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日本對中亞的經貿戰略

李解

摘要：中亞國家因其豐富的資源能源儲備、重要的戰略地理位置和多樣的人文歷史環境，倍受世界大國的關注。日本是亞洲重要的發達經濟體，數年來在中亞區域開展經貿活動。本文梳理日本在中亞區域的經貿戰略、開展的經貿活動，分析其背后的原因，為未來我國在中亞區域深耕細作、開拓合作空間，深入推進“一帶一路”倡議提供參考。

關鍵詞：日本 中亞 經貿戰略

一、中亞國家概況

中亞區域狹義指中亞五國（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是歐亞大陸的交通運輸要道、經濟貿易樞紐。中亞五國經濟結構較為單一且亟待轉型、高新技術缺乏，工業、農業、服務業發展不均衡。根據世界銀行的統計數據，2018年，中亞五國GDP為2771億美元，GDP總量最高的國家是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兩國的GDP之和（155億美元）在中亞五國GDP總和的6%以下。中亞區域油氣和礦產資源儲量大、種類豐富，擁有石油、天然氣、鈾、鐵、銅等。

一直以來，中亞五國間經濟發展水平存在差異，資金技術條件有限，且存在政治利益矛盾。因此，中亞五國對區域外國家在本國內開展經濟活動具有較高的容忍度，更加容易接受區域外國家的資金和技術援助。有學者認為：中亞五國的外交是一種“平衡外交”，即借助域外大國的力量對抗本地的極端勢力，達到戰略緩沖，同時讓不同的域外勢力實現在中亞的戰略均衡，通過相互制衡來防止一家獨掌中亞領導權的局面。目前，在中亞區域活躍著俄羅斯、美國、中國、日本四大區域外勢力。俄羅斯憑借與中亞五國深厚的歷史淵源和獨特的地理位置優勢，始終對中亞區域擁有絕對的控制權。“9·11事件”后，美國加強對中亞國家的滲透，將中亞區域作為反恐基地。中國通過上海合作組織多邊機制和經貿合作與中亞五國保持良好政治經濟關系。日本主要通過政府開發援助機制（以下簡稱“ODA”），即有償貸款、無償援助和技術援助三種形式在中亞國家開展經貿活動，輔之以“中亞+日本”對話機制，對中亞區域進行滲透。

二、日本對中亞的經貿戰略

日本對中亞區域的關注始于1997年。1997年，日本提出了以中亞和高加索區域為重點的“絲綢之路外交”戰略。2004年，日本提出了“中亞+日本”的對話機制。同年，日本政府設立經濟產業省下屬石油天然氣和金融礦物資源機構，加強對中亞區域能源資源產品開發及再利用方面的研究。2006年，日本對中亞區域提出以“自由和繁榮”為主題的援助輸出，即以ODA為主要方式，加強與中亞國家的經貿聯系。2015年，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出訪中亞五國，開啟日本對中亞五國合作的新起點。

截至目前，日本在中亞主要運用ODA開展經貿活動。該機制是日本不斷擴充其在中亞區域影響力所運用的主要方式，是一種由政府和民眾共同參與的“經濟開發型”援助機制。ODA項下主要為有償貸款、無償援助和技術援助三種方式。有償貸款是一種利率低、周期長的低息貸款。在日本政府的統一協調下，以日本國際協力銀行為代表的日本金融機構以銀團形式向日本企業提供低息資金支持。例如：2015年安倍出訪中亞五國期間，日本與土庫曼斯坦簽署了一攬子2萬億日元（約180億美元）的項目合作協議，涉及基礎設施和化工領域。在此期間，日本政府還與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分別簽署了9億日元（約0.083億美元）、127億日元（約1.17億美元）、136億日元（約合1.25億美元）的項目合作協議。上述貸款均為ODA項下的有償貸款。無償援助和技術援助是日本以無償援助方式，為中亞五國在能源、衛生、科技等領域提供無償資金和技術支持，為中亞國家培養專業技術人才。例如：2011年，日本與烏茲別克斯坦政府就鈾礦開發、和平利用開展合作，日本以資金和技術換取了來自烏茲別克斯坦的穩定鈾礦供應。2014年，日本幫助土庫曼斯坦利用氣體液壓技術將天然氣轉為汽油，并幫助其建設相應設施。

從日本外務省了解的最新數據來看，2012-2017年之間，在有償貸款領域，日本對烏茲別克斯坦的貸款規模最大，金額達28.08億美元;對塔吉克斯坦的貸款力度最小，6年間僅向其提供了0.08億美元的有償貸款。在無償援助領域，日本對塔吉克斯坦的支持力度最大，金額為3.33億美元;對土庫曼斯坦的支持力度最小，金額為0.07億美元。在技術援助方面，日本對吉爾吉斯斯坦的投入最大，金額為1.74億美元;對土庫曼斯坦的投入最小，金額為0.1億美元。日本對中亞的資金、技術和人力的投入體現了日本對中亞相關國別經濟發展形勢的判斷和日本自身對中亞五國在政治、能源方面的需求。在中亞五國中，哈薩克斯坦的經濟狀況最好，烏茲別克斯坦次之。但烏茲別克斯坦對日本的認可程度較高，且其對提升國內經濟發展水平、促進產業結構轉型的需求較為迫切。因此，日本為烏茲別克斯坦提供的有償低息貸款最多，雙方的需求在合作中均得到滿足。日本對烏茲別克斯坦的有償貸款支持力度一直延續至今。2019年3月，日本國際協力銀行向烏茲別克斯坦外經銀行提供了約79億日元（約合0.73億美元）授信，用于支持日本企業向烏出口通信基站設備。這是當年日本對中亞五國提供的一筆最大金額的低息貸款。日本對塔吉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提供較高額度的無償援助和技術援助支持，是日本在中亞國家維持平衡外交的體現。除了經濟戰略，日本對中亞五國還有政治考量。中亞區域離日本較近，從地緣安全的角度考慮，日本希望與中亞五個國家都維持良好的外交關系。日本對塔吉克斯坦提供較高額度的無償援助支持，能夠平衡日本與烏茲別克斯坦的關系，日本既不希望與烏茲別克斯坦“走得太近”，也不希望“走得太遠”。日本對吉爾吉斯斯坦提供較高額度的技術支持，一方面是吉爾吉斯斯坦國家自身經濟發展的需要，另一方面，源于日本對吉爾吉斯斯坦國家恐怖勢力的忌憚，希望通過無償技術援助支持，增加吉爾吉斯斯坦對日本的好感，避免受到恐怖勢力的牽連。同時，由于日本對哈薩克斯坦的有償貸款額度較大，對吉爾吉斯斯坦加強技術支持，也是為了平衡日本同哈薩克斯坦的關系。

除ODA機制外，日本政府還搭建了“中亞+日本”對話機制，與中亞五國圍繞政治對話、區域合作、貿易投資等方面進行交流。機制項下設有專家學者、高級官員、部長級會議等多級別會議，每年組織日本各界同中亞五國進行互訪交流，從社會各領域、各層級積極引導中亞五國向市場經濟邁進，推進中亞區域社會民主化發展。此外，日本經濟產業省為赴中亞投資的日本企業提供補助金;日本政府為日本貿易振興機構（非政府組織）提供資金支持，用于免費為日本企業量身打造赴中亞投資方案。

從日本對中亞五國已開展的經貿活動來看，日本對中亞的經貿戰略主要出于以下原因：一是能源資源。日本能源資源匱乏，但其社會經濟發展對能源資源的需求量大，因此，日本需要構筑能源資源多元化的進口渠道，保證自身能源供應安全。中亞擁有豐富的能源資源儲量和開發潛力。中亞五國發展經濟過程中也推行能源出口多元化戰略。這與日本的能源資源戰略不謀而合。二是中亞良好的經濟發展潛力對日本具有較大吸引力。日本是輸出型國家，中亞國家尚處于經濟結構調整期，與日本在高端制造業、先進化工等領域具有較大互補性。三是日本對中亞區域的政治考量。中國與中亞國家的貿易體量遠遠大于日本。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對日本在中亞的經貿活動也產生了一定的沖擊，所以日本必須加強對中亞區域的投入。

三、啟示

一是日本對中亞五國承諾的大量有償貸款的落實尚需時日。自2012-2017年，日本對中亞五國已經落實到位的政府援助開發資金共計約合55.15億美元。但是，日本在2015年與中亞五國達成的項目合作意向金額就高達2.03萬億日元（約合186.5億美元）。未來，日本政府要落實上述意向合作金額仍需時日，且每筆資金能否落實、每個項目能否落地，還需觀察。日本的“撒錢外交”能否贏得中亞五國的認可，還取決于未來資金的到位情況和項目的實施效果。

二是日本在中亞區域的經貿戰略取得一定的效果。日本在中亞的經貿活動可謂“花小錢、辦大事”，在ODA機制項下，日本派遣專門技術人才赴中亞國家，在其亟需發展的領域提供專業的技術培訓。同時，日本加強對醫藥衛生、教育、環保、人文交流等民生領域的投入，切實改善當地民眾的生活條件，獲得中亞國家民眾的認同。

三是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和多邊合作機制優勢明顯，宜充分發揮我已搭建的多邊機制平臺，推進經貿合作的同時，做好“人的工作”。與日本相比，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通過更加具有全局觀的合作理念，推進與中亞國家開展互利共贏的合作。中國搭建的上海合作組織、上合銀聯體、亞投行、絲路基金等多邊合作機制，為缺乏溝通的中亞國家提供了議事、做事的平臺，對中亞國家獨具吸引力。未來，我國一方面應積極關注日本對中亞國家所開展的政府開發援助機制下的有償貸款資金的落實情況，建設項目的進展。以日本已培育的行業項目為突破口，發現在該產業鏈條上的其他優質項目提供金融支持。充分利用上海合作組織的影響力，發揮上合銀聯體、亞投行、絲路基金等區域的多邊金融合作平臺，做好中國與中亞五國的經濟格局規劃。同時，借鑒日本的經驗，積極推進人文領域交流，選取一些資金耗用少、切實影響當地人民生活水平的民生領域項目，做好“人的工作”，促進形成我與中亞國家建立政治上相互信任、經濟上相互依存的發展格局，維護我國周邊區域安全，促進區域經濟的共同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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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本外務省官網 https：//www.mofa.go.jp/mofaj/.

作者單位：國家開發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