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適應數字貿易的發展需求,外綜服企業需要在技術基礎設施建設上持續增加投入,同時還需不斷完善服務模式和內部管理機制。
近年來,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發展,全球加速邁向數字貿易時代。作為傳統貿易在數字經濟時代的拓展與延伸,數字貿易通過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實現了傳統實體貨物、數字產品與服務、數字化知識與信息的高效交換。站在外貿綜合服務企業(下稱“外綜服企業”)的角度,數字貿易時代的來臨一方面帶來了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另一方面,也對外綜服企業自身的技術基礎設施建設和內部管理機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在外綜服企業出現之前,國際貿易多是由跨國公司主導,因為只有大型公司才有足夠多的資源來完成復雜的貿易流程。而隨著外綜服企業的出現,越來越多的中小型企業得以借助外綜服企業所提供的“一站式”服務(融資、通關、退稅、物流以及保險等)參與到國際貿易中。而隨著全球貿易向數字貿易的不斷邁進,貿易碎片化的特點越發明顯,貿易主體的構成和權重也在逐漸發生變化,中小外貿企業有望在國際貿易份額中占據更大的比例。在此背景下,重點面向中小外貿企業提供服務的外綜服企業,將迎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另一方面,支撐數字貿易快速發展的數字技術,有望進一步降低外綜服企業參與國際貿易的成本。數字貿易的背后是包括云計算技術、智能物流、數字工具、專業服務市場、微型制造、創新市場等在內的一系列先進技術。這些技術可顯著降低外綜服企業協助中小外貿企業搜尋貿易合作伙伴、識別目標市場的成本,繼而擴大外綜服企業的潛在服務范圍,為外綜服企業提供快速成長的機會。
從實踐情況看,在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全球貿易活動的背景下,數字貿易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一些外綜服企業以此為契機,開始加速向數字貿易的方向發力。2020年6月,第127屆廣交會在線上開幕;與此同時,相關跨境電商平臺也推出了線上跨境貿易服務節等活動,通過新技術、新模式和新工具來為外貿企業搭建線上展臺,促成其通過數字化方式與客戶簽署訂單。這其中,一些走在數字化前沿的外綜服企業開始通過自身較為完善的技術設施和管理機制,幫助外貿企業實現了全流程順暢履約,在協助外貿企業抵御疫情影響的同時,也為自身在數字貿易領域的進一步拓展奠定了基礎。
在數字貿易時代,外綜服企業面臨的挑戰主要來自兩個方面。短期來看,雖然我國出臺了一系列鼓勵外綜服企業創新發展的政策,但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以及全球貿易環境的波動,仍將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廣大中小外貿企業的生產經營,繼而使外綜服企業的發展面臨不確定性;從中長期看,數字貿易對外綜服企業的技術基礎設施建設和內部管理機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為適應數字貿易的發展需求,外綜服企業需要在信息通信技術等基礎設施建設上持續增加投入,同時還要在服務模式和內部管理上順應數字貿易的發展需求。鑒此,建議外綜服企業重點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
數字化平臺是促使外綜服企業與數字貿易相融合的重要載體,也是外綜服企業擴大服務范圍的重要抓手。通過數字化平臺,外綜服企業不僅可以將自身與服務對象的溝通完全線上化,進而突破地域限制對業務拓展的約束,還可以將自身的通關、金融、外匯、稅務等業務予以集成化,實現流程可視、操作可追溯。與此同時,借助云計算、物聯網等技術構建起來的數字化平臺,外綜服企業一方面可對貿易過程中產生的大數據進行查看和分析,在此基礎上制定采購和代理計劃,并根據國內外雙方的產品和需求情況進行數字化匹配,實現貿易全流程服務;另一方面,還可以借此實現報關流程的全程數字化,并降低報關信息的出錯率。從實踐情況來看,某些外綜服平臺已開始了建設數字化平臺的嘗試。以“阿里智能關務SAAS平臺”為例,其通過應用人工智能技術和云端科技建設,實現了外貿企業、貨代、報關行的一站式通關,外貿企業和報關企業的通關成本和差錯率均得以顯著降低。

>>>在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全球貿易活動的背景下,數字貿易的重要性進一步凸顯。圖為位于山東青島科技創新園的青島國華工藝品有限公司的營銷人員,通過廣交會直播平臺推介出口到土耳其、烏克蘭等“一帶一路”國家的花邊產品。
在數字貿易時代,外貿企業更多面對的是國外小型采購商和個人消費者,外貿訂單的碎片化特征更加明顯。面對貿易頻次增加、單筆貿易價值縮減背景下的紛繁復雜的數字貿易信息,外綜服企業原先純人工的風控方法耗時耗力,難以滿足數字貿易對速度和效率的要求,因此亟需向數字化風控手段轉型。在風控體系的整體設計層面,外綜服企業應結合平臺客戶的特點,以大數據技術為依托,從企業主體、商品信息、物流信息、歷史貿易數據等多個角度,對業務的合規性進行判斷,建立起符合平臺客戶特點的風控體系。在風控體系的技術手段層面,應做好模型算法技術、自動化決策技術乃至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等技術的開發和應用。最終,外綜服企業應能通過自身的數字化風控體系對任何一筆貿易活動的事前、事中、事后三個階段實施“全鏈路”風險防控:(1)在事前階段,力求從業務源頭控制風險,通過政務大數據和商業大數據對客戶進行資信審核,包括但不限于對客戶資質證照進行審核,對客戶資信進行調研及評級,通過第三方評估公司調研信息、全國企業信用信息系統核查信息、全國法院被執行人信息等,最大程度地嚴格客戶準入,以避免客戶資信信息不實的風險。(2)在事中階段,基于對客戶所處行業及相關產品、法律法規、貿易實務等信息的了解,建立起商品的風險篩查模型,并由外綜服企業內部的風控中心對每筆訂單進行風控掃描,對貨物的歸類等要素進行核實,對出口產品是否符合安全標準進行判定,并根據相應標準對每一筆訂單進行風險評級,實現自動化決策。如發現不規范、不準確的信息,應第一時間要求相關平臺客戶予以整改,并對存在風險的訂單及時發出預警,對客戶提出風控建議并密切跟進,盡可能將潛在的業務糾紛消滅在萌芽狀態。(3)在事后階段,根據訂單的實際通關情況再次對訂單風險等級進行評估,并據此不斷優化風控規則:對守法企業的訂單進行相應的低風險調整;對不誠信的企業,一方面協助監管部門對其進行稽查,另一方面通過客戶分層、限制權限、終止合作甚至訴訟等手段進行應對。
在數字貿易時代,跨境數據流動愈發頻繁,且數據的平臺化集中、智能化處理成為趨勢。對此,如何在確保貿易活動平穩順暢的同時,滿足各經濟體對于數據安全的要求,是外綜服企業需要審慎考量的問題。目前,不同經濟體對于貿易訴求和安全訴求的取舍各有側重:一些國家在強調知識產權保護的同時,提倡數據的跨境自由流動;另一些國家或地區則出臺了相關數據保護法規(例如歐盟出臺了《通用數據保護條例》);還有一些國家,雖未出臺具體的數據保護法規,但受經濟發展程度較低、數字化支付手段使用率較低等因素的影響,對數字貿易抱有一定的不信任態度。對此,外綜服企業需要從國內、國外兩個方面進行自我審視和完善:在國內,要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等法律法規所構建的國家數據跨境傳輸安全管理制度框架下,合規開展數據跨境傳輸安全管理,探索形成既能便利數據流動、又能保障數據安全的機制;與此同時,外綜服企業也要密切跟進相關國家和地區對于數據安全問題的立法動態和實施進展,關注當地監管部門對消費者信息收集、披露、分享、保護等方面的要求,必要時可通過采用本地服務器或者本地產品服務商等方式來適應數據安全管理的要求。此外,外綜服企業還應關注區塊鏈技術的發展。區塊鏈技術可用于數據確權和數據安全保障等方面,同時可提升數據的流轉和協同,在避免數據遭遇泄露的前提下獲取數據計算的結果。從實踐情況來看,區塊鏈技術或將成為未來外綜服企業夯實數據安全建設的利器。
另一個需要外綜服企業格外重視的問題,是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在數字貿易時代,貿易量的增長與貿易場景的復雜化并存。這其中,隱藏在特定貿易場景背后的知識產權侵權問題,是影響企業穩健經營的一大隱患,加上知識密集型的產品和服務(例如版權、商標、專利權等受保護的創新軟件和數字內容)已成為數字貿易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這類產品和服務的知識產權侵權規模和侵權范圍可能會非常大(例如相關侵權文件的在線交易次數可能以每分鐘上萬次來計算),因此如何避免知識產權保護糾紛,是企業在數字貿易時代面臨的一大挑戰。從現有的知識產權侵權案件處理情況來看,雖然相關知識產權糾紛可能源于外綜服企業所服務的客戶的不規范行為,但外綜服企業往往會被等同于“進出口貨物收發貨人”而遭到處罰,難以和客戶之間明確權責。鑒于此,在現有的監管政策下,外綜服企業亟需做好對客戶潛在知識產權風險的監控。實務中,外綜服企業的客戶多為中小企業,其往往缺乏相關的法律意識和專業能力,例如對知識產權侵權存在僥幸心理,無法分辨何種商標使用為侵權行為,以及在接到代工訂單后不清楚如何排除知識產權侵權風險等。對此,外綜服企業一方面要堅持對知識產權侵權的零容忍態度;另一方面,還應加大對客戶進行知識產權保護宣傳的力度,引導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企業申請海關備案,同時將知識產權風險納入業務風控體系,以海關公布的知識產權備案信息為基礎,對客戶出口的商品和品牌進行比對,找出風險訂單并及時予以核實,降低服務對象的知識產權侵權風險;而一旦客戶發生知識產權侵權問題,應主動配合監管部門進行調查。
技術性貿易壁壘往往隱藏在貌似合理的條款和技術要求之中,旨在以輸入產品不能滿足本國特定技術要求為由取消訂單,或對貨物采取扣留、銷毀、退回、口岸處理、改變用途、降級處理等措施,為國外商品進入本國市場設置障礙,達到保護本國相關產業和市場的目的。我國作為全球貨物貿易第一大出口國和第二大進口國,長期以來一直受到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影響。而在數字貿易時代,交易雙方都是通過互聯網進行溝通,成交速度加快,外貿企業因此往往更容易忽視商品本身所需的技術指標認證,為實際履約埋下了隱患。目前,國際市場中實行的技術認證品目繁多,不少國內生產企業對相關技術認證規定掌握得并不全面。特別是不少長期從事加工貿易的企業,受貿易模式和思維方式的限制,認證參與度較低,僅滿足于被動地生產而并不了解國外的技術發展水平,容易因他國設置的技術性貿易壁壘而蒙受損失。外綜服企業長期處于服務中小外貿企業的第一線,對相關行業的認證信息,例如認證品目、認證周期、認證費用等較為熟悉,可協助中小企業客戶主動申請相關技術認證,以切實維護其自身利益;同時,還可以作為相關監管部門與中小外貿企業之間的溝通橋梁,主動收集相關企業在技術標準方面的需求,并將其反饋至海關、商務等部門,推動我國在相關行業的國際技術標準制定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從根本上來打破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制約。
與傳統貿易相比,數字貿易在貿易形式、技術設施、貿易相關方上都存在顯著不同,對貿易從業人員的要求也與傳統貿易有較大差異。傳統貿易一般需要固定的經營場所,并通過紙面單據等方式完成貿易;而數字貿易則可以通過互聯網乃至手機APP等載體完成洽談、合同簽訂甚至資金支付,所需要的從業人員規模進一步縮小,特別是對傳統行業的非技術人員存在較為明顯的替代效應。作為貿易平臺,外綜服企業的從業者同樣也會受到全程無紙化貿易帶來的影響。這些從業人員能否實現知識技能的更新換代,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外綜服企業在數字貿易時代的發展速度。對此,外綜服企業應重視對員工技能的培訓,以打造兼具貿易經驗、金融素養和技術素養的復合型人才為目標,逐步實現員工隊伍的升級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