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秦琴

文|

對于秦琴的初印象，是來自于小時候父母親的一次聊天中，有一次無意間，聽爸爸與媽媽提到潮州音樂方面的話題，說到秦琴。我在旁邊聽著，很好奇是什么東西，便纏著媽媽問：爸爸說的秦琴是什么樣的?媽媽只說是咱們潮州的一種傳統樂器，但她對秦琴也不大了解。年紀很小的我，一轉身也就把它忘了。

第二次緣起，是在參觀楊老師家里的各種樂器時。當時，秦琴跟其他各式各樣的樂器擺放在一起，但我一眼就注意到它，琴箱為梅花形狀，小巧精致，在一堆彈撥樂器中，顯得特別出彩，我立刻被它吸引。楊老師說這把秦琴，是由潮州做樂器的著名老店“張長合”出品的。拿在手上，仔細端詳，這把秦琴已略有歲月痕跡，上面有螺鈿鑲嵌，外形美觀，做工精細，換弦之后，音色也不錯。于是與老師聊起秦琴，后來跟著楊老師琵琶、秦琴一起學習。漸漸喜歡上這種小眾的樂器，了解越多，越喜歡它與眾不同的魅力。

秦琴作為中音樂器，在合奏時使各種樂器“和”方面，有著很好的聯結作用。秦琴不如琵琶和阮，了解的人多，學的人也多，但它在表現輕柔、優美的旋律時，有著較好的效果。我在初學當時，了解到的也僅僅是這些。

秦琴作為中音樂器，在合奏時使各種樂器“和”方面，有著很好的聯結作用。秦琴不如琵琶和阮，了解的人多，學的人也多，但它在表現輕柔、優美的旋律時，有著較好的效果。

第三次與秦琴緣起，并決定記下與秦琴相關內容的文字源于央視的一檔節目，里面談到敦煌莫高窟璧畫上的各種樂器。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敦煌莫高窟第220窟有一飛天合奏圖，其中一飛天手抱花邊阮，琴箱已與今日之秦琴相似，但琴桿較短。看到飛天手中的樂器，與我們潮州代代相傳的秦琴那么相似，讓我想起“潮州話”是“古”不是“土”的說法。是“古”不是“土”的說法借用在此處，也甚合適。

秦琴也是“古”而非“土”。說它“古老”，一是在潮州，秦琴流傳時間久。在民間，此樂器一直代代相傳，但久遠到具體哪個年代開始有記載，則有待考證。二是音色古雅。秦琴，音色溫厚古雅、造型也雅致，可稱古雅樂器之一。

接觸多了，慢慢萌生擁有它便熱愛它，好好傳承它的想法。

中國傳統的樂器有很多，若要我選一個詞來形容秦琴的樂音給我的感覺，那便是：溫熱。不燙不冷，恰到好處的溫度。微微的熱，溫溫的舒適度。謂之“溫熱”。

秦琴的樂音悠悠揚揚，溫和柔軟，慢時不沉郁，快時不雜亂。許多人初聽時，總覺太淡，太難抓心，很是失望。其實，心靜時，才聆聽得到它的韻味。可以表現繁華落盡時，尋求返璞歸真的淡遠。可以慢慢講述人間各種故事，帶給人絲絲暖意。

臺灣的女作家張曼娟有一天去做物理治療時，看見墻上的告示：所有熱治療，溫熱即可。如過熱，請告知物理治療師。她突然被觸動。于是感嘆：“溫熱”是很難保持的一種熱度呀，如何保持對人情世事的“溫熱”而不會“太熱”，是好高的修為呢。我想人與人之間保持著合適的距離，保持著恰好的溫度，雙方才能舒適自在，相處也會更愉悅。

親情、愛情、友情皆如是。親密但又有自己的自由。為什么我也選溫熱來形容秦琴，因為它沒有琵琶之類樂器有那么多的起伏變化，多姿多彩，卻也有自己獨特的韻味。秦琴讓人感覺，恍若一位仁者，溫厚平和，溫熱剛好，讓人與之相處，總感舒服自在。

秦琴讓人想起經過人生歷練，心澄明卻不冷漠，篤定、安詳卻溫厚的人生階段。

同事嬌姐來我家喝茶，聽了我用秦琴彈了一段潮州音樂《千家燈》。她說：這種樂器，很適合訴說。是的，很適合一個人，一把琴，悠悠細說往事的感覺。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有了人生驚心動魄的故事，卻少了言語表達欲望的年齡。慢慢懂得淡定、柔和，不躁不急的它，挺適合身心需要休憩的時刻。又或閱盡滄桑以后，返璞歸真的老年，有點歲月很長，時間很短，既真實又虛幻的感覺，冬日里和三幾老友曬著太陽，喝著茶，用它慢慢細說往事。但是它并不止局限于這些年齡段。作為中音樂器的它，合奏時，它能起很好的調和作用，在獨奏時，它又有自己澹而有味的特色。

在我選擇它，它選擇我的那一刻開始，便有了讓古老的它，小眾的它，重新煥發光彩的小小愿望。路很長，慢慢走，秦琴伴我，點亮每個此時此刻，將來的它也會伴我細說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