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俄羅斯作曲家瓦爾拉莫夫的藝術歌曲

連云

摘要：瓦爾拉莫夫是俄羅斯音樂史上十九世紀浪漫主義流派代表作曲家之一。他以當時盛行的生活音樂為依據，使用這種體裁特有的音樂形式和典型表現手法，創作了大量展示自己個性和風格的作品。瓦爾拉莫夫致力于抒情聲樂領域的創作，作品情感真摯充沛，內容設及愛國主題、抒情主題、大自然主題等，是“俄羅斯歌曲”類型流派中一位真正的大師。分析解讀瓦爾拉莫夫的藝術歌曲對于研究俄羅斯早期藝術歌曲作品有建設性的意義。

關鍵詞：俄羅斯;藝術歌曲;瓦爾拉莫夫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9.065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29-0099-02

一、前言

在阿波羅·格里戈里耶夫（1822-1864年，俄羅斯詩人、作曲家）的理解中，“瓦拉拉莫夫的音樂”被視為用來表達19世紀早期人們情緒的音樂;是表達悲慘的12月黨主義時代的音樂。亞歷山大·瓦爾拉莫夫（Александр Егорович Варламов）于1801年11月27日出生在莫斯科的一個軍人家庭，是俄羅斯偉大的作曲家，創作風格接近茨岡民歌。瓦爾拉莫夫以自己的方式創作音樂，是兼具文學和戲劇性的藝術家，并在作品中努力確立民族原則。他的音樂藝術并不是“高級藝術”，無論是在內容上還是形式上，它都是為被稱為“業余愛好者”（官員，小商人）的普通人圈子而設計的，是針對那種“古怪而典型的莫斯科河南岸市區”居民口味的藝術。瓦爾拉莫夫音樂的可及性，不僅因為他對藝術民主化的有意識渴望，更是因為作曲家對這種環境及其音樂生活的親近感。

二、彰顯民族特色的藝術歌曲

瓦爾拉莫夫作曲的處女作可以追溯到30年代初，在莫斯科，他發行了《1833年音樂專輯》。在這張專輯里，瓦爾拉莫夫的作曲風格被充分定義為：比起其他同時代作曲家更清晰和明顯地感受到了俄羅斯民族特色。該作品集中盛行“俄羅斯歌曲”類型的藝術歌曲：比如當時非常流行的《紅色長裙》，敘事曲《黎明的曙光》等。

瓦爾拉莫夫作品中的“俄羅斯歌曲”與20年代的其他作曲家略有不同。作曲家選擇的歌詞已顯明了他作品的獨特性：他時而熱切地轉向積極反映俄羅斯農民生活的俄詩人科特佐夫（1809-1842年）的詩歌，時而轉向已被遺忘的詩人齊高諾夫（1797-1832年，俄羅斯詩人，作曲家）的作品。瓦爾拉莫夫創作的“俄羅斯歌曲”的旋律帶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精湛的創作技藝。他善于依賴于某種類型的長民歌，然后加上帶有作曲家獨特音樂形象的引子。這種音樂形象經常出現在瓦爾拉莫夫的“俄羅斯歌曲”的引子中，也決定了歌曲的整體外觀。有時，作曲家與民間俄羅斯旋律的直接聯系不僅限于樂曲模式，而是整首歌曲都是根據俄語長歌類型創作的。這種類型的作品有歌曲《你如此年輕》、《請你記住，我親愛的》等。瓦爾拉莫夫的歌曲旋律能夠反映出俄羅斯民歌的最典型特征：引子開始時旋律曲折并逐漸下行，好像能量逐漸“耗盡”一片自由落下的樹葉一樣。

瓦爾拉莫夫的歌曲不僅歌曲類型或旋律輪廓與俄羅斯民間歌曲相似，而且處理旋律發展的手法也常常借鑒俄羅斯民歌的手法。作曲家在旋律進行時主要運用變體發展，通過改變位置和和聲功能從而改變旋律的整體性。這種變體發展中典型代表是歌曲《紅色長裙》，這首歌曲保留了“俄羅斯歌曲”所有典型特征，是作曲家最獨特，最完美的樣本之一。歌曲前五段歌詞使用了反復的旋律，但在短短的八小節進行了一些調性的改變。與歌詞中相關的第六和第七段落以新的調性為基礎進行展開，僅在節奏中保留了歌曲的典型音程——六度音程。第八和第九段落作曲家對反復的旋律進行了變形，合成了歌曲開頭的變體重復和一些附加內容。整首歌曲新舊調性交替，在詩歌的確切意義上使用重復的手法將其保存為關于生活不斷更新的歌詞。

我是一位年輕的姑娘

曾經也這般年輕過

對我來說，也曾經歷過那個少女的時代，

唱過那些歌。

三、俄羅斯歌曲類型的典范

瓦爾拉莫夫的創作是一種嶄新藝術方向的音樂表達，是“俄羅斯歌曲”類型流派中第一位真正的大師，他擺脫了感傷主義的傳統，比同時代的作曲家更直接借鑒俄羅斯民歌元素。瓦爾拉莫夫的作品以長歌的旋律形式為基礎，準確地運用拍子的劃分，為他的作品帶來了新的特色，使其和西歐國家的藝術歌曲更加接近。這種特點在三拍子的藝術歌曲中尤為明顯。在他的歌曲中總是聽到一定程度的“華爾茲”音色，這可能作曲家常用的典型伴奏類型有關。例如，瓦爾拉莫夫最具代表性的“俄羅斯歌曲”之一《啊，我們的好日子過去了》。在鋼琴聲部的和聲和質感方面瓦爾拉莫夫注重強調藝術歌曲的特征：通過廣泛使用屬和弦音，頻繁的離調來“加深”和聲色彩，以追求最富表現力的旋律。所有這些方法都使得“俄羅斯歌曲”類型更加戲劇化，形成了19世紀30年代和40年代憂郁的“俄羅斯歌曲”風格。

1833年出版的《音樂專輯》中的詠嘆調——《狂風，請不要呼嘯》是瓦爾拉莫夫“俄羅斯歌曲”類型廣泛而多樣的例子。在這首歌里作曲家在保留“俄羅斯歌曲”整體外觀的同時，非常準確地遵循了詩歌原著，熟練地將朗誦的音調創作成柔和、優美的旋律，成為在民歌調式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大型音樂作品，顯示了瓦爾拉莫夫的聲樂風格。

這部作品為帶展開的三部形式加尾聲構成。從總體結構而言，它更接近詠嘆調而不是藝術歌曲。這首歌曲旋律寬廣，第一部分運用了充滿悲傷色彩的調性，中間部分加入了興奮的朗誦，第三部分以宣敘調結尾。伴奏所扮演的角色在這首藝術歌曲中非常重要，比瓦爾拉莫夫其他藝術歌曲中的要強烈得多。從細節上看，在經過句中減七和弦的持續低音增強了中間段落的戲劇性。《狂風，請不要呼嘯》是最早根據民間歌曲創作的俄羅斯戲劇詠嘆調之一，它在很大程度上借鑒了其他俄羅斯作曲家達爾戈梅日斯基的《美人魚》，謝羅夫的《敵人力量》和柴可夫斯基的《女巫》中歌劇詠嘆調的風格。

瓦爾拉莫夫是“俄羅斯歌曲”這一類型中的大師，他的作品充分體現了這個類型的特點。《航海家》、《小船》都是這種流派的典型代表。瓦爾拉莫夫的敘事曲《黎明的曙光》、《大海》等，也深受聽眾喜愛。

四、極具表現力的小調藝術歌曲

瓦爾拉莫夫在俄羅斯“小調”類型藝術歌曲的音樂家中以其旋律的表現力和完整性見長。和許多小調藝術歌曲的作曲家一樣，瓦爾拉莫夫并沒有單一地使用常見的表現手段，而是使用了一種對旋律進行擴張改編的方式。它們中的大多數作品都不同程度地強調三度和六度調式和弦，其主要表現為樂曲中所有的高潮部分幾乎總是落在這些音上。然而，重要的不是這種標準化的公式有多少，而且在于它們被使用的方法。

藝術歌曲《黎明，別叫醒她》其旋律建立在最憂郁的音程之一——減七度（gis1-f2）之上且加以變化填充。這首藝術歌曲的特色在于可以時刻感受到流暢的旋律進行中充斥著不協和音程的尖銳感。在藝術歌曲《神奇的聲音籠罩著》中（以俄羅斯詩人申辛<1820-1892>的詩為歌詞），瓦爾拉莫夫對比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音樂映像：華爾茲舞和喪葬歌曲。歌曲第一部分“喪葬歌曲”的音調重復地在華爾茲舞曲中出現，使音樂極具戲劇性。對立的音樂和詩歌意象的沖突，舞蹈和喪葬的歌聲，使瓦爾拉莫夫的作品顯得如此的非同尋常。

瓦爾拉莫夫擁有高超旋律技術，他創作的旋律像呼吸一樣自然，音樂的表現力得到各大音樂家的贊賞。在他的作品中能夠找到俄羅斯民歌旋律的顯著特征，甚至藝術歌曲是根據民間歌曲中經常出現的創作原理而發展的，即歌曲的整個旋律線緩慢衰減，趨于靜止。藝術歌曲《山峰》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這首藝術歌曲的第一部分音域非常的寬廣：g1-f2，第二段的最高音仍然是f2，但作曲家采用了不同的和聲（d小調）。此外，第一部分的第二段是第二部分第一段的變體。這是非常典型的瓦爾拉莫夫式藝術歌曲，歌曲前面形成旋律模進的音調現在被分散擴展了，只有第二部分進行了精確的反復。因此，整個作品曲式上總體的變化如下：A-B-B1-B，而B本質上也是版本A。

歌曲中瓦爾拉莫夫運用了他最常用的和聲類型——雙重屬減七和弦。俄羅斯作曲家，音樂理論家阿薩菲耶夫（1884-1949年）認為這個和聲細節是當時藝術歌曲最典型的特征之一。瓦爾拉莫夫也創作戲劇性的藝術歌曲，并在歌曲中引入宣敘調片段，使其成為情景劇一般的藝術歌曲。這些藝術歌曲如：《奧菲利亞之歌》，《醫生》，《感恩》等在當時非常流行。在瓦爾拉莫夫的作品里戲劇對藝術歌曲的影響力毫無疑問的，《奧菲莉亞之歌》就是專為《哈姆雷特》而寫的。這首藝術歌曲里，作曲家故意使用無章法、任性地處理歌曲曲式，來表現瘋狂的奧菲莉亞（Ophelia）的性格。歌曲通過曲式的變化表達人物形象：進行曲式的，宣敘調式的、抒情藝術歌曲式的，以及再次宣敘式等，而它們之間仍保持著民族特色的統一與聯系。

瓦爾拉莫夫的才華在于能夠把所有典型的、熟悉常見的元素注入旋律中并保持其統一性。另外一個主要方面是作曲家常常將“通用”的調式調性作為“獨特”的調式調性以決定藝術歌曲的整體面貌，并使兩者在歌曲中形成了整體的旋律統一。在旋律的整體性和完整性方面，他的藝術歌曲作品并不遜于格林卡。藝術歌曲的《天使》（用勒蒙托夫<1814-1841年>的詩歌為歌詞）可以被認為旋律完整的藝術歌曲中最杰出的例子。

在瓦爾拉莫夫的創作中，除了深情優美或沉思悲哀的抒情類藝術歌曲，還有充滿了激情和奮進的作品。在這些歌曲里，他成功地使用了鮑列羅舞曲中彈性果斷、斬釘截鐵的節奏，使得這些作品也很受歡迎。瓦爾拉莫夫作品的力量和魅力在于能夠質樸直爽的表達感情，不帶半點虛偽和裝腔作勢，完全出自“肺腑”。他的藝術歌曲風格鮮明，與俄羅斯民歌以及城市生活音樂息息相關，其旋律發展完整且具有清晰的特征。從瓦爾拉莫夫的聲樂作品里不僅總能感受作曲家原始的創作才能，而且還能感受到大師細膩的音樂手法。也正是這些各具特色的作品，為俄羅斯早期藝術歌曲步入后期的聲樂巔峰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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