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治理特征對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研究
——基于江蘇制造業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

駱 陽，黃天佑，昋麗君

(江蘇海洋大學商學院，江蘇 連云港222005)

一、引言

工業革命的到來掀起了全球經濟加速發展的浪潮，但也加快了對資源的掠奪和對環境的污染，全球環境問題變得日益嚴峻。我國的生態環境同樣不容樂觀。黨的十八大已經吹響了加快生態文明建設的沖鋒號，環境保護工作已被我國政府擺上重要議事日程。這對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至關重要。政府部門正通過不斷完善法律規范來強化環境保護，推動各單位履行環境責任，加強環境信息公開。

企業既是經濟組織，也是社會組織。一方面為社會創造了財富，另一方面也帶來嚴重環境污染，需要在實現經濟目標的同時，履行好社會責任，特別是環境責任。企業在生態環境方面是否嚴格遵守國家的環保法律法規，是否有明確的環保政策及目標，是否嚴格遵守了廢物排放標準，是否響應政府號召開展了節能減排，是否準確計量環保費用支出等，這些都是值得關注的問題。而公司內部治理與環境信息披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良好的公司治理有利于解決兩權分離帶來的問題，有效緩解企業的信息不對稱風險，降低公司代理成本，能明顯改善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伊志宏等研究表明公司治理機制的合理安排能夠對信息披露產生促進作用。論文以江蘇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從董事層、監事層、管理層三方面深入研究公司治理特征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一定程度上拓寬了對公司治理特征的研究視角，對企業優化內部治理結構有一定的參考意義，也為企業提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帶來重要啟示。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假設

1.兩職合一與環境信息披露

基于委托代理理論，股東與經理層在根本利益上的分歧會導致經理層產生機會主義動機，很有可能不顧股東意愿選擇傾向于自身利益的行為。董事長兼任總經理的情況下，總經理或董事長掌握著過大的權力，這為其個人謀取私利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也增加了董事會與管理層統一戰線的可能性。總經理由董事會聘用，被授予一定的權力經營管理公司，定期提交年度報告，總結每年的公司業績。而董事長代表企業所有者的利益并且監管經理層。倘若兩職合一，雖然可以避免權力利益之間的爭奪，但一旦兼任，極有可能獨裁專斷，這將對環境信息披露產生不利影響。畢茜等研究發現，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是否分離未對環境信息披露產生影響。而舒岳則發現兩職合一會降低信息披露水平。王丹也得出兩職分離有利于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由此，提出假設：

H1：董事長與總經理兼任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會更低。

2.董事會持股比例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

在委托代理機制下，不僅管理層存在“機會主義”傾向，董事會同樣也會產生“道德風險”，因為董事會成員作為代理人，受托于股東大會。為此，有必要降低董事會成員的持股比例，保證股東權利。吳紅云研究證實，董事會持股比例越高，其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越低。由此，提出假設：

H2：董事持股比例越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越低。

3.監事會規模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

監事會成員的多寡代表著企業內部監督力的大小。通過召開監事會會議，各成員充分交流，集思廣益，參與獨立有效的檢查，提高監督的公平公正性。生態環境每況愈下，公眾環保意識逐漸覺醒，社會對于企業生產經營過程中的環保行為更加關注，監事會的作用即可以滿足企業利益相關者的需求。薛祖云等研究表明，監事會規模與公司會計信息質量呈顯著正相關。楊熠等研究也得出監事會規模與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正相關，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由此，提出假設：

H3：監事會規模越大，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越高。

4.管理層薪酬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

管理層薪酬激勵有利于促使管理層將股東利益最大化作為管理的主要目標，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代理問題的產生。增加管理層薪酬在一定程度上使得管理層目標與公司整體利益靠近，管理層便會集中精力履行自身職責，增加公司的長遠效益。公司環境責任履行及其信息披露正是著眼于公司的長遠發展，實現公司的長遠利益。伊志宏等研究表明高管薪酬對信息披露質量具有顯著正向促進作用。由此，提出假設：

H4：管理層薪酬越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越高。

(二)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論文以江蘇省2015～2017年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剔除掉ST、PT樣本以及2015年以后上市的公司，剩余樣本共計120個。

企業的環境信息來自證監會官方網站巨潮資訊網，主要從各上市公司發布的社會責任報告以及年報中獲取披露信息，手工對環境信息披露情況進行打分。公司治理相關指標均來自國泰安數據庫，數據收集與處理由Excel和SPSS22.0完成。

(三)變量設計

1.因變量

論文采用信息披露研究中常用的內容分析法對環境信息披露進行量化，將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內容歸為兩大類：第一大類為環境非財務信息，包括：①環境政策及目標；②資源消耗情況；③污染物排放情況；④節能減排成果；⑤節能減排措施；⑥廢棄物處理及回收利用情況；⑦環保教育或培訓情況；⑧環保認證。第二大類為環境財務信息，包括：①環保補貼、撥款、獎勵與稅收減免；②環保投資；③排污費；④綠化費。環境非財務信息披露評分標準為詳細描述2分，一般描述1分，無披露0分；環境財務信息披露評分標準為貨幣化描述2分，定性描述1分，無披露0分。對于環保認證項目，通過認證1分，未通過認證0分。將所有項目得分相加匯總后，除以最佳披露得分23分，得到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指數。

2.自變量

兩職合一：指公司董事長與總經理兼任情況。若該上市公司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用1表示，兩職分離用2表示。有的上市公司只設首席執政官，并無總經理職位，此時首席執政官相當于總經理。

董事會持股比例：董事會成員持股數占上市公司總股數的比例。

監事會規模：指上市公司監事會成員數量。

管理層薪酬：指董事會、監事會及經理層的年薪之和，按照年薪取自然對數后的結果來計量。

3.控制變量

綜合現有文獻研究成果，選取企業規模、盈利能力作為控制變量。

企業規模：用營業收入取自然對數來表示。一般情況下，企業規模越大，給社會和生態環境帶來的影響越大，公眾關注度也會上升，政府機構的監管力度自然會加大。

盈利能力：用總資產報酬率來表示。企業盈利能力越強，越有足夠的資金進行環保投資，更好地履行環境責任，更充分地披露環境信息。企業在通過財務報告向公眾展示其盈利能力的基礎上，會更加注重利用環境信息披露增加社會各方好感，提升社會形象和聲譽。變量定義詳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表果

(四)構建模型

采用多元回歸來研究公司治理特征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構建如下回歸模型：

EID=α+β1TDU+β2BH+β3SS+β4MAS+β5SE+β6TAR+ε

三、實證分析

(一)描述統計性分析

描述性統計結果顯示，環境信息披露指數均值為0.244，最大值為0.87，最小值為0.043，表明江蘇省制造業上市公司整體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偏低，且差異較大。兩職合一均值為1.69，說明江蘇省制造業上市公司兩職分離占大多數，少部分公司為董事長兼任總經理。這與我國一直以來倡導的兩權分離政策相一致，能更好地進行權力監督與制衡，優化公司治理結構。董事會持股比例最大值為0.672，最小值為0，均值為0.132，說明董事會持股比例總體占比較低，且公司間存在較大差異。監事會規模均值為3.4，最大值為7，最小值為1，表明江蘇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監事會規模總體上與證監會要求設置的監事會最低值相當，某種程度上反映出很多上市公司并沒有出于改善公司治理水平這一目的而適當增大監事會規模，而僅僅只是滿足證監會的規則要求。管理層薪酬自然對數的均值為15.189，最大值為17.010，最小值為13.346，說明管理層薪酬分布較為均勻，公司間相差不大。

(二)相關性分析

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董事會持股比例與環境信息披露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監事會規模、管理層薪酬與環境信息披露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假設2、假設3、假設4得到初步驗證。控制變量企業規模和總資產報酬率分別在1%和5%的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顯著正相關，說明自變量與控制變量的選擇較為恰當，為下文回歸模型的建立與分析打下良好基礎。

變量間相關系數最大值為0.576，且大部分處于0.35以下，說明不存在嚴重多重共線性問題。

(三)回歸結果及分析

表2列示了回歸檢驗的結果。可以看到，F值為13.655，顯著性為0.000，表明回歸方程通過了檢驗，在1%的水平上整體顯著。調整后R2為0.175，能較好地解釋論文的模型。Durbin-Watson值為2.025，與2接近，說明自變量之間的相關性不明顯，模型設計良好。

表2 多元回歸結果

表2回歸結果顯示，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合一非標準化系數為0.025，但沒有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表明在江蘇制造業上市公司中，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分離與否對環境信息披露沒有顯著影響。假設1未得到驗證。雖然國家倡導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分離，描述性統計也顯示有近70%的上市公司實現了兩職分離，但相當數量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與總經理的兩職分離流于表面，沒有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兩權分離，因此還需進一步推進董事長與總經理兩職實質分離，促進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提升。

董事會持股比例非標準化系數為-0.11，在5%顯著性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負相關。假設2得到驗證。董事會的高持股比例，不利于股東權力與地位鞏固，過于集權可能會由于信息不對稱導致股東處于劣勢地位。董事會可能授意經理層選擇性地披露環境信息，以維護自身的利益。因此，應適度降低董事會持股比例，保證環境信息披露盡可能地全面真實。

監事會規模非標準化系數為0.043，在1%顯著性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正相關。假設3得到驗證，表明江蘇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監事會規模越大，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越高。監事會成員充分履職，能改善公司治理水平，促進信息披露水平提升。隨著生態環境的問題日益增多，公眾環保意識逐漸加強，社會公眾對企業的環保行為更加關注，監事會的力量可以滿足利益相關者對于環境信息披露的需求。公司基于發展需要，可適度增加監事會規模。

管理層薪酬非標準化系數為0.04，在5%顯著性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正相關，表明年薪高的管理層會更加注重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假設4得到驗證。薪酬高意味著管理層在公司獲利多，殷實的薪資水平會促使管理層更多考慮公司的長遠發展，實現公司目標與個人目標相統一。

控制變量中企業規模非標準化系數為0.021，在5%顯著性水平上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正相關，說明公司規模越大，實力越強，越注重維護公司形象和聲譽，會更多地披露環境信息。另一控制變量，總資產報酬率非標準化系數為0.109，沒有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企業盈利能力對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不存在顯著影響。

四、建議

(一)政府有關部門規范企業環境信息披露

獨立報告是公認的環境信息披露最佳方式，將成為企業對外披露環境信息的新方向。當前，江蘇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發布社會責任報告較少，在社會責任報告中披露的環境信息更少。大多數企業僅在年報中通過文字性描述一筆帶過，缺少量化數據等實質性內容。國家環保及證券監管等部門可借鑒我國香港地區ESG報告模式，出臺相關規定，強制要求上市企業發布獨立報告。同時，相應出臺更具體和可操作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指引框架，規范披露的方式和內容，提高環境信息的可比性。

(二)利益相關者重視企業環境信息

利益相關者作為企業的外部推動者，他們的關注點往往會引起企業管理層的注意。債權人與投資者作為核心利益相關方，應把環境信息作為衡量企業經營風險的重要因素之一。從樣本數據來看，企業披露的環境信息較少，可能存在少報或者隱瞞不報情形，對于債權人和投資者極為不利。一旦企業出現重大環境風險，就會損害債權人、投資者等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利益相關者決策時應重視企業披露的環境信息，將環境信息作為判斷是否應該向其投資、借款等的重要條件，降低利益被損害的風險。

(三)企業優化治理結構

良好的治理結構能顯著促進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提升，企業應不斷完善其內部治理機制。監事會作為監督機構，規模的擴大意味著監督的全方位、更深入，能強化對公司的治理與監督。管理層作為公司內部具有權威與影響力的人員，豐厚的薪酬往往會推動其積極工作，減少其在環境信息披露方面的機會主義行為。董事會作為經營決策機構，其成員擁有較多的股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內部控制的效力，甚至為了獲取私利，股份較多的董事會可能披露虛假信息，使得相關環境信息質量下降。上市公司應適度增加監事會成員人數，提高管理層薪酬，降低董事會持股比例，不斷優化治理結構，進而提升環境信息透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