舊手槍遞給江承壽。
江承壽推開手槍:“槍你自己留著吧,你槍法準,這幾顆子彈還能消滅幾個敵人。再說了,我帶槍下山也不方便。”
江善忠:“也好,你要是帶著槍去縣城,反而容易暴露,不如化裝成農民下山更安全些。”
江承壽:“江部長,我能回家一趟嗎?想回去看看,從我參加紅軍,一直都沒有回過家呢。”
江善忠:“太危險了,說不定敵人就埋伏在家里等著上鉤呢,你一定不要回家。”
江承壽:“好的,我不回。”
江善忠站了起來,表情嚴肅。
江承壽也認真站立。
江善忠:“江承壽!”
江承壽:“到!”
江善忠:“此次任務艱險,務必保持警惕,牢記使命!”
江承壽:“是!”轉身要走。
江善忠想起了什么,又叫住江承壽,從衣兜里取出一塊餅塞給他,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注意安全,出發吧!”
江承壽摸了一下面餅,笑著點點頭,快速地下山去了。
天剛亮,傷員們陸續醒來。
一位紅軍戰士在睡夢中逝去,旁邊的一個傷員發現驚叫起來:“方護士,你快來看看,他怎么啦?”
方護士趕過來,摸摸那位紅軍戰士脖子上的動脈,搖搖頭。有人小聲地哭起來。
小紅軍戰士郝天明蹦蹦跳跳地穿行在山林間,手里拿著野花,嘴里哼著歌。
一隊荷槍實彈的國民黨兵,鬼鬼祟祟地竄入靈山。一個被綁的人腦袋上戴著頭套走在隊伍的最后,被一個國民黨兵推搡著前行。江承壽被一個國民黨兵推搡著前行。寂靜的山林里,彌漫起一股殺氣。
江善忠正在制作捕鳥的籠子,郝天明突然調皮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郝天明:“首長好!”
江善忠:“小鬼,你來啦。正好我捉到一只山雞,你帶去給傷員們補補身體。”他指著地上被綁起來的山雞,從地上撿起幾顆板栗塞到郝天明手里。
郝天明邊剝板栗邊說:“太好了啦!有山雞肉吃啦。(把還沒剝好的板栗趕緊揣進兜里,興奮地抱起山雞看個不停)首長,你是怎么捉到的?用槍打的?”
江善忠:“就剩下這三顆子彈啦,怎么舍得用。再說了,要是有人聽到槍響,我們就暴露啦!我是用這個捉的。”他提了提手中的籠子。
郝天明:“首長,好厲害啊!這個籠子也可以捉山雞!我還以為你用槍打的呢。”他一只手抱著山雞,另一只手又想摸那把槍。
江善忠:“小鬼,又想摸槍?(推開郝天明的小手)會走火的,不能亂摸。”
郝天明:“首長,我什么時候也能有自己的槍?”他盯著槍不離開。
江善忠故意問:“你要槍做什么呢?”
郝天明:“用槍打山雞,打野豬……不對,用槍打敵人。”
江善忠輕戳了一下郝天明的鼻子,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個小饞鬼。”
郝天明:“首長,我不饞,就是太想吃肉了,前段時間天天吃野菜,吃得我天天拉肚子。”
江善忠:“等我們革命勝利了,別說肉,想吃什么都有!”
郝天明:“首長,還有比肉更好吃的東西?”
江善忠:“當然啦!到時候你也可以上學,讀書,還可以穿新衣服!”他扯了一下郝天明那帶著補丁且很不合身的舊軍裝。
郝天明:“真的啊,太好啦!首長,那我們什么時候能勝利?”
江善忠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下,笑著問:“你什么時候能長大?”
郝天明想了想,說:“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能長大!”
江善忠:“這就對啦,你一定能長大,我們的革命也一定能勝利!”
郝天明:“好的,首長,等我們勝利了,就天天吃肉。”他們開心的笑聲在山谷回蕩。
郝天明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首長,方護士讓我來看看藥買到了沒有,有一個戰士已經……已經犧牲了。”他說著哭了起來。
江善忠:“細伢子,別哭了,我也在著急地等著呢。江承壽都下山三天了,按時間算也早該回來了啊!”他往山下看,突然發現國民黨搜山的隊伍上山來了,立刻警覺起來,放下手中的籠子,拔出槍來。
江善忠:“不好,敵人來了!你趕緊去后山通知大家轉移,我來擋住敵人。”
郝天明:“啊,首長,不行,您就一把槍,他們那么多人,您擋不住的。我們一起撤走吧,他們還沒有發現這里,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江善忠:“不行,江承壽叛變了,難怪他這么久沒回來。這個叛徒不處決,一定會暴露傷病員的位置,我們的隊伍就危險啦!你趕緊去報信。一會兒敵人上來了,我會把他們引上棒槌峰,給大家爭取更多的時間,你和方護士帶領大家趕緊撤離。”
郝天明:“首長,不行啊!您不能去棒槌峰,那邊是絕壁,沒有回頭路,您去了就……就危險啦!”
江善忠:“現在也顧不了那么多了,這是唯一的辦法,你快去!”
郝天明哭著,不愿離去:“首長!”
江善忠:“郝天明!”
郝天明本能地立正:“到!”
江善忠:“現在命令你,撤!”
郝天明:“是!”
郝天明手里提著那只野山雞,抹著眼淚,飛快地向后山跑去。
江善忠把自己隱蔽在暗處,做好戰斗準備,等著敵人的到來。
叛徒江承壽被推在隊伍前頭,隨著國民黨隊伍越來越近。
江承壽對著一個滿臉放著油光的國民黨軍官唯唯諾諾地說:“到了,長官,馬上到了,前面那個山洞就是。”
江善忠瞄準敵人,砰的一聲,一個國民黨兵應聲倒下,嚇得其他人不敢再前進,慌亂中有人開了槍。
國民黨軍官發火:“誰開的槍?不許開槍,給我抓活的!”
江承壽驚慌失措地喊叫:“江、江部長,不要開槍,下來投、投降國軍吧……你已經被包圍了……”
國民黨軍官指揮隊伍繼續前進。叛徒話音未落,又一聲槍響,一個國民黨兵應聲栽倒在崎嶇的山道上,他身后的國民黨兵立刻四散躲避。
江承壽躲在石頭后面,小心地探出頭來:“江部長,你一個人是打不過我們的,快投降吧!”
江善忠藏在隱蔽處大罵:“江承壽,你這個叛徒!你走的時候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江承壽:“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沒辦法,他們折磨我,我實在受不了!”
江善忠:“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有多少同志因你而犧牲?”
江承壽:“我和他們非親非故,他們的死活關我什么事……”
江善忠:“你這個自私自利的敗類!”
江承壽:“憑什么說我是敗類?我想吃好的,穿好的,有錯嗎?難道跟著你吃苦受累,就是對的?”
江善忠:“困難只是暫時的,等革命勝利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江承壽:“大部隊都走了,哪有什么勝利?我們還能活到勝利嗎?”
江善忠:“只要你堅定信念,就必然有革命勝利的那一天!”
江承壽:“寶藏在你的手上,我一無所有,憑什么讓我堅定信念?”
江善忠:“原來你一心想著是紅軍的寶藏。”
江承壽:“紅軍明明留了錢給我們,你為什么守著不肯拿出來給大家分掉?讓我們所有人在這山上受苦……是你想獨吞這寶藏吧?”
江善忠:“紅軍是留了寶藏給我們,我也沒有獨吞,我一直想都給你,你卻沒有要!”
江承壽:“你什么時候給的我?我怎么可能會不要?”
江善忠:“不過,現在你也不配擁有這個寶藏了。”
江承壽:“寶藏到底在哪兒?”
江善忠:“寶藏在這兒,(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在每一個共產黨員的心里!”
江承壽覺得自己被騙了,怒不可遏:“你胡說!不要故弄玄虛,快點說!”
國民黨軍官不耐煩地一腳踹倒江承壽:“別給我廢話,說要緊的!(向江善忠喊話)江部長,請不要激動,只要你放下武器,跟我們合作,說出紅軍的財寶,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江善忠:“你妄想!”
江承壽:“堂哥,你不要再固執了,反水吧!只要你說出紅軍的寶藏,他們一定會……”
江善忠:“你住嘴,想讓我反水,沒門!紅軍的寶藏你們永遠拿不到!”
國民黨軍官一看說服不了江善忠,于是把那個被綁的人推了出來,拿開頭套,拽出塞在她口里的布。被綁的女人喘了口氣,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到山上了。
國民黨軍官:“江部長,你看看這是誰?”
江善忠一看,正是他的妻子扈江英,很吃驚。
國民黨軍官:“江部長,只要你好好跟我們合作,我一定保證你夫人的安全。”
江善忠:“江英,怎么是你!孩子呢?”
扈江英:“孩子沒事,你放心吧!”
國民黨軍官轉身對扈江英說:“江夫人,趕緊勸你丈夫投降吧!否則,我們挖地三尺也會抓到你兒子。”
扈江英:“善忠,別管我,千萬不能投降!”
國民黨軍官:“把她的嘴給我堵上!”
扈江英的嘴又被堵上。
國民黨軍官:“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給我上,抓到活的有賞!”
江善忠看著手槍里僅有的一顆子彈,沉思片刻,站出來喊:“好,我答應你們。不過,我有個條件,藏寶的地點我只能告訴江承壽一個人,讓他放下槍,出來和我對話。”
江承壽不敢出去,向國民黨軍官求情:“長官,千萬不要讓我出去!你別聽他的,他會殺了我的……”
國民黨軍官兇狠地說:“如果拿不到紅軍的寶藏,我也會殺了你!”
江承壽只好與國民黨軍官討價還價:“長官,您答應我的,要是找到寶藏,就給我5000大洋……”
國民黨軍官:“別跟我廢話,快去!”一腳把江承壽踢了出來。
江承壽極不情愿地站了起來,兩腿發軟,踉踉蹌蹌地走近江善忠,一改剛才的強硬態度,裝起了可憐,小心翼翼地說:“堂哥,我也是沒辦法,都是他們逼我的。如果我不供出嫂子的話,他們就要抓我的家人,我真的是走投無路啊!”假惺惺地掉起了眼淚。
江善忠:“卑鄙無恥的小人!”
江承壽:“隨便你怎么罵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不想死,也不想讓我家人死。”
江善忠:“我們干革命就得舍小家、顧大家!”
江承壽:“我沒有你那么偉大,我自己的家都沒有了,還顧什么大家?”
江善忠:“沒有大的家,何來你的小家。都像你這樣,誰來干革命?我們窮人就永遠翻不了身,我們永遠都過不上好日子!”
江承壽:“我躲在這個山上,睡山洞,吃野菜,天天提著腦袋過這苦日子。你不要給我講這些大道理,我看不到將來,也不相信有什么好日子!”
江善忠:“我們現在過苦日子,是為將來不過苦日子。我們現在不過苦日子,將來就永遠都是苦日子!”
江承壽:“你說的真是好聽,那是因為你有紅軍的寶藏,而我什么都沒有!”
江善忠:“所以你就叛黨?”
江承壽:“我就是看不慣你明明守著寶藏,卻讓我們所有人跟著受苦。”
江善忠低聲說:“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寶藏。”
江承壽:“什么!沒有?你不是說有的啊……不可能!一定有,你騙我!”他一臉失望,氣急敗壞地追問:“我不信,一定有,快點說!”
江善忠:“如果真有,我就不會讓你只帶幾塊銀圓去買藥了。如果真的有,傷員們就不會因為缺藥而死。”
江承壽:“既然沒有,你為什么要騙大家?”
江善忠:“為了給大家留個念想,不動搖軍心。”
江承壽覺得自己上了當,情緒失控起來:“原來是這樣……你這個騙子,把我給害苦了!”他欲沖上去打江善忠。
國民黨軍官:“江承壽,你住手!我要活的,你給我回來。”
江承壽氣急敗壞地回到國民黨軍官面前,著急地解釋道:“長官,他騙我們的,他說根本沒有什么寶藏,是他騙了我們……”看到國民黨軍官一臉的不相信,他不知道再怎么解釋下去,手僵在了半空中。
國民黨軍官:“是他騙你,還是你騙我?”拿槍頂著江承壽的頭,“快說寶藏在哪兒,不要耍什么花樣,否則要了你的狗命!”
江承壽嚇得兩腿發軟:“長官,真的、真的沒寶藏,他什么都沒有說,我可以對天發誓!”
國民黨軍官:“誰稀罕你發誓。(轉向江善忠)江部長,您沒有把寶藏說出來?”
江善忠:“藏寶地點我已經告訴他了。”
江承壽:“長官,他真的沒說……”
國民黨軍官:“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再不說,崩了你!”
江承壽:“長官,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國民黨軍官:“找不到寶藏,留你何用?”
江承壽突然不再求饒,仰天大笑起來:“哈哈……我以為投了你們就可以過上好日子,沒想到你們卻把我當狗,真是報應啊!來啊,殺吧,殺了我,你就找不到紅軍傷員了!”
國民黨軍官把槍慢慢放下。
江善忠:“江承壽,你這個叛徒!”他憤怒地舉起手槍。
一聲槍響,江承壽胸口中了槍。他慢慢地轉過身,烏血從他的口鼻和傷口中噴出。他吃力地說:“原來叛徒也沒好……下……場……”栽倒在山道上。
江承壽被打死,國民黨軍官亂了陣腳,他把扈江英推到前面,用槍頂著她的頭:“江善忠,不想你老婆也死的話,就趕快投降,否則我開槍啦!”
江善忠看著被槍頂著的愛人,內心無比煎熬:“慢著,你們……你們放了她,有本事沖我來!”
國民黨軍官見有了效果,得意起來:“只要你與我們合作,一切都好說,快把槍放下。”
江善忠準備把槍放下,再與他們周旋。這時,扈江英甩脫口里的布條,大聲喊:“善忠,不能投降!”
江善忠看著被捆綁、渾身是血的妻子,心疼不已,他決定假意投降:“只要你們放了她,我就與你們合作。”
扈江英對江善忠搖頭說:“善忠,你不能說啊!不能說……”
國民黨軍官:“諒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樣。(轉身對一個小兵說)把她放了。”
國民黨小兵給扈江英松了綁。
國民黨官:“人我已經放了,快說吧!”
江善忠很著急地喊:“江英,你快走,快走啊!”
扈江英看著自己的丈夫,搖了搖頭。幾個國民黨士兵把扈江英看得死死的。
國民黨軍官陰笑道:“江部長,你不說出寶藏,誰也走不了。”
扈江英看著丈夫難以抉擇的樣子,著急地喊道:“善忠,不要管我,千萬不能投降!”她身體慢慢移近一塊大石頭,深情地望著丈夫,神情淡然地微微一笑。
扈江英:“善忠,你牢記使命……不要投降——”突然,她用力地撞向旁邊的大石頭,嘭的一聲,扈江英頭上血流如注,倒在地上。這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江善忠眼見妻子誓死保全他的名節,巨大的悲痛籠罩著他,淚雨滂沱。
江善忠:“江——英——”他歇斯底里地呼喊著妻子的名字,聲音響徹山野。他操起槍朝敵人開槍,可再也打不出任何子彈。
國民黨軍官:“他沒有子彈了,沖上去,抓活的,重重有賞!”他從藏身的石頭后面閃出來,得意地叫嚷。
國民黨兵蜂擁而上。
沒有子彈的江善忠轉向棒槌峰,引著敵人走向一條與通往猴哥寨相反的道路。敵人的子彈掃射過來,他身體多處中彈,仍然艱難地往上爬。
滿身是血的江善忠從容地攀上棒槌峰,搬起一塊塊石頭,雙手的鮮血染紅了石頭,他把滿腔的憤怒注入這些石頭,血紅的石頭砸向爬上來的敵人。
峰頂的石頭不多,江善忠砸了幾塊石頭后,只剩著空空的兩手。看著周圍的懸崖,再無退路,他從容地脫下自己的白褂子攤開在平平的石崖上,蘸著自己傷口汩汩流出的鮮血,用顫抖的手指在襯衣上寫下了“死到陰間不反水,保護共產黨萬萬年”的兩行血書。
江善忠緩緩站立在崖前,像一尊雕像。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圍上來的敵人,再一次望向北方,那是紅軍長征的方向,那是中國革命希望之所在。
“江英,我來啦!”江善忠毅然跳下了懸崖。
國民黨士兵驚呼一聲,面面相覷。他們沖上山崖,看見了寫著兩行血字“死到陰間不反水,保護共產黨萬萬年”的白褂子。
敵人撤離后,倒在血泊里的扈江英,手指慢慢地動了一下,眼睛緩緩地睜開……
正在撤離的方護士、郝天明和傷員們,聽見棒槌峰那邊的動靜,都停下了。所有人都淚流滿面,他們慢慢地脫下軍帽,緩緩地行起軍禮。(閃回完)
方護士流淚的臉切換到方心怡流淚的面容。
江耀善和方心怡也哭成淚人。
江耀善邊擦眼淚,邊給方心怡遞上一張紙巾。
方心怡不好意思地接過紙巾:“男生的淚點也這么低啊!”
江耀善:“彼此彼此。沒想到,你知道這么多的細節,比我了解的還多,很多事情我也是今天才聽到。”
方心怡:“我當然知道啦,因為我姥姥的姥姥就是當年那支紅軍游擊隊里的唯一醫護人員,這也是我們家族世世代代從醫的原因。”
江耀善:“這么說,你也是紅N代了?”
方心怡:“其實,你也是吧?”
江耀善:“你怎么知道的?”
方心怡:“江善忠、江耀善,看名字也猜得出來。若不是自己的親人,能哭得這么傷心?”
江耀善:“沒錯,當年從這里跳下去的人,就是我的高祖父。”
方心怡非常崇拜地看著江耀善:“原來,你真是英雄的后代……”
江耀善:“其實,咱們每一個興國人,個個都是英雄的后代。”
方心怡:“可不是嗎?當年興國23萬人,就有8萬人參加了紅軍,我們都是紅軍的后代。”
江耀善:“聽你這么一說,原來紅軍那時根本沒有什么寶藏。”
方心怡:“所謂的紅軍寶藏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江耀善:“可我爺爺說紅軍的寶藏一直都有,而且一定要我找到。到底是什么呢?”
方心怡:“可能是高祖父的遺物之類,明天我們再去革命烈士紀念館找找。”
江耀善:“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你不說也要去的。”
方心怡:“明天是個什么特殊的日子?”
江耀善:“去了就知道了。”
方心怡:“好吧,那就明天革命紀念館見。”
方心怡站在陵園大門口,看著遲到的江耀善抱著一大束菊花遠遠地奔跑過來。
方心怡嗔怪道:“怎么才到啊?”
江耀善:“對不起,去了一趟民政局,所以就晚了。”
方心怡:“民政局?結婚?”
江耀善亮了亮一本藍色證書:“想多了啦,去取這個。”
方心怡搶過證書:“‘善忠’慈善基金……這是什么?”
江耀善:“這是我來興國的第一個任務。我爺爺把他所有的財產都捐了出來,成立了這個慈善基金,今天就是要來告訴高祖父這個好消息的。”
方心怡吃驚地看著江耀善,敬佩地:“原來是這樣。”
江耀善:“我們進去吧。”他拉著方心怡進入大廳。
展廳里有一座江善忠烈士英勇跳崖的雕塑:一座像竹筍般峭拔的石峰下,一些端著長槍的國民黨士兵畏畏縮縮地往上爬,江善忠挺立在峰頂,雙手高舉著一塊石頭往下砸。雕塑下刻著烈士的誓詞“死到陰間不反水,保護共產黨萬萬年!”
陸續有人送來花圈,鞠躬并離開,雕像下面擺滿了花圈。
江耀善和方心怡走了進來。
一位中年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手捧鮮花的老爺爺,旁邊是他約12歲的孫女。
中年人:“爸,您病還沒好,醫生說您不能出來……您每年的今天都會來獻花,為什么?”
老爺爺:“今天是江善忠犧牲的日子,當年要不是他冒死引開敵人,你的太爺爺就犧牲在猴哥寨了。當時你太爺爺參加紅軍身負重傷,被江善忠從鎮上轉移到靈山的山洞里了,躲過了國民黨的搜捕。后來,國民黨又到山上追捕,他為保護傷員,英勇犧牲了。他是咱家的恩人,我們要世世代代地祭奠他。”
中年人把父親手里的鮮花給英雄的塑像獻上:“明白了,父親,以后我們都來祭奠。”
孫女指著誓詞念著:“‘死到陰間不反水,保護共產黨萬萬年!’爺爺,這是什么意思?”
老爺爺:“這是英雄的革命誓言,意思是到死都不背叛黨和人民。你要向先輩們好好學習他們的革命精神。”
中年人:“爸,現在都不打仗了,還有什么革命精神?”
老爺爺:“革命精神不是打仗時才有,也不是鬧革命時才有,而是每個時代都有。”
中年人:“爸,我們現在是和平年代,還要什么革命精神?”
老爺爺:“當然需要!革命精神不一定是要扛著槍打殺敵人;不一定是要轟轟烈烈地流血犧牲。和平年代的革命精神,其實就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助人為樂;是我們在自己工作崗位上的兢兢業業;是我們每個人學會擔當社會責任,奉獻社會力量。它不需要你做得多偉大,只要你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就可以了,甚至是不亂丟垃圾,不浪費糧食,不亂闖紅燈,都是革命精神。”
孫女:“爺爺,我明白了。革命精神,就是我們每個人做好自己。比如我,就是好好學習,努力讓自己將來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
老爺爺:“好孩子,說得好,這就是我們新時代的革命精神,這就是革命先烈留給我們的精神寶藏。”
江耀善聽了老人的話,如醍醐灌頂,如夢初醒。他忍不住脫口而出:“爺爺的寶藏……”
江耀善和方心怡走出展廳,外面陽光甚好,風和日麗。
江耀善:“我還有個禮物要送你。”
方心怡:“什么禮物?”
江耀善拿出一本聘書:“真誠地邀請你來當‘善忠’慈善基金的理事,相信你能勝任這個工作。”
方心怡:“我,理事?真、真的嗎?我……我可以嗎?”
江耀善:“這么說,你答應啦!”
方心怡:“正好和我的專業對口,那就不客氣啦,還愁找不到工作呢。”
江耀善:“這是去香港的機票,明天就出發。”
方心怡:“去香港?免費旅游?還沒工作待遇就這么好?”
江耀善:“你想多了,是去培訓啊!”
方心怡:“培訓?”
江耀善:“當然啦,做公益不但要熱情,更需要專業。”
方心怡:“是的,老板!”
江耀善:“明天我也要走了。”
方心怡:“這么快就走?那爺爺的寶藏呢?”
江耀善:“已經找到了。”
方心怡:“找到了?在哪兒?”
江耀善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在這里。爺爺所說的寶藏,其實就是無數革命先輩所堅守的革命信仰,它既是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初心,也是我們這一代人的使命。”
方心怡:“有道理!一個人愿意用生命守護的‘寶藏’,除了信仰,還能是什么?可惜,我們現代人缺乏的就是‘革命’信仰……”
江耀善:“不,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革命’信仰,只是我們沒發現而已。這個信仰,你有,我有,他也有!”
方心怡:“大家都有?”
江耀善:“對,大家都有!我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我們對人生理想的不懈追求,我們對社會責任的擔當,我們對國家建設事業的奉獻,以及我們對偉大祖國的熱愛,這些都是我們的革命理想,它一點兒也不遙遠,觸手可及,興國之魂就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
街道上各種忙碌的人群。
公交車上讓座的年輕人。
馬路上給行人讓行的車輛。
打掃衛生的環衛工人。
搶救病人的醫生。
田里勞作的農民……社會上各種體現“革命精神”的畫面。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