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沒有后視鏡的神奇國度

羅子芊

擠出和諧

提起印度，人們總能想到無數個奇葩傳說，這些傳說雖然有真有假，但無一例外的是，當你向別人講述的時候，都能換回一句驚嘆。

我曾帶著父母去加爾各答旅游，當我們下飛機后乘坐第一輛出租車時，我驚嘆了，并且懷疑司機是個瘋子。可沒過多久，我就懷疑印度所有出租車司機都是瘋子，因為，印度的出租車竟然沒有后視鏡。

雖然每個國家的汽車工業都有自己的特色，國情也不盡相同，但不裝后視鏡這種一枝獨秀的操作，著實讓初入印度的我驚嚇不已。好吧，下面就隨著我的經歷，開啟印度公路的冒險之旅吧！

那是2018年，難得能休年假的我帶著父母來到印度，和他們一起看一看父親年輕時曾看過的恒河水。

從加爾各答機場下飛機后，我們乘坐出租車到賓館。剛上車，我就被獨特的景色所吸引——交通擁擠的街道上，噪音和灰塵撲面而來，狗屎、鮮花和香料的混合氣味令人稱奇。幾頭牛在街頭的墻角歇息著，到處都是印度風。正在腦海里和網絡上的印度圖片對比時，我突然瞥見，我們乘坐的出租車好像哪里不對——沒有后視鏡。

開車的人都知道后視鏡對于車輛的重要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并不亞于司機手里握著的方向盤。于是，我迅速用手機軟件查詢、翻譯后，問司機為什么沒有后視鏡？他居然回答：“道路太窄。”

這個答案真的讓人大跌眼鏡，既來之則安之，在加爾各答的幾天時間里，我們就一直乘坐著沒有后視鏡的出租車。不久我發現，在加爾各答的交通環境里，后視鏡真的是車輛最大的障礙。

那里的交通非常混亂，根本沒有秩序可言，路況基本上可以用“糟糕”來形容。不管是私家車還是出租車，他們在行駛的時候，將中國成語“見縫插針”詮釋得淋漓盡致。司機只要看到前面有空隙，就會一腳油門毫不猶豫地插進去。

回國后，我和做旅游的朋友聊到這個問題時，他告訴我，不只是加爾各答，印度所有的出租車都沒有后視鏡。聽了他的解答，我也覺得這件事不再那么不可思議。

原來，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印度的旅游業開始邁向繁榮，出租車作為公共交通的輔助，被大量引入。政府更是瘋狂地印制經營許可證，導致出租車供過于求。

我們去的加爾各答，是印度的第三大城市，那里生活著超過1000萬的人口。在這么多人口的扶持下，加爾各答的經濟還是非常發達的。像世界上所有的大都市一樣，那里的交通異常繁忙，主干道上永遠車流不息。由于城市基礎設施并沒有跟上汽車的爆炸式增長，所以，這里的交通狀況比你想象的還糟糕。

摩托車、公交車、私家車、出租車……在加爾各答的馬路上，兩車道上永遠會容納4輛汽車并排行駛，但卻總能像互相之間沒看見似的和平相處。堵車、坑洼、隨性的指示牌、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讓人感覺自己處于一片混亂中。

除了車輛之間互不相讓，司機對于行人也大多是不禮讓的。所以，在印度過馬路時，絕對分心不得。就連優步印度工程主管阿普爾瓦·達拉爾對這種民族文化上的神秘之處都有點兒摸不清頭腦：“印度司機永遠不遵守交通規則，我們仍在試圖找出原因。我們對此進行過研究，但我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于是，重重城市交通危機將印度的空氣和噪音污染、交通和道路死亡人數推向了世界最高水平。僅在班加羅爾，平均每天就有至少3名行人被撞死。

有資料顯示，2016年，印度約有2500萬輛汽車。根據印度國家轉型研究所的預測，到2030年這一數字將增加到不少于1.7億輛。換句話說，每年將增加3000萬輛新車。這無疑會讓印度的交通秩序更加混亂。

因為成本

任何在駕校被教練罵過的人都知道，科目二最關鍵的是什么，腳法，坡起？不，當然是后視鏡。

然而，在印度，考駕校是和學數學一樣的要求，不是每個人都必須掌握它，但每個人都能通過考試。他們寧愿通過在擋風玻璃上懸掛成串的印度教神珠或佛像來保平安，而不是使用后視鏡來觀察環境。

但話又說回來，很多印度車連安全帶和空調都只在高配版本上才出現。后視鏡對印度人來說，就等于是智能停車輔助系統和車道偏離警告這樣的奢侈功能。大多數在印度生產的汽車都以經濟性為第一要素。在這種情況下，后視鏡就是一項額外的成本支出，如果有后視鏡，潛在的購買者很可能會放棄購買。

根據印度車輛認證規則，如果提供了正確的車內倒車鏡，則可以不裝外部后視鏡。所以大多數乘用車都將后視鏡作為選裝件。這種豪華屬性也讓一些客戶只負擔得起一只后視鏡，只有真正的富人才配得起具有對稱感的兩只后視鏡。

極度狹窄的道路與技術不夠的司機，也會導致后視鏡越來越少。而且一旦損壞，這些司機也根本不會投入精力和錢財進行維修更換。于是，沒有后視鏡的出租車成為了印度歷史上最具標志性的交通工具之一。

沒有后視鏡的車還能繼續在路上跑，這也跟印度人民在馬路上不拘小節的性格有關。在印度很多輛車上都有劃痕或者凹陷，我乘坐的那些出租車里就有好幾輛都是這樣。在印度，發生剮蹭后，大家甚至連車都懶得下，只是禮節性地走個程序或者在車上罵兩句就趕緊趕路去了。公交車上倒是有后視鏡，不過都很小。我覺得也就是意思一下，對于那么大個車而言，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還有一點，印度的馬路上不僅有各種各樣的車子行駛著，時不時還會出現一些動物，比如猴子、牛或者是駱駝。它們的出現都會讓外國游人感到出其不意，但印度人早就習慣了這種現象，所以開車速度普遍不快。

標志“大使”

印度出租車實際上和紐約的黃色出租車、倫敦的黑色出租車、墨西哥城的甲殼蟲一樣，是當地的著名景觀。在一檔名為《Top Gear》的出租車節目大戰中，印度出租車戰勝了來自英國、美國、德國、南非、墨西哥和俄羅斯的同行，被評為“世界第一”出租車。“獲勝者是幾乎堅不可摧的印度斯坦‘大使。”英國汽車博物館在隨后的聲明中說。

印度斯坦汽車公司生產的“大使”是印度制造的第一款汽車。幾十年來，“大使”一直是印度道路上最常見的汽車，被稱作“印度公路之王”。除了作為出租車，無論是首相、政治家，還是公務員，都把“大使”當成是公務車的首選。

“大使”是印度的驕傲，它連續57年持續統治著印度的道路。如同它的名字所揭示的那樣，這款車本身就是地位的象征。它是富商、明星和政客的重要資產。總統、總理、內閣大臣、法官、將軍、外交官和其他所有人都要按順序享受這輛車的樂趣。不過，這些車依然是沒有后視鏡的。因為在任何情況下，后視鏡在印度都屬于選裝件。

據說，在印度普通人訂購一輛“大使”要等8年。可一旦擁有了一輛“大使”，就能開一輩子。因為它是能出現在任何場合的車，一輛堅如磐石、能夠承受最惡劣的坑洞，以及讓一大家子坐在頂棚上或風馳電掣，或觀星賞月的汽車。

從機械意義上來看，“大使”遠非完美。但從文化的角度，它定義了一個國度。這場在大多數人看來是沒有后視鏡的機械噩夢，卻是印度的驕傲。也許這就是我們注定難以相互理解的原因之一。不過，2014年，“大使”汽車就已經停產了。畢竟，連后視鏡都沒有還能跑這么多年，已經是一個傳奇了。傳奇只能用來傳說，再上路就有點兒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