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林
【摘 要】本文對舞蹈交響詩《游戲》的創作背景、創作歷程以及表現內容進行梳理,分析《游戲》相關研究成果并闡述諸多作曲家對該作的高度評價,以此說明其歷史地位與重要意義。
【關鍵詞】芭蕾舞劇;德彪西;游戲;創作歷程
中圖分類號:J705?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30-0086-02
德彪西一生創作了不少杰作,也對西方音樂史的發展方向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眾所周知,其創作主要集中于鋼琴曲與管弦樂曲兩方面,但不可否認的是歌劇與芭蕾舞劇音樂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創作領域。同時,對古典與浪漫主義時期管弦樂中具有很高地位的交響曲卻從未涉足,這是由于德彪西個人認為貝多芬已將交響曲這一形式發展到教科書式的完美典范。
德彪西共創作有六部芭蕾舞劇音樂,均為生命的最后幾年所創作,說明芭蕾舞劇這一形式在其創作晚期中占據比較重要的地位。這六部芭蕾舞劇分別為由莫德·艾倫委托創作《卡瑪》(1911-1912)、受賈吉列夫委托為俄國芭蕾舞團而作的舞蹈交響詩——《游戲》(1912-1913)、采用安德烈·海勒的腳本創作的兒童芭蕾舞劇——《玩具箱》(1913),此外還有一部“歌劇——芭蕾舞劇”(1912-1915)以及兩部未完成的芭蕾舞劇音樂。同時,其多部管弦樂作品(如《牧神午后前奏曲》《夜曲》等)被改編成舞蹈音樂由俄國芭蕾舞團上演。
一、《游戲》及其相關內容梳理
“芭蕾”一詞由法語“ballet”音譯而來,意為“跳”或“跳舞”,它是發源于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的一種古典舞蹈,十七、十八世紀由法國宮廷中發展流行起來并逐步職業化,到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由俄羅斯舞蹈團發展至極盛。而芭蕾舞劇則是指以芭蕾為主要表現手段,結合音樂、舞臺美術、服裝、文學等于一體,用以表現某個故事情節的一種戲劇性綜合藝術。
在當時的法國,芭蕾舞劇不僅是路易王朝時代的宮廷舞蹈,同時也比歌劇更受歡迎。舞劇在法國上流社會一直扮演著一種比歌劇更為重要的角色,甚至一度被視為國家傳統的象征。在法國一部歌劇要想獲得成功、贏得觀眾的認可,必須要有大段的舞蹈來支撐,而芭蕾舞蹈演員則在其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自1909年起,俄國芭蕾舞團嘗試將俄國的舞蹈音樂藝術介紹到整個歐洲,并在法國上演了改編自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的管弦樂組曲《天方夜譚》、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鳥》《彼得魯什卡》以及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前奏曲》等作品,而法國社會在聽慣了枯燥無味的舊式芭蕾舞劇之后,開始狂熱地追捧這一編劇、舞美、服裝、動作以及音樂均為全新形式的舞劇。因此,這一時代的芭蕾舞劇廣受作曲家、舞臺藝術家以及社會各界人士的強烈關注,并創作了大量的芭蕾舞劇音樂。
德彪西在創作過程中對舞臺藝術的形式與內容的表達以及音樂與劇本的關系進行了諸多有益的探索,并表現為作曲技術、樂曲結構等多方面的突破。其在談及“我為什么寫《佩利亞斯與梅麗桑德》”時寫道:“我想寫舞臺音樂已有很久了,可是我想譜寫的舞臺音樂的形式是如此不同尋常,經過多次嘗試之后,我幾乎放棄了。我以前對純音樂的研究,導致我憎恨習以為常的主題展開方式,因為那種美完全是技術性的,只有我們階層的文化人才感興趣。我希望音樂擁有也許比其他任何藝術更多的自由,不是局限于或多或少準確地再現大自然,而是要讓大自然與想象力相互溝通。”[1]關于《佩利亞斯與梅麗桑德》創作中的探索與創新以及可能帶來的影響,他認為自己開辟了一條可以讓其他人遵循的新道路,而這一路徑使長期墨守成規的戲劇音樂解脫開來。
在舞蹈交響詩《游戲》創作之時,德彪西已經完成歌劇《佩利亞斯與梅麗桑德》、管弦樂《牧神午后前奏曲》《大海》《意象集》以及舞劇音樂《卡瑪》等風格獨特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作品,并且這首作品創作于德彪西最后幾年的創作生涯中,因此可以說《游戲》這部作品是德彪西成熟時期的一部杰作。
德彪西的舞蹈交響詩《游戲》于1912年受賈吉列夫之邀,為1909年前后組建的俄國舞劇團而作,由該團首席男舞蹈家尼金斯基編劇與編舞。德彪西于1912年6月與賈吉列夫聯系并著手寫作,三個月后即完成舞蹈交響詩《游戲》的鋼琴版,并由法國樂評家、管風琴家、作曲家、樂譜出版商瑪麗·奧古斯特·杜蘭德創立的杜蘭德樂譜出版公司(巴黎)于同年首次出版。德彪西接受賈吉列夫的建議,重新改寫結尾并數次修改總譜。從1912年9月開始動筆直至1913年4月底管弦樂版本才最終定稿。1913年5月15日,舞劇《游戲》由俄國舞劇團(尼金斯基、卡爾沙維娜、柳德米拉·肖拉爾舞蹈,彼埃爾·蒙圖指揮)首演于巴黎香榭麗舍劇院。德彪西的舞劇音樂《游戲》題獻給杜蘭德夫人,《游戲》的總譜(管弦樂譜)于1913年11月由杜蘭德出版公司首次出版,而后由該公司于1914、1947、1988、1998年等多次再版。此外,由作曲家萊奧·洛克斯改編的四手聯彈版本也由杜蘭德出版公司于1914年首次出版。
芭蕾舞劇《游戲》的編劇與編舞尼金斯基從高更的繪畫中汲取靈感,以抽象造型藝術的形式設計出機械化的舞蹈動作,加上現代化的背景與服裝,使這部作品不同于往日的任何一部芭蕾舞劇。尼金斯基設計的《游戲》劇本是一個僅3人出場的獨幕芭蕾舞劇,以啞劇的形態進行表演。故事情節描寫在黃昏的公園里,不知從哪個角落滾來一個網球,一男兩女三位舞者在找球之時互相追逐、互相迷失、互相爭吵,陷入戀愛的游戲。先采用全音音階構成的和弦表現黃昏的靜寂之美,接著網球出現,然后手執球拍的男舞者上場,表演精彩的舞蹈,退場后兩名女舞者接著戰戰兢兢地上場。她們在跳舞之時,而男舞者正從樹叢后窺視這兩位姑娘,他碰到樹葉時沙沙作響。之后他說服其中一位姑娘與他跳舞,另一位姑娘則跳起了嘲諷般的舞蹈。男舞者走向心生嫉妒的第二位姑娘,要教她跳圓舞曲。此時,第一位姑娘準備離去,卻被第二位姑娘阻止。于是三個人經歷賭氣、爭吵而后擁抱在一起跳起舞來,共同陶醉在愛情的甜蜜之中。突然,又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個網球,正好落在他們腳邊,打斷了這種甜蜜的氛圍。三個人都受到了驚嚇,然后各自匆匆離開,紛紛消失在昏暗的公園深處。
《游戲》的標題內涵既指網球的游戲,又指年輕人與兩個女孩之間糾纏不清的愛情游戲。在《游戲》這部作品中,德彪西以非傳統的、游離的、不確定的調性,非均衡性、非對稱性的節奏、節拍,非規整型的樂句(或樂段)長度,平行的和弦、開放的結構、精致而獨特的音色構成等音樂手法賦予其時間的運動與音樂的流動性。
二、德彪西《游戲》相關研究述評
目前國內外對德彪西舞蹈交響詩《游戲》的研究多限于從史學、音樂學等角度進行描述性介紹,并且大多帶有一定的歷史局限性。根據筆者所掌握的中英文參考文獻,主要有以下幾部(篇)著作對《游戲》的研究較為深入并具有較高的學術性。
《<游戲>作曲進程中音色的確立》(Myriam Chimènes,“The definition of timbre in the process of composition of JEUX”)主要通過三方面來對《游戲》進行闡述,其一為從史學的角度對作品的創作及其首演之后的評價與影響做一概述,其二為手稿版本比較研究,其三論述德彪西在《游戲》中管弦樂隊的布局與創作手法。該文在論述《游戲》的音色手法時借用了皮爾·布列茲對有關作曲現象總結的術語——“用一系列姿態(gestures)來表達”。
《德彪西<游戲>:時間與形式的游戲》Jann Pasler, Debussy,“Jeux”: Playing with Time and Form,該文從作曲技術理論的角度通過對“主題動機、節奏節拍、音色織體與情節結構”等方面進行分別論述與例證說明,較為深入地闡述了《游戲》一曲的結構形式在時間進程中的體現及其相關結構手法的運用。
《德彪西<游戲>的形成》(Robert Orledge, The Genesis of Debussys ‘Jeux)一文從史學的角度對德彪西及其《游戲》相關的人物、事件進行史料的整理與說明,較為直觀地展示出該曲從最初的劇本構思到最后的舞劇演出整個創作過程與創作觀念,對本文研究《游戲》的創作背景以及創作觀念的淵源關系產生了重要的作用。
《比例中的德彪西:音樂分析》(Roy Howat,“Debussy In Proportion:A musical analysis”)一書從“結構比例的發端、早期發展、《大海》及其他印證”四個部分來闡述德彪西作品中的比例關系,并通過例證著重論述有關德彪西作品中“黃金分割比例”。
筆者發表的《德彪西<游戲>的音高結構邏輯初探》《德彪西舞蹈交響詩<游戲>的節奏手法探究》《思維·地域·觀念——從<游戲>的創作觀念與技法探究德彪西藝術風格之演變》《德彪西舞蹈交響詩<游戲>中意識流現象初探》等系列研究成果直接以《游戲》為研究對象,對其從創作觀念到創作手法一一進行詳盡的分析與歸納,并且對《游戲》中相關創作特征的淵源關系進行了較為細致的梳理。
此外,楊立青先生《管弦樂配器風格的歷史演變概述》一文中有關部分對《游戲》的音色結構與力度對位等方面進行了相關闡述,以及《德彪西的管弦樂曲》等著作中部分章節對《游戲》一曲從史學視角與對舞蹈劇本以及音樂本體的分析這兩方面進行了相關介紹與研究。
三、結語
對于德彪西的舞蹈交響詩《游戲》這部作品,歷史上諸多著名作曲家、音樂理論家對其評價相當高。譬如在斯特拉文斯基的自傳中曾回憶德彪西在鋼琴上彈奏《游戲》縮譜時大加贊賞,他說道:“太棒了!”。而美國當代著名音樂學家約瑟夫·克爾曼在其專著《沉思音樂——挑戰音樂學》中認為:“在音樂中,現代主義可以分為兩個主要階段,第一個階段恰好形成于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前,主要的作品如德彪西的《游戲》,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以及勛伯格的《月迷皮埃羅》。而第二階段直接出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以布列茲、施托克豪森以及凱奇的創作為代表。”[2]此外,法國著名音樂評論家讓·巴拉凱所著的《德彪西畫傳》中談道:“總有一天,人們會認識到德彪西最后一個創作時期的重要性,并且更全面地了解德彪西的音樂。事實會證明,從美感的角度看,近60年來最大的音樂成就就在以《大海》《游戲》為代表的一張紙樂譜中。”[3]
參考文獻:
[1][法]德彪西.熱愛音樂:德彪西論音樂藝術[M].張裕禾,譯.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1.42.
[2][美]約瑟夫·克爾曼.沉思音樂——挑戰音樂學[M].朱丹丹,湯亞汀,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8.4.
[3][法]讓·巴拉凱(Jean Barraqué).德彪西畫傳[M].儲圍圍,白沄,宋杭,譯.冷杉,審校.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