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存老船洋身世不一般

孫浩

1999年春，臺灣“信托局”標售壹圓銀幣6000枚，次年起又陸續拍賣了數批。這批銀圓除以未流通的民國二十三年版船洋為主外，還有大頭、小頭、鷹洋及龍銀等新舊版老銀幣，各式各樣的銀幣有10萬枚之譜。

不堪回首話當年

在公告標單上沒有說明的是，這些銀幣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1934年法幣政策實施初期，官價1美元約合法幣三元四角，市價相同。隨著抗戰的爆發，通貨逐漸貶值，據資料顯示：勝利時法幣與美元折合貶至20：1，但市價遠超過20倍。其后的內戰使物價膨脹更加嚴重，紙鈔信用一落千丈。從抗戰起到1948年8月，對美元匯率跌落至一萬兩千元，黑市更高達40倍。這時的物價上漲幅度與勝利時為基準比較，漲幅達11000倍有余;若以盧溝橋事變發生時作準，上漲高達479萬倍有余。此時發行的金圓券，規定每二元折算銀元一枚，在黑市最低價時竟暴跌為20億：1！法幣及金圓券接連無限貶值，加上兵敗如山倒的局勢，金融風暴愈演愈烈，價值接近廢紙，在信用破產的情況下而紛紛自行改用銀元交易。

1949年3月間金圓券惡性膨脹時，當局籌劃恢復銀本位，令遷回上海的中央造幣廠先行制作二十三年版船洋以備不時之需。5月底，上海易手前計生產662.5萬枚，而因戰況危急，所制銀元均提前發放。正式公告恢復銀本位制是7月，在成都、重慶、廣州及臺北等地制造發行二十三年版船洋。據不完全統計，這批1949年國內的后制船洋超過2860萬枚。當時規定金圓券5億元兌換銀本位幣一元，創下官價優于市價四倍的紀錄。

向美國訂購銀幣

據曾在臺灣“中央銀行”任職的泉界前輩黨宇平先生1980年在臺北出版的《錢幣天地》第20期中《恢復銀本位幣制續鑄銀元的經過》一文中表示：“中央銀行奉命更改幣制后，六月在廣州設金融顧問委員會，規劃有關財政、金融、外匯等業務。為支撐新幣制之信用，向美國訂購銀幣3000萬枚，成本每枚美金五角七分二厘，較自制為高。所需白銀多數購自墨西哥，購入銀價為每英兩美金七角一分五厘至七角二分不等。由費城、丹佛、舊金山等三廠趕工制造，數量分別為2025萬枚、655萬枚及320萬枚。首批即便在當月中旬裝船，末批則于七月底完成，共分八批，自七月初起運抵香港，效率奇佳。”

這段往事雖列入美國官方記錄，也記載于克勞斯目錄，但該雜志發行及印量非常有限，又加上年代久遠，故中國大陸知情者很少。由于臺灣“信托局”標售的銀幣大部分是全新二十三年船洋，臺灣市場難以消化，因此成批“外銷”到大陸，也曾在美國幣展看到整疊的全新船洋待售。這讓不知來龍去脈的大陸藏友誤認這些銀光閃閃的是本世紀在臺灣新造的，網絡上議論紛紛。

1949年除奉命的上海中央造幣廠及其分廠外，各省也有自行生產袁大頭、孫小頭，故后制銀本位幣品種不一外，質量良莠不齊，而臺灣“信托局”標售的二十三年船洋雖傷痕累累但制作精美。又因戰況急迫下各省所造者多就地發放、或隨部隊的移轉散出，幾無囤積留置。這批船洋當然以臺北分廠及由美國制造再運來的才有可能。了解真相后改稱之為“回流版”，以與上海中央造幣廠的“中央版”區分。這自然而然地產生是否有版別差異的疑問，也有人將回流的稱為“臺灣版”或“費城版”，并以外緣窄或寬來區分。

中國機制幣大師耿愛德在《中國幣圖說匯考》內將二十三年版船洋分為一正四副：幣邊凸緣寬約1厘米者為正，較窄者為副。另則在“國”字、水波、船錨及甲板等稍有不同，舊時泉界多不重視。美國造幣廠所制二十三年版船洋依規定合成色八八重量26.7克，與原版相符難以區分。上世紀80年代，英國錢幣學者李察偉德（RichardWright）曾函詢美國費城造幣廠想了解其所制之品有無區別，但未獲答復。耿譜有記載自美國購置船洋之事，但無說明是否有差異;偉德試圖自源頭找答案，未能成功。美國各造幣廠雖有廠記標示，但各廠原模向來由費城造幣廠提供，有如清末民初的“部頒祖模”，故稱為“美國版”或“費城版”也無不當。網絡上有各式各樣的觀點，包括以所謂風格傳承等角度來看，唯對筆者而言缺乏說服力。個人認為，缺乏證據的情況下無需糾結。

當時筆者曾在相隔的數年間逛商家沒有收獲，在聊勝于無的情況下購入臺灣“信托局”標售船洋多枚，其中寬窄緣均有。近日，筆者再請教資深幣商，據其表示，之前批量經手時常搭配成對賣出，是以此說不正確。同時他指出：一般來說，各版價格沒區別;1949年版海浪較清晰，可為對分版有興趣深入的藏友參考。此為臺灣首次標售庫存老銀幣，雖然多數有磨擦碰磕痕跡，但相對于價位日益高昂的龍銀，可謂物美價廉，適合新手入門也可培養鑒賞能力。

老照片揭露真相

近日，在網絡搜尋數據時，筆者發現一張附說明的清晰老照片。據介紹，此照片攝于1949年的舊金山造幣廠，是時任廠長的彼得·哈格蒂（PeterJ.Haggerty）正在檢視為國民政府制造的銀幣。生產這批銀幣用的銀料及銅料重150噸，由中方提供，可制作300萬枚以上的壹圓銀幣，廠方耗時兩個月完成訂單。這張照片及其說明豐富了上述資料。此影像在20年前已見美國某大學圖書館網站，但圖文件甚小且無說明，詳情不得而知。今獲得高清大圖，除溫故知新之余，也將其分享同好。

按舊金山造幣廠曾在1936年《中美貨幣協議》簽訂后，于1938年生產“民國二十六年版孫像布圖銀幣”。據美國財政部造幣局的資料，具體數量是壹圓銀幣3240032枚、半圓銀幣640064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