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龍
張海龍 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遠洋船長。2011年開始小說創作,先后在《廣西文學》《百花園》《小說界》等刊物發表小說作品。
劉富貴
劉富貴只是賦予了一個富貴的名字罷了。聽父輩講,劉富貴十幾歲的時候,家里窮得沒衣服穿,劉富貴整天光著身子趴在墻角向外看,天黑了才敢跑出來東躲西藏一會兒再跑回去。最初聽到這些我們根本不信怎么會窮成那樣,架不住父輩們經常玩笑般地說起,再看看劉富貴的現狀,不由得不信了。
劉富貴成年后,家里依舊窮得叮當響,三十多歲了,也娶不到媳婦。后來有人給介紹一個有些瘋癲的女人,總算成了家。瘋癲女人清醒的時候少,整天滿嘴絮絮叨叨的,時間久了,村里人都喊她老瘋子。老瘋子雖然瘋癲,也算對得起劉富貴,先后給劉富貴生了兩兒兩女。我和他家二小子同齡,從記事起,每次去二小子家,都能看到老瘋子坐在炕上,冬季身前還放個火盆,嘴里不停地又說又笑,一根拇指粗的老旱煙抽得小屋里直辣眼睛。我們都習慣了,偶爾沖著老瘋子嚷一句,別抽了,嗆死了。老瘋子清醒時,也會說好的,不抽了,然后把半截煙插入火盆里,或者丟到屋地上。時間不長,老瘋子又會卷起一根抽起來,我們沖她再嚷,她撇撇嘴,開始斜著眼睛罵我們了,我們只好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劉富貴靠著十幾畝地,起早貪黑,養活著六張嘴,很是不容易。孩子們陸續大了,能幫上手了,輕松一些的劉富貴,吃晚飯也開始喝上幾盅小燒。小燒度數高,燒得劉富貴脾氣四竄。我依稀記得一次二小子在外面惹禍后晚上才敢回家,被劉富貴一頓拳腳踹出大門外,嚇得二小子跑到一個沒有窗戶的空房子里蹲了一夜。
劉富貴閑時喜歡賭牌,是在小打小鬧小贏了幾次后迂生出來的喜好。老瘋子自然不會管他輸贏,孩子們不讓啊。本來不富裕的家庭,喝上幾盅小燒燒得不知自己是誰了,還敢牛哄哄地坐在牌桌上,一臉嚴肅嘴角向下撇著玩著。二小子膽大,遇見劉富貴又在賭錢,便大聲勸別玩了,你兜里有錢啊!氣得劉富貴直想跳過桌子去踹二小子,卻舍不得丟下手里的牌,只能猙獰著罵二小子滾出去。二小子摔門出去前,捎帶著把玩牌的都罵上一句沒有好心眼子。時間久了,都了解劉富貴的家庭狀況,賭牌時沒人再喊劉富貴了。劉富貴很是懊惱一番,二小子也沒少挨揍。
老瘋子看著整天瘋瘋癲癲的,可是兩個兒媳婦第一天上門,誰也沒指望老瘋子干點啥,老瘋子卻早早起來,去倉房里把魚肉都端回灶臺,又把頭發梳理齊整,找身干凈衣服換上。劉富貴看到這一幕,不覺老淚縱橫,哭出一句,誰說老瘋子瘋啊!劉富貴的感動沒持續多久,便被破壞掉了。老瘋子有個毛病,每年進了臘月頭幾天,會哭上一天,歇斯底里地,誰也勸不住,沒人知道為啥。老人們分析可能是父母的忌日吧。老瘋子雖然瘋了,對父母的忌日沒有忘記。往年哭,劉富貴也不當回事,誰沒有傷心的時候。那年劉富貴也不知犯了哪根神經,滿肚子的邪火,罵咧咧出去躲了一上午,下午回來看著老瘋子還在號啕不止,頓時火冒三丈,破口大罵。老瘋子哪去理會劉富貴,劉富貴轉身抄起燒火棍,沖著老瘋子身上掄了起來。疼得老瘋子渾身著火般大哭著跑出大門,邊跑邊喊救命,追在后面的劉富貴舉著燒火棍,嘴里嚷著,打死你個瘋婆子!老瘋子跑到打糧場院正遇到康大胡子,便慌忙躲到康大胡子身后。康大胡子是劉富貴姑父,康大胡子看著劉富貴沖到眼前,揮舞著燒火棍還在罵罵咧咧,氣得眼珠子溜圓,指著劉富貴鼻尖罵道,劉富貴,你出息了,敢打媳婦了,你個什么東西,老瘋子這些年容易嗎?劉富貴火氣正竄,聽不進去,嘴里嚷嚷著,這老瘋子號一天了就是揍得輕,舞著燒火棍要沖過去。康大胡子是長輩,不能看著混蛋劉富貴當面打侄媳婦啊,只好伸手拖住劉富貴。一來一往,四周聚滿了人,劉富貴火氣更加不可壓制,嗓子欲喊破大天,燒火棍幾次險些掄在康大胡子頭上,氣得康大胡子實在沒轍,直接掄起大巴掌打在劉富貴的臉蛋上。熱鬧的場面瞬間靜止了,劉富貴被打出一個趔趄,蒙住了。渾身是汗的康大胡子彎腰喘著氣,繼續指著劉富貴鼻尖罵道,你個混賬東西,幾口尿酒就不是你了,老瘋子瘋瘋癲癲還給你生了四個孩子,哪個沒伺候長大,她容易嗎?你好日子過夠了,是吧?你去打吧,你去把她打死吧!冷靜下來的劉富貴也感覺過分了,看著驚恐的老瘋子躲在一旁渾身亂抖,心里一陣愧疚,眼圈紅了。有人忙上前把劉富貴拉走,幾個女人上去把老瘋子哄回屋。
幾年后,我家搬去了外省,路途遙遠,回家的次數少了。在外多年,老家的消息多是從父母和老鄰舊居的聯系中獲得,斷斷續續中,知悉了村里不少老人相繼不在了,老瘋子也在一場大病中走了。這個消息不免讓父母為老瘋子可憐的一生哀嘆。剩下的劉富貴像個癟了氣的皮球似的,在兩個兒子中間來回傳動著。
父親經常在飯桌上,幾盅酒后談起老家。談及劉富貴時,仍不忘說起曾經救過老瘋子一命的光榮事跡。父親說那天晚飯后去劉富貴家溜達,看見老瘋子正躺在炕上哼哼,幾個孩子趴在炕沿上哭,劉富貴滿臉通紅在地上轉圈。地上還站著一位村里的老李大夫,老李大夫說,老瘋子犯病了,需要馬上去鎮醫院,劉富貴沒錢愁得轉圈呢。那天也巧,父親褲兜里正好揣著從生產隊領回的一年工分錢。救命要緊,父親沒多想直接把褲兜里二十多元錢塞進劉富貴手里,驚得劉富貴險些跪下,老李大夫一番驚嘆連呼幾聲父親大名,說你可救了老瘋子的命啊!父親滿臉自豪地喝盡盅里的酒,說,所以那些年,劉富貴對咱家一直很好,只要有活忙不過來,喊一聲,劉富貴肯定到。
大 姜
大姜年輕時長得又高又帥,要不是家里窮,娶了個又矮又黑的媳婦,生了兩個孩子后,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也不會舉家挑著行李卷,一路跟頭把式地逃荒到了東北。在一個逃荒老鄉多的村落扎了根后,大姜媳婦又先后生了四個子女。子女都有大名,村里人偏偏喊大姜喊習慣了,喊大姜子女前面也要加上大姜,大兒子姜寶庫,喊大姜庫子,大女兒喊大姜燕子,喊到后來人們都想不起真名叫啥了。
孩子們上學,不愛學習,成績不好作業也完不成。大姜看著一個個晃晃蕩蕩也不上進,隔幾天要錢買這買那,買酒錢都快沒有了,索性發話都下來回家吧。大的可以出去打工,小的幫著父母伺候莊稼地,或買幾只羊去放。孩子們或多或少能幫上手了,大姜輕松了許多,飯桌上的小酒盅,更是喝得綿長。那年大姜四十出頭,瘦得大嘴癟癟著,說起話慢吞吞的,有些絮叨,喝上酒后,車轱轆話更是一圈又一圈。
大姜喝酒自私。90年代中期,雞蛋在農村是蠻金貴的,除了來了親戚、逢年過節,雞蛋是很少上桌的。小心翼翼從雞屁股攢下的雞蛋湊到滿筐或成百,要去賣個零花錢,好買個油鹽醬醋。大姜媳婦也是,過日子心細,孩子又多,吃飽一頓得多少個啊。可是架不住大姜一上飯桌便絮叨,咸菜怎么喝酒呀,我拼死拼活都為了啥,累一天了也吃不上個順心飯,還不如死了算了,磨磨嘰嘰個沒完,捎帶著抓住哪個孩子不順眼,發火臭罵。大姜媳婦脾氣好,也被磨得沒轍了,只好做晚飯的時候,單給大姜炒一個或兩個雞蛋。大姜怕孩子筷頭長,囑咐媳婦把炒好的雞蛋放在菜板上剁剁,剁碎了。孩子即使來夾,也夾不了多少,自己夾得也少,能多吃幾口,還能多喝幾盅。孩子們不愿聽大姜一盅酒絮叨半個鐘頭,低頭幾口扒拉完飯都出去玩了。大姜媳婦也想下炕去收拾一下灶臺,大姜不讓,拉著媳婦給他倒酒,陪他繼續絮叨。
一直活得憋了巴屈的大姜,忽然一天膨脹了。村支書家的姑娘看上了大姜的二兒子大姜軍子,竟然派媒人來提親了。有些懵圈的大姜想都沒想直接說我沒意見,然后瞪著眼睛看大姜軍子,看見大姜軍子紅著臉,笑了笑,才松開揪緊的心。大姜和村支書老湯住在一個隊,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老湯每天忙上班忙開會,沒時間搭理大姜像個娘們似的黏人絮叨。大姜軍子是個好孩子,長得像大姜年輕時的樣子,脾氣好,手巧,莊稼活干得也好。村支書老湯想什么,大姜顧不上考慮,大姜考慮的是老湯是村支書,村里的土皇帝啊。你看看人家五間大瓦房,屋里的擺設,屋外的大拖拉機,大鐵門,那個氣派。和土皇帝搭上親家,等于變成了皇親國戚。尤其親家正式見面后,老湯家再來了客人,老湯也派人把大姜喊去吃飯喝酒。支書家的場面大,喝的是瓷瓶酒,大姜喝到肚子,舒坦得幾天都不過勁兒,逢人便口沫橫飛大說特說吃得多好,喝得多香,一口一個親家湯支書。
姑娘要出嫁了,來的親戚多,老湯便買了臺大電視,把換下來的十二英寸小電視送給了大姜。大姜家兩間小土屋里頓時人滿為患。那年代電視絕對是個稀罕物,滿隊也沒幾臺,正趕上播放電視劇《籬笆女人和狗》,偶爾周六還播放《西游記》。常常大姜家的晚飯桌還沒撤,炕沿兒、屋地上已經擠滿了半大小子丫頭。炕桌上剩下的大姜還在端著酒盅,滿臉褶子大聲和來人打著招呼,大姜媳婦站在地上笑嘻嘻催促著,快點喝吧,都看著呢。大姜更來勁了,喝上一口,還要哼上幾句河北梆子。
大姜軍子結婚后,大姜喝完酒,哼完河北梆子,興致更高了,開始對著左鄰右居的老娘們開起了葷嗑兒。尤其是老陳婆子,不管人多少,只要看見老陳婆子,大姜立馬像打了雞血。老陳婆子老伴幾年前得病走了,自己寡居,人憨,有些二乎乎的。看著大姜拿自己耍笑,也跟著哈哈,氣急了便罵句你個死老犢子。大姜媳婦看見大姜這副德行,又羞又臊又氣又沒轍,直想鉆進地縫。子女們勸也沒用,氣得也不愿多看他一眼。老湯也被大姜的胡鬧行為氣得不愿搭理他,多大歲數的人了,一臉褶皮,竟這般沒羞沒臊的。
大姜沒羞沒臊的快活日子,有一天突然擱置了。村支書換屆,老湯年歲偏大沒選上。沒選上,老湯沒多大落差,大姜受不了了。大姜大嘴憋憋屈屈的,似乎有著無數的委屈,逢人說不上幾句就老淚嘩嘩的。然后便是無休止地嘆氣,嘆得老腰弓弓著,像只疲倦的大蝦。
大姜嘆氣,小屋里還是人來人往不斷,看著電視,開著玩笑,不時扭頭看看還在端著酒盅的大姜。大姜垂頭散目盯著剁碎的雞蛋嘆氣,盯著酒盅嘆氣。酒盅幾番舉起,幾次遞到嘴邊,卻又被無端地放下。然后是一聲聲地嘆氣,好似敗走烏江,偶爾還啞出一句蒼涼的河北梆子,梆子跌跌撞撞地擠破窗縫,跌落在黯然的窗外,窗外模糊一片。
陳老田
陳老田早前的輝煌是不容置疑的。陳老田年輕當兵退伍回來后,被分配到鎮里農機站做采購員,風光得很。聽父親講,陳老田每天下班回家手提包里都是錢。后來農機站改制,陳老田回村做了隊長。陳老田長得高大,擅長說故事講段子。那時候生產隊每家每戶的勞力每天要上地出工,出工累了餓了的時候,隊長陳老田便會從后面慢慢走上來,穿過一扇蹲著爬著除草間苗的人群,轉過身倒著邊走邊講一些趙錢孫李妖魔鬼怪的故事。故事的情節記不住了,陳老田便臨時編湊,總之掌握著這個故事的節奏讓眼前的勞力們豎起耳朵,抓緊手里的活,爭先恐后跟上陳老田不急不緩的步伐,以防漏下一絲細節。
生產隊解散后,陳老田五十多歲,隊長不干了,在自家東廂房開了個糧食加工坊。加工坊里面有一臺高大的磨面機、一臺玉米機。閘刀一合,兩個機器轟隆隆響動起來,很是威武。
家家都要磨米磨面,加工坊挺掙錢。幾年間前村后屯又多出幾家加工坊,機器新規模也大,擠得陳老田生意越來越差。年歲大了又沒有幫手,陳老田索性把兩臺機器賣了,加工坊關門了。接著齁了氣喘多年的老伴走了,大兒子大女兒早已結婚另過,身邊只剩下小女兒陳華陪著自己守著那三間三十多年的老房子。
那年距離春節還有一個月,陳老田突然派人給父母遞話,說陳華看好我大哥了,讓我家去提親,這是我家始料不及的。我家多年來一直處于貧下中農的地位,和那些顯貴家庭天生有著不好逾越的屏障。尤其父親一貫耿直,不愿仰臉看那些假面孔,導致這些年我家和陳老田家沒有多大的交集來往,碰面了頂多打聲招呼。父母對陳華是了解的,也是看著她長大的。陳華比我大哥小兩歲,有些嬌氣,耍小性,花錢大手大腳的,但是身高模樣還是過得去的。父母征求大哥的意見,大哥靦腆的臉上紅通通的,低頭偷笑,這樁婚事基本就定下來了。一周后,兩家正式見了面,談好了禮金,過了頭茬禮,一切只等著明年選個好日子結婚了。喜事臨門,父母高興,買了很多禮品,備著過年期間大哥領著陳華拎著四瓶四罐走親戚,看媒人。
春節過后,父親還沒等出去干瓦工活,陳老田來找父親去幫著看一塊房身地。房身地離我家不遠,是一所多年沒人住快要趴窩的老土坯房子,被陳老田低價買下后,打算推倒重新蓋三間大磚房。親家蓋房子是好事啊,做瓦工多年的父親有經驗,二話沒說開始幫著量房身,買磚買水泥買沙石料。大哥正跟著父親學徒,于是耿直的父親和靦腆的大哥從立春到秋初,一直幫著把三間大磚房蓋起來上門上窗到搬家入住。房子收尾了,地里的活也快結束了,父母商議著把大哥和陳華的婚事提上議程,年前選個好日子把婚事辦了。
媒人被父親請到家吃了午飯,喝了茶、抽著煙去了陳老田的新房子,晚飯前才回來,一臉愁容。父親把煙遞上,小心問咋樣。媒人吸口煙說,陳華年前不想結婚。母親說那就年后吧,也不差這幾天。媒人嘆口氣說,年后陳華也不想結婚,陳華年后想去日本打工,兩年后回來再考慮結婚。這個消息有些突然,父母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傻眼了。等上兩年,這不是胡鬧嗎?倆人感情本就不深,分開兩年,基本就是沒戲了。再說大哥二十歲了,等不起呀!父親問,陳老田啥意見?媒人說,陳老田說自己勸了多次,也勸不了,這孩子從小就犟。母親還是有些主意的,說年后去不去日本再說,年前先把婚結了,年后堅持要去,讓小兩口一起去,也有個照應。父親和媒人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次日中午媒人才過來,回復了一句話,陳華年前不結婚,年后自己去日本打工。媒人訴苦一上午嘴皮快磨破了,陳華繃著小臉就是不同意結婚,陳老田也是一臉女大不由爹的無奈。理由太沖,父親被噎得不知說啥,醬著臉立在屋地上喘粗氣。母親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局面,不知怎么接招了。最后三個人研究了半下午,讓媒人再辛苦一趟,直接攤牌,如果年前不讓結婚,把彩禮錢退回來吧!結果陳華說彩禮錢蓋房子都花了,等打工掙到錢再還。這就有些不講理了,母親的火氣也上來了,父子兩人大半年的出苦賣力不說,彩禮錢還要不給,這不是明顯欺負人嗎?火氣上來了,態度也變得不友好起來,問題有些僵化了。母親最看不慣陳老田一臉假兮兮的苦衷,見面就會唉聲嘆氣,說陳華不懂事,對不起你家大小子了。有個屁用,大磚房你還不是如愿住上了,老狐貍!彩禮錢來來回回扯到最后就要撕破臉時,陳華才松口。彩禮錢要回來了,看似略勝,母親卻窩囊得躺了一周,父親也是動不動便發火,摔東西。
大磚房寬敞亮堂,陳老田也沒住上幾年。陳華去了日本,臨走前,陳老田勸得快跪下了,陳華還是毅然地去了。陳老田一個人守著大磚房整夜地唉聲嘆氣,后來嘆出了肝血管瘤,熬了半年,走了。
陳老田下葬,陳華也沒回來。大磚房又像之前老土坯房沒人住,空置起來,時間久了,滿窗灰垢,房頂上長滿了蒿草,招引著成群的麻雀忽起忽落。到了秋天,蒿草變得枯黃,在一陣陣秋風中折落飄零,偶有一粒麻雀彈出,一弧灰線,幾聲秋鳴,給平靜的村莊平添了一份瑟瑟與凄涼。
責任編輯 ? ?李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