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前 姚若函 聶 靜
劉遠長:家里以前特別瞧不起我讀的學校,認為是燒碗的專業,幾十年看不到前途。但到了我老年的時候,我轉變了觀點,我認為這個行業非常偉大,我現在想說一下這個行業的特色。上海有個人說,楊振寧博士希望我們成立一個藝術與科學的專業,說是上海找不到,認為景德鎮很偉大。陶瓷正好是一個藝術與科學相結合的學科,是一個多邊科學,所以我們這個行業要提升到這個高度,既有藝術,又有工藝,還要有科學。陶瓷是火的藝術,這把“火”的藝術,有眾多的來歷。窯爐的發展,過去有龍窯、馬蹄窯、葫蘆窯、蛋殼窯等等,現代有煤窯、隧道窯、梭式窯等等,光窯系的發展就是個熱工科學。為此我寫了一些東西,但是還不夠豐富,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科。人造衛星外表所用的陶瓷材料,因為其本身高溫高壓地煅燒,使得陶瓷成了少有的高溫耐熱材料。陶瓷還可以做人造寶石,用氧化鋯做寶石。所以現在一是要藝術與科學相結合。我們的手藝很豐富,特別是景德鎮的粉彩、拉坯工序很豐富,但文庫表現還是不足,要把這些補充進去。二是要提升景德鎮的分量,加強理論研究。陳雨前一開始寫陶瓷文化理論文章我就是很贊同的,我參與這個事情也是很榮幸。我們景德鎮不缺實踐,就是缺理論,沒有理論的實踐是盲目的,這個理論值得再豐富再提高。寫“敦煌學”要到世界上去寫,我們這個,我建議如果經費充足,一定要到大英博物館,到臺灣,到大都會博物館去寫我們流失的東西和故事。我覺得“景德鎮學”可以考慮擴展到世界上去研究。三是景德鎮千年窯火不滅,是“水土宜陶”,但我覺得“土”寫的不夠。高嶺土世界有名,但高嶺土之前還有麻侖土,麻侖土比高嶺土還好,但外國人不說它好,我們就自我埋沒了。有個法國人十多年前來瑤里,說之前打撈沉船里面的陶瓷有些是瑤里過去的,所以特意來瑤里考察。但當時古窯址修公路的時候毀壞了,一地的瓷片。他們法國不允許撿瓷片,這一點我們要向他們學習,尊重祖先的東西。還有研究水。昌江河的水是弱堿性的,有人搞作坊,就把昌江河的水引過去了,景德鎮燒制的青花瓷就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我們跑遍了世界各地看到的青花瓷都是藍的,沒有景德鎮青花瓷的味道,所以景德鎮水土宜陶,天然的自然環境應該很好地把它寫出來。四是我們要考慮環境,特別是政治環境。景德鎮為什么千年窯火不滅,而古代的窯系相繼倒倒起起,最早的官窯才二十年歷史,而我們景德鎮是后起之秀,一直延續至今。我們是按照宋真宗開始一直延續到現在,官窯是皇帝搞的,后期官窯“官搭民燒”,民窯的脈絡也應該充實進去。五是要把人的故事寫進去。在人的故事里寫工藝,如雞缸杯,如果沒有那個故事,賣不到2個多億,要發掘一些已經過逝人的故事。六是現代科學要與藝術相結合,現代的藝術是多元化的。七、管理機制對景德鎮的發展非常重要。改革開放以后,對景德鎮的管理一直是放而不管,沒有行幫、沒有協會,名家的創作得不到保障。最后,我認為從事理論研究的人是非常艱苦的,但又是很重要的。理論研究應該是指導實踐和預測未來的一個很好的手段。理論研究應該加大投入,經費應該用到項目里去。
周國楨:我們要正確看待繼承、正確看待傳統。創新才能改變世界,創新才能改變這個行業,一味地宣揚傳統,會沒有進步,不能提高。景德鎮傳統太多,差不多百分之九十幾都是傳統,與今天世界追求的東西有一定的距離。2013年我在景德鎮舉辦個展,有個臺灣的藝術家來景德鎮看展覽,說景德鎮大部分的陶瓷是古典音樂,看完你的展覽,發現你的展覽是現代搖滾音樂,我認為這個比喻非常形象。我看過中央電視臺播放的一個紀錄片《瓷路》,講的是景德鎮陶瓷的發展道路,我認為這個片子非常好。china既是中國的代名詞,又是景德鎮的代名詞。當時的歐洲拿了一半的金銀器來換中國的陶瓷,陶瓷征服了整個歐洲,當時的歐洲人以擁有一套中國的陶瓷為榮,因此引起了兩次鴉片戰爭。我們不能孤立地看待景德鎮,要從世界、民族的角度看待景德鎮,它有優勢,也有弱點,要清醒地認識。前兩個月我到了法國、比利時、荷蘭三個國家,半個月時間看遍了三個國家的所有博物館,其中也看到了一個中國博物館。但是很遺憾,只有傳統,沒有現代的東西,覺得中國這幾十年都沒有可以拿出手的現代作品來影響世界,中國是在發展的,但遺憾的是沒有一件現代的作品在那個博物館出現。不能一味追求傳統,傳統與現代的審美不同。比如古代美女講究笑不露齒,現代美女審美講究要露肩膀、露大腿、露肚子。中國的陶瓷還是民間藝術,不是民族藝術。中國的民族藝術是國、油、版、雕,國畫、油畫、版畫、大型室外雕塑,是中國的主流藝術,陶瓷是不在其列的。陶瓷與牙雕、玉雕、刺繡、剪紙一樣都屬于工藝美術學范疇,所以要以民族的眼光看待景德鎮的陶瓷藝術。
但從這些提綱中我可以看到,陶瓷研究從新中國成立至今,還是取得了兩項重要成果的:一是陶瓷從民間藝術走向了民族藝術;二是從工藝品走向了純藝術。民間藝術與民族藝術不同,就像京劇屬于民族藝術、中國藝術,而贛劇、川劇屬于民間藝術。工藝品是實用品兼具工藝性,而純藝術是可以不考慮實用性的,而工藝因其已有立體存在,你的裝飾是要服從它的器型約束。純藝術不只是其意象,還要有思想、有主題、有現代感。而工藝品沒有這方面的要求,只需要達到有美感就不錯了。比如江西成立瓷畫研究院,主要是以瓷板為主,以瓷板繪畫為主,這與民族藝術就接近了。現在來景德鎮學畫陶瓷的“景漂”有一萬多人,這里有畫國畫的、油畫的,就是搞純藝術的人來景德鎮。為什么這些人愿意來景德鎮,是因為他們發現景德鎮完全有搞純藝術的條件,景德鎮在純藝術方面已經取得了不少的成果,所以把他們吸引過來了。具體來說,元代發明了青花,明代發明了五彩,清代發明了古彩、粉彩、琺瑯彩,到了民國,有了新彩(又叫洋彩),而這六十年發明了高溫釉彩,但是在文庫里沒有。它“天人合一”的效果是任何藝術都達不到的,只有陶瓷天人合一、火的藝術才能達到,所以這個就特別吸引人,妙在似與不似之間。高溫色釉彩的起源也要作深入研究,現在對這方面的研究太少,對它的起源一無所知,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的藝術還不能走向世界的原因,因為我們看不到他的意義和存在價值。所以我建議,我們搞理論的人要善于發現、總結那些不容易被人發現看到的成果。如果能把這些“景漂”高溫顏色釉獲過獎的作品統一收集舉辦一次展覽,一定能轟動世界。很多人崇拜油畫,認為其是西方的最高藝術,但是如果能把高溫釉彩作品收集,在西方組織一次展覽,一定能轟動世界。就如我的窯叫“笑啼窯”,這才是陶瓷藝術。
羅世平:陳雨前教授十二年前在我們學校讀博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構思“景德鎮學”。現在,相關成果一步步往外陸陸續續推進已經有十年了。“十年磨一劍”,這種決心是非常值得欽佩的。下面我想從三個方面來闡述我的意見:
一、立學的角度,“景德鎮學”究竟是作為一門“地方學”還是一門“專門學”是需要斟酌的。“景德鎮學”是作為“日用學”來立,還是“審美學”來立?“日用學”就是工藝品的功能所體現的,作為審美學是超越或者囊括日用之學。立學的格局到底是放在哪個學科范疇里,是需要再花時間進行論證的。“景德鎮學”一定會作為一個大學來做的。立學一定要有特色,如“敦煌學”“紅學”。前不久我參加了四川大足一個會議,提出了“大足學”。無論什么學都應該有他的基點和特色,“敦煌學”實際上是一個石窟藝術,它不光是藝術,實際上是建立在石窟基點上的一個學問。“紅學”則是以一部文學作品涉及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建立的學問。“大足學”是以石刻文化作為主體立足來談石刻。“景德鎮學”與這些學最大的不同,是前面所談的學都是歷史的積淀、歷史的遺產。而景德鎮既有歷史的遺產,又有當代的活態,他的特色也需要在這些方面著力的體現。景德鎮另外一個特色是“絲綢之路”。“絲綢之路”主要以陸路為主,海路也有,但是陶瓷文化是水陸兼濟,它是體現古代與現代陶瓷不同的傳播方式。
二、我認為“景德鎮學”不是我們關起門來做的學問,一定是開放的、面向國際的學問,只有這樣,才能讓大家公認你的學是成立的。在16世紀到17世紀的威尼斯畫派,當時威尼斯貿易非常發達,有一位意大利的作者專門寫過一篇文章《西方油畫中的中國瓷器》,威尼斯畫派中的畫風都是宮廷畫風,都是商人追求的那種富麗堂皇的風格。畫中只有兩件東西體現了其富麗堂皇的感覺,一種是人身上穿的絲綢,一種是手上捧的青花瓷。而且不是西方產的青花瓷,而是景德鎮產的青花瓷。西方油畫中至少有不下十幅的作品力證這一點,這說明歐洲博物館里,景德鎮的瓷器應該是不在少數。我想剛剛王院長講的拿破侖時期,應該都不是個別現象。瓷器一定是面向世界的,所以我們研究也一定是面向世界的,可以把國際學術界的力量都調動起來。
第三、我非常贊成劉遠長先生說的話,陶瓷是一個多學科的,絕不是一個只在藝術、手工藝里產生的學科。其實和陶瓷有交叉最明顯的就是科學與藝術,但是還有很多其他相關的學科,比如歷史文化、非遺的項目、社會學、人類學的項目可能在這個里面都是需要研究的。“敦煌學”之所以能被世界承認,是文書出土涉及到的宗教、社會生活、佛經的撰寫翻譯等等各個學科都能參與進來研究它。“景德鎮學”是否也具備這樣的視野與能力,讓不同的學科都可以參與進來做這方面的研究,這就是學科、學術上更加開放的一個態勢。比如最近的水下考古,考古學以前都是在陸地上的,現在的水下考古已經成了考古學的一個新的門類。考古學里最重要的一個項目就是打撈沉船,打撈沉船中最有收獲的就是瓷器,陶瓷更新了考古學的面貌。這里面就牽涉到外銷瓷問題、運輸工具的問題、海運中外銷瓷包裝的問題。我在新疆看到了打撈的沉船和里面的瓷器,里面的包裝方式就是一個新課題。如何能完整地運輸?古代的物流和現代的物流又是一個研究的問題。實際上圍繞景德鎮瓷器是多學科都可以投入進來研究的。目前是十一本,可能未來還有一百本,把這些成果都納入“景德鎮學”,“景德鎮學”將會是一個非常有格局的學科。另外我非常贊同周先生講的,“景德鎮學”是一個活態的,它不是一個歷史,千年的窯火不滅,就意味著“景德鎮學”要面向未來,今天是一個發展的基點。從農耕的手工藝生產到大工業生產,今天我們社會的生產方式是數字化,“景德鎮學”應該如何面對?“景德鎮學”未來可能會超過“敦煌學”,因為它的內涵是遠遠超過“敦煌學”的。所以我還是非常看好“景德鎮學”的發展,而且“景德鎮學”是非常有希望做成大格局的。
胡辛:我不是陶瓷專家學者,但是我非常熱愛景德鎮,這和我的人生經歷有關系。我22歲師院大學畢業,然后分配到景德鎮,一個禮拜后到了興田、再到石嶺、再到一中,整整八年。因為在鄉村的時候要帶著學生回景德鎮,我幾乎把景德鎮市區和景德鎮外圍的一些地方如興田、鵝湖、金竹山等地方都走遍了,家訪又把景德鎮市區走遍了。所以我不是為了寫東西,也不是為了出名,而是發自生命本身的熱愛。我喜歡那八年的景德鎮,雖然破舊,但是太有味道了。今天的景德鎮雖然很現代化,但是已經沒有了景德鎮當年的特色。后來有幸在89年的時候,江西電視臺邀請我為他們的瓷都景德鎮寫了一部九集的專題片,也是中國第一部撰寫中國景德鎮的專題片,得了中國電視二等獎,這是一個很寶貴的資料。當時和鄧希平老師在建國瓷廠拍《祭紅》認識他們,這都是一些歷史資料,因為很多人都已經作古。2014年我帶了江西第一個廣播電視藝術學的學生,來到景德鎮拍了《瓷都名流》,到了在座的周老(周國楨)家中去為其拍攝,把瓷器搬到他的竹園去拍,我還記得周國楨先生當時說他是有叛逆精神的。他說從出生開始就是如此,他媽媽當時是在茅坑生下他的。感謝那九集的紀錄片。還到了劉遠長家中去拍。我為景德鎮寫了很多小說、散文,但是我不是因為做學問,而是因為熱愛。十幾年前我不認識陳雨前教授的時候,我就知道有“景德鎮學”,我當時的感受只有四個字“振聾發聵”。我認為這個方向非常對。我們也受外面的邀請,但是總是外面的人作主導,讓我內心不是滋味。對此,我提兩點建議:一、《景德鎮學文庫》應該要有皇帝瓷與民間用瓷和外銷瓷。但是外銷瓷的概念很難界定,很多人說從明代中期以后,才算外銷瓷,但我認為如此界定是不對的。還有人認為外銷瓷就是民間用瓷,民間用瓷已經超過了官窯,我認為這很不理智,也很不明智。官窯、民窯瓷和外銷瓷其實是水乳交融的,皇帝的喜好、審美觀與景德鎮瓷的發展都是密不可分的。景德鎮是其他地方不可替代的,歷史不可逆,雖然其是活態的生態,但是歷史是不可以重新塑造的。其他地方也沒有把景德鎮當成中國的景德鎮,世界的景德鎮。二、我認為這套《景德鎮學文庫》書籍內容有點專業化,包括我如此熱愛景德鎮,也不想了解那么仔細。要可讀性強點,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要兼顧到。
賴大仁:我是搞理論的,那么我就從理論方面談一些想法。
第一,研究的定位與定義的關系。剛才各位都談到“景德鎮學”的名稱,名稱是有斟酌的問題,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卞利提出的“景德鎮學”或者“景德鎮陶瓷學”“景德鎮文化學”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一門學科呈現出來的和所反映的現象需要一致,所以“景德鎮學”或者“景德鎮陶瓷學”“景德鎮文化學”還是有很大的不同。不管是學術、學問、學理、學說、學科,一定要明確基本概念。“景德鎮學”的研究背景、對象、范圍都要認真斟酌考慮,這是在學科上,需要體系性的建構,特別是在《景德鎮學概論》里需要解決這些問題。
第二,“景德鎮學”的核心理念。在定位與定義的基礎上,核心理念很重要,我提三點意見。首先,是“景德鎮學”的土壤——地域文化。為什么景德鎮千年窯火不滅,這和景德鎮區域、地理、環境、水土是密切相關的。地域學、地理學,為什么在景德鎮會存在瓷都成長的這種環境?其次,是陶瓷為體。那就是本體,離開了陶瓷就不是大家心目中的景德鎮。無論是實體還是文化,景德鎮是離不開陶瓷的。最后,是文化為魂。文化包括器物文化、民俗文化、審美文化。這其中包括內涵與外延文化。
第三,需要解決體系問題。在形成核心理念的基礎上,必須討論結構體系的概念、范圍、命題問題。首先要考慮的是標題,后續的概念需要符合邏輯關系,任何東西都離不開體系,任何東西都要圍繞體系展開。“景德鎮學”需要體系,需要注重關系。比如《景德鎮學概論》一書,“景德鎮學”的研究背景、研究對象不應該放在第三章,而應作為一個緒論,開宗辟論,明確定義。同時,在《景德鎮學概論》里需要體現文化。景德鎮的陶瓷文化需要架構與貫穿“景德鎮學”概論,如果缺少了這塊會存在一定的問題,這是需要考慮的。
第四,需要學術理論上的提升。如何把景德鎮陶瓷與陶瓷文化在學術上提升是需要下功夫的。在目錄標題當中,還有很多介紹性的東西,不應該是這樣,學術上應該是嚴謹的。《景德鎮學概論》尤其如此。
最后,要以開放的心態來研究“景德鎮學”。如果景德鎮本土學者來研究“景德鎮學”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是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我們也需要外來的理論家來研究“景德鎮學”,這有利于“景德鎮學”的提升。
劉悅笛:“景德鎮學”的話題讓我非常振奮,我想就“敦煌學”與“景德鎮學”做一個簡單的比較,然后提出五點意見。
“景德鎮學”最核心的內容是一個活的傳統,它里面有文化積淀、審美流變、傳統傳承。為什么這種傳統可以傳承下來,它的內在力量是什么?在于它的軟實力,這個是非常重要的。“景德鎮學”是本土的、中國的、世界的。與“敦煌學”簡單比較一下,“敦煌學”是個雜學,是考古性的多樣學問;“景德鎮學”是個純學,是以陶瓷為主要研究對象的;“敦煌學”是外學,“景德鎮學”是個土學;“敦煌學”是在國外建立起來的,“景德鎮學”核心一直是本土,所以我認為“景德鎮學”會有更好的發展。
第一點建議,能否提升景德鎮學陶瓷文化研究的美學品格、文化高度。傳統研究陶瓷都是按照工藝、造型美學的角度。我們應該把工藝美學與日用美學結合,這就是生活美學。陶瓷既是生活也是審美。我們應該有一個新的角度,建立一個以陶瓷為中心的生活美學。
第二點建議,需要增加兩本書。一本是景德鎮陶瓷在海外的流散史,一本是景德鎮陶瓷的外銷史。外國人研究中國陶瓷都是以外銷史為主。西方人的很多詞匯都來自中國,陶瓷影響著西方人的審美,因此需要這些部分。
第三點建議,這些書籍需要翻譯成英文。這是海外非常需要的,中國的陶瓷文化需要走出去。
第四點建議,我們可不可以把陶瓷藝術化的發展單列一本,把陶瓷科學也單列一本。這樣一來,“景德鎮學”就是一門多學科的學問。
最后,從當代的文化發展,從創意文化產業結合出發研究陶瓷出一本書。藝術文化衍生品的制作可單出一本,藝術授權的陶瓷文化也可做。總之,把陶瓷當做生活美學來研究。生活美學的傳統是中國人最擅長的傳統,陶瓷具有國際影響,“景德鎮學”的研究前景是非常廣闊的。
鄧希平:我長期從事顏色釉的制造,熟悉顏色釉的工藝。我寫過一些東西,都是從實踐的角度總結自己,寫了一些論文。如果說作為“景德鎮學” 的一部分,我還是第一次。我買了2004年出的那套書,我了解了“景德鎮學”,覺得很偉大。我對景德鎮為何千年窯火不滅,也一直考慮過這些事情。景德鎮是一個了不起的城市,因為景德鎮是唯一一個以一種產業維持千年的城市。我覺得陳雨前提出的“景德鎮學”,其中就有很多景德鎮千年維持存在的因素,為什么景德鎮存在這種唯一性?為什么景德鎮能夠影響世界?景德鎮又如何影響著人們的生活?起到了什么作用?“景德鎮學”解釋的就是這樣一個道理。而我們所承擔的這一部分也僅僅是開始,我們這些作者都是從事這一行業的人,甚至是一輩子從事這行業的人,我們對景德鎮的熱愛是可想而知的,我們實踐的部分會寫的很好。但站在“景德鎮學”這一高度來說,僅僅說工藝是不夠的。有些部分可能寫的不夠好,那就是人文方面,在文學方面不夠高,需要出版社、主編、編輯來完善。如果現在能夠把“景德鎮學”建立起來,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是非常有難度。我能參加這項工作很興奮,我會盡自己一份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方復:參與這個工作之前,我跟陳雨前教授、李文躍教授三個人一起寫了一本景德鎮陶瓷藝術的書。1990年的時候,陳雨前教授對我說這本書要成為專著。后來慢慢的才知道,這是“景德鎮學”的奠基之作。我自己是怎么寫這本書?我一輩子沒做過別的事,我從1956年開始從事古彩,60年都是這樣。但有一點我不能平靜,我中專到大學都是國家助學金幫助的,就想回報國家。我學了古彩之后,發現市面上精美的古彩少見了。因為歷史責任感,我就想把自己學的東西讓大家都知道,所以發表了很多專業古彩論文,這就是我的出發點。剛才鄧老師所說我很贊同,我們自己的工藝實踐會寫的很好,但是要上升到“景德鎮學”的高度對我們來說有點困難。雖然也從事了教學等工作,但我們歸根結底還是手藝人。我今年76歲了,很多書也看不了,記得的都是以前的東西。所以要把文化上升到理論水平,需要有人幫忙。還有一點,古彩與粉彩不同,粉彩是有文化的,古彩和青花一樣是民間工藝,所以沒有資料可找,能找到的也是自己老師的東西,所以資料這塊比較困難。
李文躍:大家知道,從宏觀上介紹景德鎮歷史文化典籍的書籍不少,但從某個方面,闡述景德鎮某種技藝、某種藝術形式、歷史和文化的書籍卻少有。能參與到這項工作我覺得非常有意義。我緣起參與“景德鎮學”的研究,在90年代景德鎮十大瓷廠的藝術瓷廠工作期間。藝術瓷廠是粉彩專業廠,所以我在寫粉彩書籍之前有比較長時間的研究,接觸粉彩前輩、工藝也很多。寫粉彩書籍的很多,但從粉彩工藝、歷史等全面系統研究粉彩的書很少。2004年高校出版社和陳雨前教授給我們提供了出版寫作的機會。這套陶瓷文化叢書的出版,填補了很多粉彩研究的空白,對粉彩的教學傳承也做了很多工作。作為修訂本,能納入《景德鎮學文庫》,這一機會也非常難得。剛剛聽取了前面專家學者的一些意見,我都一一記錄下來了,在我的粉彩、墨彩瓷后續寫作中盡可能的融合專家的意見,努力再努力。
方漫:我能參與這項工作,非常榮幸也非常忐忑。各位專家和前輩都提出了很多寶貴的指導意見,我也盡可能的把這些意見融入到我的寫作當中,謝謝各位!
張學文:我就說兩個事。第一個,現在的論證會,除了景德鎮的作者,很多都是全國各地來的,這些專家學者占了大部分,這體現了各位專家學者對景德鎮的關注,對景德鎮陶瓷文化的支持,我個人表示感謝。第二個,“景德鎮學”提出來之后,我看了,真的很不錯。我認為岀版《景德鎮學文庫》是非常有必要的,這是全世界的唯一,是創新,是值得支持的。但我認為《景德鎮學文庫》還要更加全面,更加豐富。建議增加景德鎮色釉彩、景德鎮仿古瓷、景德鎮日用陶瓷、還有景德鎮玲瓏、景德鎮官窯與民窯、景德鎮人文、文博等內容。
程云:作為《景德鎮學文庫》的作者之一,從事青花工作已經幾十年了。我認為“景德鎮學”和“敦煌學”“紅學”考量比較,最顯著的不同在于“敦煌學”“紅學”是研究已經終結的歷史,而“景德鎮學”在工藝、文化、生活、思想、交流等方方面面一直是發展的,“景德鎮學”的研究目的也在這里,這也是《景德鎮學文庫》的特點。《景德鎮學文庫》如果只在歷史、傳統、藝術、工藝方面還不夠,一定要和現代聯系起來。從傳統到現在的工藝發展傳承、工藝變化,還有現代東西方陶瓷文化的交流與創新,這些都必須體現出來。
王能憲:我們這個論證會水平太高了,這次論證會對我們編纂這套《景德鎮學文庫》作用不言而喻。我想這次論證會材料整理出來之后,對我們景德鎮市委、市政府的決策也會有價值,感興趣。這次機會確實很難得,雖然時間很短,但內容豐富,講了很多非常有價值、有深刻思考的意見。
“景德鎮學”概念成不成立,在這次論證會之后,陳雨前教授更有底氣了。我想在他提出“景德鎮學”的時候,他腦子里面絕不可能有今天大家思維這么豐富。草鞋無樣、邊打邊像。“景德鎮學”提出十余年,能不能夠站住,要經得起考驗。但毫無疑問,“景德鎮學”的提出和發展對景德鎮陶瓷文化研究是非常有歷史、文化價值的。
至于《景德鎮學文庫》如何編纂,我覺得任重道遠,對主編和出版社都是這樣。這套書要申報國家出版基金,這個選題有充分的理由和價值。我是國家出版基金的評委,我肯定投你們一票。這不是杜撰的,是確實非常有價值的。從全球化、國家現代化建設的角度來看《景德鎮學文庫》的出版,都是非常有價值的。它不是刻意拔高,是確實有內涵、有價值。編這套書絕不是上一套書的修訂,而是從叢書到文庫的一個質的飛躍。在編纂過程中,我們要認真吸取大家的意見、搞好書的設計。
除了文庫,還需要建立資料庫。我以前在景德鎮論壇有一個發言,景德鎮有三個寶庫。第一是地下寶庫,包括考古與文物。第二是現代存在的寶庫,很多景德鎮的藝術家和陶瓷藝術,要搶救發掘整理岀他們的技藝、工藝、實踐、思想。第三個寶庫,就是我們歷代典籍、古人著述、地方志、詩文當中關于景德鎮陶瓷的內容。陳雨前教授在陶瓷古籍整理方面做了很多努力。古人的書籍有沒有陶瓷文化的書,肯定會有,整理之后就可以收集到《景德鎮學文庫》里面來。還有一些畫冊,比如景德鎮外銷瓷,官窯民窯相關的,這些內容都是相互輝映,各有不同的特點。景德鎮是最早走向世界、最早全球化的地方,這些特點的內容都需要我們整理、發掘、提升,作為資料搜集起來使用。比如官窯的特點、美學特征、官窯對民窯的影響也可以作為一本書。景德鎮陶瓷文獻綜述也可以作為一本書。《景德鎮學文庫》如果開放式的收集整理這些內容,遠遠不止一百種。“景德鎮學”需要開放的心態來立學,讓更多的人參與到“景德鎮學”的研究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