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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背景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走勢*

2020-11-17 13:57:30
現(xiàn)代國際關系 2020年7期
關鍵詞:戰(zhàn)略疫情

王 達

[內(nèi)容提要] 一般認為,在“脫鉤”、“競爭性共存”以及“新冷戰(zhàn)”這三個被廣泛使用的認知美國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的表述中,“脫鉤”最接近特朗普政府對華戰(zhàn)略的意圖和本質(zhì)。盡管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具備一定的兩黨共識基礎,但各方對于其內(nèi)涵仍存在不同的理解。此次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則加劇了這一認知的分化。盡管知華派人士以及民主黨建制派精英呼吁加強與中國的合作,但共和黨對華鷹派卻極力推動疫情的“污名化”以及政治化。這一方面反映出美國對中國嚴重缺乏戰(zhàn)略信任;另一方面也是特朗普政府轉移矛盾,回避問責的主要手段。疫情防控形勢的變化會直接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施壓的節(jié)奏。美國除了通過“輿論戰(zhàn)”和信息戰(zhàn)的方式對華施壓之外,擇機出臺推動中美經(jīng)濟“脫鉤”的具體舉措并繼續(xù)在科技、司法以及意識形態(tài)等領域保持對華施壓態(tài)勢將是大概率事件。中國應保持同美國接觸的開放態(tài)度,對于美國的持續(xù)施壓尤其是可能的中美經(jīng)濟“硬脫鉤”做好應對預案。

發(fā)端于2020年初并迅速席卷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新冠病毒(COVID-19)不僅重創(chuàng)主要國家的公共衛(wèi)生體系,還對各國經(jīng)濟增長、社會穩(wěn)定以及國際關系產(chǎn)生重大影響,尤其是其對于中美關系這一當今世界最為重要的雙邊關系的沖擊,成為國際關系學界關注的焦點問題。特朗普政府于2017年以來大力構建和推行的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在此次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的沖擊下,是否會出現(xiàn)轉向與調(diào)整;新冠病毒大流行是否會成為中美“脫鉤”的助推器?顯然,在客觀深入解析上述問題的基礎上把握美國對華戰(zhàn)略走勢,對于在疫情全球蔓延這一特殊歷史時期妥善處理微妙的中美關系、彌合全球治理的裂痕,進而為兩國乃至人類社會成功應對此次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具有極為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一、關于美國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內(nèi)涵的若干表述

2017年末和2018年初,特朗普政府重新定義美中關系并推出“全政府”對華競爭戰(zhàn)略,旨在綜合運用經(jīng)濟、政治、外交、軍事、信息戰(zhàn)等各種手段贏得與中國的戰(zhàn)略競爭,以“規(guī)范中國的行為、鎖定中國經(jīng)濟增長的空間和水平,從而把中國的發(fā)展方向和增長極限控制在無力威脅或挑戰(zhàn)美國世界主導權的范圍以內(nèi)”。(1)張宇燕、馮維江:“從‘接觸’到‘規(guī)鎖’:美國對華戰(zhàn)略意圖及中美博弈的四種前景”,《清華金融評論》,2018年第7期,第24-25頁。隨著美國對華強硬舉措的陸續(xù)實施,各方對美國對華戰(zhàn)略的研究也日趨深入、系統(tǒng)。大體而言,目前國內(nèi)外各界在以下三個方面基本上已經(jīng)達成共識:第一,中美關系已經(jīng)發(fā)生質(zhì)變,即出現(xiàn)了外交政策與國際關系研究中典型的“范式變化”;(2)Frederick Kuo, “Trump Paradigm Shift, ” International Policy Digest, November 16, 2016.第二,美國傳統(tǒng)精英階層以及府會各派政治勢力已經(jīng)在對華戰(zhàn)略方面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共識,對華強硬成為美國“政治正確”的新趨勢;(3)Wang Jisi et al., “Did America Get China Wrong? The Engagement Debate,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2018.第三,特朗普政府明確放棄自中美建交以來逐步確立的“接觸”與“防范”和“規(guī)制”并重(亦稱“兩面下注”)的對華戰(zhàn)略,轉而尋求更具競爭性的對華戰(zhàn)略。(4)趙明昊:“美國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論析”,《現(xiàn)代國際關系》,2019年第10期,第13~34頁。如果說特朗普上任之初所尋求的是大國政治的“零和博弈”,即“美贏中輸”(美國仍然要從中美博弈中獲益),那么2020年5月20日白宮發(fā)布的《美國對華戰(zhàn)略方針》則表明,美國已經(jīng)決心與中國進行“負和博弈”,即美國不惜付出代價以打壓中國。這份文件的出臺標志著美國對華競爭性戰(zhàn)略進入歷史新階段。(5)張宇燕:“人類歷史進程因疫情而加速”,http://iwep.cssn.cn/xscg/xscg_sp/202006/t20200623_5146711.shtml.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6月23日)目前,在認知美國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方面存在以下三種使用廣泛且影響力較大的表述:

第一,“脫鉤”(decoupling;disengagement)。“脫鉤”這一目前使用最廣泛的界定美國對華戰(zhàn)略和美中關系的術語,往往被認為是最接近特朗普政府對華戰(zhàn)略意圖和本質(zhì)的表述,并由此入選英國《金融時報》2019年年度詞匯。(6)Rana Foroohar, “Year in a Word: Decoupling, ”https://www.ft.com/content/42aa2664-1c12-11ea-9186-7348c2f183af.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1月30日)彼得森國際經(jīng)濟研究所的研究人員指出,特朗普政府發(fā)動對華“貿(mào)易戰(zhàn)”的本質(zhì)是蓄意“脫鉤”戰(zhàn)略。他們認為,貿(mào)易戰(zhàn)的目的根本不在于同中國達成一份所謂的貿(mào)易協(xié)議,而是要迫使中國按照美國的意志迅速完成體制改革。但特朗普政府能夠預計到中國不可能接受這一要求,因此對華施壓的最終目的是實現(xiàn)美中經(jīng)濟“脫鉤”。(7)Chad P. Bown and Douglas A. Irwin, “Trump’s Assault on the Global Trading System and Why Decoupling from China Will Change Everything, ”Foreign Affairs, Vol. 98, No. 5, 2019.卡托研究所的西蒙·萊斯特(SimonLester)認為,在美國政策制定者們提出的眾多術語之中,“蓄意脫鉤”比較客觀地界定了特朗普政府的戰(zhàn)略意圖以及當前的美中經(jīng)濟關系。(8)Simon Lester, “Talking Ourselves into a Cold War with China,” 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talking-ourselves-cold-war-china-40612.(上網(wǎng)時間:2020年1月30日)布魯金斯學會的研究人員則指出,“脫鉤”戰(zhàn)略的關鍵在于美國如何抵制或者是阻止(如果可能的話)中國向全球大國邁進的步伐。(9)Jonathan D. Pollack and Jeffery A. Bader, “Looking before We Leap: Weighing the Risks of US-China Disengagement,” Policy Brief of Brookings Institution, July 2019.但也有美國學者認為,“鏈式全球化”的事實決定了美國實現(xiàn)無成本或低成本“脫鉤”幾無可能。(10)Henry Farrell and Abraham L. Newman, “Chained to Globalization Why It’s Too Late to Decouple,” Foreign Affairs,Vol. 99, No. 1, 2020.一般而言,美國的對外經(jīng)濟戰(zhàn)略從積極到消極可分為6個類型,其中消極程度最高的兩類即為經(jīng)濟脫鉤和經(jīng)濟遏制。(11)李巍:“從接觸到競爭:美國對華經(jīng)濟戰(zhàn)略的轉型”,《外交評論》,2019年第5期,第54~80頁。“脫鉤”是指兩國經(jīng)濟關系的聯(lián)動性降低、政治關系的疏離和戰(zhàn)略合作的減弱。當前美國戰(zhàn)略界已經(jīng)達成一定共識,即需要主動與中國“脫鉤”以維護美國的國家利益和國際領導權。(12)王悠、陳定定:“中美經(jīng)濟與戰(zhàn)略‘脫鉤’的趨勢及影響”,《現(xiàn)代國際關系》,2018年第7期,第24~31頁。與中國經(jīng)濟“脫鉤”是美國走出“薩繆爾森陷阱”最便捷有效的手段,因此美國不會輕易放棄這一戰(zhàn)略,而中國則需要具備與美國主導的國際經(jīng)濟體系“脫鉤”的底線思維和必要準備。(13)高程:“中美競爭與‘一帶一路’階段屬性和目標”,《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2019年第4期,第58~78頁。

第二,“競爭性共存”(competitivecoexistence)。一般認為,這一表述是美國傳統(tǒng)建制派對于美國對華戰(zhàn)略的期望。美國海軍軍事學院國際戰(zhàn)略和中國問題專家安德魯·埃里克森(AndrewS.Erickson)指出,現(xiàn)階段美國對中國應采取“競爭性共存”戰(zhàn)略;美國應反制中國危害美國利益的行為而非整體打壓中國,美國應保持風險意識并使用必要的摩擦以修正中國威脅美國利益的行動;應在特定領域堅持競爭立場以削弱中國的主導地位,美國可以在中國作出讓步的前提下避免競爭態(tài)勢升級并尋求雙贏。(14)Andrew S. Erickson, “Competitive Coexistence: An American Concept for Managing US-China Relations, ”The National Interest, January 30, 2019.這一表述既主張對華戰(zhàn)略中的壓迫性和競爭性,也強調(diào)了其中風險性和互惠性。類似的較為平衡的表述還包括由前美國助理國防部長、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JosephNye)提出的“合作競爭”(15)Joseph S. Nye, “The Cooperative Rivalry of US-China Relations, ” 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china-america-relationship-cooperative-rivalry-by-joseph-s--nye-2018-11?barrier=accesspaylog.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2月1日),以及由特朗普政府前國家安全顧問麥克馬斯特(HerbertR.McMaster)提出的“競爭性接觸”(16)Jeff Seldin, “New US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Focused on ‘Competitive Engagement’, ” https://www.voanews.com/usa/us-politics/new-us-national-security-strategy-focused-competitive-engagement.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11日)。前者認為,美國對華戰(zhàn)略應秉持正和博弈理念,美國需要與中國分享權力而非控制中國;后者則認為美國需要以“競爭性接觸”應對中國的“經(jīng)濟侵略”。特朗普政府已經(jīng)拉開了中美經(jīng)濟競爭的帷幕,由此標志著美國對華經(jīng)濟戰(zhàn)略的重大轉型;如果這種競爭關系無法得到有效管理,將對中美關系產(chǎn)生全局性影響。

第三,“新冷戰(zhàn)”(NewColdWar)。與前兩個術語相比,“新冷戰(zhàn)”是目前有關美國對華戰(zhàn)略中比較極端的一種解讀,支持者以對華鷹派政治勢力、軍方以及情報界人士為主,各方爭議和分歧較大。2018年7月,美國中央情報局東亞任務中心助理副主任邁克爾·柯林斯(MichaelCollins)在參加阿斯彭安全論壇時公開表示,中國正在舉全國之力對美國展開與美蘇爭霸完全不同的“新冷戰(zhàn)”,以取代美國成為主導世界的大國。(17)Deb Riechmann, “CIA: China is Waging a ‘Quiet Kind of Cold War’ against US,” https://apnews.com/fd5f4fbaf7de4256b9974db432b7459b/CIA:-China-is-waging-a-‘quiet-kind-of-cold-war’-against-US.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15日)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局長克里斯托弗·雷(ChristopherWray)則聲稱,中國對美國是一種“全社會”威脅。(18)Joel Gehrke, “FBI Director: Chinese Spies ‘a(chǎn) Whole-of-society’ Threat to US, ” https://www.washingtonexaminer.com/fbi-director-chinese-spies-a-whole-of-society-threat-to-us.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17日)羅伯特·卡普蘭(RobertD.Kaplan)也指出,美中兩國存在難以通過談判進行管理的根本性差異;隨著自由主義世界秩序的衰退,中美之間的“新冷戰(zhàn)”早已開始。(19)Robert D. Kaplan, “A New Cold War Has Begun,” Foreign Policy, January 7, 2019.美中兩國圍繞貿(mào)易、投資和技術的爭端只是“相互競爭的體制和世界觀之間更大規(guī)模對抗的一部分”。(20)Charles W. Boustany and Aaron L. Friedberg, “Answering China’s Economic Challenge: Preserving Power, Enhancing Prosperity,” The National Bureau of Asian Research Special Report, No.76, February 2019.國內(nèi)有學者認為,上述言論揭示了美國對華貿(mào)易戰(zhàn)的“新冷戰(zhàn)”本質(zhì),標志著中美兩國的國家意識形態(tài)安全關系進入了新的歷史階段。(21)胡惠林:“國家意識形態(tài)安全關系:‘新冷戰(zhàn)’趨勢下中國意識形態(tài)安全策論”,《學術月刊》,2018年第10期,第69~90頁。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認為,西方的“新冷戰(zhàn)”思維是:既然西方?jīng)]有能力圍堵遏制中國,也無力改變中國,因此一個可行的選擇是將中國變成另一個“蘇聯(lián)”并與之進行一場新的冷戰(zhàn),這樣西方至少可以團結起來,盡最大努力遏制、孤立中國;特朗普政府的“全政府”對華戰(zhàn)略體現(xiàn)了“新冷戰(zhàn)”思維邏輯。(22)鄭永年:“特朗普對中國的新冷戰(zhàn)將如何進行”,http://www.ipp.org.cn/index.php/home/blog/single/id/307.html.(上網(wǎng)時間:2020年1月29日)但一種更加普遍的認識是,僅依據(jù)特朗普政府采取的競爭性對華政策便認定兩國已經(jīng)陷入“新冷戰(zhàn)”狀態(tài),無疑夸大了中美兩國的分歧與矛盾;某些政治勢力有意借此推動美國對華戰(zhàn)略朝著更具“敵對性”的方向發(fā)展;應對“新冷戰(zhàn)”論保持警覺,重視其在輿論塑造、政策塑型等層面對中美關系可能產(chǎn)生的負面影響。(23)趙明昊:“從‘新冷戰(zhàn)論’看中美關系面臨的主要挑戰(zhàn)”,《現(xiàn)代國際關系》,2018年第6期,第17~19頁。“新冷戰(zhàn)”話語具有理論先導和政策預設的路線圖功能,其不僅為西方國家如何看待當前大國競爭提供了認知框架,也為怎樣籌劃大國競爭戰(zhàn)略提供了行動指南,由此成為干擾和沖擊中美新型大國關系的重要思潮。(24)趙慶寺:“新冷戰(zhàn)話語的演化邏輯與應對策略”,《學術前沿》,2018年第11期,第28~39頁。著名“冷戰(zhàn)”史專家、哈佛大學文安立(OddA.Westad)認為,“新冷戰(zhàn)”并未準確描述中美關系的本質(zhì),不適合用于表示當前中美之間的沖突與摩擦;“新冷戰(zhàn)”思想“是一種術語性的懶惰,等同于昔日的沖突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相同”,誤解中國所構成的威脅將使美國走向過度對抗的政策。(25)Hal Brands, “America’s Cold Warriors Hold the Key to Handling China, ” https://www.bloomberg.com/opinion/articles/2019-01-14/china-and-the-u-s-are-in-a-new-cold-war.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22日)事實上,中國不是蘇聯(lián),將二者混淆對美國而言是極其危險的。(26)Melvyn P. Leffler, “China Isn’t the Soviet Union. Confusing the Two Is Dangerous,” The Atlantic, December 2, 2019.

二、公共衛(wèi)生危機背景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認知的分化

如果說“競爭性共存”“脫鉤”以及“新冷戰(zhàn)”反映了美國戰(zhàn)略界對于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目標的不同理解,那么美國各方就采取何種方式達到相應的目標,同樣并未達成共識。2018年3月至2019年12月,特朗普政府以“貿(mào)易戰(zhàn)”推動對華經(jīng)濟“脫鉤”的效果并不顯著。特朗普政府出于穩(wěn)定經(jīng)濟形勢和大選預期的考慮,于2020年1月15日同中方簽署了第一階段經(jīng)貿(mào)協(xié)議。美國對華“脫鉤”的節(jié)奏出現(xiàn)了階段性緩和的希望。然而,2020年3月,隨著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圍內(nèi)的大規(guī)模擴散,疏于前期準備和防范的美國迅速成為全球疫情的“震中”,并于2020年4月初成為新冠狀肺炎確診人數(shù)和死亡人數(shù)最多的國家。迅速升級的公共衛(wèi)生危機對美國經(jīng)濟和社會穩(wěn)定造成了沉重打擊,尤其是零售業(yè)和服務業(yè)等吸納就業(yè)的部門遭受重創(chuàng)。在巨大的疫情防控和經(jīng)濟下行壓力之下,特朗普政府的內(nèi)政與外交面臨巨大考驗,而美國各界對于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走勢的認知也呈現(xiàn)分化態(tài)勢。

一方面,在共和黨對華鷹派的推動下,美國出現(xiàn)了對中國抗擊疫情的“污名化”以及將疫情政治化、安全化的趨勢,從而為加速對華“脫鉤”營造了輿論氛圍。

2020年1月30日,世界衛(wèi)生組織將此次新型疾病正式命名為“COVID-19”后多次表示,反對將病毒同特定的國家、地區(qū)、種族以及動物掛鉤,反對利用病毒進行“污名化”的行為。然而,自2020年3月以來,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多次在白宮召開的記者會上使用“中國病毒”這一帶有種族主義傾向的表述。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為代表的政客,則多次在公共場合使用“武漢肺炎”等帶有地域歧視色彩的表述。繼2020年2月3日《華爾街日報》在報道中將中國稱之為“東亞病夫”之后(27)Walter Russell Mead, “China Is the Real Sick Man of Asia,”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February 3, 2020.,美國《外交事務》2020年第3期再次出現(xiàn)了同樣的歧視性表述(28)Minxin Pei, “China’s Coming Upheaval: Competition, the Coronavirus, and the Weakness of Xi Jinping,” Foreign Affairs, Vol. 99, No.3, 2020.。美國政府領導人和主流媒體公然挑戰(zhàn)國際社會的底線和共識,對華“污名化”的行為不僅無助于控制疫情的擴散,反而在美國和國際社會掀起了針對亞裔人群的歧視,并引發(fā)了全球輿論的廣泛譴責。(29)2020年4月7日,著名學術期刊《自然》在官方網(wǎng)站發(fā)布《停止新冠病毒的污名化》的社論,號召國際社會抵制將COVID-19和特定人群或地方相提并論的“污名化”行徑。

隨著疫情的全球擴散,中國政府本著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開始為相關國家和地區(qū)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和物資支持。然而,這一大國擔當卻被部分美國政客曲解為所謂的“外交攻勢”和“宣傳攻勢”。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亞洲研究項目主任易明(ElizabethC.Economy)認為,中國對外進行抗疫物資的援助不過是在證明中國的慷慨并另有所圖。(30)Elizabeth C. Economy, “The Hydra vs. the Headless Horseman: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https://www.cfr.org/blog/hydra-vs-headless-horseman-china-and-united-states.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22日)美國保守派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研究員沃爾特·米德(WalterR.Mead)將矛頭直指中國,認為中國一直試圖誤導世界。(31)Walter R. Mead,“China Still Misleads the World on the Coronavirus,”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April 13, 2020.卡內(nèi)基和平基金會的研究員則認為,特朗普政府應對疫情失當給了中國開展疫情外交進而擴大全球影響力的機會,這使得中國向超級大國的方向邁進了一大步(32)Sam Bresnick and Paul Haenle,“Amid Coronavirus Pandemic, China Seeks Larger Role on World Stage,”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2020/04/09/amid-coronavirus-pandemic-china-seeks-larger-role-on-world-stage-pub-81515.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22日);盡管中國在這一過程中很難完全主導全球秩序,但美國須對此保持警惕并致力于重塑自身的全球領導力(33)Michael Green and Evan S. Medeiros. “The Pandemic Won’t Make China the World’s Leader,”Foreign Affairs, April 15, 2020.。特朗普政府前策略師、保守派人士斯蒂芬·班農(nóng)(StephenK.Bannon)更是坦言,美國目前正在同中國打一場“信息熱戰(zhàn)”和“經(jīng)濟熱戰(zhàn)”,并聲稱中國政府“對中國人民和世界構成生存威脅,而不僅僅是對美國構成威脅”。美國企業(yè)研究所亞洲研究部主任卜大年(DanielBlumenthal)認為,中國旨在“分散注意力并指責美國”。(34)Michael Crowley, Edward Wong, and Lara Jakes,“Coronavirus Drives the U.S. and China Deeper into Global Power Struggle,” The New York Times, March 22, 2020.美國個別政客將疫情政治化、污名化中國的行為,大大降低了中美兩國在抗擊疫情的相關領域深入開展合作的可能性。這種混淆視聽、諉過于別國的做法在相當程度上加劇了中美關系的分裂。正如美國前副國務卿和貿(mào)易代表并曾擔任世界銀行行長的羅伯特·佐立克(RobertB.Zoellick)所言,美國僅僅依靠“強硬”的態(tài)度是無法達成目標的,一些政府官員充滿敵意的講話對于美國重塑中國在國際社會的行為方式毫無益處。(35)Robert B. Zoellick, “The China Challenge,” The National Interest, February 14, 2020.

另一方面,國際社會尤其是中美兩國出現(xiàn)了緩和地緣政治競爭、加強大國合作的呼聲,美國傳統(tǒng)的知華派人士以及民主黨建制派精英發(fā)出的相對理性的聲音,在一定程度上對基于民粹主義的反華思潮構成了反制。

2020年4月2日,英國《金融時報》刊發(fā)了德國、約旦、新加坡、埃塞俄比亞以及厄瓜多爾五國元首的聯(lián)合撰文。該文強調(diào),目前不是搶奪地緣政治地盤的時候,二十國集團成員國應加強團結,打破阻礙知識交流與合作的障礙,以有效應對新冠疫情對人類社會的威脅。(36)[德]弗蘭克·瓦爾特·施泰因邁爾等:“現(xiàn)在不是爭奪地緣政治地盤的時候”,https://www.ftchinese.com/story/001087054?adchannelID=&full=y.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22日)與此同時,中美兩國學界政界的有識之士大聲疾呼加強中美合作。4月2日,美國《外交學人》發(fā)布了100名中國學者聯(lián)名《致美國社會各界的公開信》,從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角度呼吁全球團結合作。作為回應,4月3日,在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斯蒂芬·哈德利(StephenJ.Hadley)、奧巴馬政府時期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坎貝爾(KurtM.Campbell)、美國亞洲協(xié)會美中關系中心主任夏偉(OrvilleSchell)以及前美國副助理國務卿謝淑麗(SusanShirk)等民主黨建制派人士的發(fā)起下,90多名美國知名學者和前政府官員聯(lián)名簽署公開信,呼吁美中共同應對新冠疫情帶來的全球性危機,稱“沒有美國與中國在某種程度上的合作,任何抗擊新冠疫情的努力都不會取得成功”。(37)Josh Chin, “2020 U.S. Foreign-Policy Experts Call for Cooperation with China on Coronavirus,”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April 3, 2020.由此可見,國際社會以及中美兩國的眾多人士,都已經(jīng)深刻認識到了中美合作對于抗擊全球疫情的重大意義。正如弗朗西斯·福山(Fukuyama)所指出的,面對疫情的嚴重沖擊,信任彌足珍貴。美國政府能否贏得民眾以及國際社會的信任,杜絕日益深化的部落主義思潮并開展多邊國際合作,是抗擊疫情的關鍵。(38)Francis Fukuyama, “The Thing That Determines a Country’s Resistance to the Coronavirus,” The Atlantic, March 30, 2020.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Allison)指出,結構性沖突決定了中美競爭的必然性,現(xiàn)階段中美雙方日益激烈的競爭成為了國際關系的基本特征;面對新冠疫情的大考,美國的緊迫挑戰(zhàn)并不是中國而是自身的失敗;美國需要在三個關鍵領域與中國開展合作,這些領域包括數(shù)據(jù)、診斷及公共衛(wèi)生措施、生物醫(yī)學研究領域中的基礎研究和轉化研究;現(xiàn)階段,美國對中國發(fā)動的專注于言詞而非行動的“口水戰(zhàn)”無疑是小題大做。(39)Graham Allison and Christopher Li, “In War Against Coronavirus: Is China Foe or Friend?” The National Interest, March 27, 2020.康奈爾大學中國問題專家和貿(mào)易政策教授埃斯瓦爾·普拉薩德(EswarPrasad)稱,特朗普在抗擊疫情方面對中國的敵意“令人沮喪”,此刻,“兩國本應聯(lián)手限制大流行病對公共衛(wèi)生、經(jīng)濟活動和金融市場造成的破壞”。前美國國防部亞太事務助理副部長凱利·馬格薩門(KellyMagsamen)也認為,“競爭態(tài)勢”削弱了遏制病毒的努力,美國需要共同努力控制住疫情,而非“為了指責中國而指責中國”。(40)Michael Crowley, Edward Wong, and Lara Jakes, “Coronavirus Drives the U.S. and China Deeper into Global Power Struggle,” The New York Times, March 22, 2020.這些相對理性客觀的聲音為在這一特殊時期穩(wěn)定中美關系增添了希望。

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當前,美國各界對于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走勢的認知分化,是美國黨派政治日趨分裂和極化的縮影之一。但現(xiàn)階段美國兩黨在對華戰(zhàn)略上的分歧并不在于是否應當采取競爭性對華政策,而是是否應當將抗擊疫情和遏制中國統(tǒng)一起來,或者說二者在政策優(yōu)先度方面應當如何排序。民主黨建制派并不認同特朗普政府的抗疫策略,認為僅通過指責中國并不能控制和扭轉美國的疫情,即對華追責應當在疫情得到控制之后,現(xiàn)階段應當同中國開展必要的接觸與合作以降低疫情對美國的沖擊。但除此之外,民主黨在高新技術管制、人權以及意識形態(tài)等其他對華議題上仍舊與共和黨保持著大體一致的強硬立場。換言之,兩黨的分歧在于對華施壓的節(jié)奏和具體策略層面,而在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的大方向上,兩黨仍是共識大于分歧。

三、美國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的走勢及影響

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當前,盡管國際社會對于中美合作共同帶領全球走出疫情陰霾抱有期待,美國民主黨建制派在抗擊新冠疫情和應對中國崛起方面也保持了相對理性和克制的態(tài)度,但在共和黨對華鷹派的煽動和主導下,美國作為現(xiàn)行全球體系的領導者和遭受疫情沖擊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卻在引領全球抗疫合作方面表現(xiàn)得相當消極,尤其是與中國在物資提供、信息分享、科研合作等方面的協(xié)作態(tài)度冷淡。這主要出于三個方面的原因:一是美國在抗擊疫情方面的單邊主義態(tài)度是特朗普政府“美國優(yōu)先”戰(zhàn)略的典型體現(xiàn)。特朗普政府從第一時間切斷美中航線,到4月初得知歐盟疫情暴發(fā)后,在并未提前通知歐盟各國的情況下突然暫停美國與歐洲的航路,再到從意大利等疫情嚴重的歐洲盟友處運回抗疫物資,都是出于自身防疫需求和狹隘的國家利益最大化的考慮。二是美國對中國嚴重缺乏戰(zhàn)略信任,因此一方面以高高在上的強硬姿態(tài)要求中國向美國提供相應的抗疫物資,另一方面則以污名化和政治化的方式為兩國的合作設置障礙。三是從美國內(nèi)部來看,民主黨和主流媒體認為,特朗普政府在抗擊疫情方面存在一系列政策失誤,應當對疫情在美國的迅速擴散負有責任。(41)David Frum, “This Is Trump’s Fault,” The Atlantic, April 7, 2020.因此,出于轉移矛盾和穩(wěn)定選情的考慮,將矛頭指向中國成為特朗普政府應對國內(nèi)攻訐和回避問責的主要手段。從整體上看,由于在2020年大選之前,共和黨仍牢牢把握著對華政策的決策權,特別是對華鷹派勢力對白宮仍有相當大的影響力。因此,美國對華戰(zhàn)略從整體上將持續(xù)保持競爭性和壓迫性。受此次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的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演進表現(xiàn)出以下幾個趨勢:

第一,將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政治化,以輿論戰(zhàn)和信息戰(zhàn)的方式持續(xù)對華施壓。中國在此次抗擊疫情中表現(xiàn)出了強大的組織能力和動員能力,不僅在抗擊疫情方面探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并積累了寶貴的數(shù)據(jù)和經(jīng)驗,還竭盡所能向國際社會提供物資援助和智力支持,對全球抗擊疫情作出了積極的貢獻。然而,特朗普政府卻始終帶著有色眼鏡和意識形態(tài)偏見看待中國,持續(xù)從人權、信息透明等角度向中國施壓,這一趨勢至少在2020年美國大選塵埃落定之前將很難有根本性改變。2020年4月14日,特朗普宣布美國政府停止對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資金支持,在美看來,世界衛(wèi)生組織在疫情防控初期“偏袒”中國是其中一項重要“罪狀”。(42)Kathy Gilsinan, “How China Deceived the WHO,” The Atlantic, April 12, 2020.同日,以里克·斯科特(RickScott)為首的共和黨參議員公開致函世界衛(wèi)生組織,質(zhì)疑該組織應對疫情不力,并呼吁國會眾議院國土安全和政府事務委員會對此展開全面調(diào)查。4月16日,美國國防部長埃斯珀(MarkEsper)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公然指責中國的信息共享機制缺乏透明度,并聲稱中國一直在“誤導”全球。(43)Zhou Jin, “Official Says US Needs to ‘Mind Own Business’,” China Daily, April 18, 2020.白宮和共和黨人向世界衛(wèi)生組織施壓的主要目的在于否定中國在抗擊疫情方面的努力與貢獻,并通過指責中國的方式轉移國內(nèi)矛盾,將美國經(jīng)濟遭受的嚴重沖擊歸責于中國的體制問題。6月22日,美國財政部長姆努欽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特朗普政府內(nèi)部正在推動中國對于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以及對美國造成的后續(xù)“傷害”承擔責任。(44)Paul Best, “China Should be Accountable for Coronavirus: Mnuchin,” https://www.foxbusiness.com/politics/china-should-be-held-accountable-for-coronavirus-mnuchin.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6月24日)隨著疫情的發(fā)展以及美國經(jīng)濟的持續(xù)承壓,輿論戰(zhàn)和信息戰(zhàn)將在一個時期內(nèi)成為中美互動博弈的重要領域。(45)Suzanne Nossel, “China Is Fighting the Coronavirus Propaganda War to Win,” Foreign Policy, March 20, 2020.正如布魯金斯學會的研究員所指出的,全球前兩大經(jīng)濟體就誰應當對此次全球大流行的暴發(fā)負有責任而展開的這場信息戰(zhàn),對兩國而言是一場雙輸?shù)摹柏摵筒┺摹薄R咔樵谌驍U散的越廣、對全球經(jīng)濟的沖擊越大,兩國遭受的損失也就越大。美國不應期望其盟友會堅定不移地加入其對中國的口誅筆伐,畢竟中國經(jīng)濟毫無疑問地將先于美國經(jīng)濟出現(xiàn)反彈,任何國家都期望從體量龐大的中國市場獲益;如果美國執(zhí)意將對華信息戰(zhàn)進行到底,只會進一步惡化兩國關系并加劇全球體系的分裂。(46)Ryan Hass and Kevin Dong, “The US, China and Asia after the Pandemic: More, Not Less, Tension. East Asia Forum,” https://www.eastasiaforum.org/2020/04/01/the-us-china-and-asia-after-the-pandemic-more-not-less-tension/.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22日)

第二,加大經(jīng)貿(mào)問題安全化的力度,并推動中美經(jīng)濟“脫鉤”。此次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對于全球供應鏈的沖擊,成為美國戰(zhàn)略界推動中美經(jīng)濟“脫鉤”,以降低美國對中國經(jīng)濟依賴的重要依據(jù)。2020年1月30日,美國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WilburL.Ross)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便公開表示,中國暴發(fā)的新冠疫情可能推動美國企業(yè)將制造業(yè)遷回美國本土并增加美國就業(yè)。(47)Kevin Breuninger, “China’s Deadly Coronavirus Could be Good for US Jobs, Manufacturing, Says Trump Commerce Secretary Wilbur Ross,” https://www.cnbc.com/2020/01/30/wilbur-ross-coronavirus-could-bring-jobs-manufacturing-back-to-us.html.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22日)2月23日,白宮貿(mào)易顧問彼得·納瓦羅(PeterNavarro)公開表示,美國醫(yī)藥產(chǎn)業(yè)的供應鏈存在過度外包的問題,必須設法將供應鏈遷回美國本土。(48)“Globalisation under Quarantine; Chaguan,” The Economist, Vol. 434, No. 9183, February 29, 2020.3月13日,共和黨參議員馬爾科·盧比奧(MarcoRubio)表示,中國對美國的藥品供應構成了威脅。為此,其聯(lián)合另外兩名共和黨參議員向美國國會提交了相關立法提案以降低美國醫(yī)藥產(chǎn)業(yè)鏈對中國的依賴。(49)Michael Crowley, Edward Wong, and Lara Jakes, “Coronavirus Drives the U.S. and China Deeper into Global Power Struggle,” The New York Times, March 22, 2020.4月10日,美國國家經(jīng)濟委員會主任、白宮首席經(jīng)濟顧問拉里·庫德洛(LarryKudlow)在接受采訪時公開表示,美國政府可以通過提供稅收補貼的方式吸引美國企業(yè)將生產(chǎn)線遷回中國。(50)詳情參見美國福克斯新聞網(wǎng)“Larry Kudlow Suggests Providing Incentives for US Companies to Leave China,” https://video.foxbusiness.com/v/6148606382001/#sp=show-clips.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4月22日)5月15日,特朗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首次公開表示,考慮要“全面切斷對華關系”。(51)Demetri Sevastopulo, “Trump Threatens to Cut off Relations with China,” Financial Times, May 15, 2020.美國官方人士的集中發(fā)聲,引發(fā)了國際社會對于中美經(jīng)濟“脫鉤”態(tài)勢的廣泛關注。事實上,來自企業(yè)層面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也表明,在華經(jīng)營的美國企業(yè)對于“脫鉤”的立場也在發(fā)生變化。中國美國商會的數(shù)據(jù)顯示,2020年3月,接受調(diào)查的在華美國大型企業(yè)中有44%表示美中兩國經(jīng)濟不可能脫鉤,顯著低于2019年10月的66%,其中約有16%的美國企業(yè)表示其計劃將部分或全部生產(chǎn)轉移到中國以外。上海美國商會會長克爾·吉布斯(KerGibbs)認為,新冠病毒切斷了許多跨國公司所依賴的供應鏈,這迫使跨國公司重新評估其管理供應鏈風險的方式。(52)Trefor Moss, “Pandemic Makes U.S.-China Economic Breakup More Likely, U.S. Businesses in China Say,”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April 17, 2020.詹姆斯頓基金會有研究人員認為,特朗普政府的對華“脫鉤”戰(zhàn)略分為三個階段:首先,通過關稅升級抑制中美雙邊貿(mào)易;其次,通過投資限制和出口管制限制對華技術轉移;最后,通過動用類似國際緊急狀態(tài)經(jīng)濟權力法(IEEPA)等行政手段推動美國企業(yè)遷出中國。其認為,對華“脫鉤”趨勢即使在特朗普無法連任的情況下也將得以持續(xù)。(53)Sagatom Saha and Ashley Feng, “Global Supply Chains, Economic Decoupling, and U.S.-China Relations Part 1: The View from the United States,” China Brief of the Jamestown Foundation, Vol. 20, No. 6, 2020.為此,喬治·馬歇爾歐洲安全研究中心國際安全研究院院長安德魯·米伽塔(AndrewMichta)認為,美國應當致力于實現(xiàn)同中國的“硬脫鉤”。(54)Andrew A. Michta, “We Need Hard Decoupling,” The American Interest, March 5, 2020.2020年7月1日,美中經(jīng)濟安全審查委員會發(fā)布的報告明確指出,自2000年以來,美國跨國企業(yè)在中國的經(jīng)營活動削弱了美國在制造業(yè)以及高新技術產(chǎn)業(yè)的競爭優(yōu)勢,從而危及美國國家安全。(55)Kaj Malden and Ann Listerud, “Trends in U.S. Multinational Enterprise Activity in China, 2000-2017,”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 Staff Research Report, https://www.uscc.gov/sites/default/files/2020-06/US_Multinational_Enterprise_Activity_in_China.pdf.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7月2日)這成為美國將中美經(jīng)濟關系政治化和安全化的最新例證。美國出于國家安全的考慮,很可能加速推動特定產(chǎn)業(yè)供應鏈的本土化等一系列對華“脫鉤”舉措。

第三,以維護美國國家安全的名義持續(xù)推動對華科技“脫鉤”。繼2019年1月美國要求加拿大政府扣押華為公司首席財務官孟晚舟并開始對中國進行嚴格的高技術產(chǎn)品出口管制之后,美國司法部于2020年1月28日正式提起對華為公司以及孟晚舟本人的司法訴訟。起訴罪名包括涉嫌洗錢、欺詐美國政府、妨礙司法公正以及違反美國國際制裁。2月13日,美國司法部再次向美國聯(lián)邦法院起訴華為公司及其兩家子公司,起訴罪名除了“長期以欺詐和不正當技術手段從美國交易對手方竊取交易機密”之外,還增加了華為公司在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開展業(yè)務以及所謂的幫助伊朗實施國內(nèi)監(jiān)控。這也成為美國動用國家力量打壓中國民營高科技企業(yè)的又一例證。美國司法部在所謂的“中國計劃”框架下,持續(xù)加大對來自中國的所謂國家安全威脅的打擊力度。2018年4月以來,美國各級司法部門以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為由,至少發(fā)起了48項針對相關科研人員的司法訴訟,其中大部分是在美從事科研活動的中國籍公民;而僅在2020年1~7月期間,相關司法指控便高達18項。(56)關于所謂的“中國計劃”以及對華司法起訴的詳情參見美國司法部網(wǎng)站“Information about the Department of Justice’s China Initiative and a Compilation of China-related Prosecutions Since 2018,” https://www.justice.gov/opa/page/file/1223496/download.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7月13日)2020年5月15日,美國商務部工業(yè)與安全局(BIS)針對華為公司發(fā)布了新的出口禁令,即所有向華為提供包含美國技術產(chǎn)品的公司,都必須獲得美國商務部的出口許可認證,從而邁出了徹底“封殺”華為的關鍵一步;5月22日,美國商務部分別以所謂人權問題以及與美國國家利益或外交政策相悖等理由,將共計33個中國機構與個人列入制裁的實體清單,以限制其購買和使用美國技術;6月30日,美國聯(lián)邦通訊委員會(FCC)將華為和中興正式列為美國通信網(wǎng)絡以及5G未來發(fā)展的國家安全威脅,并禁止美國公司使用聯(lián)邦通用服務基金購買其產(chǎn)品或服務。除了采用司法手段和行政管制遏制中國的技術創(chuàng)新之外,美國還動用國家安全部門,全面加強對中國的審查。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局長克里斯托弗·雷指出,美國目前正在動用巨大的資源,調(diào)查2000多起與中國有關的案件,其中經(jīng)濟間諜調(diào)查比10年前激增了13倍,平均每10個小時就啟動1項針對中國的調(diào)查。(57)“Christopher Wray on Espionage Threat from China, Investigation of Violent Extremists, Internal Problems at FBI,” https://video.foxnews.com/v/6167018646001#sp=show-clips, Jun. 24, 2020.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7月2日)美國全面開動國家機器,對中國實施科技遏制的舉措不斷升級,其根本目的仍在于通過科技“脫鉤”遏制中國高新技術產(chǎn)業(yè)的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

第四,在媒體管控和意識形態(tài)領域繼續(xù)保持對中國的高壓態(tài)勢。2020年4月10日,包括美國司法部在內(nèi)的5家美國聯(lián)邦政府機構以保護國家安全為由,要求美國聯(lián)邦通訊委員會注銷中國電信美洲分公司的營業(yè)執(zhí)照(58)Kadhim Shubber, “US Agencies Call for China Telecom’s License to be Revoked,” Financial Times, April 10, 2020.,此舉引發(fā)了中國外交部的抗議。繼2018年美國司法部要求新華社和中國環(huán)球電視網(wǎng)等中國媒體的美國業(yè)務按照《外國代理人登記法》進行登記之后,美國國務院于2020年2月18日將新華社等5家中國新聞機構列為外交使團,要求其向美國國務院報告所有人員以及登記旗下所有租賃或擁有的物業(yè);6月22日,美國國務院再次將中國中央電視臺等4家中國媒體機構列入外交使團名單,對華媒體管控不斷趨嚴。美國國會則以維護人權、民主等普世價值觀為名,不斷強化涉華法律體系。2019年11月至2020年6月,美國國會以罕見的速度先后通過了所謂的《香港人權與民主法》、《西藏政策與支持法》《維吾爾人權政策法》以及“臺北法案”等數(shù)部涉華法律,美國深度介入香港、臺灣、西藏以及新疆事務的法律體系日趨完備。除此以外,美國國會議員還從立法機構層面打造反華聯(lián)盟。(59)2020年6月6日,在美國共和黨對華鷹派參議員盧比奧和民主黨參議員鮑勃·梅內(nèi)德斯(Bob Menendez)的倡議和組織下,由美國、德國、日本、澳大利亞、加拿大、瑞典、挪威以及歐洲議會立法機構成員發(fā)起成立了所謂的“對華跨國議會聯(lián)盟”(Inter-Parliamentary Alliance on China),旨在建立抵制中國的跨國協(xié)調(diào)機制與戰(zhàn)略方針。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特朗普政府主要官員輪番上陣,對中國發(fā)動密集的輿論攻勢。6月19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哥本哈根民主峰會上發(fā)表視頻講話,再次嚴厲抨擊了中國的所謂“專制制度”,指責中國制定《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維護國家安全法》是對自由民主體制的攻擊,并號召全球所謂的自由民主國家同美國一道抵制中國。美國國家安全顧問羅伯特·奧布萊恩(RobertO’Brien)等官員也陸續(xù)在不同場合發(fā)表了意識形態(tài)對抗色彩十分濃厚的言論。(60)Robert O’Brien,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Ideology and Global Ambitions,” 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s-statements/chinese-communist-partys-ideology-global-ambitions/, Jun. 26, 2020. (上網(wǎng)時間:2020年7月13日)在中國制定維護香港地區(qū)長治久安和根本利益的國家安全法這一問題上,特朗普政府持續(xù)發(fā)聲、大加干涉。美國國務院于6月26日發(fā)布聲明,表示對在香港國家安全立法中發(fā)揮作用的中國官員及其家屬實施簽證限制;美國商務部隨后于7月1日宣布,取消香港的特殊貿(mào)易地位。美國以維護民主價值觀的名義,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持續(xù)對華施壓,為在疫情全球擴散背景下中美兩國開展可能的合作設置了障礙。尤其是美國持續(xù)干預中國內(nèi)政、不斷試探中國底線的行為,對中國的戰(zhàn)略耐心和外交智慧構成了挑戰(zhàn)。

四、結 語

美國各方對于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的內(nèi)涵,尤其是對華施壓的目的、節(jié)奏和方式存在不同的理解。秉持新自由主義外交政策的傳統(tǒng)民主黨建制派精英,仍然希望通過競爭性對華政策使中國成為負責任的“利益攸關方”,進而形成中美兩國“競爭性共存”的格局;(61)Robert B. Zoellick, “The China Challenge, ” The National Interest, February 14, 2020.而由共和黨主導的白宮則認為對華“脫鉤”符合“美國優(yōu)先”原則,為此不惜破壞二戰(zhàn)結束以來歷屆美國政府努力經(jīng)營的多邊國際體系,這使得現(xiàn)階段美國的外交政策帶有一定的民粹主義色彩和去多邊化傾向。2020年初暴發(fā)的全球公共衛(wèi)生危機對全球經(jīng)濟和全球治理體系構成了嚴峻挑戰(zhàn)。美國不同政治勢力的反應也迥然不同。共和黨對華鷹派和美國極左勢力不斷泛化國家安全的內(nèi)涵,利用疫情發(fā)酵的契機持續(xù)加大對華施壓,對中國抗擊疫情的“污名化”進一步削弱了原本就十分脆弱的中美戰(zhàn)略互信,也體現(xiàn)出特朗普政府對中國體制與意識形態(tài)的成見之深。從短期來看,美國疫情防控形勢的變化會直接影響美國對華戰(zhàn)略施壓的節(jié)奏。在樂觀情況下,如果疫情能夠在2020年內(nèi)得到有效控制,美國經(jīng)濟企穩(wěn)復蘇,中美兩國就第二階段經(jīng)貿(mào)協(xié)議展開談判,則美國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有望回到以經(jīng)貿(mào)談判爭取最大化利益這條主線上,中美經(jīng)濟“脫鉤”進程將趨緩可控。而如果美國疫情持續(xù)升級或者出現(xiàn)反復,從而嚴重影響美國經(jīng)濟重啟,并導致就業(yè)形勢惡化進而危及特朗普競選連任,則特朗普政府出于轉移國內(nèi)矛盾和選民不滿情緒的考量,從而進一步加大對華施壓則將成為大概率事件,對中國政府進行所謂的追責和索賠等都有可能成為政治炒作和對華施壓的噱頭。

正如2020年7月9日王毅外長在中美智庫媒體論壇致辭時所指出的,中美關系正面臨建交以來最嚴重的挑戰(zhàn);美方一些人出于意識形態(tài)偏見,正不遺余力地把中國渲染成對手甚至敵人,美方對中國的無端猜忌已經(jīng)到了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地步;但中美關系不應另起爐灶、不能強行脫鉤,而應繼往開來,與時俱進。本文認為,從短期來看,中國應當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對在抗疫物資生產(chǎn)、疫苗研發(fā)以及疫情信息共享等領域與美國的接觸與合作保持開放的態(tài)度,同時對于疫情的“污名化”行為予以堅決抵制,澄清流言、戳破謊言、中止危言,對別有用心的政客將疫情政治化的行為進行堅定不移的回擊。從中長期來看,疫情穩(wěn)定之后全球供應鏈在一定程度上的調(diào)整將難以避免,主要國家出于國家安全的考慮,可能會出臺推動特定產(chǎn)業(yè)的供應鏈向本土回遷的政策,不排除特定政治勢力借此推動中美經(jīng)濟“硬脫鉤”的可能性,中方可以在稅收政策、營商環(huán)境、物流和用工保障等各個環(huán)節(jié)醞釀和出臺相應的優(yōu)惠政策,最大程度上降低“脫鉤”對中國經(jīng)濟的負面影響。中國應當以更大的融入全球經(jīng)濟的決心、更加完善的制度供給和基礎設施保障以及更加現(xiàn)代化的政府治理能力,回應和反制以“脫鉤”為核心特征的美國競爭性對華戰(zhàn)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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