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 妍

秦文君 著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2020年3月定價:35.00元
在文學創作上,秦文君始終是一位極用心、也極用腦的小說家,致力于建構小說世界中心靈世界和心智世界的平衡和統一。毫無夸張地說,秦文君在《少女賈梅》中,在重新發現新少女的路途上,實現了富有感受力的心靈世界和深具理智力的心智世界的合二為一。
在我看來,秦文君之所以能夠保有持久的文學創造力,在于她能夠持續地汲取文學傳統中的藝術養分和思想養分。著名兒童文學理論家和批評家劉緒源在評價秦文君的長篇小說《十六歲少女》時,就已發現了秦文君小說對中外經典文學傳統進行重述的脈象:“當然,錢鐘書式的大家風范的結構,重在細部的一絲不茍的藝術處理;馬爾克斯的自由駕馭時序,詭譎而又深刻的敘事手法;川端康成式的細膩過人、出神入化的感覺的重現,這三者在秦文君的這部長篇處女作中,是渾然一體的,而不是生硬的拼湊。它們已經化成了秦文君自己的東西。”事實上,《少女賈梅》正顯示出,除了在人物形象塑造、敘事語調選擇、結構形式設計等方面,接受了老舍的《小坡的生日》、凌淑華的《小哥兒倆》等現代都市兒童經典文學的多方面影響外,它在文學觀念和文學敘事方式上也重述了海派文學傳統。
其一,“相當地生活化”。與曾經的訓導主義兒童文學不同,《少女賈梅》不惜筆墨地用時尚語言正面描寫都市少男少女的辦刊、玩電腦、玩失蹤等“不務正業”的日常“業余”生活。僅以賈梅的書包為例,以往一個承載了百年中國少年兒童一心向學的象征物,在這部小說中儼然等同于都市少女的身份確證:“除了課本,還裝了玫瑰花型香味的餐巾紙、蕾絲邊的折疊小傘、精致的小本子、潤唇膏和一面鵝蛋形的小鏡子……”告知讀者都市少女除了時尚性,還有自我性。
其二,相當地道的都市少男少女形象。秦文君擅長運用對話和服飾描寫來塑造都市少男少女形象:那些機智、俏皮、詼諧的都市時尚語言與洋氣、俏麗、個性的服飾相結合,常常素描幾筆,就將都市少男少女的差異性和共通性皆表現出來。
其三,相當重視都市成長小說形式的創新。《少女賈梅》探索了小說與影視相結合的逾越純文學邊界的兼容性敘事。小說在形式上不斷切換“鏡頭”,同時構成文學的隱喻世界。
《少女賈梅》成功的深層原因可歸結為秦文君通過對都市少女形象的塑造而超越、抵達了“新少女”形象。“新少女”意指新世紀背景下成長起來的“90后”“00后”少女。在《少女賈梅》中,“新少女”有共通的特質:她們生長在“新上海”這樣的國際大都市,與生俱來地帶有改革開放的歷史“胎記”和市場化經濟的“前世”記憶,在成長過程中親歷了全球化背景下的網絡文化、影視文化和動漫文化等多種文化的影響,無論是自我意識、審美意識,還是性別意識或身體意識都差異于乃至超越于以往的少女形象;她們外表是“時尚的人”,內里是“完整的人”。秦文君將發現“新少女”的創造工程自然而然地關涉到新世紀中國作家所無法回避的許多重要問題——我們如何做父母?如何做教師?如何做同學?如何做兄長?如何對待成長的困擾?……《少女賈梅》因對這些問題的追問和思考而在真正意義上重述了魯迅所確立的啟蒙主義和與茅盾所主張的現實主義。
《少女賈梅》將看似平常的都市校園、家庭和社會生活巧妙地進行藝術選擇、再造,以生活化和隱喻化的精確語言承擔著發現“新少女”的時代使命。“新少女”們誕生于海派文學傳統的血脈里,又再生于新世紀中國的現實里,還將存在于未來中國的夢想里。這樣,該書不僅是秦文君文學創作歷程的自我超越之作,也是新世紀中國成長小說的突破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