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刀的人（外二首）

李佑啟

相對于菜刀

你算不上一個角色

相對于屠夫

你幾乎沒有故事

一個挑子一方板凳幾塊石頭

一個荷包一個煙斗幾許煙絲

在村莊的動脈與靜脈之間循環穿

梭

你就是嘴里吐出來的那縷藍色的

輕煙

目光越來越犀利了

手腳越來越遲鈍

你把日子磨成了一把

锃亮的剪刀

曾經桃紅色的花邊新聞

漸漸磨成了鄉村的偏旁

那是一個黃昏

遙望村東頭張寡婦家的那爿小閣樓

你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老旱煙

當那喇叭卷上長長的煙灰

眼淚一樣噠地一聲滴在磨刀石上時

你忽然成了一個結構模糊的難檢字

這世界，巧舌如簧

流言如剪

唾沫理不清紅塵俗事

白眼斷不了兒女私情

卻總有那么幾把熱情的剪刀

高舉著飄揚的旗幟

修剪著歲月的枝枝葉葉

皸裂

來自偏遠地區的裂痕，一碰

錐心蝕骨地痛

荒涼一旦開了口，倒出的苦楚

說輕也輕，說重就重

有季風與寒氣，呼嘯而出

看起來，有的痛，很膚淺

皸裂不是一扇虛掩的門

這道縫，可窺自己的前半生

有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填得滿嗎

過大新鐵索橋

當世界搖搖晃晃的時候

也許，你還以為是自己頭暈

有的愛，只是一種恍惚

有的恍惚，就是一種愛

這世間，一旦相棄

咫尺是天涯

倘若終生相守如岸

那就牽一回手吧

相互攙扶——因流水而陡峭的愛

隨鐵索悠悠，世道也悠悠

當我們雙手緊握顫抖時

才會驚走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