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的天職

疫情月，逆行者最美。然而，同樣作為逆行者，在白衣天使們備受致敬的同時，記者卻成為飽受爭議的對象，甚至引發了網上關于新聞業價值的大討論。究竟記者的天職是什么呢？對于這一問題的回應，中國語境的表述認為記者是“耳目喉舌”，而西方語境的表述則認為記者是“看門狗”“扒糞者”。在這場討論中，常常被引用的是普利策的一句話：倘若一個國家是一艘航行在大海上的船，記者就是船頭的瞭望者，他要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觀察一切，審視海上的不測風云和淺灘暗礁，及時發出警報。雖然中西方的新聞體制迥異，但可以看得出來，關于記者天職的表述是相同的，即他們扮演了時代最敏銳的感知者和最響亮的鼓吹者。因為敏銳，所以能預判風險；因為響亮，所以聲傳悠遠。

中國新聞業誕生以來，對記者形象最經典的描繪莫過于“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鐵肩正義、妙手回春，期待、褒獎，溢于言表。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一個人選擇了新聞業作為終身從事的職業，就必須直面諸如以下的問題：你將承擔著什么樣的大義而堪稱鐵肩擔當？你將寫出什么樣的報道而比肩回春妙手？或者說，當社會這艘船在波濤翻滾的海面上航行之時，你是否能努力盡最大可能去發現航路上的風險？厚德載物，在這里，記者之“德”，就在于不忘自己守望者的天職。

記者，和醫生一樣都是社會發展中出現的“精致裝置”，對維系社會的良性運行至關重要。疫情當中，醫生被致敬甚多，而醫生回應的很簡單：職責所在，不敢退縮。醫生的天職是什么？對生命負責。這次，他們冒著生命危險盡到了職責，贏得了社會的尊敬。記者的天職是什么？對真相負責。然而，從疫情出現到現在，尚有多少真相依舊疑云重重？如果尚有一例新冠肺炎未被治愈，醫生就要戰斗在第一線；如果對新聞“爛尾樓”工程避而不談，對記者的任何一個褒獎都是對社會公義的嘲弄。

在網絡關于好記者的討論中，穆青和郭超人這兩位新華社前社長被多次提起。“勿忘人民”據說是穆青一生中寫得最多、最鐘愛的4個字。這4個字，是穆青一生新聞風骨的真實寫照，也是黨的新聞事業“以人民為中心”的最具象的表達。郭超人有句名言：記者筆下有財產萬千，記者筆下有毀譽忠奸，記者筆下有是非曲直，記者筆下有人命關天。記者手中的這支筆，責任重大，尤其要慎重。當記者的名字簽署在一篇報道上面，也就意味著將與這些文字榮辱與共。如果記者僅僅是“傳聲筒”，而無視每一篇通稿背后的是非曲直與人命關天，就已經遠離了真相和正義。記者被稱為是專職的提問者，為何要發問？因為記者需要拔除新聞相關利益各方釋放的各種迷霧，還原那些被喬裝打扮的事實，建立起供人們正確行動決策的指南和坐標。

國足常為人詬病的是在球場上缺乏方向感，一位洋教練對球員的建議是：當你不知道球該朝哪里踢的時候就朝對方球門里踢吧。斯言誠哉！對于記者而言，“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時刻如何保證一份職業的清醒？竊以為，從歷史經驗來看，有兩個基本方向可參考：其一，新聞業的尊嚴從來都只存在于新聞發生的第一現場，遠離現場的記者不是好記者；其二，當不知道該如何報道才更好的時候，那就報道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吧。

正所謂：職責所在，不能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