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形則死 演心則活
——舞臺人物形象塑造之奧妙

■張春芹

戲曲演員在舞臺上成功塑造人物是相當不容易的。演員本身要對人物的塑造應該拿捏好尺度，不僅要達到表演和塑造上的形神兼備，還要充分調動自身的情緒，合理地運用自己掌握的表演技巧，恰切地使用自己練就的內功和外功，才能創造出既符合戲曲表演的特征，又能體現出人物特有性格的形象。所謂“演形則死，演心則活”，就是講演戲重在演人物的心理活動及其變化，要在人物性格的分析和刻畫上下足功夫。

如何在戲曲舞臺上塑造好鮮明的人物形象，這是每一個戲曲演員都應該悉心揣摩的課題。筆者認為，想要塑造完美的舞臺人物形象，務必要重視和處理好以下幾個方面：

一、感悟劇本，把握人物性格特征

戲劇演員在登臺之前，對劇本進行整體把握是必修的基本功課。在對劇本進行通讀和精讀的過程中，演員對自己要扮演的角色要有一個最基本的了解，對其他角色，尤其是與自己有對手戲的角色也要重點了解。通過對角色之間的交集、矛盾沖突等內容的把握，從各個角度對自己扮演的角色進行全方位的理解。

（1）從人物語言中分析性格。

語言是表達思想的重要工具，劇中人物的藝術語言，反映著他對人對事的態度，是最能表達人物的精神面貌和性格的，是我們理解角色的一把鑰匙。因此，演員要從角色的語言和唱詞中去尋找人物性格。

（2）從人物行動中掌握性格角色都有性格，而性格又主要表現在人物的行動之中。所謂人物行動，指的是有目的的，由語言和動作去完成的活動過程。角色的行動就是指他在劇中想要做什么？他又做了些什么？從中去分析角色的性格。

（3）從劇本中的提示語分析和琢磨人物性格劇本中提示，是作者對人物情緒的安排和行動的設想。也有的劇本是導演、演員進行再創造的結果。即演出后的舞臺記錄。從劇本提示中可以分析和琢磨人物的某些性格。戲曲演員表面上看是一個站在舞臺上的職業，但是從本質上看，是一個時光的旅行家。戲曲演員要想塑造好一個角色，只了解角色的性格特點是不夠的，還要做到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每一個人物的性格形成都與其所處的時代背景息息相關。要想在舞臺上塑造出一個鮮活生動的人物形象，需要深入地了解人物所在時代的背景和文化。

藝術的真實必須來源生活的真實。演員創造角色，必須“觀察、體驗、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階級，一切群體”，積累和選取現實生活中符合角色性格的感情素材。演員的生活領域越廣闊，生活底子越厚實，生活的經驗就越豐富，對劇中人物、事件、情節理解得就越深刻、越精辟，表演才能感情激蕩，把觀眾引入到一種身臨其境的境地，從而達到感人肺腑的目的。對于創造舞臺藝術形象的演員來說，深入社會，體驗生活，是一門不可或缺的基本課程。

由此可見，舞臺上人物形象的創造在戲曲中至關重要。一位優秀的戲曲演員，要具備塑造形神兼備的舞臺形象的能力，用自己塑造的角色打動觀眾，使觀眾對角色產生情感上的共鳴，首先必須熟悉劇本和感悟劇本，精準把握人物性格特征。

二、用好外功，展示人物舞臺形象

戲曲的演出綜合了舞美、音樂、燈光、道具、服飾、化妝等各個部門的工作，所有這些工作都是為了一個目的——突出角色特點，演員通過身段、唱腔等表演手段再次賦予角色的生命活力，使其鮮活起來。因此，演員在揣摩角色時，首先要從宏觀角度思考整個演出的總體形勢、風格以及表演重點；其次，從微觀方面，在唱腔、表演、臺詞上下足功夫。在面對一個角色時，演員要反復鉆研劇本，琢磨人物的每一句話，從字里行間探索人物的性格，體會人物的情感，在內心形成角色的雛形。在這個過程中，要注意三個重要環節，即把握準人物基調、創造好典型動作、防止唯程式化的表演。

（1）人物的基調。

人物基調，是角色思想與性格的抽象，是人物音容笑貌的基本格調。為了使人物個性在舞臺形象中貫穿到底，不至于支離破碎地時隱時現、時有時無或者時是時非，必須把握準人物的表演基調。

（2）創造符合人物性格的典型動作。

演員要力求塑造“各種各樣”的角色，使你扮演的每一個角色都有特征，不是千人一面或大同小異，就必須在把握住人物基調的基礎上，重視創造能深刻體現人物性格和思想感情的動作。

（3）戲曲表演程式要為塑造人物形象服務。

戲曲表演程式，是戲曲創造角色的基本手段。沒有程式就沒有戲曲表演，戲曲演員創造角色不能離開程式，戲曲表演程式是創造好角色的有利條件。但如果不從再現主題思想、體現人物性格出發，而是單純從虛擬等手法和程式出發，那就會形成虛假和形式主義的表演，從而把有利條件變成不利因素。

在塑造舞臺人物形象的過程中,經常會聽到這樣的說法,“戲演過頭了!”其實就是指其表演偏離了人物形象,更多地向演員自身習慣靠攏了。有的演員身上的程式功底非常好,每當舞臺上用到了外功技巧展示的時候,有時會失控而拋開所表演的人物而在舞臺上只圖“耍得過癮”,那就會過火了,沒有把握好“度”,讓人物跑出劇情之外。但藝無止境,演員往往會隨著演出場次的增加和對戲的熟悉及對人物的把握,以及不斷地探索,虛心地向老前輩學習,認真地繼承優良傳統,努力地研究創新,在把握“度”的前提下不斷調整角度,去挖掘更深層的意蘊,更新的認識和更精準的表演,使得所扮演的角色更貼近劇中人物,從而更完美的展現給觀眾。只有這樣，戲曲表演程式才能很好地為創造人物形象服務。

三、提升內功，突現人物心路情感

我國戲曲表演大多十分注重表演的外在形式，錘煉出各種細膩優美的表演程式，這一點是各表現流派所贊賞的，但是戲曲表演主張既要“形似”，又要“神似”，認為“形似非神似，神似才為真”，“神似”就是要把人物的精神氣質，內心情感體現出來，這只靠模仿感情的外在表現形式是做不到的。

舞臺形象是通過演員對于人物的感情體驗創造出來的。戲曲前輩有句老話：“心得身不得不行，身得心不得亦不行”，說的是角色的塑造要達到身心統一、內外一致，才能活靈活現。一個角色的扮相、著裝、妝容是對其“身”的重現，而人物情感的表現則是要走進人物的內心世界，這才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關鍵。

在戲曲舞臺上，一個角色塑造的成敗往往是由細節所決定的。如果缺少了細節上的表現，無論舞美多么精致，唱腔多么專業，角色仍然會缺乏真實感。細節的刻畫一般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一）眼神。眼睛是心靈之窗，人物每一個細微的心理變化和內心活動都會通過眼神變化表現出來。我國偉大的京劇表演藝術家梅蘭芳先生在初學京劇時被自己的老師嫌棄雙眼無神，為了訓練眼睛，每日緊盯著飛翔的鴿子，終于練得一雙清眸，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由此可見眼神對于塑造戲曲角色的重要性，眼神運用的好壞，體現了一個演員的內涵與基本功力的深淺。好的演員會根據特定情境中的人物心理，運用眼神去鮮明突出地表現人物的性格特征，神采飛揚，令人回味和遐想。例如《拾玉鐲》中傅朋拾到玉鐲，送還給孫玉姣，這時兩人之間的感情交流、眉目傳情都是通過眼神來表現的。

（二）情緒。人物的喜怒哀樂、不同的性格特點有不同的表達方式。例如：大家閨秀的掩嘴輕笑與小家碧玉的俏皮巧笑，表達的都是喜樂的情緒，但是刻畫出的人物形象卻完全不同。一個“笑”字，在戲曲舞臺上大有學問，如扮演《太白醉寫》中的李白時，要通過各種各樣的笑來表現醉態，這時就要看演員笑的內功了；后面還有蔑視高力士的笑，叫高力士磨墨鋪紙時的狂笑，表演時一定要開懷大笑。不同的情緒應根據角色的需要用不同的方式去表達，這樣才能讓戲曲人物更加靈活、生動、有趣而栩栩如生。

（三）潛臺詞和內心獨白。潛臺詞和內心獨白都是通過演員的形體表現傳達給觀眾的。演員在設計潛臺詞和內心獨白時，首先要注意把潛臺詞和內心獨白所規定的實在內容相對地穩定下來，不要隨意變動。同時還要注意它們的幅度，要與表演的時間和節奏相吻合。其中，要用符合特定人物的性格、身份、職業特點和生活經歷等方面的語匯，不能用演員自己的習慣用語。只有這樣，才能激起符號人物的真情實感，才不至于脫離人物的性格特征。尤其是潛臺詞在戲劇中的運用可以起到更加委婉的表達意向與情感，可以更加有效地啟發觀眾的思維，使其想象能力得到有效的激發。在舞臺中，挖掘和表現潛臺詞可以對于角色內心活動和情感進行更加有效的詮釋，提供良好的情緒和語氣環境。

總而言之，舞臺形象是表演藝術及演員本人創作的起點和結果。無論什么角色，只要把握了特點，找準了細節，投入了真摯的情感，必然能使塑造的人物形象在舞臺上迸發出璀璨的火花，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