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絨和她的三個駐村老師

朱華勝

四月天，轉長河村，午后的陽光溫暖著大地。一群鳥嘰嘰喳喳在樹梢上展示著優美的歌喉，給栽種烤煙的村民鼓勁似的。

90后駐村工作隊員金劍宇，跟在80后的隊友黃小文和隊長曹新身后，鉆進透明的塑料大棚里。青汪汪的煙苗挨挨擠擠，隨著跟他們進來的清風舞動，像隊隊列兵接受首長檢閱似的。金劍宇向隊長曹新問這問那，仿佛這位大他不多的隊長是位資深農民。此前，在他們的協助下，育苗大棚選在烤煙地附近，避免了長距離搬運，既減少了病蟲害侵染，又降低毀損率。眼下，煙苗健康，長勢良好，品質優秀。科學種植就是好，三個帥氣的小伙子舒心地對視一笑，拍打著對方，來到烤煙種植地。幾個老鄉正在地里忙碌，腳下的影子與土地合為一體。

地翻好，溝壟好，水渠已清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明天移栽了。三個人你望我我望你，高興地說著，像運籌帷幄的三個將軍，準備打一場大戰。

塊塊壟好的地蓄勢待發，將要回報耕耘它們的人。大地一片紅，太陽懸在西山頂，像個火球，發出萬道紅光。金劍宇一下想起今晚要去布其村小組，輔導建檔立卡戶王菊仙的女兒劉金絨。與要去開會的隊長曹新打過招呼后，他拉上隊友黃小文就走。

看著他倆快步離去的背影，曹新贊許地笑笑。他很欣賞組里這兩個隊員，跟著自己，從不叫苦叫累。田間地頭到處看，每天工作很晚很累，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了，可金劍宇還掛記著劉金絨的復習情況。對于建檔立卡戶王菊仙家的情況，作為隊長，他如數家珍。

去年，王菊仙兒子劉文江考入四川輕化工大學，作為母親，王菊仙卻被愁云包裹得密不透風，左籌右籌，勉強夠學費，卻怎么也無法籌到路費了，愁死個人。得知情況，曹新自己悄悄替劉文江買好了去學校的車票，叮囑他好好學習，將來好好孝順媽媽。跟隨隊長走訪過程中，金劍宇得知讀大四的劉金絨正為畢業后找工作的事情犯愁。

劉金絨個子不高，清瘦，烏黑的頭發束在腦后。她認為自家條件那么差，也沒有什么關系。如果大學畢業沒有工作，不但不能為媽媽分憂，幫助弟弟上學，還空添了一張在家吃飯的嘴。她是不好意思求助于來家里走訪的三個駐村隊員的，再說了，無親無故的，人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憑什么管自己的閑事呢？

劉金絨哪里知道，三個年輕駐村隊員并非這樣想。

金劍宇把這件事記在心頭，仔細了解劉金絨的專業及就業意向等情況，并一一記在本子上，制定了幫助計劃。給曹新通報后，曹新非常贊同。三人一起商量好了各種細節，一個幫助劉金絨的小團隊就這樣形成了。

晚飯后，冒著小雨，金劍宇來到王菊仙家。她家有一條小白狗，叫小花，老遠搖起尾巴，一躍躥出來扒在金劍宇腳上，像老朋友樣的。王菊仙聞聲出來，從轉長河步行到布其村要一個多小時，王菊仙不好意思地說：“你提前告訴我，我請親戚來接你。”

“沒有必要，走這節路，正好鍛煉身體。”說著，他來到劉金絨對面坐了下來。山里有雨便成冬，很冷，然而金劍宇的到來，帶進一屋子的溫暖。他先問了劉金絨的一些想法，接著，結合自身找工作的經歷，以及當下就業形勢，一一點撥劉金絨。

劉金絨有些動心了。其實，劉金絨很聰明的，有些道理還是清楚，只是被點撥后，更加通亮起來。后來，金劍宇與黃小文趁熱打鐵，專門就報考崗位與劉金絨作了長談。最后，劉金絨下定決心報考國家公務員。隊長曹新對進展很滿意，把后續關注交給金劍宇。他與劉金絨年齡接近，方便交流溝通。在國考報名階段、筆試準備階段，金劍宇利用工作之余，幾次到劉金絨家，也通過電話，特別是微信聊天等方式全程引導幫助劉金絨，仿佛他就是劉金絨的家庭教師。

第一次，專門提醒劉金絨查看考試公告。

第二次，幫她詳細分析報考職位表。

第三次，贈送她學習資料。

第四次，與她聊天，給她鼓勵，幫她減壓，以便輕裝上陣。

劉金絨親切地喊他們大哥哥。

2019年10月下旬，劉金絨依照幾個哥哥對她實際情況的分析，決定報考臨滄市雙江縣稅務局。

10月22日下午，她給金劍宇發信息，大哥，我報了。

金劍宇很開心，回復她：加油妹子！并豎起三個大拇指。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也是難熬的，曹新、黃小文沒有問，金劍宇沒有問，恐怕給劉金絨增添不必要的壓力。

2020年1月8日下午，暖暖的冬陽鋪在麒麟大地。金劍宇在地里與做活的農戶聊著，微信嘟嘟響起提示音。原來是劉金絨，她興奮地在微信上呼叫金劍宇：大哥，我進面試了！

恭喜你！金劍宇高興得跳了起來，像中了大獎一樣。他當即通報給隊長曹新、隊友黃小文。大家別提有多開心了。

在這三個大哥哥的幫助下，劉金絨不負眾望，順利通過筆試。

三個哥哥鼓勵劉金絨，面試也很重要，必須準備，不能放松。曹新交代黃小文、金劍宇多幫助她。

黃小文、金劍宇商量后，決定利用晚上時間上門為劉金絨提供面對面輔導。幾次下來，劉金絨進步很大，也有了信心。春節前夕，曹新、黃小文和金劍宇再次到劉金絨家，鼓勵她利用假期積極為面試做好準備，春節后，可報名參加面試培訓。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新冠肺炎傳染病暴發，疫情鋪天蓋地襲來。老天爺也發威，一場多年不下的大雪也在大年第一天襲擊了麒麟大地，到處白茫茫。緊接著，學校延期開學，國考面試延后。劉金絨焦急起來，有些茫然了，像雪中單飛的一只小鳥。她站在后山上，遙望遠處，心飛得很遠很遠。

曹新、黃小文和金劍宇得知劉金絨未能返校，紛紛安慰她，鼓勵她在家通過線上學習面試課程。三人又商量，決定在工作之余，一對一為劉金絨面對面“線下輔導”。劉金絨這才踏實起來，像吃了定心丸。

戴著口罩的駐村隊員輔導戴著口罩的劉金絨，成了布其村一道特別“場景”。村民說，這幾個小伙子真不錯啊。

春風吹了一個多月，疫情松了下來，情況有所好轉。三人決定一起去搭一臺戲，與劉金絨一起，上演一場“情景模擬”面試戲：真實的國考面試流程情景模擬。這也是為了還原真實面試場景，讓劉金絨有所準備，放松自己，為臨場發揮好做準備。

劉金絨家在村口路邊，靠山，三間房屋。最邊這一間是客廳，擺放著幾個小凳子，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面堆滿了書，都是備考的書，其中，有三個大哥哥給她的。

天邊散盡最后一抹紅，小屋子里亮起昏黃的電燈光。國考面試流程情景模擬正在進行。

金劍宇扮成考生，站在劉金絨旁邊。曹新、黃小文扮成考官，一臉嚴肅。他倆交叉提問，東南西北中，不放過每一個細節。然后，嚴格點評、指出不足、查漏補缺。這樣的模擬，搞了好多次，直到劉金絨落落大方回答正確才休息。

三個大哥哥嚴厲起來，劉金絨還真有些害怕。可是，面試備戰就是實戰演練，她知道是為她好。其實，嚴厲是為了備戰需要。很多考官就是一副嚴厲模樣，必須提前適應。為了對劉金絨進行適應性訓練，增強抗壓能力，也為了幫她拓寬知識面，提升綜合能力，曹新、黃小文和金劍宇使出渾身解數，分享他們自己的學習經驗、工作經歷、人生感悟。

演練完，為了調節氣氛，三位大哥哥也會說些好玩的。劉金絨常常被他們逗得咯咯咯笑個不停，愁緒一掃而光，好看的臉龐笑得紅彤彤的。連灶臺邊打瞌睡的小花也直起頭，望著這邊，咧著嘴，吐著舌頭。

劉金絨的媽媽王菊仙看在眼里，喜在心頭，幾次感動得躲到一邊抹淚。這哪像三個外人，如自己的孩子一般。

從得知劉金絨的情況，再到在這場助學幫扶的“情景戲”的過程中，曹新、黃小文和金劍宇三位駐村工作隊員放棄大量的休息時間，誠心誠意幫助建檔立卡戶王菊仙的女兒劉金絨。真心必然換得真情，他們和王菊仙一家建立了親如一家人的深厚感情。

劉金絨深情地對三位大哥哥說，感謝脫貧攻堅政策，感謝三位大哥哥，對我們家傾力幫助，對我不厭其煩輔導。我一定盡心盡力，全力以赴，爭取考上公務員，像你們一樣為人民服務。

太陽剛露頭，魚肚白般的云彩與烤煙地里條條白色覆蓋薄膜深情對望。布其村的小路上，劉金絨一蹦一跳走著，嘀嘀咕咕背誦著什么。在她前面，是一條通往遠方的寬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