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脫貧時代農民職業化的困境及其對策研究

張麗梅 肖興政

摘 要 隨著我國脫貧攻堅戰的持續深入，我國脫貧戶數量正不斷增加，但在脫貧后的一段時期（即后脫貧時代），脫貧戶有可能返貧。農民作為脫貧戶中的主體，返貧現象更為嚴重。農民職業化是增強“造血功能”、化解后脫貧時代農民戶返貧、保持脫貧成果以及鄉村振興的核心舉措。基于此，深入分析了農民職業化的內涵，探討了農民職業化進程中，存在的農村人才流失、農民職業教育水平低下等問題，并針對這些問題提出相應的對策。

關鍵詞 后脫貧時代;農民職業化;困境;對策

中圖分類號：F323.6 文獻標志碼：B DOI：10.19415/j.cnki.1673-890x.2020.26.057

隨著精準扶貧戰略的實施，我國脫貧戶數量正不斷上升。農村作為脫貧攻堅戰役的主戰場，農民作為脫貧戶主流，2020年脫貧攻關收關后，在脫貧后的一段時期里（即后脫貧時代），極易出現重新返貧現象，由此可能導致我國脫貧攻堅戰役取得的戰果不穩固。基于此，應加快農民職業化腳步，以此來增強農民“造血功能”，改善農民戶返貧現象，促進鄉村振興。目前，農村人才流失、農民職業教育水平低下等問題逐漸顯露出來。

1 農民職業化的內涵

農民職業化是農村現代化建設進程中必不可少的一步，其核心是不斷用現代生產要素替代傳統生產要素，將傳統農業改造為現代農業，在此過程中，傳統農民會被新型職業農民所代替[1]。在農民身份定位上，他們不再是傳統的以農村種植業求溫飽的農民，而是一種社會職業分工。在農民結構來源上，農民群體也不再僅是扎根于本土，子承父業的簡單繼承。從我國農民職業的發展來看，未來我國職業農民在結構上大致分為4種：1）產業型農民，主要從事專門農業生產工作，以農業為職業;2）服務型農民，不參與農業直接生產活動，但掌握先進農業生產技術，為農業生產提供技術支持和信息服務;3）創業型農民，隨著城鄉“二元”和城市產業結構調整，城市居民和大批中專畢業生到農村創業，他們相繼成為職業農民;4）商業型農民，他們是從農業生產中分離出來的商業資本家，從事農業產品的加工和營銷工作。

2 后脫貧時代農民職業化的必要性

2020年，我國即將實現農村人口全面脫貧的戰略目標。后脫貧時代，農村治理問題將從“脫貧”轉向“防貧”，“防貧”防的是在社會環境改變，自然災害頻發等突發因素下，脫貧人口回流的現象。農民職業化則是“防貧”的關鍵，其對于后脫貧時代的必要性主要體現在以下4個方面。1）農民職業化是增加“三農”造血功能的有力支撐。以往的扶貧，大多是輸血式扶貧，是政府和社會團體自上而下地向農民群體分配社會資源，非真正意義上的造血式扶貧。農民職業化后，農民能根據自身條件進行農業投資和創新，不受約束，經濟上自給自足，不依賴他人。2）農民職業化是鄉村振興的重要保障。鄉村振興，振的是農民、興的是農村產業，在脫貧目標實現后的10～20年里，一些農民很可能會因一時脫貧而放棄發展，尤其是面對在農業生產環境艱苦、農產品營銷舉步維艱之時，再加之不可避免的災難，導致返貧。農民職業化可激發農民內生動力，防止脫困戶主觀返貧。在農民職業化的社會環境下，通過一些技能教育、價值觀教育以及鄉風教育等可以使農民受到正向激勵，喚起農民自身的內在驅動力，這不僅是扶貧，更是扶智。3）農民職業化可以應對特殊社會環境下農村人口的糧食供應問題。以2020年為例，在蝗災與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下，全球糧食供應與出口難免不受影響。我國雖是農業大國，國家存糧充足，但亦不能坐吃山空，此時，若是農民能自給自足，自主發展，必然能減小國家財政負擔。農民職業化后，糧食掌握在農民手里，農村經濟攥在農民掌心。4）農民職業化可以避免10～20年后無人能種田的尷尬局面。現在絕大部分農村青年都進城務工，在城市安家，基本不再返回農村;而農村現有的人口基本上是婦女、兒童和老人。如果農民不職業化，10～20年后將無人進行農業生產。

3 農民職業化進程中面臨的困境

3.1 農村人才流失，“空心化”現象嚴重

我國城鄉一體化進程的推進，農村勞動力逐漸向城鎮轉移，使得農村人才流失嚴重，出現“民工荒”、農村“空心化”等現象，且大多數留守在農村的都是老年人以及未接受多少教育的婦女，同時還包括一些留守兒童。人才流失大致體現在3個方面。

3.1.1 流出人口多為青年人，鄉村人口結構老齡化嚴重

農村中的青年為追求更高的收入和更好的環境，紛紛涌入城市謀生，農村“離農”現象嚴重，“留農”趨勢下滑。據有關資料統計，我國在進入2l世紀后，農村外出務工隊伍逐漸增大，截至2008年l2月31日，全國農民工外出務工人數總量為1.404 1億[2]。2008年過后十年間，該數據亦沒有下降的趨勢，在2016年達到1.693 4億人，2017年達到1.718 5億人，2018年升至1.726 6億人。此外，留守農村的人口在年齡和性別結構上呈現老齡化、婦女化態勢。年齡結構上，據全國農業普查數據介紹，2016年留守農村農民年齡在36～54歲的占農民總量的47.3%，年齡在55歲以上的占33.6%[3]，2017年該數據分別為48.2%和32.4%，老齡化嚴重。性別結構上，以2017年數據為例，在農村從事農業人口總數達到3.380 3億人的情況下，女性人數達1.598 0億人，占總量的47.3%[4]。由上述數據不難看出，我國留在農村的多是無法外出打工的老人、婦女和兒童，農村農業發展缺乏身強力壯的生力軍。

3.1.2 流出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較高，多為青年學生

我國高考制度的完善，使得越來越多的農村學生將高考作為改變他們人生軌跡的跳板，高考制度逐漸成為了農村人才的“挖掘機”，把農村有發展潛力、有技術的人才不斷往城市挖送，致使滯留農村地區的勞動力的文化水平都普遍較低。據《2018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農民工中，未上過學的占1.2%，小學文化程度占15.5%，初中文化程度占55.8%，高中文化程度占16.6%，大專及以上占10.9%[5]。

3.1.3 外來人才流失嚴重

隨著社會對人才需求量的增長，各城市爭搶人才的同時，農村也加快了引進人才的腳步，大批掌握農業生產前沿知識的人才，進入農村創業就業，為農民提供農業指導，奮戰在農民職業化道路的第一線。農業農村部2017年統計數據顯示，農村返鄉下鄉的人才在2017年累計達到了740萬人，其中82%的人員投身于農村農業的產業融合項目，成為了農民職業化道路中的一股中堅力量。但引進人才不等于留住人才，農村地區的基礎設施不完善，醫療水平低，生活單調乏味，使得農村缺乏吸引和留住人才的資本競爭優勢，部分人才置身于農村工作了一段時間后，發現農村生活環境與薪資待遇，與自己最初的預期大相徑庭，不少農村“歸來燕”又“飛”回城市，阻礙了農業經濟的發展和鄉村振興。

3.2 農民職業教育水平低下

農村的“空心化”嚴重，長駐農村的勞動力多是老人和身體素質相對較差的婦女，他們接受的教育大多只到中學，文化素質、知識能力匱乏，缺乏新型職業農民所要求的職業資質。為改變這一現狀，近年來，我國農民的職業化教育在配套設施、政策保障、宣傳體系上也逐漸有所作為[6]，但取得的效果不理想，與最初的預期相差甚遠，且在發展過程中面臨著一些困境。1）培訓師資上，農村職業教育的師資力量嚴重不足，不僅在整體數量上缺乏，質量上也不能達到要求，據四川省2017年統計年鑒顯示，四川省2016年成人技術培訓學校專任教師10 659人，農林牧漁類專任教師僅有854人[7]。2）培訓的課程設置上，理論和實踐相脫節，培訓內容更新不及時，同時還沒有根據地方農業特色的發展實際來設置相關課程。3）培育的經費保障上，多數政府部門雖設置了職業農民培育專項經費，但并未建立多樣化籌措機制，這就使得培育職業農民的資金來源渠道單一，導致針對農村產業發展的培訓項目少，培訓經費不足等問題[8]。

3.3 政府政策扶持的效果不理想

政府政策對農民職業化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3個方面。1）政府對農民職業化的認識不到位，對農民的培訓帶有公益性質[9]，沒有明確的扶持計劃和發展方向，一味給農民投錢，卻未真正將資金用在刀刃上。據有關數據顯示，雖然近幾年來我國的農業補貼和經費都在逐年增加，但戶籍“農民”人口過多，導致扶貧資金只是分散到農民頭銜上，非真正務農者身上。2）政府對農民職業化宣傳力度不夠，未讓農民意識到農業生產職業化對于改善他們生活、解決他們貧困狀況的重要性，缺乏榜樣帶頭示范，缺乏吸引農民走向職業化的動力。3）政策上對農民的培訓忽視地方特色，一味照搬，未考慮農民實際需求和自身地域環境，因地制宜地來開展行之有效的農民職業化培訓。例如，一些政府雖定時給農民進行農產品生存技能培訓，但培訓內容泛化、資料多方共用，無地方特色。

4 推動農民職業化的對策

4.1 引進新鮮血液，留住技術人才

農村經濟的發展、脫貧目標的完成以及后脫貧時代農民不返貧的關鍵，離不開具有造血功能的科學技術與文化人才的引領。針對農村人才流失嚴重的現象，政府應繼續引進一些高學歷人才到農村進行農業技術推廣，指導農民生產培訓。此外，政府應繼續加大力度發展農村產業，吸引外來投資者投資，給農民增加更多就業機會，促使外出打工的農民工返鄉就業。引進人才不等于留住人才，不僅要保證農村人口不再大量外流，也要想盡一切方式留住人才。因此，農村必須要有吸引和留住人才的競爭優勢，政府可從以下3個方面來著手。

4.1.1 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

農村生活環境和基礎設施的好壞，是影響外來人才是否穩定的關鍵物質因素。人才的離開，多是源于農村地區的公共基礎條件差，農村居住環境惡劣。因此，政府需不斷完善農村各種基礎設施，打造優質的留人環境。1）交通設施上，要在修好路的前提下完善公共交通體系，打造四通八達的客運車乘車路線，延長關鍵線路運營時間，提高農村交通的便利性。2）水電設施上，要加大對農村水電供給系統的改造工程，保障農村地區供水，供電需求，建立良好住房設施環境。3）網絡建設上，要擴大農村網絡覆蓋率，爭取全方位覆蓋網絡，提高農村地區信息化水平。4）醫療體制上，應提高農村醫療服務水平，采購必要的醫療儀器，提高農村醫院和衛生院的完善度。

4.1.2 提高農村人才的經濟待遇水平

一般情況下，人們在擇業時會綜合考慮各方面的因素，工資常是決定人才去留的決定性因素。農村要想留住人才，必須要從工資這個關鍵性因素上進行轉變。1）政府可提升農業生產指導人員，農產品生產技術人員以及其他服務于農業農村建設人才的基本工資待遇，具體標準可按照公務員待遇來進行考量。2）應建立起合理的績效工資和補助制度，對于加班加點工作的人員給予合理補償，對特殊地區，特殊環境的工作發放相應補助，如邊遠地區、高寒地區補助等。3）可參照社會企業建立年終獎制度，按照人才對農村產業建設的貢獻力度來分配不同額度年終獎，激發人才工作熱情。

4.1.3 大力發展農村產業，為本地人才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

相較于外來人才，本地人才源于本地，對本地資源、地理環境更熟悉，工作穩定性更好。針對農民工外出打工、農村學子學成不歸現象，政府可引進外來投資者進行農業投資，建立政府、企業、農民三股的產業基地，也就是企業鄉村化，給農民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留住本地人才。為使農村大學畢業生回流到農村，企業和政府可在政策上給予本地生源一些福利，如給予在讀期間經費支助（相當于委托培養）、提高畢業生住房公積金水平、醫療保障額度等，以此來達到農村地區智力回流的目的。另外，有關部門可設立農業創業扶持資金，鼓勵本地人才就地創業，盡量解決農村產業項目前期耗資大、周期長的問題。

4.2 大力推進農村職業教育，提高農民知識水平

所謂“教育先行”，就是指教育要走在經濟發展前面，農村作為我國經濟發展緩慢的主陣地、脫貧戶返貧現象的高發地，教育水平必須要先提升，才能加速農村經濟發展進程。各個教育部門和機構都應把助力農村經濟發展和農民職業化的眼光投身于農民自身文化知識水平的提高上。師資體系建設上，教育部門可以引進雙師型教師來充斥教師隊伍，他們不僅掌握農業生產的理論基礎知識，也具備相關農業生產的實踐經驗，對于專攻于理論或專攻于實踐的教師，可為其提供針對性的培訓，使其成為同時具備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的多功能教師。課程體系設置上，政府或教育部門可通過建立農民生產技能、經營技能等方面的教育實訓基地來增加農民實踐課的比例，并將理論課和實踐課穿插教學，使理論學習不脫離實踐。另外，培訓內容亦要與時俱進，符合地方產業特色發展要求，要把“論文”寫在大地上。經費投入體系上，政府應完善職業農民培養的經費籌措機制，建立政府主導，社會、企業、職業教育機構參與的多元化資金籌措機制。

4.3 大力發展家庭農場，使農民成為生產經營的主體

與傳統農業相比，家庭農場有其自身固定的規模，相對穩定，其優勢主要表現在以下4個方面。1）傳統農業的生產有著靠天、靠地吃飯的依賴性，山地、水源、土質等分布不均限制了農業的規模化發展，導致農業生產效率低下。發展家庭農場則可克服傳統農業“小而全”，小規模、分散經營的缺點，實現農村產業專業化、集合化、規模化的生產與管理。2）有助于降低農業生產成本，提高經濟效益。家庭農場是規模化地生產，在購買化肥、種子等必需農資產品時，購買量大，可得到較大優惠，減少生產成本的支出。3）家庭農場在生產時常采用機械化生產，用機械代替人工勞動力，既減少雇傭人工勞動力方面的費用支出，且機械化運作方式還會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據農業部門調查，當農業種植規模超過6.67 hm2時，采用機械化生產方式，農作物單產量可提高10%[10]。4）有助于改善生態環境。家庭農場可以大規模的利用土地資源，使土壤中有機物含量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改善農村農業的生態環境。

作為一種投資化生產的家庭農場，其發展有一定風險，要想降低該風險，要加強對農場主生產和經營技術上的指導，提高農民農業生產和經營管理能力。為此，有關部門可加大對農場主培訓力度。1）培訓內容上，不僅要傳授農業生產的相關知識，還要傳授財務管理，市場營銷等經濟學方面的理論，提高農場主經營管理和風險掌控能力，降低經營家庭農場的風險。2）培訓方式上，可采取多種多樣的培訓模式，除了傳統的授課形式外，還可開展相關講座，有針對性地為農場主提供農業指導，同時在理論培訓中滲入實踐培訓，如聘請專家帶領農場主進行農業技術的實訓，下地實操。3）培訓時間上，要靈活規劃，盡量避開生產任務繁重的時間段，尤其是春耕和秋收時期。與此同時，培訓地點也可根據農場主實際想法來進行選擇。

4.4 加強政府對農村產業的扶持政策

脫貧攻堅、鄉村振興是一場長久戰役，僅靠短暫的資金填補是不可靠的，無法達到振興的目的。因此，政府在扶持政策上要制定長遠的發展計劃，并按發展計劃逐步落實，且要在發展的過程中不斷實施監控，確保發展持續有效進行。同時，扶持方式要有針對性，資金要用在刀刃上，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1）政府有關部門要真正了解農民實際需求，找準農民職業化進程中存在的癥結，對癥下藥。為此，可開展一系列農村調研工作，傾聽農民的聲音，了解農民實際需要，有方向、有目的地對農民進行扶持，加速農民職業化發展的腳步。2）可建立農村、農業企業、政府三方參與的宣傳體系，凝聚農民職業化發展所需的中堅力量。3）農民職業化和農村產業化的發展要結合農村地區本身的地域狀況，打造符合自身地域環境的農村特色產業，推進農村產業的鏈條式發展。

4.5 企業向農村轉移

農村的未來發展，離不開企業的支持。在后脫貧時代，企業向農村轉移是大勢所趨。企業向農村轉移，不僅可以解決企業用工荒問題，亦可為鄉村振興培養后備軍。未來的企業，可以走兩大結合的道路。1）將農產品加工與農業生產結合。對于企業而言，即是將自家企業有關農產品加工的工廠從城鎮轉移至農村，只在城鎮保留農產品銷售渠道，企業在農村負責加工生產，在城鎮負責銷售，實現企業與農業的互幫互助。2）將農業與旅游業結合。農村可與城市有關旅游企業合作，發展生態茶園，生態果園等旅游資源，生產銷售旅游產品，亦可以在農村開發一些田園度假基地，讓本地農民參與建設，打造特色民宿，田園觀光行等綠色旅游項目，在游客紛至沓來之時，建立一條農產品銷售的游客產業鏈，解決農產品銷售問題。以上兩條道路，既解決了后脫貧時代農村經濟持續發展的問題，且改善了農村人口回流的就業壓力，為實現鄉村振興的目標注入了源動力。

5 結語

農民作為后脫貧時代極易返貧的主體，沒有農民的職業化，就沒有農村產業的現代化。我國各界都應重視農民的職業化問題，切實落實對職業農民的扶持政策，完善職業農民的教育體系，只有如此，方能打破城鄉二元結構，消除城鄉差距，鞏固好脫貧戰取得的戰果，實現我國農業現代化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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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