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象雄·曲旺扎巴的長篇詩《羅摩衍那傳》命名義

多杰才讓

青海民族大學

對于命名，《入楞伽經》指出：名相計著相者，謂內外法計著。事相計著相者，謂即彼如是內外自共相計著。故而為了分于彼此，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獨特的名字。從古至今的發展而來的古籍如此，前輩賢哲的經典如此，當世筆者們的作品亦是如此。而且，前輩賢哲們在為自己的著作命名時，或由典籍的內容和講義來命名，或由時間、地點、背景等來命名，又或是按懷念上師之恩、督促弟子求學、激起讀者喜好等情懷命名。因此，格魯派大師象雄·曲旺扎巴所著的《羅摩衍那之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的命名也有自己獨特風格。在本文筆者將對此文的命名義進行淺析。

關于著作的命名方面，在世界文壇里形形色色、各具特色，但也有同宗同根的一致性。在藏族，對其傳統的著作命名方面很有講究，所以，藏文典籍的命名具有概括全文、祈禱上師、引領學徒等特點。而且在藏文的著作命名方法中，作者引用了很多的命名方式。在藏族形形色色的編撰體系下的著作名稱，其內涵極具寓意，豐富多彩，別具一格。作者通過舉例、歸納、概括、分析等方法來命名，藏族學者尕本加將其命名方式歸納為作者、內容、修飾、色彩為主的四點。所以，一篇好的藏文著作的命名當中我們可以領悟到作者的寓意及典籍的涵義，反之則不一定具有這種特點，畢竟形形色色的人所著書籍的層次不同。象雄·曲旺扎巴是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的弟子，是藏族著名的學者、佛學家，他于1469年在格魯派祖庭甘丹寺，根據印度長篇敘事詩《羅摩衍那》的故事撰寫了這篇《羅摩衍那之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這篇詩的題目我們可以把它分成三個部分來進行研究，即：表述內容淵源和表述文體形式、表述著作優越性。因而，我們也可以把它當作是三個題目的合體。下面筆者將一一進行解析；

第一，表述內容淵源的命名義。在藏族文學界，由于《詩鏡》所指：”或從往事中出現，或對現今之典范；”和“既往國王聲譽影，幸獲語自性明鏡；王等今雖均不在，請看聲譽未衰情。”[1]就此闡明了詩歌可以采取以前發生過的有用的事情來當作題材源，所以很多有名的智者一直以來都采用以前的故事和歷史等來當作自己著作（詩歌）的淵源，從而對其加以改變和反駁、支持等來表明自己的觀點。由此可見，象雄·曲旺扎巴把古印度長篇敘事詩引用為自己著作的題材源。那么，世界上有這么多有名的著作，放眼整個藏區，可以當成題材淵源的作品不計其數，可象雄·曲旺扎巴為什么偏要選古印度的兩大長篇史詩之一的《羅摩衍那》為自己的題材淵源呢？何況《羅摩衍那》講述的是吠陀經的將義，這種題材的選擇不是跟藏族人一直以來信奉的教義背道而馳了嗎？

近期以來，由于藏族學者不斷的翻譯和引進外來文化，一本完整的《羅摩衍那》終于譯成了藏文，雖然沒有從敦煌文獻里發掘的那樣有歷史和文物的價值，但自從翻譯了全片《羅摩衍那》之后，我們不免感慨古印度這篇長篇敘事詩，畢竟它是印度民間流傳出來的史詩，其結構的宏偉并不是像敦煌發現的殘余那樣簡短。所以，象雄·曲旺扎巴能把那么長的一片史詩體詩歌概括在1300多行詩里，一來表明其驚人的概括能力，其次也能表明象雄曲旺扎巴對這篇印度史詩的了解的透徹性；再說象雄曲旺扎巴是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眾多弟子當中，一位富有才華的高徒，他精通顯教和密宗的經典，并有不少闡述顯、密兩教教義的著作，所以他對藏族人一直以來信奉的教義的領悟很高。而且，《羅摩衍那》的發源地印度是佛陀誕生的地方。由此種種表明，象雄·曲旺扎巴不僅僅是想把一個帶有古印度吠陀經義的《羅摩衍那》翻譯到藏族的文壇界，而是要通過講述《羅摩衍那》故事的情節，從不同的層面來闡述佛陀以及其講義的特點和優越性。

青海師范大學扎布教授在他的博士論文《印度婆羅門文化與藏族古典文學》里提到：“《摩柯菠蘿多》與《羅摩衍那》被稱為是古印度兩大長篇史詩，它們是古印度人們智慧的結晶與產物，也是古代印度文化不可或缺的一角和重要組成部分。這兩部史詩是很多傳記、詩歌和歌劇等作品的源源不斷的文化寶庫，其包含許多文化的層面而形成一個知識的海洋，其形成早于吐蕃第一世贊普聶赤贊普。”[2]再說在藏族人的意識里形成了一種“水源于雪山，佛源于印度“的意識形態。而且在佛陀還未降世之前，印度人一直以來都在拜羅摩為神。所以象雄·曲旺扎巴自己所著的這篇《羅摩衍那之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的題材寄與古印度史詩《羅摩衍那》。

第二，表述文體形式的命名義。以《詩鏡》所指：“體者欲言之內容，組合成句即可成。體分偈頌和散文，頌散混合共三種。”[3]所謂文體就是按作者的心意所采用的句子的長短和優美程度，通常被分為詩歌和散文、混合體三種。所以在象雄曲旺扎巴自己所著的這篇《羅摩衍那之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一文的文體方面作者主要應用了古印度旦志大師為主的詩歌的體裁而著。不過正如才旦夏茸大師在《詩學通論》所講：“所謂詩歌，單單只是把它理解為頌、混合的體裁太過于狹隘，故而與智者的談話和通順優美的詞句、不夾雜任何方言的大眾語作品等皆可包含在其內。”所以我們不能把這篇《羅摩衍那之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僅僅只是當作一片普通詩歌來欣賞。

象雄曲旺扎巴何以把這篇《羅摩衍那之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以詩歌的形式所著呢？首先我們得需要了解它的著作背景；既在宗喀巴大師和克竹杰大師等大師圓寂后，在藏區其它教派的僧人和智者當中就有人說格魯派沒有偉大的詩人等風言風語。所以象雄·曲旺扎巴作為一名格魯派大師，為了制止那些風言風語的流行。再者藏傳佛教原本就傳自古印度這篇圣神的地方，故而著了這篇《羅摩衍那之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所以它的淵源追溯于古印度長篇史詩《羅摩衍那》，它的文體也運用了古印度大師旦志的優美詩歌形式。換言之，這篇長詩是根據旦志的《詩鏡》修辭原理所創作的，其詞藻華麗、修飾技精、內容壯闊、詞句省略、語言粗狂、韻律搭配不拘一格等處處呈現著唯美的特征。

第三，表述著作優越性的命名義。這篇著作的優越性命名為“可技樂仙女多弦妙音”。在藏語中叫（driz’ibum o’irgyudminggisgradbyngs），既妙音仙女所持的琴弦彈奏出的優美旋律的意思。因為在藏文化中妙音仙女是世間所有最美聲音的化身，是優美旋律之最。在本片長詩中，作者運用了嵌字詩的寫作方法，選用藏文三十的輔音字母的順序排列作詩。就如前面所說，在當時研究詩歌和修辭的文人中，薩迦派、寧瑪派僧人居多，以佛教顯密次第等進修嚴謹而著稱的格魯派僧侶中很少有人創作詩歌修辭作品‘極度忽略了“小五明”的學習。別派學者譏笑格魯派中無人懂得何為修辭詩賦，象雄·曲旺扎巴為破除這一譏論創作了這篇風靡整個藏族文壇的長篇詩《羅摩衍那》。對妙音仙女還有一種說法就是，佛教徒把妙音弦音當作是佛陀最深講義的一種形式。她的弦音能夠彈奏出因果、無常、空等講義。所以象氏《羅摩衍那》的內涵是贊頌佛陀。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它跟《薩迦格言》和《水木格言》一樣，在贊頌佛陀的同時，教育世人辨別真偽、賢愚、善惡的真理。

結語：

自薩迦時期把《詩鏡》翻譯成藏語以來，這一時期便成為了一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文化興盛時期。也出現了很多風靡一時、影響后世的巨作，這部象氏《羅摩衍那》便是其中一個。而在整個藏族文壇史上，這篇象氏《羅摩衍那》意義非凡，它的誕生，標志著“羅摩衍那”本土化，也開啟了藏族文人對羅摩衍那的再創作。

注釋：

[1]才旦夏茸著.詩學通論[M].蘭州：甘肅民族出版社，2005.

[2]扎布著.印度婆羅門文化與藏族古典文學[M].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15.

[3]旦志.古印度.著.多吉尖參等梵譯藏.賀文宣藏譯漢.藏族詩學明鑒[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