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 蘭
廣西兒童文學作家王勇英以“弄泥的童年風景”系列實現創作轉型后,大膽地將目光投向客家文化之外。新作《少年陀螺王》可以說是作者站在自身文化身份之外,借助廣西南丹白褲瑤的陀螺文化對創作轉型的又一次驗證。
在《少年陀螺王》中,作者用清透、細膩的文字講述了白褲瑤爺孫兩代圍繞陀螺產生的競爭與和解的故事,填補了兒童文學領域中白褲瑤民族敘事的空白,留存了又一種獨特的童年樣態。而作者的文化身份是客家人。這就產生了個人經驗與民族經驗之間的轉化問題,以及個人經驗與審美觀照之間的關系問題。作者以童年記憶中的“果核陀螺”為參照系,結合對白褲瑤民族生活的觀察體驗,找到了共通點。正如作者在后記中所說,“客家文化和白褲瑤文化有很大的差異,民間陀螺文化也不同,卻又有著相同的一點,那就是打陀螺時的精神享受”。同時可見,作者還憑借豐富的創作經驗找到了獨特的民族文化與普通的小讀者之間的橋梁。競技的情節設置也非常契合兒童的游戲精神,沖淡了少數民族文化的疏離感。
對于廣西的少數民族題材,王勇英不只是助力者,更是自覺的升華者。正如她所說,“少數民族兒童文學不應只有‘動物和探險’,還要真實描寫少數民族兒童當下現實生活”。而在這種時代自覺的引領下,對現實生活的呈現又往往加入了精神生活的質感。如在這部小說中對陀螺象征義的闡發就豐富了作品的內涵。打陀螺是白褲瑤最喜愛的運動之一,由此形成的“勇敢、快樂、腳踏實地”的陀螺精神熔鑄在白褲瑤的民族血液里。在王勇英的少數民族題材的兒童文學作品中,這種民族的精神血脈常常通過親情的引導、羈絆來表現。這部小說亦是如此,通過爺孫兩代人的互動來講述陀螺精神在時代挑戰中的變動,展望兒童成長的新路徑。而陀螺與群山的比喻則指向民族的根,也指向個體的存在狀態和價值。兒童是獨立存在的個體,就像旋轉著的陀螺。同時兒童個體是在群體的聯系中存在的,就像南丹山尖獨立而山座相連的群山。這顯示了作者對兒童個體在群體中的成長有深入的思考。
小說中的群體有兩組:城市與鄉村,家庭與學校。作者常通過兒童個體成長間的沖突來凸顯城鄉沖突。從城市回歸的兒童形象有《花布底片老相機》里的底片、《花一樣的衣裳》里的角月以及這部小說中的鼓臺。與前兩者不同,鼓臺是從鄉村“離去”然后“歸來”。因此,“歸來”不僅是因為受到了民族文化的感染,更代表著城鄉矛盾的彌合。此外,小說中還描寫了學校和家庭密切結合的現象,體現了作者對兒童成長環境的關切。家校結合的突出特質是“言傳身教”,主要通過布袋爺、巴草爺等老一輩人物形象來體現。這也顯示了現在的家庭和學校在引導兒童成長上其實都面臨著傳統教育職責與“留守兒童”“手機管理”等新的教育職責的統一協調問題。“校園沒有圍墻”,家校結合的成長環境自然而然地將兒童成長的關注點集中到人格的塑造上,更有利于從更高的層次、更根本的層面看待成長問題。
這也正是王勇英在走向少數民族書寫時所展望的——兒童在自信成長中養成健全人格。正如沈從文先生描寫湘西世界中的血性,是為了重塑剛健的民族精神,追求理想人性。小說中也有對兒童健全人格的思考,且融入了現代氣質。具體表現在陀螺、手機、書籍三者間的聯系蘊涵:打陀螺能鍛煉身體、修養心性,手機能實現溝通分享、遠程教學,書籍能擴大知識面、提升素養。三者的結合不僅使傳統文化煥發出新的生機,保留了思考的權利,也呼應了時代的浪潮。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作者密切關注著當下兒童的生活現狀和面臨的新困境,并授予兩個“法寶”——你落的可貴堅持、鼓臺的勇于改變。這不也是在走向城鄉融合發展進程中我們應該思考和注意的嗎?

王勇英 著明天出版社出版:2019年12月定價:28.00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