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愛與思念
——讀散文集《蓮開的聲音》

廖增偉

黃彩玲的散文集《蓮開的聲音》，是我最近閱讀到的一本好書。

書的封面很有特色，靜靜的湖面上布滿了碧翠欲滴的荷葉，像是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翡翠傘似的，把湖面蓋得嚴嚴實實。綠葉叢中，一枝枝蓮花亭亭玉立，像嬌羞的少女，微微含笑。

我們非常熟悉的周敦頤的《愛蓮說》中“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作者托蓮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潔身自好，表明了自己的高尚志趣和清正品格。

黃彩玲的文章寫得很好、很生動，也很有親和力。一個普通讀者不一定熟悉的人物，在文章的各個側面中表達出來，而且生動有趣，令人印象深刻。這種經過作者精心錘煉的語言，意味著一種不同于傳統的鮮活語言正在慢慢形成。

意大利文學大師伊塔洛卡爾維諾說過，“準確是最優美的文字”。黃彩玲對散文的感悟非常獨特，她的文字簡潔有力，語言自然質樸，敘事巧妙而不動聲色，類似閑話而意味獨特深長，有女作家特殊的細膩和趣味。

在散文集里，她借助想象與聯想，由此及彼，由淺入深的依次寫來，融情于景、寄情于事、托物言志，表達作者的真情實感，實現物我的統一，寥寥數語就描繪出生動的形象，勾勒出動人的場景，顯示出深遠的意境，使讀者領會更深的道理。

真正的好散文都從小事寫起、從身邊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一顰一笑寫起。

集子的第一篇是《流淚樹的記憶》，寫在家鄉生活的“點滴”，寫出那個時代的激情、理想和追求。雖然日子過得十分艱苦，卻對未來充滿希望，從不感到氣餒。有對理想未來的憧憬，還有親切關懷的親朋好友。淡淡的句子，寫出那個年代的真實生活與情感。

集子中有一類是寫懷念的。懷念親故，深厚的情感出自作家內心深處，我能讀到作家對親人的愛、對友人的念，更有大時代的跌宕變化、人們的悲歡離合。

生離死別是一種摯愛與思念。《父親，您一定要快樂地看著我》中寫到“父親，在這個世界上，您是我最愛的人，您一定要在天堂里快樂地看著我，這樣，我的心就會釋然，曾經的負罪，曾經的懺悔就會輕一些，更輕一些……”。每次閱讀這篇文章，我都感到震撼。作者對父親的感情出自肺腑。

懷念朋友是一種悠遠的思憶，有不同的情感和角度。如《一剎那，我便想起你來》回憶了自己30年前在家鄉的生活和朋友之間的情誼，因內心有理想、有激情，所以貧苦而快樂著。微姐是一位友好、友愛、快樂、熱情的朋友。作者不斷加入了自己對時代、人生、社會的思考。寫這位熱情的朋友，不見激越，行文不溫不火，從容敘來，卻能見到情感起伏，淚泉暗涌：“但在朦朧霞光中，我們卻又分別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淚光。”

對同學的懷念，是另外一種風格的敘述，如《小學同學蘇文華》、讀來溫暖、諧趣、悠然。

散文寫人并不容易，寫自己的老師更不容易。一味說好，容易顯得輕浮、阿諛；往高大全里寫，更容易寫得虛假。我們每個人在生活中，都要不斷地表現自己的態度，這些態度，綜合起來就構成了一個人的基本形象。散文寫人，要具體地寫出他的人性，要有真情實感，若無真情實感，那就是僵尸文。

對老師的回憶，情感濃重，凸顯人性。如《好人一生平安》，“記得那是一個冷冷的冬夜，鐘老師給我們補課……他腋下夾著書本，由于冷而緊縮在一起的身體便顯得有些佝僂”。在這篇散文里，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和隱忍，意不言盡，綿綿不絕。寫她的兩位老師，涉及他的教書育人和師德各個方面。有些突然出現的細節，令人回味，久久難忘，但實際也不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例如“老師佝僂的身影鐫刻成詩句，埋藏在記憶深處”，宛如一個謎，一個令人著迷的謎。

大凡女作家，如果她的婚姻很美滿，那她幾乎創作不出什么好的作品，這是創作界一個普通的規律。正所謂歡愉之詞難工，愁苦之言易巧。一個人人生的不幸經歷，反而轉化成他創作上一種無窮的動力。像著名作家張愛玲，寫了一輩子人和人之間感情的事，但在她自己的感情世界里，相對來說是比較凄苦。所以張愛玲的寫作和別人不一樣。她只寫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只寫人情本身的這種邪惡、貪婪或者偉大。她寫的都是永久不變的人性。而文學中永久不變的人性，不論是灰暗的，還是高尚的、光明的，甚至于帶有死亡味道的，都會在讀者的心中留下永久的影響。但黃彩玲的婚姻是幸福的，“每天吃晚飯的那一刻，電話鈴會準時響起，那是丈夫的電話。”（《你快樂嗎》）幸福的黃彩玲女士寫出好的作品實屬難得。

和所有武俠小說一樣，真正的絕世高手很少從一開始就出現，而是放在最后。《我是你五百年前失落的蓮子》一文，作者深情地寫道：“心碎為誰？蓮花在盛開之際花瓣零落的那一聲痛苦的破裂叫喊，誰能聽得見？輕輕捂住傷口，痛苦地等待著蓮蓬中果實成熟的那份傳奇，憧憬著在來年綻放出人世間更美的花朵。”這飽含哲理禪意的情感，讓人難以忘懷。在散文中引入武俠小說的技法，是這本散文集的特色之一。

黃彩玲的這些散文，情感真摯、語言準確、表達自然，寫親人和朋友都細膩而生動，好好閱讀，慢慢體會，所得必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