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成熟的果子

楊華

候鳥

我回來了，三月的薄霜

四月的雨水，五月到了

陽光漸漸灼熱，照耀著

飄搖的綠葉，思念的路上

被掏空的心，也日益豐滿

距離越來越近，蒼穹之下

萬物和春天一起回暖

山高水闊，當(dāng)我俯下身來

心中的人，都去了哪里

低矮的村落，長亭短亭

有多少遷徙被大風(fēng)吹散

急急的錦衣夜行，化不開

暮色遮掩，還是等天亮吧

空中的道路，都通往家鄉(xiāng)

哪怕大朵的白云，積壓在

我思念的胸口，那陣陣花香

一直都是母親不變的召喚

杯子里，葉子漸漸蘇醒

緊隨著股股暖流

那一抹新綠，一直在俯沖

慌亂之中，所有的睡眠

都在軟磨硬泡中蘇醒

最好的，其實是欲迎還拒

霧靄里，葉子漸漸蘇醒

稚嫩的身軀，一點點舒展

仿佛懷春的少女，慢慢的

松開了，緊攥的粉拳

這些低眉順眼的葉子

多像我鄉(xiāng)下的姐妹

任時光散盡，也只沉默著

從不暴露火熱的內(nèi)心

直到哪一天，忽然遇到了

就毫無戒備的亂了方寸

仿佛只有和沸水融為一體

才能從逝去的荒蕪里

找回枝頭曾經(jīng)的綻放

三月，多像我喜歡的人

我愛三月里的那些花朵

如同愛我卑微的姐姐

在春天的涌動中，她們

一如既往的鋪滿大地

關(guān)注姐姐們一樣，我時刻

關(guān)注著每一朵花的開落

最美的三月，百花齊放

多像姐姐們趕老遠的路

一一又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姐姐們都老了，桃色歸隱

梨花齊齊的聚上了頭頂

她們，仍然安心的活著

在角落里吐露芬芳

野花一樣服從著時令

一個散架的木凳

我能夠想象，散架的時候

父母正垂下蒼白的頭顱

伴隨著咔嚓聲，就像折斷了

一根肋骨，滿地的木塊

仿佛亂世中倒伏的戰(zhàn)馬

定是隱隱感覺到了疼痛

它真的老了，在屋檐的一角

默視著不堪重負的人世

散落一地的，還有多少

羞愧的記憶、瑯瑯的讀書聲

凳面上，一定存有我的余溫

歲月里往返，我不得不說到

它的光潔，純真的年紀(jì)里

我曾吃力的抱著它，一路前行

校園以南，河流日夜奔騰

我和父母，就居住在那里

親情，仿佛體內(nèi)的一條河流

在四季的輪回里奔涌不息

而今，河流日漸枯竭

父母的身體也搖搖欲墜

如記憶中的那個板凳

它的散落，竟那么的突然

讓我內(nèi)心刮起了一場大風(fēng)

隔離點上的春天

春天，在柳樹的枝干上

冒出了新芽，院外的新綠

一眼也望不到盡頭，仿佛是

三月里，一縷炊煙的寧靜

游園里的花也開了呢

爭分奪秒，像辛勤的護士

珍惜著眼前的春光

她們，一朵挨著一朵

爭相打開了自己的芬芳

其實，這個春天是不平靜的

在隔離病區(qū)，我時時遇到

護士們憂郁的眼睛，她們

蜜蜂一樣穿梭的身影，像是

在縫補著這個春天的疫情

不久之前，隔離點的日子里

我只記住了這些，以及

那些不值稱道的草本植物

但我還是欣慰，就像欣慰

醫(yī)護人員的清澈和從容

你說，南湖的桃花開了

這個清晨，你一定也在

沐浴、更衣，春光無限

我喜歡的風(fēng)，一定正

透過你脂粉飄香的簾紗

如顫栗的手，正一點點

拂過了蓓蕾的初期

千里萬里，這些叫囂的怒放

早已驚醒了三月，仿佛一顆顆

鮮活的心，怦然而動，其實

更多的花，開在了我的心里

帶著，沒有被蜂蝶掠去的蜜

沒有人打擾多好，那些花

一定靜靜的呆著，七開八開

就掩埋了歲月的痕跡

這個清晨，你說桃花開了

語氣平緩，像是在訴說

一個女人，波瀾不驚的過去

初次的東莊村

其實，這里真是個好地方

嚴(yán)寒即將過去，運女河

日夜不停的流淌，窗外

陽光明媚，正試著要喚醒

沉睡的村莊，我清楚的知道

這里的558戶人家，他們

時刻都渴望著枯木逢春

順著河岸，我開始喜歡這個

靜謐的村落，喜歡這個乳名

延續(xù)著香火的村莊，如果

不是那幾排即將倒塌的房屋

我或許會更加喜歡

沒有更好的食物果腹

淳樸的手掌，捧出了

五谷雜糧，中午的簡餐

沒有一個人說話，我知道

一定是那些即將倒塌的房屋

提前砸亂了大家的設(shè)想

慢慢成熟的果子

在東張村，我的詩歌

總與貧窮和發(fā)展有關(guān)

總與善良和美好有關(guān)

運女河順勢而下

一生的汁液，哺育了多少

美麗的村莊，東張莊村

一定是她最疼愛的孩子

在這里，我常常逸興遄飛

以一個詩人的眼光，考量著

她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

我看見，扶貧政策一天天

落地生根，勤勞的背影

正在稻田里歌聲飛揚

幾場雨過后，農(nóng)事開始繁忙

新綠也加快了成長，這多像

小村發(fā)展的節(jié)拍，清澈的河水

帶著攻堅的勢頭，正扶搖直上

兩岸莊稼，覆蓋了豐腴的原野

果實，已慢慢的走向了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