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軍兩位元帥在攻克柏林時的競爭

李有觀

1945年4月中旬，戰場上的蘇軍元帥朱可夫向莫斯科的斯大林報告說，據德軍俘虜交待，美國部隊正向德國首都柏林方向挺進，德軍只是消極地抵抗。斯大林認為這是正處于滅亡的德軍的伎倆，企圖挑起蘇聯和盟國的分歧。不過，他明確表示，要利用蘇軍攻占柏林來打破這個伎倆。4月17日，斯大林給朱可夫發電報說：“我們可以做到這一點，我們也應當做到這一點。”

蘇聯軍隊首先在德軍分層防御陣地中打開一個缺口，但卻遇到了復雜的問題：所有通往柏林的道路都非常不平坦，到處是森林、湖泊、沼澤，還有大量高地，雖然倉促，德軍仍可組織起有效的防御。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司令朱可夫元帥和烏克蘭第一方面軍司令科涅夫元帥為此都感到著急，展開了某種“社會主義競賽”：看誰能首先攻克柏林，為莫斯科帶來法西斯德國滅亡的勝利消息。從兩位元帥向所指揮的部隊發布的作戰命令中，可以明顯地證實他們之間的競爭。

科涅夫：“必須采取緊急行動，立即強渡（德國）施普勒河，在4月20日晚上至21日早晨從南面攻入柏林。我們的部隊應搶先進入柏林，較好地完成斯大林統帥的命令。”

朱可夫：“第二近衛坦克集團軍部隊應不惜一切代價最晚于4月21日早晨4點攻入柏林郊區，然后馬上向斯大林同志匯報，并且向媒體公布。”

科涅夫：“右邊鄰軍（朱可夫的部隊）現在位于柏林東郊10千米處，我命令第三、第四近衛坦克集團軍司令，必須在今天（4月20日）夜間首先攻入柏林。”

兩支蘇軍部隊開始了攻克柏林的爭奪戰。雖然德國軍隊在拼命抵抗，但在戰役打響后的第5天，朱可夫元帥指揮的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第47、3、5突擊部隊）已抵近德國首都柏林，4月20日20點29分，向柏林發射第一次齊射炮火，在4月24日午夜前后開始包圍城市。

近100萬蘇軍官兵準備向柏林發起決定性攻擊，目的地是國會大廈，這里正好也是朱可夫方面軍和科涅夫方面軍的分界線。兩位元帥的機會大致相等，科涅夫的部分部隊還在科特布斯和波茨坦地區，擊潰了施普雷河周圍的德軍。使朱可夫感到意外的是，科涅夫的部下列柳申科指揮的坦克部隊攻占了勃蘭登堡。就在科涅夫向莫斯科報告攻克這一重要戰略據點之時，朱可夫命令自己的騎兵部隊立即揮師南下，目的是在科涅夫的烏克蘭第一方面軍主力部隊到達之前占領勃蘭登堡。

當時，兩位元帥每天幾次向斯大林匯報向柏林市中心的推進情況。根據報告和簡報，有時很難判斷兩支部隊究竟在什么位置，誰攻占了哪些地方。所有都在運動之中，包括人、坦克、分界線等。

朱可夫的部隊在攻克通往柏林國會大廈的要沖安加爾特車站時占了先機，于是科涅夫對朱可夫說：“您的丘科夫和卡圖科夫集團軍切斷了我的魯琴斯基和雷巴爾科集團軍的戰斗隊列，請改變您的兵團進攻方向。”朱可夫馬上用自己的方式做出反應，他認為科涅夫的兩個集團軍故意跟進的惟一目的就是首先搶占國會大廈，隨即向斯大林報告：“所有這一切都在制造混亂，妨礙部隊，嚴重影響了戰斗指揮。”

于是斯大林簽署了一項命令，要求兩位元帥從4月29日開始嚴格遵守新分界線，把國會大廈劃給了朱可夫，命令科涅夫清除柏林南部和西南部地區的德軍。朱可夫最終在攻克柏林指揮權的競爭中獲勝，但行動進展并不太順利。

朱可夫起初犯了輕敵的錯誤，他在一道命令中指出：“德軍對柏林的防御組織得非常薄弱，但我軍攻占城市的行動十分緩慢。”早在攻打柏林之初，朱可夫就曾把自己的成功寄希望于敵人的“無力”。另外，根據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經驗組建的突擊隊也不能完全符合柏林的實際情況。柏林被分成9個堅固防區，每個區有1.5萬人防御，市內還活動著許多戰斗小組，由撤退回來或被擊潰的德國士兵組成。最危險的是所謂的“坦克殲擊營”，由20～25名德國士兵組成，裝備8～10套浮士德或奧菲羅爾火箭筒、2～3挺輕機槍、1～2支狙擊步槍。德國人積極利用了專為防衛作戰而修建的地下防御工事

4月24日，朱可夫簽署一項關于組建“強大的破壞突擊隊”的條令。首先安排大量各類火炮，縱深400米到1千米長，對前面的樓房、街道、十字路口實施密集轟炸，然后由突擊隊發起沖鋒。第5攻擊集團軍的突擊隊由40～45人組成，除裝備步兵武器外，還有6門各種口徑的火炮、4輛坦克、5套火焰噴射器，配備幾名防化兵和工兵。第3攻擊集團軍部隊在柏林要沖遭到較大損失，其突擊隊最多由25人組成，尖兵班只有8～10人。

在攻克柏林的戰斗中，不論是德軍還是蘇軍司令部，都沒有組織疏散交戰地區的平民，也很少抓俘虜。第3攻擊集團軍作戰處長謝苗諾夫上校承認，當時“根本沒有戰士監押俘虜。”不過，蘇軍還是給柏林市民和德軍官兵提供了生還的機會，提前向計劃攻擊地區散發傳單，派出德國人志愿者，要求對方立即投降。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第7政治部主任梅利尼科夫上校向上級報告說：“4月26日，46名平民被送到柏林西部地區，此前返回的兩個小組帶來了200名柏林居民和28名民兵。”

根據“禮炮”計劃，4月25日，蘇軍出動1671架飛機對柏林市中心進行了兩次密集轟炸，共投擲了1000多噸炸彈。第16空軍集團軍司令魯堅科上將命令飛行員“不要帶著炸彈回來，不能發現指定目標時就向縱深飛行。如果有哪位飛行員因某種原因帶著炸彈返回機場，要立即報告其指揮官的姓名。”

4月30日，在摧毀德軍4個后備營和一支黨衛軍精銳部隊（900人）的抵抗，突破鋼筋水泥柵欄、防坦克水溝、鐵絲網后，第3攻擊集團軍第79軍第171步兵師和第150步兵師的部隊幾乎同時沖進了國會大廈，一樓、二樓樓梯、走廊內很快就飄滿了蘇聯紅旗。幾個小時后，第79軍軍部接到了關于升起勝利旗幟的報告，準確的升旗時間應在13點45分到14點之間。朱可夫在總結了許多相互矛盾的情報后，于16點30分向斯大林報告：“第3攻擊集團軍的部隊占領了國會大廈主樓，4月30日14點25分在上面升起了蘇聯紅旗。”

兩天以后，柏林德軍投降，蘇聯紅軍政治局要求重新升起特制的作為勝利象征的紅色旗幟。事實上，還在4月中旬，第3攻擊集團軍軍事委員會就專門制作了9面紅旗，紅旗的大小為188×82厘米，上面繡有五星、鐮刀、錘子，計劃在國會大廈樓頂上升起，其中第5號旗幟于4月22日交給了攻打柏林的第150步兵師，正式作為勝利象征于5月2日在國會大廈樓頂上重新升起的就是這面紅旗。

6月初，蘇軍政治局起草了一份報告，詳細介紹對德國納粹軍隊最后的決定性打擊的情況。報告甚至沒有通過保密渠道，而是作為普通信件向莫斯科匯報。這份5頁的報告中關于升起勝利旗幟的情況是這樣描述的：“4月30日拂曉，旗幟交給了第756步兵團，它是攻打國會大廈的第一梯隊。團里把這面旗幟交給了涅烏斯特羅耶夫營的希揚諾夫連。強渡施普雷河后，戰士們沖進戈培爾所在的內務部大樓，然后經過樓房間的縫隙和地下通道前往國會大廈，奪取了正門樓梯。第1步兵連的下士瓦爾拉莫維奇、紅軍士兵阿列克謝耶維奇、中尉普羅科皮耶維奇沖上樓頂，占領了國會大廈的最高點，14點25分在上面升起了勝利旗幟”。

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政治部主任加拉杰夫中將立即向莫斯科匯報，明確指出，升起紅旗的人是烏克蘭人普羅科皮耶維奇、格魯吉亞人瓦爾拉莫維奇和俄羅斯人阿列克謝耶維奇。1946年中期，瓦爾拉莫維奇和阿列克謝耶維奇被授予“蘇聯英雄”稱號。

責任編輯：張傳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