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就業，助我上青云

楊揚

“老師，疫情會影響春季招聘規模嗎？還會有大公司來學校招人嗎？”今年3月起，南京2020屆本科畢業生李源每周都會如此追問校就業創業指導中心的老師。

極度的焦慮源于摸不到看不見的求職經歷。比如在網上海投簡歷，總是石沉大海;往年一場場看不完的招聘會，今年卻銷聲匿跡。2020年的畢業生從沒想過，突如其來的疫情不僅改變了上課方式，還讓就業充滿變數。

人力資源服務機構“前程無憂”分析春招市場時發現，今年的招聘求職季較往年更為復雜：超三成雇主的招聘量與去年持平，接近1/5的雇主增加了招聘量，但也有近三成雇主暫緩招聘;投簡歷的畢業生已超去年同期，供需不平衡間就業之難凸顯。

李源并非孤獨無援。當疫情關掉一扇門之后，政府和學校則為他們打開了一扇窗——云招聘。

什么是云招聘？即通過在線應用來管理企業招聘需求計劃，職位發布與管理，候選人申請，候選人面試、測試、評價、聘用等一些招聘及管理活動。

疫情防控期間，不管是高校招聘會，還是社會招聘會，都不約而同地采用了線上的形式，云招聘這一顛覆傳統模式的互聯網新事物，因能快速將招聘雙方需求進行匹配對接、極大降低招聘和求職成本而迅速走紅。

于是在老師的指導下，李源來到了學校云招聘網絡入口。“簡歷投出去后很快就收到了筆試、面試通知。”李源興奮地回憶，一場招聘會后他共收到6家企業的通知，一個月后，陸續收到3家企業的錄取短信。

同樣實現云就業的，還有西安理工科碩士研究生孟雨。“我參加的那場有34家中大型企業在線招聘，提供近200個崗位，一點兒不比線下招聘會規模小。”孟雨省去了來回跑的麻煩，坐在家中線上投遞簡歷，通過在線對話、視頻面試等方式與用人單位溝通。在“面試”了多家單位后，她順利獲得遠在湖北一上市企業的offer（職位錄用通知）。

瀏覽崗位快，投遞簡歷快，面試流程快，結果通知快，在孟雨看來，除了在各平臺來回切換稍有不便外，云招聘把互聯網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同城的微電子系碩士研究生王慧銘卻坦言，云招聘還有一些不足之處。“對理工科專業的來說，視頻面試不能很好地將自己研究的領域解釋到位，一些圖紙的展示等也存在障礙，要是點背遇到網絡卡頓，還會給面試打折扣。所以我們更傾向線下招聘，這樣能更好地展示專業水平和應變能力。”

“云招聘在復工復產、人才招聘上的優勢和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但因沒有現場交流和互動，易存在面試作假的問題。”恒達微波技術開發有限公司人事助理姬童曾表示。

國家統計局西安調查隊發布的調查報告或許也給出一種佐證：線上招聘存在一定局限，交流受網絡和設備影響，易影響求職者的表現和面試官的判斷，更因無法通過面對面交流和觀察，為選擇人才帶來難度，為招聘結果帶來一定風險;一些大型企業線上招聘方面經驗豐富，但對于中小企業，尤其是小微企業，缺乏線上招聘經驗和能力，對招聘工作產生較大影響;線上招聘平臺較多，各平臺信息不互通，在使用過程中或多或少會帶來不便，且平臺信息監管方面，還存在部分平臺缺少政府監管，發布的招聘信息存在滯后、虛假、夸大等問題。

看來，想要答好云招聘這份考卷，要做的還有很多。

這次疫情不僅讓招聘“云”了，也讓培訓“飄”了起來。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能改變命運。”在廣州一留學機構做財務的夏方是云培訓的實際受益者。

時間倒回至今年2月，本以為國內疫情控制就能順利復工的夏方，因國外疫情暴發而待崗，這都源于夏方的工作是提供歐洲藝術院校留學服務，受疫情影響，很多家長暫停了送孩子留學的計劃。“突然覺得自己所謂的技能和價值，是完全建立在家長的意志之上的，離開了他們，就什么都沒有了。”看著日漸減少的卡內余額，夏方特別想學點兒什么以自救，這時財務一職突然浮上腦海。“對啊，公司里有一個人永遠不會失業，那就是財務，除非公司垮了。”

其實早在夏方大三時就知道注冊會計師考試了。“那時正逢牛市，不少同學炒股，可我連財務報表都看不懂，同學讓我學注冊會計師課，說有幫助。”夏方合計索性都學了，不如也備考試試，“因為實在太難考了，自學也沒摸到門路，就沒考過，不過確實漲知識了。后來這事隨著畢業的到來，也就撂下了。”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備考事關生計，夏方報名一培訓機構的直播課，打算趁疫情居家放手一搏。“課程設置得很有針對性，如基礎班、菜鳥班、全職媽媽班等，不同職業和知識背景的學員對號入座，就能學到更適合自己的課程。不僅如此，平臺還利用直播優勢，設置了日打卡、自習室和教師答疑等環節……其實這樣的設置并非現在才有，可見直播培訓從有到無，再到日漸完備，勢頭有多迅猛。”

夏方的求學之旅還在繼續，通過直播+培訓收獲滿滿的人早就不勝枚舉。心理咨詢師、健康管理師、審計管理師、資產評估師……如今，越來越多的職業技能培訓在網上授課，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通過云培訓，或提升了本職技能，或培養了“斜杠”，或為職路[趼] [堂]出翻天覆地的景象。

火遍網絡的90后青島女孩穩穩，為了挑戰自我，大學讀了一個典型的男生專業土木工程，畢業后進入國有監理公司，成了一位奔波在工地上的“女漢子”。像很多人一樣，為了在職業上有更多選擇，她報考了一級市政建造師，邊工作邊備考，且順利通過考試。要知道，一級市政建造師考試，每年都有數百萬人參加，但全國通過率只有2%，能自學通過的可稱為學界“霸中霸”了。

穩穩并沒因此停下腳步，她又開始向本職之外的一級注冊消防工程師挑戰。普通人的思路是，通過這些考試后去找相關的工作，可穩穩偏另辟蹊徑。

備考時她發現很多授課老師偏重講原理，可就算記住原理也常因無法記憶紛繁復雜的知識點而抓瞎。“我就自創了‘宮殿記憶法，通過梳理使學習更有效率。考試合格印證記憶法好用后，我就特想把它分享給大家。”雙證在手，穩穩在職業規劃方面有了新的打算，她辭了工作，再次挑戰自己——做直播培訓的主播，通過網絡課程的形式，把學習方法“傳授”給大家。沒想到一下火了，備考的網友奔走相告，慕名報名。

“非常開心大家來聽我的消防工程師課程，考試每年都會考到危險性分類，下面就教大家幾個記憶規律。”面對攝像頭，穩穩應對自如、落落大方，而在電腦屏幕的另一端，是上千名學員在認真地聽講。如今已放棄“鐵飯碗”的穩穩，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通過直播+培訓課實現了年入百萬。

問：最想做的工作是什么？

答：直播小能手。

你沒看錯——2020年7月6日，人社部聯合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國家統計局向社會發布了包括“區塊鏈工程技術人員”“互聯網營銷師”等在內的9個新職業。這是我國自《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2015年版）》頒布以來發布的第三批新職業。

可見跳出直播內容，主播本身就是一個新興職業。“的確，是一個能為我們這類特別的人重新定義人生的新職業。”暖白色的環形LED燈亮起，賽賽向遠處的助播輕微點頭，開始直播。

賽賽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她沒有網紅那么精致的妝容，進入她的直播間，甚至沒有嘰嘰喳喳的熱場。幾分鐘過去了，直播間依然沒有一點兒聲音，賽賽的精力全聚焦在自己的手上，兩條纖細的手臂在身前不停比畫，充滿規則與節奏感。她是一名聽障者，也是一位淘寶主播。用手語直播賣東西，是賽賽每日的工作。

在屏幕另一頭，網線連接著的是同樣沉默無聲的工廠，有消費需求的聽障人群大都聚集在這里，日復一日地做著體力活兒。

世界衛生組織最新數據顯示，全球約有4.66億人患有殘疾性聽力損失，超過全世界人口的5%。在中國，他們大多從事著重復、低薪的工作，男性以搬運工、鉗工、焊工為主，女性則主要從事流水線普工、縫紉、按摩、手工編織等。與這個龐大群體不成正比的是，會手語的“聽人”和手語翻譯極少，這使得聽障者缺乏與外界溝通的橋梁，被困在無聲的孤島里。

如今，直播讓賽賽這樣的人有幸成為一座座橋梁，讓整體就業率本就不高的聽障者可以從工廠、家庭里走出，以一個全新的角色來養活自己、幫助別人。“非常喜歡當主播的感覺，這給我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看著彈幕上蜂擁而至的評論才知道，原來，安靜的世界也可以如此熱鬧。”賽賽每天直播超過5小時，介紹幾十款商品，她的手常常酸痛不已，臉上卻掛著笑。

當然，新職業的出現，改變的不僅是個體命運，還有行業生態。

7月，在武漢的一家燈飾大賣場，42歲的售貨員李霞熟練地支起直播支架、打開補光燈，進入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李霞熟練地跟“寶寶們”打著招呼。她不是在玩直播開小差，而是在為一種燈飾品牌做7月份線上售賣。

“不是大活動不會驚動你們，今天一定給你們工廠價，還有一元秒殺。”在抖音上，李霞有不少粉絲，常以“老阿姨”自居的她對直播充滿熱忱：“以前找工作看現場推銷能力，現在，誰要是會直播帶貨，那就成了各個店家想高薪挖墻腳的人才啦。這主要是因為受互聯網經濟的沖擊，門店生意冷清。直播不同了，無論你有沒有消費需求，只要你有消費能力，刷到了樣子不錯、價格實惠的，都會在火熱的搶購氛圍中，產生把家里的舊燈換了的沖動。”

在李霞工作的賣場，幾乎每個檔口都標配了這樣一套直播設備，云銷售模式早已成為售貨員的工作常態。可別小看他們，一筆筆訂單從直播里飛出，并非是從0到1這么簡單，其背后帶動的是一個完整的經濟鏈條，甚至是一系列周邊產業的發展、行業新業態的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