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兒背的殺手

趙勤華

杰克是一名三流殺手，多數交易都做得不太好，雇他的人也少之又少。

這天晚上，杰克在酒吧里喝悶酒。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走過來，他支開酒吧招待，小聲說：“打擾了，您就是殺手杰克吧？有筆特殊的交易要不要談談？”

杰克一聽，來交易了，急忙回答：“還有比殺人更特殊的事嗎？直接給我照片，當然，還有預付的一半傭金，20萬美元。你知道，我的傭金在圈里并不算高。”

墨鏡男笑了笑，說：“不不，這次不是殺人。但傭金翻倍，怎么樣？”

杰克有點兒迷糊了，雇殺手不殺人，那要做什么？剛要問，墨鏡男拿出一張照片，杰克一看，上面是一條狗！

杰克認得，那是一條叫瑪吉的警犬。近一個月的電視新聞、報紙媒體都在報道，瑪吉在四次走私毒品抓捕中立功，讓大毒梟蘭特損失慘重。

墨鏡男見杰克點頭同意，便遞上一個箱子：“最近，我的老板蘭特很不順，他恨死了瑪吉，所以，這次傭金高出一倍，而且是一次性付清。但有個要求，目前警方還在搜查蘭特，你必須在三天內，讓瑪吉從世界上消失。如果三天內殺不了瑪吉，得退還雙倍傭金。”

杰克打開箱子，里面有80萬現金。杰克自信地說道：“請轉告蘭特先生，請他三日后觀看瑪吉被殺的電視新聞吧，再見！”

其實，蘭特給了墨鏡男200萬美元，要他找一個頂級殺手。但墨鏡男沒有按指示做，而是找到了三流殺手杰克，這樣他就能賺到120萬美元。

杰克回到家，在地下室放好錢后，開始策劃謀殺瑪吉的計劃，可一個晚上也沒想出好辦法來。

次日一早，他打開電視，電視里正播放一則新聞，警局從前幾次抓捕的罪犯口中，得知了蘭特的藏身線索，正在全國通緝蘭特。

通過新聞畫面，杰克認出，那里是金水市的一個叢林。既然前四次行動都用上了瑪吉，這次肯定也不例外。這正是謀殺瑪吉的好機會，杰克興奮極了，匆忙帶上小巧精致的手槍出發了。

金水市有山有水有叢林，風景秀美。杰克扮成游客，潛入叢林中。來到無人之處，他爬上一棵大樹觀察情況，發現不遠處的道路上，停著八九輛警車。最前面的警官手里，牽著的就是警犬瑪吉。

杰克只顧高興，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樹上。只見他腳下一滑，手沒有攀住樹枝，整個人從樹上掉落下來，趕巧下面是幾棵香蕉樹，性命雖然無礙，但腿部卻劃了個大口子。

杰克罵了一句，剛要起身，忽然發現，十多米外站著五個女人。她們頭上插著羽毛，都光著腳，露出驚訝的表情，從衣著看，應是叢林部落的土著人。

婦女們不忍心看杰克腿上一直流血，一個藍衣女撕下一圈裙子的布，另幾個女人忙去草地里拔來四五株葉子細長的草，把葉子嚼碎后，涂抹在那塊裙布上，大家一起給杰克包扎起來。

杰克雖然感到有點兒惡心，但土著人的辦法未必沒有效果。他表示感謝后，正要離開辦事，那個藍衣女攔住了他，然后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部落語言。

杰克聽不懂，藍衣女又說出了幾個簡單的英文單詞，杰克總算明白了：他撞斷了藍衣女家的香蕉樹，得賠錢，而且大家為他包扎了傷口，他也要為這項服務付費。

杰克有點兒哭笑不得，便問道：“需要付多少錢？”

藍衣女與那幾個女人商量之后，磕磕巴巴說了幾個數字：“……香蕉成熟后能賣60美元……加上包扎傷口，一共100美元。”

杰克顧不得討價還價，但等他一掏口袋，傻眼了，早上出門匆忙，竟然沒帶錢包，兜里只有20美元。

女人們一聽，根本不相信，一個個叉著腰，一邊比畫著一邊走過來，看樣子要上來搜身。

杰克心想，干脆跑吧，以免耽誤大事。但因為帶著腿傷，而且土著人比他跑得更快，沒跑多遠就被五個女人按倒在地，十只手在他身上搜來搜去。

杰克明白，他的那把小手槍藏在褲襠的部位，他便使勁兒夾著腿。那幾個女人把20美元搶走之后，口袋和背包也翻了一遍，發現真沒有現金了，便把手表給掠去了。

得到“戰利品”，女人們笑嘻嘻地走了。杰克沮喪至極，他忽然想到自己是個殺手，是帶著任務來的，便一瘸一拐地向警車處奔去。

警官們正在搜查叢林。

今日一大早，警局根據線索，突襲了蘭特的一處秘密住宅。但趕到時已人去樓空，也沒有搜到有價值的線索。警犬瑪吉在一個房間里聞到了蘭特的氣味，聞著氣味搜索，或許能有收獲。

經過對交通監控視頻的排查，已基本確認，蘭特逃出住宅，去了金水市的叢林。于是，警察便帶著瑪吉趕了過來。當地的電視臺，也進行了直播報道。杰克就是看到新聞后，才匆匆來到了叢林。

此時，杰克正在忙碌著。他通過在樹上看到的情況，分析瑪吉可能走的路線。很快，他確定了一個位置，就在那塊柱狀大石頭的旁邊，既能隱蔽，逃跑時也很方便。如果瑪吉從這里經過，躲在石頭后面的杰克，就能用他的精致小手槍當場將它擊斃。

等杰克剛藏到石頭后面，就有跑步聲傳了過來。杰克高興極了，他悄悄地拿出小手槍，做好準備。果然，兩個警官帶著瑪吉過來了。杰克瞄準后，正要扣動扳機，一個身影跑了過來，擋住了視線——來者就是那個要他賠錢的藍衣女。

藍衣女對警官說著部落語言，用一只手在腿部比畫起來，然后指向杰克摔傷的地方。

杰克看出來了，藍衣女的意思是告訴警察，剛才她遇見個壞人，腿部受傷了，要他們前去抓捕。

可警官們好像不明白什么意思，藍衣女用生硬的英語講起來，兩個警官相互看看，莫非藍衣女遇見的人就是蘭特？

二人決定前去看看，但此時的瑪吉一邊聞著地面，一邊拼命地朝另一個方向拽繩子。警官只好聳了聳肩膀，跟著瑪吉過去了。藍衣女沒有放棄，也跟在后面。

真可惜，只差一步！要不是藍衣女，瑪吉已被擊斃了。杰克有些懊惱，只好也跟在瑪吉后面，繼續找機會。

瑪吉聞著氣味搜索前進，藍衣女覺察出后面好像還有人跟蹤，便故意落在后面，躲起來等著。

不久，杰克追了上來，藍衣女擋住了他的去路。

杰克一看，便讓她走開，自己要過去。但這次藍衣女不說部落語了，而是拿出一把長管手槍，對準杰克，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說起來：“你終于又出現了，最好合作點兒，把手舉起來，殺手杰克先生。”

杰克一愣：“你到底是誰？”

藍衣女說：“我知道，你是來謀殺警犬瑪吉的。我也是受雇主委托，要在你動手之前，從你這兒取一樣東西。”

杰克把背包扔過去：“你已經搜過身了，想要什么，自己拿吧。”

藍衣女說：“不不，我要取的東西，是你的右手！因為你沒有了右手，就無法開槍殺死瑪吉，瑪吉就安全了，它就能幫助警察抓到大毒梟蘭特。”

杰克又是一愣，說道：“那我剛才受傷時，你為何不動手？”

藍衣女說：“那是個好時機，但趕巧了，我在叢林里尋找你時，遇上了我家的幾位鄰居。我怕驚擾到她們，造成混亂，就讓你的右手多留了一會兒。”

說完，藍衣女對著杰克的右手腕“砰砰”就是幾槍，只見杰克的右手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杰克跌倒在地，忍著劇痛問道：“到底是誰雇用你的？”

藍衣女彎下腰，說道：“告訴你無妨，雇主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我的家，就在這個部落里，我自小就和父親學會了使用獵槍，我們每天都以打獵為生，快樂地生活著。但后來家人染上毒品，一個個離開了我，是蘭特這個罪魁禍首，把毒品賣到部落里來，換走了很多毛皮和鱷魚皮。他毀了我的家庭，又逼得我離開部落，去城里找一份不太體面的工作。”

說完，藍衣女把假發掀掉，露出短發來。杰克這才看清楚，她就是那個酒吧的招待。

昨晚，她被墨鏡男支開后，偷聽到了杰克和墨鏡男的談話，思考了一晚上，便回到部落，找回父親生前用過的一把手槍，要阻止杰克謀殺警犬瑪吉。但是，她又不想背負命案，成為殺人兇手。最后她想到個辦法，那就是讓杰克的右手消失。

藍衣女上前，從杰克背包里取走了一串鑰匙，說道：“你的那份傭金，我替你帶走了。我要遠走高飛，你自己等待警察來救你吧。祝你好運！”說完，她離開了叢林。

一天后，電視臺播出了這樣一則新聞，標題是：警犬瑪吉第五次立功。大意是大毒梟蘭特，在金水市叢林中的山洞里，被警犬瑪吉循著氣味搜了出來，當場被抓。他的助手墨鏡男，在帶著100多萬美元外逃時，也被警官抓獲。同時，還在叢林中發現了一個右手受傷暈倒的男子。通過確認，男子就是通緝犯殺手杰克。

電視畫面上，墨鏡男和杰克還對視了良久，墨鏡男搖搖頭，他很后悔昨日的選擇。他向杰克伸出了大拇指，然后大拇指忽然朝下，似乎對杰克充滿了失望。

杰克郁悶極了，他的后半生將在獄中度過。他告訴自己，如果有來生，再也不當倒霉的殺手了。

選自《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