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言
(南京財經大學,江蘇 南京210023)
2015年末,“全面二孩”在全國范圍內實施,但政策實施的效果并不顯著。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6年新生兒出生率為12.95%、2017年為12.43%、2018年為10.94%①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網站:http://www.stats.gov.cn/。,出生率呈現逐年下降趨勢。大量學者的調查研究顯示托育服務供給不足抑制了家庭生育意愿,嬰幼兒的托育問題成為影響“全面二孩”政策效應的主要因素。
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增加了“幼有所育”的民生發展目標,“幼有所育”成為重大民生問題。在十九大報告的指導下,2019年5月9日,國務院辦公廳發布《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主張建立多元化、多樣化、覆蓋城鄉的嬰幼兒照護服務體系。隨著《指導意見》的發布,嬰幼兒托育服務逐漸進入政府的工作日程。然而在嬰幼兒早期教育等方面的法律法規欠缺、缺乏專業性專題性的法規保障落實、行業標準發展緩慢、托育機構衛生狀態仍有待提高等諸多問題都制約著托育服務的發展。同時,在托育服務市場化的進程中,出現托育機構開辦和運行困難、企業辦園缺乏動力、對機構托育缺乏有效的頂層設計、機構托育服務城鄉間發展不均衡等問題。
在政府政策的大力支持以及民眾的強烈需求下,托育服務體系的建立應該受到更多的關注和研究,從而探究民眾關于托育服務需求的影響因素成為必要。
關于托育服務需求,大量學者對宏觀環境進行研究:第一,女性市場參與度增加。市場化以來,女性逐漸從家庭中解放出來,參與到勞動力市場,由此女性便面臨著育兒和工作選擇的沖突,也增大了她們照顧兒童的壓力,迫使她們尋找其他的嬰幼兒照顧方式。第二,人口老齡化、照顧赤字。面對人口老齡化問題,國家出臺政策延遲退休年齡,與此同時,隨著祖輩對老年生活質量水平要求的提高,他們更想享受退休后的生活而不是幫忙照顧孩子,這使得來自祖輩的嬰幼兒照顧資源較少。第三,人口流動、家庭結構小型化。隨著經濟體制的改革發展,人口流動規模空前,家庭愈發趨于小型化,父輩需要外出工作,祖輩與核心家庭又異地居住,這就使得家庭內部的幼兒照顧成本提高,導致“幫手”不足,家庭的照顧功能明顯弱化。
從微觀個人方面的探討主要集中在下列方面:一方面,對教育質量要求提高,同祖輩教育觀念的沖突。二胎政策出臺后,祖輩年事已高對于孫輩照顧的積極性并不高,而且人們對嬰幼兒照顧水平的專業性要求逐漸提高,即使祖父母有意愿照顧孩子,面對祖輩在照顧孫輩時的育兒觀念的沖突,越來越多父母拒絕來自祖輩的照顧。另一方面,父輩工作強度大且缺少專業育兒知識。父輩面臨工作強度大、育兒經驗不足等問題,無法為嬰幼兒給予科學、充分、每時每刻的照顧。通過以上分析不難得出結論:人們對托育服務的需求是現實存在的,而且需求較大。據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公布的數據,當前我國托育服務短缺非常嚴重,0~3歲嬰幼兒在我國各類托幼機構的入托率僅為4%,遠低于一些發達國家50%的比例①數據來源: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2017:www.nhfpc.gov.cn。。王暉研究結果認為,中國城市3歲以下兒童的入托率不到10%,而且各省之間存在差異,各地群眾入托期望與當地實際入托比例差異較大,其中北京有九成的家長認為“托兒所有必要發展”,上海的這一比例更是高達95.3%。劉中一調研結果同樣表明,當前我國3歲以下嬰幼兒家長對機構托育服務的需求較為強烈。城市地區對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的需求更加凸顯。
已有對于托育服務的研究多是在分析現狀,在理論上對托育服務體系的建設提出整體統籌性質的建議,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研究缺乏托育服務需求方面相應的實證分析。文章運用調查問卷的數據以及利用二分類邏輯回歸方法來探究影響托育服務需求的眾多因素,以求根據這些重點影響因素在機構建立方面提出相應政策建議。
文章使用的數據來源于江蘇社會保障研究院課題組于2019年1月至2019年3月進行的廣泛調查所獲得的數據。課題組以20~40歲已婚青年作為調查對象,收集調查者個人及其家庭基本信息情況、調查者生育意愿與生育情況調查、嬰幼兒養育與托育服務情況調查來研究居民嬰幼兒養育及托育服務問題。調查共收集到有效問卷683份,涉及江蘇、安徽、貴州等17個省份93個城市。由于研究對象集中在擁有0~3歲嬰幼兒的被調查者及其家庭,故選擇家中最小的孩子年齡在3歲及以下家庭對應的調查數據,同時刪除信息缺少的數據以及異常數據后,共得到有效樣本數據190個。
被解釋變量為:是否需求托育服務;解釋變量為:影響人們對托育服務需求的各個可能因素,比如,家庭收入、孩子目前的照顧方式、多孩家庭中孩子的年齡差、父輩中是否有獨生子女、現在是不是和祖輩同住、父輩工作時長、托育機構和家之間的距離遠近、托育機構的收費水平以及自己心中所能承受的機構收費水平等托育機構特征變量。
在分析是否需求托育服務的影響因素時的模型構建,首先考慮被解釋變量,其為一定性變量,該變量是一個需求與不需求的二分類變量。在統計計量方法中Logistic模型是典型的二分類變量模型,常用于因素分析。為了進行回歸模型計算,假設:

(1)式中,if_ty是決策依據,if_ty=1,代表需要托育服務;if_ty=0,代表不需要托育服務。xi是每個樣本的變量,βi是各個變量對應的參數,α為截距項,ei是服從標準正態分布的隨機誤差項。xi對托育服務需求的影響由(2)式決定:

為Logistic分布有:

當α+βixi趨于無窮大時,P( if_ty=1|xi)無限接近于1,反之當α+βixi無窮小,P( if_ty=1|xi)接近于0。
由此有Logistics回歸模型為:

Pif_ty是需求托育服務發生的概率,odds為事件發生概率同事件不發生概率之比,可以成為發生比或者概率比,而log(odds)被稱為對數發生比。在進行Logistic回歸時默認以賦值小的那個結果作為參照結果。
使用穩健標準誤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不同因素對人們是否選擇托育服務產生的影響。如表1所示,父母為獨生子女對托育服務選擇的影響,顯示被訪者為獨生子女對托育服務的選擇的影響是消極的,被訪者為獨生子女選擇托育服務的概率比是被訪者不是獨生子女的0.486倍,被訪者配偶為獨生子女選擇托育服務的概率比是被訪者配偶不是獨生子女的0.456倍,夫妻雙方均為獨生子女的家庭選擇托育服務的發生比是夫妻雙方均不是獨生子女家庭的0.358倍。充分顯示出夫妻雙方有獨生子女的家庭更不容易選擇托育服務。同時當控制受訪者為獨生子女這一變量時,回歸結果顯示被訪者家庭工作時間越長越不傾向于選擇托育服務。家庭工作時間每增加一個小時選擇托育服務相對于不選擇托育服務的概率比減少2%。家庭工作時間長的夫妻,面對嬰幼兒照料更需要他人的幫助。在托育觀念尚未養成且托育市場發展不完善的狀況下,首選就是祖輩幫助照料,使得人們不會主動首先選擇購買托育服務。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有祖輩幫助照顧孩子就不需要托育服務。由父母以及祖輩共同照料孩子的家庭選擇托育服務的概率是僅有父母照料的1.279倍。

表1 父輩是否有獨生子女對托育服務選擇的影響
表2顯示了當控制受訪者年齡、家庭中第一個孩子的年齡、父輩是否獨生子女、祖輩是否同住等變量發現,次小的孩子與最小孩子的年齡差越大,越不會選擇托育服務,數據顯示次小孩子與最小孩子年齡差對家庭是否選擇托育服務在5%的顯著水平上有影響,此年齡差每增加一歲,家庭選擇托育服務相比于不選擇托育的概率發生比減少251%。對于家里有兩個以上孩子的家庭,次小孩子與最小孩子年齡相差越大家庭的照顧壓力越小。受訪者年齡每增加一歲,需求托育服務相比于不需要托育服務的概率比增加95%。夫妻年齡越大,一方面經濟基礎相對更雄厚,購買托育服務時的經濟壓力較小;另一方面孩子的數量相比于低年齡夫妻要多,照顧壓力相對較大;而且其祖輩的年齡也比較大,可能無法很好地完成嬰幼兒的照料工作。

表2 孩子年齡差對托育服務選擇的影響
表3顯示的是托育機構的情況對人們托育服務需求的影響。表中數據顯示在乎托育機構距離家的距離的人對托育服務更加需要。在乎托育機構設施、環境以及食品安全的人相比于不太在乎的人比較不需要托育服務。在乎托育機構收費情況的人對托育服務更有需求。對托育服務收費水平具有較高承受力的人更傾向于選擇托育服務。

表3 托育機構特征對托育服務選擇的影響

續表
統計結果顯示,群眾對托育服務的需求確實存在,同樣存在的是人們對托育的需求與托育機構數量上建設不足、提供主體單一的供給之間的矛盾,這一矛盾正是我們亟須解決的問題。
夫妻雙方為獨生子女相較于雙方均為非獨生子女的家庭來說托育需求較低,兩者選擇托育的發生比為35.8%;家庭工作時間越長對托育服務的需求越小,家庭工作時間每增加一小時,需要托育服務同不需要托育服務的發生比降低2%;嬰幼兒有祖輩照顧的家庭對托育服務的需求越大,結果顯示由父母以及祖輩共同照料孩子的家庭選擇托育服務的概率是只有父母照料家庭的1.279倍。
通過上述三組數據顯示,家庭中祖輩的工作、健康狀況以及兩輩人的育兒觀念對托育服務需求方面是有影響的。
另外,二孩以上的家庭中次小孩子和最小孩子的年齡差越大越沒有托育服務需求,兩個孩子的年齡差每增加一歲,家庭選擇托育服務相比于不選擇托育服務的概率比減少251%;被訪者年齡越大對托育服務的需求越大,年齡每增加一歲,需要托育服務相比于不需要托育服務的概率比增加95%;被訪者對托育服務的心理承受收費水平越高則對托育服務的需求越大;在乎托育機構設施、環境以及食品安全的人對托育的需求越小。
1.倡導托育服務提供主體多元化
目前托育服務的提供主體主要是市場上的民營托育機構,公共性質的托育服務機構也存在,但是數量上是不及民營機構的。托育服務作為一種商品,應該滿足人們的各種需求,不同人對托育質量有不同的看法,同時不同人心中的預期收費價格也是不同的,有效的供給應該極大效用的滿足需求。除了市場化的民營機構及公共性質的福利機構,還要倡導多元的提供主體,特別是我國經濟轉軌之前單位提供的托育性質服務。比如,由企業建設配套的員工子女托育中心,這樣就可以避免員工由于育兒問題提出離職等導致的人才流失情況,通過建設完善的基礎設施有效減少人員異常流動。
2.推進托育機構建設標準化
通過分析可以看出公眾對托育機構設施建設、環境特別是食品安全問題的重視。然而當下市場上的私人托育機構魚龍混雜,公眾難辨真假優劣,而且不時爆出幼兒機構虐童事件,使得公眾對托育機構提供的服務的安全問題存在擔憂,甚至是不信任。所以政府應該大力整治托育市場,制定嚴格的托育場地、設施、環境標準,培養專業育兒員,考取相應的證件并持證上崗,規范育兒員市場。建立機構監督體系以及不合標準的負激勵制度,定期考核托育機構,不符合標準的機構予以一定的處罰。
3.對夫妻雙方有獨生子女的家庭在選擇托育服務時予以經濟支持
當父母均不是獨生子女的時候,雖然由于父輩的兄弟姐妹會分散來自祖輩照顧的資源,但是,正因為有兄弟姐妹一同照顧祖輩,父輩照顧老人的壓力也就小了。相反夫妻均為獨生子女時或者有一方為獨生子女時,來自祖輩的嬰幼兒照料相對沒有那么難獲取,但是父輩照顧祖輩的壓力與均不是獨生子女的父母來講更大,所以從家庭面臨的整體照顧壓力來看,父母中有獨生子女特別是均為獨生子女的,同時照顧孩子和老人的壓力是巨大的。為了緩解父輩為獨生子女導致的家庭照顧壓力,對夫妻雙方有獨生子女的家庭在購買托育服務時給予一定的補貼或者價格優惠,鼓勵他們購買相應服務照顧孩子,可以從兒童照顧方面減輕父輩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