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雙雪濤《平原上的摩西》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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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中篇小說《平原上的摩西》,雙雪濤因其宏大的歷史視野與現實關懷,突破了“80后作家”長期以來青春文學自我生產的閾限,在當代中國文壇嶄露頭角。《平原上的摩西》也成為目前雙雪濤作品中被解讀最多的作品之一:東北老工業區的懸疑敘事、“艷粉街”的文化表征、李守廉作為典型的工人階級形象、雙雪濤故鄉記憶與文學創作等問題成為“外部批評”關注的焦點;多重第一人稱敘述的作用與意義、“何謂平原、誰是摩西?”、雙雪濤作品整體的美學風格等問題則成“內部批評”的主要論域。然而,在《平原上的摩西》所塑造的系列人物形象中,傅東心至今卻沒有成為文學批評關注的焦點。筆者以為,深入探討傅東心形象塑造,從文本細讀延伸至文化隱喻,可以發現《平原上的摩西》更多的意義蘊藉。
關于傅東心形象批評界目前總體論述不多,在有限的資料中,可以發現兩種截然相反的評述。批評家黃平認為,“《平原上的摩西》如果有人物寫的比較蒼白,那正是傅東心。傅東心這個人物因其在小說結構中帶有鮮明的功能性而顯得概念化……所以她只能在故事之外,和今天的小資美學相似,以空洞的概念來把握劇烈的歷史運動”。很顯然,黃平對傅東心形象塑造的評價不高,“蒼白”“空洞”成為傅東心的主要特征,她僅僅在小說結構中發揮一定的功能。與這種觀點相反的是,作家張悅然在一次與雙雪濤對話中,指出“在《摩西》里,一個最重要的承載著上一代人形象的角色,其實是女性,就是傅東心,我能感覺到你對這個角色的‘偏愛’”。雙雪濤則回答,“她隱忍,她沉默,她寂滅,其實是詩的隱忍,沉默和寂滅……所以我需要她,不用去拯救現實世界的沉淪,存在就可以。”很顯然,張悅然和雙雪濤不論在敘事層面還是美學層面都對傅東心這一人物形象持肯定態度。這兩種觀點的交鋒,至少說明兩點問題,(1)傅東心形象的解讀存在一定的張力,那么應該如何辨析?(2)如果傅東心形象體現出形而上的存在意義,那么這種存在論的現實文化指涉是什么?
回答上述問題,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便是誰是傅東心?她以怎樣的形象存在于文本之中?這迫使我們回歸文本本身。《平原上的摩西》本身的敘事就有一定的特色,它以多重第一人稱敘述的方式,既制造出懸疑而有效地掌握故事時間的推進,同時這種“每個人只說自己知道的”敘述方式,體現了存在之維中每一個體對歷史總體把握的遙不可及。這里我們跳出敘述時間,以故事發生的時間為參照,對傅東心形象進行簡單的梳理。(1)在第一部分通過莊德增的敘述,可以獲得如下信息:傅東心出生于1953年,父親是大學教授,“反右”時曾被打倒;她喜歡看書,性格內向,言語不多;她在1980年和莊德增相親并順利結婚,婚后生下兒子莊樹;傅東心因為在車間和工人們關系搞不好,莊德增發現她善于繪畫,便通過關系把她調到印刷車間畫煙盒。上述四點敘述者完成了對傅東心家庭背景、性格特征和社會關系的描述。(2)在第二部分李斐的敘述中,傅東心已經參與文學敘事的動力,即她主動提出要輔導鄰居李守廉的女兒李斐。(3)在第三部分傅東心自己第一次敘述中,交錯而又細致地講述了兩個故事,即李斐和莊樹玩球的場景以及傅東心帶李斐讀《出埃及記》。(4)在第九部分傅東心第二次敘述(也是最后一次)中,她首先表達了對李斐教育的關心,她知道李斐的擇校費對工人李守廉而言是一筆巨款,她去李斐家時準備好了擇校費,但是李守廉沒有收;緊接著傅東心告訴李守廉一個隱藏多年的秘密,即在“文革”中,李守廉救過他爸爸,同時把她爸爸同事(文學院的另一位教授)打死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莊德增。這是傅東心第一次正面地講述自己內在的事情,而傅東心與李守廉的這次交談一個重要的背景就是“這趟房要動遷了,咱們都得搬走,再找房子住”,這意味著莊、李兩家不再是鄰居,其時間截點是1995年。(5)在此之后,傅東心便已經退出敘述,文本中涉及到傅東心的內容也不多,通過對莊樹的敘述進行梳理,可以知道在搬家之后,傅東心愛上了旅游和收藏,就連兒子的畢業典禮她也沒有參加,而是去了南非。在故事最后莊樹與李斐時隔多年再次見面時,李斐問了傅東心的情況,莊樹回答說“很好,地球都要走遍了”“她一直在找你”。
在上述基礎上,就故事發展來說,傅東心確實如黃平所言“帶有鮮明的功能性”。首先,正是因為傅東心主動提出要輔導李雯、帶著李雯讀書,才促成故事的主人公李雯和莊樹的深入接觸,在這個過程中李雯產生了對莊樹質樸真誠的好感。基于這份感情,李斐提出在圣誕夜為莊樹“燒圣誕樹”,而恰恰是這份童真的堅持,導致故事的悲劇性。其次,是在傅東心帶著李斐讀《出埃及記》,“摩西”的隱喻才在故事中出現。“摩西”在文本不是一種神啟的象征,毋寧說是一種精神的啟示,用傅東心給李斐上課的話說,“只要你心里的念是真的,只要你心里的念是誠的,高山大海都會給你讓路,那些驅趕你的人,那些容不下你的人,都會受到懲罰”。第三,因為傅東心是以李斐為原型繪制“平原”煙標,這一“小物件”成為莊樹在文末“分開湖水”的辦法,“我不能把湖水分開,但是我能把這里變成平原,讓你走過去”,這讓故事以一種童真、美好且具有浪漫性意味結尾得以可能。
那么,傅東心形象塑造是不是“蒼白”“空洞”的呢?她僅僅是在故事中發揮功能性作用,而本身沒有美學價值嗎?這里筆者贊同雙雪濤本人的觀點,即傅東心形象具有“隱忍、沉默、寂滅”的存在性意義。如何理解這種存在意義?其實,從整個故事人物塑造上看,傅東心既不如李守廉那般血性分明,也不如莊德增那樣人情世故,雙雪濤對其塑造實在是“太輕”,似乎還沒有等讀者感受到這個人物她就已離開讀者視線。特別是在故事后半段,傅東心基本如消失一般,她選擇了旅行,恰如“仙游”,形影無蹤,恍如夢一般的存在。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正是在“輕描淡寫”之中,傅東心的形象已經完成了一次內在的轉變,即她從積極輔導李雯到熱愛旅游,這看似是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的切換,但是我們將其置入文化政治的語境中,不妨將其視為是“介入生活”和“自我放逐”兩種生命存在的狀態,而其中的拐點就是1995年的“搬家”。
1995年莊、李兩家搬家,不再住在同一大院中,這可以視為社會轉型的文學表達,原先既定的“平原”不復存在。正是在這個角度上,筆者認為傅東心不得不以這樣一種方式在文本中“淡入淡出”,是傅東心本身的沉默,驅使雙雪濤這樣寫作。傅東心為何沉默?筆者認為是因為傅東心體現了一代知識分子在轉型時期的內心困境。1995年的中國正是高速發展時期,改革開放不斷深化,在故事中莊德增從原先的工人轉變為民間企業家,成為改革浪潮中先富的一批人,工人李守廉卻面臨下崗的困境。原先穩定的社會階層布局的重構在故事中以“搬家”的隱喻體現,故事中莊、李兩家的離別折射出現實生活發展過程中的社會轉型。在此背景下,我們再審視傅東心形象,她“介入生活”的體現就是在學業上對李斐無微不至的關懷,這一點不妨視為“知識分子與工農兵結合”的自覺實踐。傅東心出生在知識分子家庭,如果說她的父輩還存在“改造”“再教育”的問題,那么以傅東心為代表這一代知識分子則是“生在紅旗下”,她對工人階級的熱愛與擁護是衷心的、真誠的。正如雙雪濤本人所言,“我的父母也是長在紅旗下的那一代,是50后。他們這一代人的精神世界和思想意圖其實很早就被樹立起來,樹立起來之后想把這個東西再摘除掉是非常恐怖的,至少對他們來說非常恐怖”。因此,她將培養李雯——工人階級的下一代——作為自己社會參與的重要使命。
然而,傅東心這一理想被社會轉型的現實境遇所中斷。優秀工人李守廉下崗,無疑隱喻著在以“艷粉街”為表征的東北老工業區中工人階級作為“老大哥”的社會狀況不再,與此相反的是,以莊德增為代表的“資本家”社會地位不斷上升。“當社會主義民族國家的工業革命以計劃經濟的形式完成之后,工人的主體性卻分崩離析了。市場經濟時代降臨了,他們不再是創造價值的主體,成了被資本放逐的對象”,建基于這一社會結構基礎上的知識分子理想追求也模糊不清。伴隨李守廉、李斐一家的離去,傅東心終于愈加沉默。無可否認,傅東心本身是具有心靈創傷的,運動中他父親被打、父親的同事被打死,她心中記得很清楚,她知道施暴者就是自己的丈夫莊德增。當她把這秘密告訴李守廉的時候,李守廉告訴她,“人得向前看,老扭頭向后看,太累了,犯不上”。可是,向前看,又能看到什么呢?在文末通過莊樹的敘述,我們知道傅東心一直在尋找李斐,這是否又是一個隱喻呢?故事中的傅東心與莊德增是夫妻,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閱讀后直觀的印象便是有一些過度的“相敬如賓”。傅東心與莊德增保持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關系,一方面莊德增的資金支持使得傅東心旅行得以可能,但是傅東心卻以旅行的方式選擇與莊德增保持一定距離、甚至是刻意疏遠,這體現了知識分子在努力追求自我、回避資本同時受制并依賴于資本。
于是,傅東心便生活在這樣一個自我構筑的困境中:業已成熟的思想信念促發其不自覺的“精神懷舊”,市場經濟的現實又讓她在資本前游移不定。傅東心的困境折射出一代知識分子在遭遇市場經濟時的心靈困境。或許,他們的迷茫之源不在于資本的聲勢浩大,而更多在于信仰的落空迷茫。因此,傅東心的旅行更多地體現了形而上的意味:不僅僅是肉體的游蕩,而是精神上的放逐。從這個角度上說,以傅東心為代表的知識分子盡管在社會發展的大趨勢中終將被超越,但傅東心形象的創造則是一次歷史的記錄,傅東心因此也具有了文學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