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到期制度可追加的未出資股東類型

虞 沖

浙江泰杭律師事務所，浙江 杭州 310000

一、加速到期制度適用于被執行人公司破產的情形

在（2017）浙01民終6608號案件②中，該案被執行人公司于2014年9月19日的公司章程修正案約定，公司股東未到位的出資額將于2031年11月13日前到位。浙江省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③第十七條的規定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④第三十五條的規定，以及現行立法中關于認繳制出資股東加速到期出資義務的直接規定僅限于公司破產情形，主張股東提前履行出資義務，缺乏法律依據。浙江省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支持一審法院的觀點“本案中股東未繳納的出資并未到期，申請人無證據證明存在法定加速到期的情形，不能認定被執行人公司的股東屬于上述法律規定中未繳納或未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故若主張股東出資義務加速到期，缺乏法律依據，不予支持”，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準確，故予以維持。

二、加速到期制度適用于被執行人公司被吊銷的情形

由于各法院判法不一，此處不提供案例。

虞沖律師認為，根據《公司法》②、《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⑤第四十條和第四十六條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法人登記管理條例》⑥第二十條和第三十三條的規定，公司吊銷屬于解散范疇，結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⑦第二十二條的規定，未到期的未出資或未足額出資的股東的出資義務加速到期，應包括尚未屆滿繳納期限的出資。因此，尚未屆滿繳納期限的股東可以在這些程序中被追加為被執行人。另一方面，根據《關于依法制裁規避執行行為的若干意見》⑧第二十條的規定，吊銷后不依法清算的主體，可以被追加為被執行人。故申請執行人可以從上述兩方面主張追加實際被吊銷的被執行人公司的尚未屆滿繳納期限的股東為被執行人。

三、加速到期制度適用于被執行人公司未被吊銷，但是實際達到吊銷條件的情況

河南省新鄭市人民法院⑨認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⑤第二十二條規定以及依照《公司法》②第二十六條和第八十條的規定公司進入解散后的清算程序時，營業執照被注銷或被吊銷的公司解散，股東的出資義務可以加速到期。（2019）豫0184民初1號⑩案件中，被執行人公司因經營不善已停止營業超過半年，且已無營業地址，財產多已被拍賣。作為被執行人公司的股東與其他股東應依法注銷該公司，并宣布解散，然后組織清算。其股東怠于行使其權利，目的是避免清算時清償債務。在被執行人公司實際已具備解散條件下，加速認繳出資到期符合法律規定，且有利于債權人權利的保護。河南省新鄭市人民法院⑩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③第十七條的規定，認為股東的認繳出資加速到期，被執行人公司的股東為未繳納出資的股東，依法應將其追加其為被執行人。

四、適用《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⑩中加速到期制度的情況

2019年11月8日，最高院印發關于《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⑩（以下簡稱《會議紀要》）的通知。《會議紀要》⑩引言部分指出：“司法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必須把公平正義作為生命線，必須把公平正義作為鐫刻在心中的價值坐標，必須把‘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作為矢志不渝的奮斗目標。”?但是各地法院在適用《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⑩中加速到期制度時并不統一。

（一）部分法院認為申請執行人未提供證據證明符合《會議紀要》的規定而不支持追加未出資股東

根據《會議紀要》⑩第二部分第6條中的例外情形的規定，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申請執行人未向該院提交證據證明被執行人股東具備《會議紀要》⑩所規定之例外情形而不追加未到出資期限的未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

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由于現有證據不能認定該院已窮盡執行措施，不能確認被執行人公司確無財產可供執行，已具備破產原因，且由于被執行人公司并未申請破產的情況而不追加未到出資期限的未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

（二）杭州市富陽區人民法院認為符合破產條件但尚未破產的被執行人公司，需要另訴才能追加未出資未到期股東

根據《會議紀要》⑩第二部分第6條第（1）項的規定，結合《破產法》⑤第七條的規定，股東的出資應當加速到期。但是杭州市富陽區人民法院并未依該紀要所言，徑直在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2020）浙0111執異7號案件中，被執行人公司已具備破產原因，但不申請破產的，且被執行人明確無財產可供執行，根據《會議紀要》⑩第二部分關于公司糾紛案件的審理，（二）關于股東出資加速到期及表決權，第6點的規定請求對未出資股東主張適用加速到期。即使《會議紀要》明確公司作為被執行人的案件已具備破產原因可不經破產而直接加速到期，但是在實踐中，法院對該紀要的操作仍持保守態度。杭州市富陽區法院在《執行裁定書》?中明確指出，“對于申請人認為本案符合最高院2019年11月8日印發的《會議紀要》⑩第二部分第6條中的例外情形的主張，因涉及當事人實體權利義務，申請人應另行向法院提起訴訟解決。”虞沖律師認為，若在被執行人已經不能可持續經營的情況下繼續片面強調股東的期限利益，則不能讓申請執行人在該案中感受到司法的公平正義。

（三）廣安市廣安區人民法院認為符合破產條件但尚未破產的被執行人公司，不需要另訴即可追加未出資未到期股東

廣安市廣安區人民法院?認為：雖然我國現行公司法規定的股東出資方式是認繳制，但根據權利義務對等性的內在要求，股東在享受出資期限利益的同時，顯然也要承擔相應的義務，即股東至少要保證公司不淪為其轉嫁經營風險的工具，不能危及與公司從事正常交易的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公司的正常經營直接依賴于股東的出資，股東不依法履行出資義務，會直接損害公司債權人的利益。因此，適用于股東出資加速到期的制度，其目的就是公平處理公司對外債務，避免債權人的利益遭受損害。因此結合《會議紀要》⑩第二部分第6條第（1）項的規定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③第十七條和第十九條的規定，該案股東在被執行人的財產不足以清償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債務且已具備破產條件而不申請破產的情況下，應視為其出資已加速到期，申請執行人申請追加其股東為被執行人符合法律規定而獲得該法院支持。

畢節市七星關區人民法院?也認為：根據《會議紀要》⑩第二部分第6條第（1）項的規定以及《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八條第一款的規定，本案執行法院已經窮盡執行措施，但被執行人公司仍無財產可供執行，被執行人公司符合破產條件卻不申請破產，所以申請執行人申請追加被執行人公司的股東為該案的被執行人的異議理由，因符合法律的規定而獲得該法院支持。

五、結語

關于此問題，虞沖律師有幸和中國人民大學商法研究所所長劉俊海教授進行探討，劉教授也認為股東的出資期限的期限利益是在公司可持續發展的情況下才存在。但是針對司法現狀，申請人擬追加未出資或未足額繳納出資的股東為被執行人，可是股東的出資期限還沒有到，公司又不存在惡意延長出資期限的情況，除本文所述前述情況外，部分法院以申請執行人未提供充分證據證明被執行人公司的股東符合《會議紀要》⑩中規定加速到期制度的規定而不予追加，還有法院即使認同根據《會議紀要》⑩的規定被執行人已具備破產條件可不經破產而直接加速到期，該法院所判決的案件仍然不支持追加未出資未到期股東為被執行人，該法院認為這涉及第三人的實體權利義務問題，需要申請人另行訴訟解決，使申請人作為債權人被迫增加維權成本而第三人作為未履行出資義務的真正的債務人卻獲得資本和時間利益。

注釋：

①中國人大網．《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EB/OL］．http：//www．npc．gov．cn/npc/c12435/201811/68a85058b4c843d1a93842 0a77da14b4．shtml，2018-11-05．

②浙江省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案號：（2017）浙01民終6608號．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3a47052e7fc14d51a620a85600c1bab6．

③中國法院網．《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法釋【2016】21號［EB/OL］．https://baike.baidu.com/reference/20192842/21d6oA5yj2z6i-UTwWJ1XGM8hlkpkskTmNJYbgwUjivJDjuD66X7Cy2sfDPrl8AltjSadPoZ425fg3UkeNXvLVrnN-jTjeUTb5dpiCc3APAssqcHz09MIjU，2016-11-07．

④ 百度百科．《中華人民共和國破產法》［EB/OL］．https://baike．baidu．com/item/%E4%B8%AD%E5%8D%8E%E4%BA%BA%E6%B0%91%E5%85%B1%E5%92%8C%E5%9B%BD%E 4%BC%81%E4%B8%9A%E7%A0%B4%E4%BA%A7%E6%B3%95/5027271?fr=aladdin．

⑤全國人大網．《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EB/OL］．http://www.npc.gov.cn/wxzl/wxzl/2000-12/06/content_4470.htm．

⑥國務院公報．《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法人登記管理條例》［Z］．https://baike.baidu.com/reference/1282169/c090T6TSW7btWd_Vi_E2K0HXvBKii0JJsndNCsVhPMBSU9M80zym0uXt_xVyboo1x1Z2lWwLd_lqiOupXsU3yIjQY0hI8vGUWOV-nAYuK36byUcg2W3w，2011．1．

⑦知網空間．《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http://www.cnki.com.cn/Article/CJFDTotal-YWWX200822012.htm．

⑧黑龍江省雙鴨山市四方臺區人民法院網，最高人民法院印發《關于依法制裁規避執行行為的若干意見》的通知［EB/OL］．http://syssft.hljcourt.gov.cn/public/detail.php?id=143，2013-03-19．

⑨河南省新鄭市人民法院，案號：（2019）豫0184民初1號．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4c97966102044c8ea15eaa9d00fd5074．

⑩最高人民法院，法〔2019〕254號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印發《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的通知［EB/OL］．http://www.court.gov.cn/zixun-xiangqing-199691.html?from=timeline．

?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案號：（2019）鄂01執異1019號．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91d677ad035946c8b332ab3400b46c8e．

?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案號：（2019）京02民終15079號．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2006bbde7a474c4eb7ccab38000bc6fb．

?杭州市富陽區人民法院，案號：（2020）浙0111執異7號．

?廣安市廣安區人民法院，案號：（2020）川1602執異3號．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 K4/index．html?docId=034ed07982db4e0499dcab6f017a985c

?畢節市七星關區人民法院，案號：（2019）黔0502執異196號，http：//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 XSK4/index．html?docId=4b21d6bbda9248ed8afaab2e010dd40a．

?全國人大網．《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http://www.npc.gov.cn/wxzl/gongbao/2012-11/12/content_1745518.htm．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EB/OL］．https://baike.baidu.com/reference/17530978/8924TwMhFTDkCFyAiwW0B4WeTCzkMBTNrLpKBKuENhAiE5hdcpuQOCZO0umty6DqxIUaj1x-o466Oth4ExrwJPNu SnETA4hvY932yIqt，201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