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芳
摘要:借助詩文,《徐世珩詩文集》書寫了詩人的一腔月光情:明心、明志。
關鍵詞:徐世珩;詩文;月光情懷
月光如水,夜色溫柔。這輪高懸天際、輝映萬代的古月,駐守在詩人徐世珩的心頭,凝結成醉人的華章,化身為字字珠璣的《徐世珩詩文集》,在黔北文壇光華閃爍,熠熠生輝:最愛小窗明月夜,一簾花影讀書聲;一庭春月滿,吹起落花風;山間秋月明,露釀閑庭冷;深宵不下簾,喜看梅梢月……一輪孤月高掛中天,一顆玲瓏剔透的詩心,讓一片迷離的月色,溫潤了柴米油鹽的枯燥,溫暖著酸甜苦辣的人生。
中國文化與“月”深深的不解之緣,但看那些婦孺皆知、耳熟能詳的神話傳說、成語典故,便可管中窺豹:嫦娥奔月、三潭印月、西施醉月、貂禪拜月……還有那些超凡脫俗、傳唱千古的詩詞佳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哪一句不是關照靈魂的人間絕唱?哪一行不是啟迪心智的痛徹肝腸?
遵奉“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中國民間歷來有“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的俗諺,預兆來年年景不好,必有災禍,這是以“月”的盈虧為依據的。“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自擬山間一輪月,盈虧雖有總光明”。人生苦短,盛年難再,請對世界善良一點,對自己寬容一點,畢竟每個人都在與人生苦戰,畢竟生命屬于人只有一次。
自古以來,中國的詩人詞人,都在異常熱情地吟風誦月,也在特別認真地傷春悲秋,并在這種情感中滲透對世界、對生命的哲理思考。他們往往高一步立身,退一步處世,用晶瑩澄澈的語言文字,構筑精美絕倫的華宇殿堂,述說豐盈成熟的思想,探索心靈對隱秘世界的一次次破譯,對遙遠未來的一聲聲呼喚。循著盛唐詩畫的裊裊余香,靠著先賢大德的一路燈引,徐世珩懷揣一顆詩心,濃縮一腔柔情,在他安頓肉身的仁懷酒鄉,用山間熏風、林中清泉、天上朗月,打造了一座專屬自己、獨一無二的精神故鄉。和風洗面,林泉烹茶,明月照窗;月下起舞,丹房品茗,閑庭敲詩。“敲詩”——這在集中多次重復出現的熟詞,可見詩人對它的鐘情與厚愛。遣詞煉句惜墨如金的徐世珩,不吝繁復,不懼詞窮,噴薄而出的才華詩情,也只有一個“敲”字才“鎮”得住。
閑坐敲詩對香茗,梨花枝上月如鉤;煙月供敲句,林泉藉養真;且覓詩僧同琢句,茶鐺煮月在禪房;本草靈蘭從究旨,梅花明月伴題詩;去宅千層峰絕頂,鐺煮月,灶燃云;竹影搖窗風似水,梅香漲院月如煙;最喜夜窗聽綠綺,一簾香月傍林花;喚尋詩銀杏閣,月明吹笛玉華樓……字字句句,述說的是恬淡,摹寫的是超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是刻意的遁世逃避,不是庸常的粗淺模仿,詩人只是情不自禁,情難自已。是的,翻閱一部中國文學史,無計其數的騷人墨客,因見月傷懷,便對月抒情:“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然后自言自語,自我安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同時堅信:“月是故鄉明”,然后對月明誓:“一片冰心在玉壺”。回旋在歷史深處的一曲又一曲《春江花月夜》,反復吟唱的,是月的善解人意:“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滿心怨懟的,是月的冷漠無情:“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世界如此廣袤,世事如此繁雜,每一個孤獨的生命個體,人生卻終究無處可逃,即便苦苦掙扎,最后大都也只能握手言和。于是,驀然回首,退一步海闊天空。徐世珩以詩明志,借助禪意,言說自己與世界、與內在自我的真誠和解:丈室宵燈落燼遲,窗紗影白月斜時;玉蟾光里夜空好,蟋蟀聲中秋漸深;山在繁蛙聲外立,月從疏竹影邊來;白云閑聽法,明月共忘機;宵來更借僧樓宿,一塌清暉擁月眠;此間結屋塵喧遠,明月清風共一家;涼露濕星黏野樹,清風邀月到吟窗;明月懸空聞說法,白云繞座護參禪……
都說文如其人。細讀《徐世珩詩文集》,不難發現,詩人興趣愛好,悲喜苦樂的人生軌跡和生命感悟,莫不寄情于清輝萬里的一輪明月,呈現為揮之難去的月光情懷。經逐字逐句統計,全書僅詩詞楹聯之作,與“月”直接關聯的詩句便達65處之多,幾乎漫及月的各種形象和情態,這與中國文化對月的崇拜、中國文人對月的賞識一脈傳承。月高懸宇宙天際,神秘莫測,或圓或缺,或陰或晴,卻總能讓少婦傷懷,壯夫垂淚。千百年來,文人墨客對著清風明月寫下了難以數計的詩詞歌賦,名篇佳句,這種對于“月”團圓意象的虔誠崇拜變成了難以抑制的激情,蘊含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構筑了我們民族獨特的文化心態,以至于時至今日,“月白風清”仍意味著平安吉祥,“月黑風高”則預兆著兇險災禍。月的陰晴圓缺成了判定人間吉兇福禍的標志與參照。
詩才卓著的徐世珩,駐守山間明月,悠然自得,全然不為世事所困,不為人非所苦,因為,有些疼痛即使哭也無濟于事,更何況,時間是個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晴時有風陰時有雨,而歲月,不過是一場有去無回的單程旅行,無論好壞,入眼入心的都是獨屬自己的風景。人生,經不起等待,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異曲同工的,是晏殊的《采桑子·時光只解催人老》:
時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長恨離亭,淚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好夢頻驚,何處高樓雁一聲?
唐代高僧智亮有一首耐人尋味的詩:
人間漫說上天梯,萬轉千回總是迷;
曾似老人巖上坐,清風明月與心齊。
詩人徐世珩亦有同樣的情懷,且看他的對聯:
碧云山書屋
欹枕晝觀書,鋪塌且裁云作褥;
把杯宵琢句,照窗還喜月如燈。
“清風明月,無須錢買。”全憑詩人用心領略。世人多碌碌無為,雖有良辰美景,山水書酒花月,都付虛度。能知清風明月之樂者,世間能有幾人?蘇東坡認為,作為生命短暫的個體,不必羨慕“無窮”的自然萬物;反倒要使“無窮”的自然萬物為“吾生”所享用,從中得到樂趣。江山無盡,天地無私,風月長存,聲色俱美,他正可以徘徊其間而自得其樂。
宋方壺的《山坡羊·道情》,是鏗鏘有力的明志,道出了文人的骨氣與清高:
青山相待,白云相愛,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一茅齋,野花開。
管甚誰家興廢誰成敗,陋巷簞瓢亦樂哉。貧,氣不改;達,志不改。
尤其是最后兩句,寫得很是堅韌。任你興亡成敗,我自逍遙自在。
參考文獻
[1] 徐世衍詩文集.?[M].上海:文匯出版社,2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