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席,魏 偉
籃球運動的全球化,使得跨區域的各球隊之間的球員交易日益活躍,以及跨洲際的球員流動性不斷增加。籃球運動的普及與發展,國際性的日益增強,國際籃球領域也出現了很多糾紛。為化解糾紛,國際籃球聯合會仲裁庭(FIBA Arbitral Tribunal,簡稱FAT)作為內部糾紛解決機構,于2006年根據國際籃聯章程設立,后更名為籃球仲裁庭(Basketball Arbitral Tribunal,簡稱BAT)。它是國際籃聯認可的獨立的正式機構,并由國際籃聯總章程規定[1]。其設立目的是通過仲裁,簡單、快速地解決球員、代理人、教練和俱樂部之間的糾紛,為籃球領域的糾紛當事方提供高效、便利的糾紛解決方式[2]。不同于國際體育仲裁院(Court of Arbitration for Sport,簡稱CAS)是專門為解決各類體育糾紛而設立的國際性仲裁機構,BAT 受理的糾紛多為籃球運動員與俱樂部的合同糾紛,以及轉會、薪酬糾紛等籃球相關糾紛[3]。從與中國有關的籃球運動糾紛來看,近些年CBA 不斷引進外援,以彌補球隊薄弱位置,平衡了俱樂部球隊的實力,帶動了CBA 聯賽競技水平的提高[4]。CBA 外援政策發展至今,外援政策歷經更迭,各球隊在引入外援的合同上也有所變化。相應的,與中國相關的在BAT 案例也從無到有逐漸增多,如約翰·霍蘭訴北京東方雄鹿、喬丹·克勞福德訴新疆廣匯籃球俱樂部、伊萬·約翰遜訴浙江稠州職業籃球俱樂部等。
籃球領域的糾紛,相比于普通民商事糾紛,不僅有其共性,還具有體育領域的特殊性。中國籃球糾紛的解決,主要通過訴訟與調解的方式,與外援有關的糾紛一般是通過BAT 以仲裁方式解決。國際籃聯的糾紛解決,不同于國內籃球糾紛解決的一般模式,有其獨特性和權威性。從解決體育糾紛方式的效果來看,仲裁不僅是當今國際上公認并廣泛采用的解決糾紛的重要方式之一,而且具有普遍的公信力。通過對BAT 仲裁規則的分析,對研究國際籃聯的糾紛解決有著重要意義,對于國內籃球糾紛解決有著積極的借鑒作用。現今國內對于BAT 的研究還相對較少,國內體育領域的研究焦點在于對體育規則及體育運動的發展上。相比較其他領域而言,對于國際籃聯仲裁制度的研究尚不夠完善。本文主要研究國際籃聯仲裁制度,國際籃聯仲裁機制的程序法問題及實體法問題,以及對中國籃協糾紛解決機制的借鑒。通過對歷史的發展、制度的分析、案例的研究,在仲裁程序上與CAS制度進行對比,解讀國際籃聯仲裁制度。
BAT 的成功源于其程序機制的創新性,其仲裁規則的目的是簡化爭端解決機制,同時確保結果公平[5]。仲裁程序通常是指,仲裁機構對平等主體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之間的合同糾紛和其他財產權益糾紛進行仲裁所適用的程序[6]。BAT 仲裁程序,是基于國際籃聯為其制定的《籃球仲裁庭仲裁規則》,以使裁決能夠具有可操作性和更強的一致性。BAT 適用的最新版仲裁規則是2017 版,對仲裁程序及法律適用、費用等方面做了詳細的規定,下文將基于BAT仲裁規則進行解讀。
首先,要求糾紛主體為籃球領域。BAT 設立目的是為籃球領域的當事方提供解決糾紛的高效、經濟的手段。BAT 管轄的糾紛領域限定的主體應當是球員、經紀人、教練、俱樂部,以及他們之間所產生的糾紛。此即BAT 受理案件的專業性與特殊性所在,BAT 并不受理籃球領域以外的普通民商事糾紛,或者體育領域中其他項目的糾紛。而CAS 的管轄領域則涉及到與體育有關的原則問題,并可能更廣泛地包括與體育有關的任何活動或事項,這些糾紛可能屬于商業性質或體育機構作出的紀律決定[7]。
其次,由仲裁員對管轄權作出認定。BAT 仲裁員有權拒絕仲裁,如果認為根據本規則進行的仲裁不適合解決糾紛,那么根據仲裁規則它有權在任何時候拒絕進行仲裁。而且,仲裁員有權對自己的管轄權作出裁決,包括對仲裁協議的存在、范圍、有效性提出異議。如在較早的BAT 仲裁案例中,Dimitropoulos vs AEK BC欠薪一案,經紀人、球員、俱樂部均為希臘“國籍”,案件不具有國際性質,但仲裁員認為自己具有管轄權,受理了案件,做出了有利于球員的裁決[8]。通過本案例的裁決可以發現,BAT 的管轄權不僅涉及具有國際性質的糾紛,也包括了純國內籃球糾紛。在球員合同中,既有BAT 仲裁條款又有其他仲裁條款的情形下,也由仲裁員對管轄權作出決定。如Bnei Herzliya BC vs Mr.Michael James Efevberha 案例中,球員合同不僅有將糾紛提價至BAT 的仲裁條款,也有將當事人的糾紛提交至以色列籃球協會仲裁庭進行仲裁的條款。BAT 仲裁員認為,仲裁庭具有管轄權,其認為另一仲裁條款是球員合同模板的一部分,并且沒有規定另一仲裁庭的專屬管轄權,最后雙方均未在本次仲裁中提及球員合同中的另一仲裁條款,而且均沒有反對BAT的管轄權[9]。
最后,糾紛具有可仲裁性。可仲裁性,是指可以在各國公共政策所允許的范圍內通過仲裁解決的糾紛的界限,通常BAT要求糾紛具有金錢或財產性質。此外,根據BAT 仲裁規則第1.1條,BAT獲得管轄權還需要國際籃聯或其機構沒有直接涉及到此糾紛。CAS 的管轄權需要區分普通仲裁程序與上訴仲裁程序,因合同關系或侵權行為發生的糾紛,適用普通仲裁程序或調解程序。對于體育組織內部機構作出決定所引起的糾紛,適用上訴仲裁程序。
與BAT 仲裁相關的準據法,通常首先由當事雙方在仲裁協議中予以約定,當事雙方沒有選擇的,便由BAT 仲裁員根據公允及善良原則處理相關糾紛。公允及善良原則,一般是在當事方沒有選擇適用的法律或原則時,授權仲裁員按照公平合理的原則及信念,而不必嚴格按照法律規則解決糾紛。而CAS 在普通仲裁程序中,當事人可自由商定適用的法律,如無選擇則適用瑞士法。在上訴程序中,將根據當事人選擇的有關規范,如無選擇則適用有關的體育協會、體育組織所在地的國內法,或根據仲裁小組認為適當的規則[10]。
CAS 在普通程序中,當事方可以授權仲裁庭以公允及善良原則作出裁決。而BAT 仲裁規則明確規定除非當事各方另有協議,那么仲裁員應當以公允和善良原則處理糾紛,在不參照任何特定的國內法或國際法的情況下,適用公正和公平的一般規定。在籃球俱樂部與球員簽訂的合同模板中,很多都規定糾紛應由BAT 以公允及善良原則作出裁決。如在Pleiss,Bill A.Duffy International,Inc. vs BC Galatasaray Spor Kulubu Dernegi
案例中,當事雙方簽訂的合同規定糾紛應當提交至BAT,仲裁員應當以公允及善良原則作出裁決[11]。與BAT 將公允及善良原則作為仲裁的主要依據不同,CAS 將公允及善良原則作為仲裁規則的補充。有學者認為,CAS 普通仲裁程序的法律適用可以分為依法仲裁和友好仲裁2個層次,只有在友好仲裁程序中,才可以由當事人授權仲裁庭根據公允及善良原則裁決實體問題[12]。CAS在其判例中承認和適用的許多原則并不是體育領域的獨特原則,而是根據一般國際法的法律原則或各國的國內法律制度發展而來,只要這些原則不與相關國家的公共政策相沖突[13]。
BAT 仲裁員以公允及善良原則裁決時,追求的公正理念不受現行法律規則影響,甚至可能與這些法律規定對立。如對于懲罰性賠償,適用法律通常能夠支持合同約定的條款,尊重雙方的意思自治。在Oderah Anosike vs BC Sidigas Avellino 案例中,仲裁員認為,即便合同或法律有明確的規定,但根據公允及善良原則,懲罰性賠償是與當事人的義務相對應的,支持的訴求不應超出一定比例[14]。BAT仲裁庭不適用一般或者抽象的規則,而必須根據公允及善良原則尊重案件的具體情況。公允及善良原則,是BAT 在裁決中應用最多的規則,居于首要地位。公允及善良原則賦予仲裁員自由裁量權,確保了裁決的靈活性,裁決的效率得以提高。相比國際民商事仲裁,BAT 的裁決要迅速的多。現今BAT 的趨勢是發展判例法,應用判例所建立起來的原則和理念,以增強裁決的一致性。公允及善良原則關注的重點在于實質公平,這一點不同于我國合同法中的規定。我國合同法以程序公平為主,關注的重點在于合同的締結是否充分體現了當事人的真實意思,實質公正是一種輔助存在,體現實質公平的特別制度具有例外性[15]。
向BAT 提交糾紛應通過電子郵件提交至BAT 秘書處或國際籃聯(兩者以最先收到為準),向CAS 提交糾紛則應向其法庭辦公室提出仲裁請求。BAT 秘書處,是日常行政工作的平臺,處理與仲裁相關的事務。BAT 日常行政與組織工作不通過國際籃聯,這也是國際籃聯為了增強BAT 的獨立性與中立性。BAT 秘書處將仲裁請求轉交給BAT 主席,由其初步確定仲裁是否可以進行,以及審查是否存在根據本規則裁決糾紛的仲裁協議。如果BAT主席確定仲裁可以進行,它應指定仲裁員。
CAS 規定仲裁庭可以由1 名或者3 名仲裁員組成,如果仲裁協議未約定仲裁員人數,普通仲裁分院主席應在考慮糾紛金額及復雜程度后,確定仲裁庭的組成人數。在仲裁員的委任上,當事方可以自由約定委任方法,如無約定,按照仲裁協議或者普通仲裁分院主席的決定[16]。但在挑選小組主席時,CAS 似乎更傾向于指定一些特定的仲裁員擔任,而不是平均或輪流分配[17]。相比之下,BAT 實行獨任仲裁員制度,由BAT 主席從公布的BAT 仲裁員名單中輪流指定,以合理分擔案件數量。根據BAT 仲裁規則第8.3 條的規定,在對指定的仲裁員可能有失公正性或不利于當事方的權益救濟時,相關當事方可以針對仲裁員獨立性的合理懷疑提出質疑。在BAT 主席無法行使本規則賦予他的職能時,根據BAT仲裁規則應由BAT副主席代替其行使職能,包括因利益沖突而使BAT 主席無法履行其職能的情況。
根據BAT 仲裁規則,仲裁員應對糾紛金額達到規定條件的案例作出書面、注明日期和理由的裁決。在簽署裁決之前,仲裁員應將草案轉交給BAT 主席,后者可就裁決的形式提出建議,并可在不影響仲裁員自由決定的情況下,也可提請其注意實質要點。BAT 在實際中的運作,已經傾向于通過主席對裁決的審查,以及為BAT 舉行年度會議,共同討論、研習最近的案例,促進BAT 仲裁的一致性[18]。BAT 的裁決不屬于機密,所有的裁決除特殊情況外都需要公開。在裁決的公開上,原則上應作出有詳細理由的裁決書,但為降低爭議金額較低案件的仲裁費用,可以做出無詳細理由的裁決書。而CAS 的普通仲裁程序除非各方同意或其自身作出公開的決定,裁決原則上不公開,僅需簡要說明裁決理由。上訴程序中作出的裁決,除非當事方另有協議,裁決可由CAS 公布[19]。現今,一些專業人士建議,籃球仲裁庭將目前無詳細理由的裁決附帶一些理論說明,對仲裁庭的推理及相關問題做出簡要的概述。一方面,了解仲裁員的推理有助于當事方在心理上接受不利或消極裁決;另一方面,它允許法律從業人員分析裁決,推導出仲裁適用的一般法律原則,并理解判例[20]。
國際籃聯BAT 作出的裁決,在不同的國家主要通過《承認和執行外國仲裁裁決的紐約公約》執行。對于不服從國際籃聯BAT 裁決的當事方,由國際籃聯根據國際籃聯內部管制條例予以懲戒。為避免敗訴方消極抵制裁決,2017版BAT仲裁規則對此做出了規定:當事各方之前均已獲悉仲裁程序及仲裁員的相關通知,即使裁決結果不能有效通知到當事一方,但是當裁決公布在國際籃聯的網站上時,裁決生效。CAS 的裁決是終局裁決,從傳達之時起對當事人具有約束力。BAT 無法協助執行裁決,但是當事方可以通過國際籃聯對不執行裁決的相對方予以制裁。希望得到國際籃聯協助的當事方需要向其提交書面申請,這包括了對所要求的薪金、獎金、賠償、利息、法律和其他費用的詳細分析。對應國家的籃球聯合會,需要協助國際籃聯對受處分方實施制裁,否則國際籃聯將會對其予以相應處分。敗訴方如不服制裁決定,可以上訴至國際籃聯上訴小組,并依據國際籃聯內部規定處理其上訴。另外,根據國際籃聯規定,凡因總章程、內部條例、其他規則以及國際籃聯的決定所引起的爭端,如不能由國際籃聯內部上訴程序解決的,可上訴至CAS[21]。有關各方應承諾遵守CAS 的章程和規則,并真誠地接受和執行其裁決。就CAS 上訴程序而言,當事方只有在已用盡有關體育組織內部補救辦法時才可提出上訴[22]。而針對CAS的裁決允許向瑞士聯邦法院提起上訴的理由非常有限,如缺乏管轄權、違反基本程序規則、或不符合公共政策。
自BAT 及其前身FAT 設立以來,其受案快速、便捷,案件類別涉及到程序法與實體法的多個方面。BAT 裁決的執行如CAS 一致,均依照《承認及執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的規定,不履行BAT 裁決的當事方可能會受到國際籃聯的制裁。在實際中,BAT 的裁決一般都能得到相應籃球俱樂部與球員的配合,拒絕執行的情形較少,上訴案件在總體案件中占比不高。
BAT 仲裁費用由預付費用和管理費用組成,預付費用通常是同等份額,由BAT 秘書處確定且可在訴訟過程中調整。CAS普通程序收取的費用包括根據固定收費標準計算的仲裁員費用和手續費,以及部分CAS 行政費用。上訴程序中,國際性的紀律案件是免費的,但需收取一定的辦公費用。
BAT 在截止日期未收到預付費用,應視為申請人撤回仲裁請求,但一方不繳納其應繳份額的,另一方可以替其繳付。為對方繳付其應繳份額,從而使得仲裁程序得以進行,這項規定保障了申請方的權益,不會因為對方故意不支付其應繳份額而停止仲裁程序。在提交仲裁請求書或反訴時,申請人應繳納管理費用,如果仲裁請求書中沒有體現具體價值,則應由BAT 主席確定適用的管理費。在訴訟結束時,BAT 主席應確定仲裁費用的最終數額。作為一般規則,敗訴方應向勝訴方支付與訴訟有關的合理法律費用和其他費用。考慮到裁決結果與當事方的訴求,仲裁員也可以裁決由當事方自行承擔仲裁費用、法律費用和其他費用。如在Mr. Linton Johnson vs SS Scandone Avellino Basket 案中,仲裁員根據公允及善良原則和案件的具體情況與仲裁結果,認為仲裁費用和法律費用由雙方平等承擔是公平的[23]。仲裁員在決定仲裁費用和當事人合理的法律費用時,應主要考慮尋求的救濟與支持的救濟,其次應考慮到當事各方的行為和經濟來源。
BAT 仲裁庭案例的實體法問題一般集中在合同糾紛上,如薪資、違約、經紀人費用等。在實踐中,仲裁員多以當事方提供的證據和以往案例所發展的原則,以及公允及善良原則裁定是否支持當事人的請求。
合同的生效,指成立了的合同依當事人合意的內容發生效力。合同的成立,原則上只要有了當事人和意思表示,就可以成立合同,而合同的生效是指合同效力的發生[24]。合同的終止則是合同權利義務關系的消滅,是合同的解除。在上訴至BAT的案例中,就有糾紛是基于對合同效力以及合同在何時終止的分析作出的裁決,而BAT 仲裁員對于球員合同生效及終止的認定與普通民商事合同有其不同之處。
如在lympiacos S.F.P. Sports Club of Piraeus vs Ms. Erlana Larkins,Mr.John Spencer,Ms.Jeanne McNulty-King 案中,球員未能按時報到,后向俱樂部表示其受傷,俱樂部向BAT 提起仲裁申請,要求球員賠償違約損失[25]。球員認為,合同規定的通過體檢是球員合同生效的一項強制性條件,沒有進行過體檢,那么合同并未生效,它們在任何時候都不受合同條款的約束。
仲裁員認為,合同規定了通過體檢后協議將得到保證,但這并不代表整個球員合同的效力以球員體檢通過為條件。雖然球員在體檢通過前沒有獲得任何支付報酬的保證,但球員合同的其他條款已于雙方約定的雇傭關系開始日期全面生效。從球員合同的常見條款來看,通常為球員通過體檢后俱樂部向其支付費用。如在Brandon Triche vs Pallacanestro Virtus Ssrl Unipersonale Roma 籃球俱樂部案中,球員合同中便規定了球員通過體檢后,俱樂部支付如下費用,體檢是合同生效的必要條件[26]。BAT 仲裁員對合同效力的分析,有時會超出當事人之間的意思自治或者合同文本的規定,因為它們裁決的依據是公允及善良原則,而不是法律或其他規定。在進一步的論證中,仲裁員認為,基于公允及善良原則,合同當事方有輔助職責,需要真誠地面對合同相對方,這些職責在合同規定的日期之前就需要合同當事方審慎的注意。雙方都有義務將任何潛在的或者未來可能發生的影響義務履行的情況及時、全面地通知對方,這些勤勉及審慎的義務對雙方均具有約束力,無論合同是否立即生效,也無論合同中是否提及此義務。
在合同終止日期的認定上,BAT 仲裁員的分析更多基于公允及善良原則。如在BAT仲裁案例Bnei Herzliya BC vs Mr.Michael James Efevberha 中,在合同到期前,球員單方表示終止合同,俱樂部同意歸還球員護照和工作簽證。仲裁員認為,當俱樂部潛在或者含蓄地接受提前終止合同的請求時,球員合同便終止,也就是球員合同在俱樂部配合時終止。仲裁員此時在合同的終止上從當事人意思自治的角度出發,認為俱樂部外在的行為與配合其實是一種默示的同意。再如,在Bambale Mbulatale Emmanuel Osby,Evaldas Rimkus vs Afyon Belediye Spor Kulübü 案中,仲裁員認可俱樂部終止球員合同的行為,但在具體終止日期的認定上并不一致。因為仲裁員認為,嚴重的違約行為使一方有權單方面終止球員合同,但情節較輕的違約行為,只有在一方得到明確警告且在有公平的機會糾正違約行為的情況下,才可作為提前終止合同的理由[27]。公允及善良原則貫穿于BAT 仲裁的全過程,仲裁員的分析與裁決,可能會與普通民商事合同案例,乃至公眾的通常認知不同。
糾紛的另一個焦點是,俱樂部并沒有遭受到實際的經濟上的金錢損失,不應得到補償。但俱樂部的訴求可認為是一種積極的信賴保護,其效果是使法律行為發生約束力或者使其效果歸屬于一方當事人,從而使信賴方獲得預期的利益[28]。仲裁員認為,球員沒有以正當形式離開俱樂部,給后者造成實質性的情勢變動,帶來了復雜的現實情況,那么俱樂部有權以特別賠償的形式獲得補償。仲裁員認為,在此案中,應當適用此前仲裁案例中所發展的法律原則。如在Pargo vs Maccabi Tel Aviv案中,仲裁員考量了收入損失以及轉讓損失、替代成本、運動的特殊性,認為俱樂部有權獲得補償[29]。仲裁員認為,在不能確定俱樂部因球員不合理缺席而導致的具體的金錢損失時,不能讓此球員以零成本的代價違反合同約定。因為這打亂了俱樂部的賽季準備工作,在一定程度上可被視為降低了球隊贏得比賽的幾率[30]。作為普遍規則,利益填補和保護合理信賴人的理念,是合同法或義務法兩個根本的、實質性的基本理論[31]。仲裁員的分析無疑是從信賴利益的角度予以考慮的,在沒有明確的救濟條款或懲罰措施的情形下,不能讓合同當事方以零成本的代價違約。
訴訟時效,一般指請求權的不行使狀態持續地經過法定期間的,即發生權利行使障礙(對方抗辯)[32]。普通民商事訴訟需要適用訴訟時效的規定,當事方逾期不行使便產生喪失該項權利的法律后果,在上訴至BAT 的案例中,也有當事方對訴訟時效的抗辯。BAT 對基于時效的訴求,一般是通過其以往所發展的法律原則作出分析與裁決。
如Mr. James Gist,Mr. Dominic James,Mr. Drew Gordon,Bill A Duffy International Inc vs BC Parti 案中,球員于2010 年與俱樂部簽訂了2010—2011 賽季的雇傭合同,后俱樂部拖欠球員薪水,球員于2017 年向BAT 提起仲裁請求。對于球員的請求,俱樂部認為在本案中所有的請求都是有時效限制的,并且根據塞爾維亞或瑞士法律的規定,都已經超出時效。仲裁地點位于瑞士,那么時效問題應當適用瑞士法律中5年時效限制的規定。俱樂部還認為,有必要限制球員對多年前乃至更長時期前的問題訴諸法律。球員認為,目前的仲裁請求時效并沒有時間限制,不適用塞爾維亞和瑞士法律規定的訴訟時效。該糾紛由公允及善良原則裁定,這意味著申請人并未超出訴訟時效。
對于俱樂部提出的訴訟時效抗辯問題,仲裁員認為,根據公允及善良原則,其不需要適用法律的強制性規定。仲裁庭作出裁決所受的限制是與公允及善良原則有關的基本法律原則。與訴訟時效有關的強制性法律規定,不能被認為是瑞士公共政策的一部分。公允及善良原則的應用,并不意味著申請人可以不受時間限制向BAT 提起仲裁請求。BAT 在處理仲裁請求是否不受時間限制,請求是否在時效內,依賴于BAT 在實踐中多年發展起來的權利失效原則(verwirkung)。此原則對申請人提起金錢及相應權利的仲裁請求做出了時間上的限制規定。如Tomas vs Fenerbahce Spor Kulub 案中,球員時隔較長時間后才提起仲裁,仲裁員認為球員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沒有要求俱樂部償還債務,根據既定的原則和案件的情況,以及國際職業籃球合同的性質,俱樂部有權提出抗辯,駁回了球員的申請[33]。再如Anderson,Reilly vs KK Cibona Zagreb 案中,仲裁員認為球員時隔2 年多未就終止合同提出異議,俱樂部可以合理地相信球員在當時接受了終止合同的安排,故駁回球員的申請[34]。
根據BAT 仲裁規則,BAT 不適用相關國家關于訴訟時效的規定,BAT 所適用權利失效原則,其目的在于對申請人提起仲裁施加時間限制,任何關于金錢支付的仲裁請求必須在應付期后的合理期間內提出。此項原則源于法律的穩定性、確定性原則,后經BAT 多個案例所確認而得以形成。BAT 適用權利失效原則需滿足2項條件:(1)與案件有關的金錢請求自到期后已經過一段時間;(2)金錢支付方有合理理由相信此項請求在將來不會被提起。如Mr.James Gist案中,BAT仲裁員根據球員提交的相應的電子證據,發現球員雖然時隔多年才提起仲裁請求,但是球員在這段期間內并未停止對被申請人的金錢支付的要求,并且俱樂部也從未對此項請求提出異議,并且多次請求球員耐心等待它們的處理。仲裁員最終支持球員的部分請求,對于到期后從未列入過提交給俱樂部的支付清單中的費用,根據權利失效原則,申請人此項請求未能得到仲裁員的支持[35]。
保障性合同(guaranteed contract),是指體育協會或職業俱樂部與球員、教練簽訂的,在它們出現傷病、能力下降等情形時仍舊確保合同有效的合同[36]。保障性合同一般可以分為完全保障合同、部分保障合同和無保障合同,完全保障合同一般是俱樂部用于爭取最優秀的球員、教練。在引入外援或外籍教練所簽訂的完全保障合同上,由于對其規則、機制的不了解,我國籃球俱樂部付出過不小的代價。
在道森訴廣州龍獅籃球俱樂部案中,球員與廣州龍獅籃球俱樂部簽下保障性合同,后俱樂部將其裁掉,并扣發薪水,球員離開后效力于菲律賓一家籃球俱樂部,后球員向BAT 提起了仲裁請求,要求龍獅籃球俱樂部支付其合同規定的剩余薪水。球員認為,它是在俱樂部教練監督下的一次健身房訓練中受傷后被俱樂部裁掉,這是合同規定的與籃球有關的活動。仲裁員認為,根據BAT 先前的案例中所確立的相應原則,在球員通過體檢后,俱樂部向其支付了球員合同中規定的2萬美元,應當確認為球員通過了體檢要求。判定球員能否獲得剩余賽季工資的關鍵在于球員受傷是否發生在球員合同所規定的的情形中。仲裁員認為,打籃球并不只是代表球隊在場上參加比賽,也應包括為了保持和提高其技能而進行的任何有關的體育活動。在俱樂部教練監督與指導下的活動,應當被認為球員合同中所規定的的情形。仲裁員對“打籃球”一詞的分析是一種廣義上的理解,不太符合通常大眾對打籃球一詞的認知,但保障性合同,尤其是全保障合同完全涵蓋了球員的意外情形。由于球員在合同規定的保障期間內效力于其他球隊,并獲得了相應的報酬,仲裁員最后裁定支持球員獲得保障合同中規定的剩余期間的報酬,但是球員從其他俱樂部獲得的工資必須作為替代收入從龍獅俱樂部的賠償中扣除[37]。在球員獲得工資補償金額的問題上,BAT 通常認為,因為球員合同提前終止而獲得賠償的當事方有減輕賠償的義務。
保障性合同對球員的保障力度是充足的,球員通過保障性合同能夠獲得有效的救濟。如Oderah Anosike,Sports International Group Inc,Sfera Sports Association vs AEK NEA K.A.E 案中,俱樂部提出多個理由認為其是合理、正當地終止了保障性合同。首先,俱樂部認為球員沒有披露曾接受藥物注射減輕受傷的影響違反了合同義務。仲裁員認為,俱樂部沒有告知球員未通過體檢,而是繼續要求其參加訓練并支付了工資,合同被實際履行。其次,俱樂部認為球員技能下降。仲裁員認為,這是一份完全保障性合同,不能因受傷或技能表現不佳而終止。最后,對于俱樂部聲稱球員裝病或假裝疲勞。仲裁員認為,需要提供證據,俱樂部未能提供足夠的證據證明球員撒謊[38]。但在保障性合同中,對球員的保障并不是沒有邊界,對于違反合同規定、俱樂部紀律的,俱樂部可以提前終止合同。如Ms.Aneika Henry vs Mersin Buyuksehir Belediye Spor Kulübü 案中,球員沒有通知俱樂部擅自離隊,后俱樂部單方面終止球員合同,球員要求支付剩余保障性合同工資。仲裁員認為,在俱樂部幾次通知球員后,球員仍不向俱樂部報告,應當被視為俱樂部單方面終止球員合同的充分理由[39]。球員未盡義務,俱樂部可以提前終止保障性合同,維護自己的權益。
在因合同糾紛上訴至BAT 的案例中,還有一種由“陰陽合同”所引發的合同糾紛。“陰陽合同”是在職業籃球和足球中經常存在的,通常做法是備案“陽合同”,實際履行薪資更高、保障條件更好的“陰合同”。“陰陽合同”在CBA 和NBA 都有相應的案例,BAT 對于“陰陽合同”的處理一般是認定“陰合同”為實際履行的合同。“陰陽合同”的存在對于俱樂部來說可以規避工資帽的規定,增強對外援的吸引力,而且可以達到避稅的目的。但“陰陽合同”的存在也給俱樂部帶來了法律風險,如上訴至BAT 的迪克森訴廣廈籃球俱樂部中,廣廈不僅敗訴,裁決還同時抄送中國籃球協會(簡稱中國籃協)和亞洲籃球聯合會。
與中國籃協相關的糾紛一般是通過調解、仲裁、訴訟的方式予以解決。以調解方式解決的籃球糾紛是在當事方自愿的前提下,在第三方的主持下進行協商,促成各方達成協議。調解可以依據國家法律、行業規定、體育公德,通過疏導、勸說,促使當事方相互諒解,化解糾紛。在實踐中,用調解方式化解的糾紛多集中在國內籃球糾紛上。調解可以化解的糾紛有限,尤其是在外籍球員與國內俱樂部的糾紛上,一般不能通過調解化解糾紛。籃球糾紛中,涉及到薪資、轉會一般提交至中國籃球協會或者人民法院。
以往由于缺乏專業的體育仲裁機構,國內籃球糾紛難以通過仲裁形式解決,現今雖有根據籃協章程成立的仲裁委員會,但實際尚未受理相關仲裁案件。籃球領域內的糾紛,經調解無法達成,也不能以仲裁形式解決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由人民法院處理相關糾紛。中國籃球協會的球員紛爭第一案的解決方式,便是通過訴訟得以完結。籃球糾紛中的商標權、形象權等,也多由人民法院予以判決,如有著重大影響的耐克與晉江歐尚、龍之步喬丹圖形商標侵權案、易建聯商標糾紛案、中國籃協訴貴人鳥公司肖像權案等。籃球領域中的不正當競爭案件,通常也無法通過調解或者仲裁的方式得以解決,也是通過向法院提起訴訟的方式予以解決。但是,由于籃球領域糾紛的特殊性、專業性,相當多的糾紛在以往被人民法院裁定不予受理。
中國籃球協會,是全國性、行業性、非營利性社會組織。在法理基礎上,中國籃協是代表中國加入國際籃球聯合會的唯一合法組織。在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的管轄權上,章程規定本會會員同意,考慮到籃球行業的體育特殊性,對屬于仲裁委員會管轄范圍內的糾紛,將通過本會仲裁委員會解決。在中國籃球協會仲裁委員會裁決的效力與保障上,章程規定加入中國籃協的會員需要承諾接受本會仲裁委員會的裁決。
中國籃協在體育自治與管轄權基礎上,需要更強的中立性與權威性。國際體育仲裁院作為國際體育領域享有最高權威的仲裁機構,在德國佩希施泰因一案,慕尼黑地方高等法院的裁決挑戰了其權威地位,對體育仲裁院管轄權的合法性造成了一定的沖擊。雖然,德國聯邦最高法院的最終裁決維護了國際體育仲裁院的管轄權,其上訴也被歐洲人權法院駁回,但其對體育自治管轄體系的沖擊是不可低估的。此案對于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來看,它不是體育法所規定的適合仲裁機構,雖然根據章程,仲裁委員會是中國籃球協會的仲裁機構。它有權依照已公布實施的仲裁規則,負責處理本會管轄范圍內籃球運動有關的行業內部糾紛,獨立公正、不受干擾地行使仲裁權。但其權威性、中立性無法與國際體育仲裁院相比,其管轄權基礎存在更多的風險。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需要在仲裁條款合意、仲裁獨立性、規則適用等方面進行細化,以提升爭端解決的法律性和公平性,減弱外部司法介入的動力[40]。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作出的裁決,有賴于行業協會的規章制度以及當事方的自己遵守。此外,根據社會自治理論,行業協會能夠自我管理的事務,法律基本不予干預。實踐中,也有很多籃球糾紛訴諸法院被裁定不予受理,從而使得籃協的裁決成為終局,如早期的廣東鳳鋁因CBA準入資格訴中國籃協被法院裁定不予受理,但體育自治也需要有效的司法監督和及時救濟[41]。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的管轄權,實際上也是行業協會成員尋求內部救濟機制的體現,其在司法機構的介入之間需要一種平衡。
調解是一種自愿的,不影響其他后續糾紛解決程序的制度。調解在自愿、平等、合法的原則下進行,充分尊重當事人選擇調解和在調解過程中的權利[42]。調解較仲裁更為簡潔、高效,只要雙方意見一致,第三方便可居中調解雙方的矛盾,使雙方分歧逐步變小,進而最終達成和解。在實踐中,中國籃球領域內的糾紛也可通過調解得以解決,可以使當事方有更大的自由來處理糾紛問題。由于調解達成的糾紛解決方案并不具有強制執行效力,在中國籃協糾紛的解決上可以將調解作為首選的輔助方式。
籃球糾紛不能排除司法的介入,也不能禁止當事方將糾紛提交至法院。《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規定,勞動糾紛實行強制性仲裁。體育糾紛中涉及球員合同生的,有很多在實質上屬于勞動糾紛,此類仲裁必須先由勞動糾紛仲裁委員會進行仲裁。籃球領域的爭端即便通過協會內部仲裁機構進行了裁決,也不能排除當事人向法院提起訴訟的權利。司法的介入,現今一般集中在假球、黑哨、賭博等刑事違法行為[43]。在現有的救濟框架下,體育組織內部自治存在諸多沖突和不平衡,籃協糾紛乃至體育糾紛的法治化是未來發展的趨勢[44]。籃球經濟的發展,勢必帶來更多的體育糾紛,如與籃球相關的商事合同、籃球形象權、籃球贊助等具有巨額經濟體量的糾紛會越來越多。對于不能通過仲裁解決的糾紛,可以提交至人民法院以訴訟方式解決。
中國籃協章程規定,符合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規定的其他糾紛,可以提交BAT 及CAS 裁決。國際籃聯規定,解決籃球糾紛的機構為BAT,對BAT 裁決不服的,可以上訴至國際籃聯。CAS 的管轄權中包含了對體育聯合會內部糾紛處理機構作出的裁決不服。BAT 作出的裁決依靠當事人自覺遵守、國際籃聯內部管制條例的處罰規定、各國籃球協會的協助,BAT 的裁決在執行上需要依靠《承認與執行紐約公約》的適用。在上訴和執行機制上,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應便利糾紛當事方的上訴,在裁決的執行上注重實際效果,以化解籃球糾紛,保障當事人合法權益。
仲裁庭的組成,對糾紛金額較小的可以采用獨任仲裁員制度;對于案件復雜、糾紛金額較大的案件,可以采用3 人仲裁模式。BAT 考慮到裁決的時間效率,規定了仲裁的獨任形式。但是,對于案情復雜、糾紛金額高、社會影響力大的案件再采用獨任仲裁員模式,在當前國情下難以得到公眾的認可。在仲裁的法律適用上,要注重公允及善良原則的適用。國際籃聯BAT 由于難以查明相關當事方的國內法律,為提高效率,節省當事方的時間成本,一般由仲裁員以公允及善良原則裁決案件。在仲裁費用上可以借鑒BAT,按照案件的復雜程度與糾紛金額或者可能持續的時長對其進行劃分,制定具體的管理費用劃分比例表。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的經費來源于中國籃協,由于中國籃協是非營利性的社會組織,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需要對成本與費用進行合理的控制。對于案情簡單、糾紛較小、價值金額較低的仲裁請求,可以適用小額速裁程序,且可以作出不附理由的裁決。
由于對合同的條款、用語不夠重視,以往國內俱樂部在外援上訴至BAT 的案例中屢屢敗訴,付出了高額的賠償。如在薩馬爾多·薩繆爾斯訴江蘇肯帝亞籃球俱樂部案中,俱樂部對合同終止的日期與理由并未得到BAT 仲裁員的認可,被裁決向球員作出補償[45]。因為俱樂部的理由與方式并不符合BAT 對合同終止的認定,以及公允及善良原則下對球員補償的認定標準。同樣,在杰夫·艾爾斯訴山西汾酒籃球俱樂部案中,俱樂部終止球員合同的日期被仲裁員認定沒有事實依據[46]。為此,CBA 應參照國際通用的球員合同版本,借鑒BAT 的相關規定,參考中國籃協仲裁委員的仲裁規則,制定適用于球員與俱樂部之間的標準合同。此外,標準合同應對時效問題進行明確規定,在合同中細化球員違反規定的相應制裁措施,對履行義務、權利的時間期限作出明確的說明與限定。在合同的版本上,對于中英文或其他語言文本要做到合同內容、形式的統一,明確合同效力以中文版本為準。
一個值得注意的政策變動是,在完全保障合同上,CBA 新政策從2019 賽季開始直接將其取消,并且新簽外援只能簽1 年合同。CBA 政策的改革,是對以往外援耍大牌、出力不佳的應對,但另一方面也降低了實力球員充當外援的興趣。同時,國內籃球俱樂部要盡量避免“陰陽合同”的存在。在以往與國內籃球俱樂部相關的上訴至BAT 或FAT 的案例中并不罕見,如本森訴山西籃球俱樂部合同糾紛案、迪克森訴廣廈籃球俱樂部欠薪案等,這些“陰陽合同”的存在帶來了諸多的籃球糾紛,不少俱樂部因此向外援支付了高額補償。
BAT 成立至今已十幾年,設立之初只是作為國際籃聯的內部機構,其運作機制并不成熟,只是試驗性嘗試快速、經濟地解決籃球糾紛。現今,已經發展成為具有一整套機制的國際性專業仲裁庭。
在仲裁員的委任上,BAT 采取由仲裁庭主席以輪流指定的方式選出仲裁員,這是出于便利當事方的經濟、時間成本的考量。這種委任方式能否在與中國籃協糾紛相關的仲裁員選擇上得到當事方的認可呢,還有待實例的驗證。2017 版仲裁規則的修改,為仲裁員設立內部協商機制,允許BAT 仲裁員在得到BAT 主席批準后,就未決案件的原則問題相互協商。BAT 已經傾向通過主席對裁決的審查,以及仲裁員年度會議的方式促進仲裁庭判例的一致性。
外籍球員與中國籃球俱樂部的糾紛一般是上訴至國際籃聯BAT,隨著中國籃協仲裁委員的成立,可以預見會有越來越多的仲裁請求被提交至此。與中國籃協相關的糾紛能否得到高效、便捷、經濟的解決,是籃球運動產業健康、快速發展的重要保障。根據中國籃協的章程,其下設仲裁委員會是中國籃協的仲裁機構,有權依照已公布實施的仲裁規則,負責處理本會管轄范圍內與籃球運動有關的行業內部糾紛,其他糾紛可以提交至BAT及CAS裁決。對于籃球糾紛的解決,中國籃協仲裁委員會應當注重對案例的研討,尤其是針對球員合同案例中經常出現的欠薪、獎金等問題,提煉裁判原則、裁判觀點。此外,在宏觀層面上,要逐步探索建立專業仲裁機構,盡快制定體育仲裁相關法律法規,明確仲裁范圍,建立專業仲裁機構、仲裁程序,培養專業仲裁員[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