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瀏熹
(吉首大學歷史與文化學院,湖南吉首 416000)
鄉村振興是現代化進程的必經之路,面對城鄉“二元化”、鄉村“空心化”、生態環境遭破壞等現實問題,由費孝通等前輩所看來的基礎、穩定的“鄉土社會”正在受到近百年來東西方接觸邊緣上發生的一種很特殊的社會的強烈沖擊[1]。作為“國之基礎”的傳統鄉土社會被貶低甚至認為應被淘汰,而與鄉土社會結構相對應的鄉土文化和農民則被認為是處于社會底層需要改造和教育的對象。學界圍繞此開展激烈討論,提出了頗多值得深思的理論,如過密化論[2]、二元發展論[3]、“雙二元”格局論[4]、新鄉土社會論[5]、“空心化”論或城鎮化論,后鄉土社會論[6]等。期望通過建構的理論框架更好地理解鄉村社會,或者說是現代化進程中不斷變遷的鄉村社會及其新特質,從而切實有力地推動中國鄉村的整體性發展。綜合上述理論不難發現其共同認為鄉村社會的性質已發生改變,傳統的鄉土性元素不斷減少,鄉村文化斷裂難以修復,特別是在市場轉型中,鄉村持續被邊緣化。但不可否認的是中國的鄉村在現代化的大趨勢下,仍具有其獨立性,并非像西方國家那樣被現代化所取代。這說明能與現代化并行的鄉村仍舊保持著一些重要的特質,它是鄉村發展的時空基礎,具有深厚的歷史積淀,不易受周遭社會影響而輕易改變。從縱向歷史維度挖掘這些特質正是當務之急。本文以鄉村在地資源的微觀視角進行探究,以求能挖掘其特質一二。
在《辭海》中將“聚落”解釋為“人們聚居的地方”。鄉村聚落即指鄉村地區人類各種形式的居住場所,是長期生活、聚居、繁衍在一個固定地域的農民所組成的空間單元,具有與土地密不可分、與生存息息相關的鄉土文化特性。“土”于是經常與農民、農村和農業聯系在一起的,如“落土歸根”“安土重遷”等,反映的都是中國人傳統的思想觀念。這也說明鄉村聚落在人們生活生產中的重要性,為其生存的一個重要部分,是人出生之地,亦是人歸宿之地。另一層意思則表鄉村聚落一旦確定下來,就不會輕易地變動,除非有重大的自然環境或災害變故,才不得已另選他地搬遷。這里面很值得思考的問題是鄉村聚落的選址似乎非常重要,它是如何確定的?“安全與便利”是古今聚落選址中的共同取向。[7]即鄉村聚落的選址是根據自然環境及其生態資源來決定的。比如判斷地理形態是否有利于人類躲避猛獸或災難、當地的生態資源是否為人類的生存生產所使用等,都指向鄉村聚落的確定是鄉村在地資源認知的結果。若無法認識在地資源,則會增加人們的不安全感,亦不會將聚落選定。這里說的“在地資源”是特指當地的自然生態系統及受人類改造后的次生態系統中所有的資源。相對于陌生的外來資源,當地在利用這些資源時已形成一套成熟的認知體系和利用方式,對當地生態具有較強的適應性。只要資源利用得當,可以成為產業興旺的支點。但由于文化偏見或政治因素,導致在地資源不斷萎縮。反思人類聚落的發展歷程,在地資源關系著人類生存所需的各種物質和能量,只要人類能認知在地資源并為其所用,聚落也就慢慢得以形成。
縱觀人類史,人類聚居的發展顯然是伴隨著人類生存進化而進行,是不斷認知并不斷適應所處自然生態環境的結果。由穴居野外到筑室成居,人類經歷了百萬年的漫長歷程。從原始社會初期,人類依靠采集、漁獵為生,逐水草、居巢穴,無所謂村落,更多的是像動物一樣憑本能而行。到原始社會中期,約在新石器時代,人類對在地資源的認知越來越多,表現為能掌握農業生產技術進行耕作、飼養畜禽等,人類開始定居下來,從而出現了最早的村落。這也體現了“安全和便利”的選址理念,早期對在地資源的認知,使得人們能在相對固定的區域進行生產和生活活動,也更好地實現防御、繁衍、獲取資源等方面的目的。當然,自然地理環境的差異,也造成聚落形態的差異,如:在農區或林區,村落通常是固定的;在牧區,定居聚落、季節性聚落和游牧的帳幕聚落兼而有之;在漁業區,還有以舟為居室的船戶村。這體現聚落的環境適應性,也是對鄉村在地資源認知的結果。
鄉村聚落的確定,必須是以鄉村自身的社會能延續與發展為前提。總的來說,村落起源于農耕文化的興起,是農耕生活的源頭,其生存與發展主要依靠農業,依賴于農作物的生產,即需要跟土地、跟自然打交道,從當地自然生態系統中獲取生存與發展所需的資源、能量。而能否獲得足夠資源、能量以支持鄉村聚落的維持與發展,這需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當地生態系統、在地資源的認知、利用及經驗的積累。可見,鄉村聚落是人類應對環境的空間產物,以能認知和利用在地資源為前提,并在此基礎之上獲得支持鄉村的生存與發展所需的資源與能量。
鄉村社會的存在和維系是以村落或村莊為物質基礎和空間載體的,就物質形態和空間形態而言,鄉村社會就是由一個個村落或村莊構成的。而村落或村莊是巧妙地融于自然、環境之中的,其在地資源豐富又因地域、生態系統不同而各異,如何將這些資源合理配置、有效利用便成為鄉村社會建構的基礎。
首先,能否正確認知在地資源是關鍵。我國地域遼闊,地理環境各不相同,也造就了生態系統的多樣性,包括森林、灌叢、草原和稀樹草原、草甸、荒漠、高山凍原等。要想在生態系統中獲取生存、發展與延續的資源、能量,需要對各生態系統有良好的認知。不同生態系統中的資源不存在富裕與匱乏之別,只有屬性、種類等的差異。在多元的認知視野下,各種資源都有其自身價值,如何為人類所用而發揮功效或最大價值,需要人類反復地經歷直至達到較成熟的認知。因此,各生態系統都蘊藏著豐富的資源,問題在于如何有效配置這些資源,使其發揮最大價值與功效。在人類文明的歷史長河中,我們看到不同鄉村資源的配置方式,如廣西龍勝龍脊梯田、從江侗鄉稻魚鴨系統、苗族的農牧兼營方式等,這些作為人類的不同生計方式,都能各放光彩,維持著各自村落或村莊的存續,成為鄉村社會建構的基礎。
其次,鄉村在地資源的合理配置,應是與所處生態系統長期磨合的結果。在資源的配置中不能斷裂式地完全按工業文明下的資源配置方式和思維進行配置,需在歷史經驗及在此之上形成的理性的基礎上完善配置。因為鄉村聚落的形成、發展和延續一直以來就是對在地資源認知與利用的結果。在這漫長的磨合中,人類已經在反復“試驗”中形成了一套對當地資源的認知體系。通過這套認知體系,當地人不僅能較好利用所處生態系統中的資源來滿足自身的生存和發展,同時還保持著與自然的和諧,形成相應的生態知識技能。如具體到侗族聚落村寨,不管是侗族的稻魚鴨共生、林糧間作,還是小規模的放牧,都是針對所處生態環境的特點,將生計活動的建立能使周圍環境中可利用的資源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同時又保證了生態環境的穩定持續,使物質、能量得到循環利用,甚至對生活、生產垃圾也盡可能使其資源化[8]。稻魚鴨共生、林糧間作等這些生計方式就是對在地資源的合理配置,是在長期與所處生態系統打交道的過程中積淀的傳統智慧和技能。因此,即使時代變遷,只要其所處的生態系統屬性未發生大的改變,這套認知體系和在歷史上所積累的經驗就仍有較大的現實意義和價值,是鄉村社會建構的基礎。我們不應該丟棄了傳統認知中積累起來的寶貴資源,包括地方性知識等。應該在繼承優秀傳統文化積累的經驗中結合現有科技和文明成果進行完善和創新。
再次,對鄉村在地資源配置方式的保持或調整,與現代城市依靠法律不同,在傳統鄉村社會更偏重于共同的心理基礎,包括對自然的崇拜、信仰“萬物有靈”、遵循祖先的訓誡以及延續傳統的習俗等等。例如侗族地區的侗寨基本是一個以家族鼓樓為中心不斷往外推移的環境資源利用圈,依次為鼓樓——家族—村寨——家族成員共享的神林、墳山、水田、魚塘、涼亭和溪流等公共設施和自然物——經濟林帶(多為茶油樹林和桐油樹林)——杉木林帶和松樹林帶——野生雜木林帶。侗寨人砍柴、燒荒、打獵及放牧都是在最外圈的野生雜木林帶,而不會圖方便或經濟利益等私欲動機去離村寨最近一圈的樹林砍伐或燒荒。因為這一帶樹林被侗寨人視為“神林”,是守護村寨的神靈所在,不能隨意驚動。在共同信仰下,這片得以很好生長的神林成為村寨的天然“綠衣屏障”。不得不說,這樣的共同心理基礎所規約的行為結果,體現的正是當代社會所追求的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以共同心理基礎所呈現的信仰、習俗是村落千百年來長盛不衰的運行法則,使得人在與自然打交道中或人與人的社會交往中能約束自我的行為,以共同的利益來有效地利用和配置在地資源。
地球表面的生態資源多種多樣,千篇一律地加以利用并以期獲得相同效益是不現實的。因此才會出現豐富多彩的民族文化,任一民族文化對其生態系統的適應結果就是生成對生態資源的不同利用方式[9],可見,生態資源的利用具有明顯地文化屬性。生態資源是靠文化去定義的,生態資源的配置和利用是靠文化去實現的,只有在文化的運作下才能使生態資源轉化為生命物質和能量。如刀耕火種作為山地民族的一種生計,是他們對山地森林環境的適應方式,是森林孕育的農耕文化。其森林資源觀會形成與之相適應的獨特的農業技術體系。如利用水冬瓜樹提高地力、進行糧林輪作或混林農業,從而保護資源和生境的戰略,就是一些山地民族的刀耕火種的傳統經典技術[10]。還包括一些環境惡劣地區,這里的“惡劣”并非指環境資源的優劣。大自然資源的配置無所謂優劣之分,只是因文化規約而有異。如愛德華·韋耶曾在研究北極地區的愛斯基摩人時發現,愛斯基摩人善于利用其特殊的環境資源進行生活。他們能利用冰雪的特性將骨頭和海象皮或麝狐皮做凍皮雪橇運載物資;用鯨魚骨頭和富有彈性的腱及肉塊凍結起來做成“彈簧誘餌”來捕捉狼等,這些高明的資源利用方式令人印象深刻,可以把他們稱為“出色的本地工程師”[11]。可見,在文化的支配下,各民族能不斷適應所處生態系統,并形成一套對在地資源的認知和利用體系。這樣一套成熟的認知和利用體系是經過時空磨合的、對當地資源的高效利用,不僅使人獲得高產出,而且不會以破壞當地生態系統為代價,甚至能形成良性生態循環維護當地生態系統的平衡。
從上面的例子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對在地資源的認知與利用其實就是相關民族文化在世代調適與積累中發育起來的生態智慧與生態技能,地方性知識則是具體到不同地區或自然生態系統的表現形態。當地人在其特定的自然空間生存發展延續過程中,使其文化對自然空間的各自然要素進行了系統的組合,這種經由文化組合的資源利用方式是具有多樣性特征的,甚至包括對同一生存資源的利用方式也可以呈現為多樣性。在中國西南部地區生息的30多個民族,他們世世代代以不同的生活方式分別利用著所生活地的自然資源,一代又一代地積累著對這些自然生態環境的認識和理解,建構民族自身的有效利用和維護生態資源的技術和技能。這些構成了他們各自的地方性生態知識系統[12]。如牛糞的利用,很多民族將其作為農田肥料是眾所周知的,而其在藏語中稱之為“久瓦”,是藏族用作燒茶做飯的最佳燃料,如今一有千年的歷史,而一些苗族還將牛糞用作建筑房屋的材料。還有油茶籽榨油后壓制形成的茶餅,在土家族是用來進行臘肉熏制的,而在苗族等其他民族則是作為農田的肥料。每個民族對在地資源的利用不同,是不同民族在不斷適應所處生態系統中所形成的文化規約的結果。并且,在這一磨合過程中,還在當地構造出農業文化遺產資源和農業物質遺產資源,即“農業文化與物質遺產資源”。它是一套建立在當地動態知識和實踐經驗基礎上的、反映人類與自然環境協調發展的農業生態系統[13]。如浙江青田稻魚共生系統、江西萬年稻作文化系統、云南哈尼稻作梯田系統、貴州從江侗鄉稻魚鴨系統等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不僅產生了獨具特色的美學景觀,維持了具有全球意義的農業生物多樣性、具有自我調節能力的生態系統和具有重要價值的文化遺產,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人類持續提供了多樣化的產品和服務,保障了人類的生計安全和生活質量。在人類歷史的發展長河中,這些豐富多彩的文化遺產,是傳承和體現中國傳統文明和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
鄉村資源是構成鄉村社會運行的基本元素,不僅包括上述中的鄉村在地資源,還包括文化資源、社會資源、人力資源等。其中,在地資源是鄉村聚落所處自然生態系統的一部分,是鄉民賴以生存的基礎。在地資源需要被認知、有效利用和合理配置才能發揮其功效,為鄉村聚落的存續和發展提供能量。這就涉及在何種文化的規約下,靠什么樣的人,通過怎樣的組織或力量去實現已達到目標。即需要自然要素、文化要素、人力資源要素及社會組織等各種要素進行有效合理的組織或整合。這些資源要素是交織在一起,相輔相成的,在鄉村社會整個運行系統中發揮著不同功效,推動鄉村社會運行。然而,在廣大的農村社會中,諸多鄉村資源被浪費、閑置或得不到合理有效利用,導致鄉村振興舉步維艱。如何對鄉村資源實行有效的整合或重組,形成一種紐帶,推動鄉村振興,這是當代亟待解決的問題。因此,探究鄉村各種資源結構及解構其背后運行機制,構建鄉村資源整合機制,勢在必行。
首先,本土文化是鄉村聚落的根基,維系著鄉村社會的運行。不同地域的民族所擁有自然資源是有所差異的,如何認知與利用,會導致其所從事農業的生計方式不一樣。并在此基礎上積累不同農業類型本土知識。即特定民族在應對其生境所需要解決的生存、發展、延續的問題不同,而采取的文化策略不同,因而其建構起來的文化事實也就互有差異。因而,鄉村振興應立足于本土文化,挖掘本地資源、尊重地方特色。本土文化孕育著鄉村社會的價值觀念、人文精神,長期存續鄉民心靈之中,被喻為“鄉魂”。改革開放后,中國大部分農村本土文化被逐步解構、日漸式微。導致本土文化缺乏吸引力,影響鄉村社會正常運轉。因此,激發本土文化的內生,重塑本土文化;遵循其歷史脈絡,正確有效的發揮其作用;引導鄉民,積極參與本土文化建設,讓鄉民從中尋找到心靈的歸依,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則是增強鄉民文化自信,推進鄉村振興的重要環節。
其次,鄉村傳統社會中的本土精英、年輕人、鄉村企業家是推動鄉村振興的重要人力資源,也是鄉村各種資源的組織者,調節者、本土文化的負荷者。本土精英是鄉村振興的助推劑,其主要成員包括鄉村干部、模范人物、賢人志士或是教師、醫生以及各界精英等。無論從受教育程度、文化水平、還是思維視野等各方面都比其他鄉民素質要高。本土精英掌握著鄉村各種資源,更為重要的是掌握了鄉村農業發展的本土生態知識及其資源利用方式,對鄉村農業的生態發展有著精準的把握。他們對鄉村發展有自己的獨特想法和思路,往往具有較強的代表性和話語權。而鄉村社會中的年輕人則是鄉村振興的主力軍。因為,年輕人是鄉村的本土人力資源,仍舊是鄉村發展的基礎力量。所以,鼓勵年輕人返鄉,使勞動力回流本土,能夠改變當前鄉村“空巢村”的格局,結合鄉村文化生態實際狀況,能夠達到資本、技術、智力等各項資源整合的目的,尋求發展路徑,重建設鄉村生態文明。鄉村企業家則是鄉村資本投入者、社會資源的匯集者,他們引入先進生產力及生產關系,改變鄉村結構,加速鄉村改造、建設、發展的步伐,帶動鄉村現代化產業發展。
最后,鄉村社會資源是推動鄉村振興的重要杠桿,也是各種資源整合的潤滑劑。其主要內容包括鄉村的傳統社會組織、村民委員會、鄉鎮府等。而這些社會資源在鄉村社會運行中,如果不能正確處理傳統社會組織、村民委員會、鄉鎮政府彼此之間的關系,那么便會引發鄉村社會的矛盾和沖突,造成鄉村社會不良的影響。因此,厘清彼此之間關系,探究其內在的關聯性,則是當下重點要解決的問題。
傳統社會組織在廣大不同鄉村中,呈現不同表現形式,具有血緣性、地緣性等特征。如漢族鄉村社會中宗族的組織、少數民族鄉村社會中“房族”組織、“鄉老”組織等在鄉村歷史發展進程中、鄉村資源整合中起到主導作用。鄉村傳統社會組織具有自我自治、自我整合能力。其制度規范、運行策略能被鄉村社會共同體成員較好地接受并遵守,形成自治理規范,約束成員行為,生成一種內生性秩序,維護鄉村生產的社會秩序。因而,也被當代社會稱為“鄉村自組織”。自改革開放以后,雖然,鄉村社會中傳統社會組織部分功能在減弱,但是在現代鄉村發展中起到一定的補充作用。
村民委員會是鄉村的基層群眾性自治組織,具有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務功能,是當代鄉村振興發展的不容忽視的鄉村基層社會組織。自村民委員會成立以來,其各項功能都在不斷完善,資源整合能力在不斷加強。但也存在一些問題。如組織松散、凝聚力不強等問題,導致部分鄉村社會建設中處于一種無序的狀態。因此,強化村民委員基層組織建設,是破解鄉村治理、整合困境關鍵所在。對“兩委”人選,需要嚴格審核機制,甄選一批優秀、能力強,在鄉村發展中具有帶頭作用的人選,帶動鄉村社會正常運行,實現資源合理配置,通過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途徑,完善其鄉村資源整合機制。在整合過程中及時解決資源條件惡化、公共服務短缺等問題。
鄉鎮政府是基層國家行政機關,也是鄉村社會賴以生存、發展的重要的社會資源。在鄉村建設中起到宏觀調控作用。如何針對不同鄉村社會發揮其職能效應,去推動鄉村振興,這是一個重要的命題。因此,鄉、鎮政府要發揮其宏觀調控作用,因地制宜制,合理規劃鄉村發展藍圖,貫徹、執行黨的國家、方針,還得依托“傳統社會組織”“鄉村自組織”,提供可行性路徑,共同治理、整合其鄉村各種資源。鄉村“傳統社會組織”在參與鄉村建設過程中,往往以協助村務、承辦公益、解決村內糾紛和族規教育四種方式進行。“傳統社會組織”能根據鄉村實際發展需要自行制定,調整具體事項,具有很強的針對性、靈活性,實施效果較好。比如,舉辦大型節慶活動,各項公益活動,村里下派各項任務等,因而,能夠有效彌補村民委員會、鄉或鎮政府在公共職能行使上的不足。
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了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對我國鄉村的發展意義重大。圍繞如何有效真正推動鄉村社會的發展,從生態民族學視野出發,以地方的視角可以清晰地觀察到鄉村聚落的形成、鄉村社會的建構和鄉村社會的運行等都離不開對其在地資源的認知與利用。在地資源的認知與利用所形成的聚落生計方式,是對“地”的一種文化凝練,其呈現的鄉村本土文化是鄉民為其生存、發展、延續之需要,在應對自然環境與社會環境所建構起來的文化事實,也是不同民族與其生態系統長期不斷適應的產物。但在現代化進程中,這些鄉村的產物被認為是封閉落后的,不斷遭誹議和遺棄。回望國家為鄉村建設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確實推進了鄉村的發展,但問題也涌之不斷。例如國家或地方政府主導的鄉村產業發展,不斷為鄉村引進經濟價值高、市場銷售好的外來產業,雖是帶來不錯的經濟效益,但大多沒能很好地持續經營,往往是三五年過后,甚至幾個月之后就消失了,而真正能夠成為該鄉村“恒產”的則是傳統產業。經過幾代人摸索、發展起來的傳統產業正是當地人對在地資源的深入認知而進行的合理利用,是最適合該地自然生態環境的。相比把鄉村的產業發展交由一群企業的高技術人員、高級管理人員,也許可以更多考慮從該地汲取民間智慧,將鄉村發展的主動權交由本村的村民,而國家或地方政府退居為提供資金和技術援助的輔助角色。這才是投入最少卻穩定性和效用性最長的發展策略。
鄉村以“土”為根,對土地深厚感情的凝練中自是形成了一套對土地等資源合理有效利用的傳統技術,所以中國的耕地幾千年來不但沒有變貧瘠,反而肥力不斷增加[14]。美國農業部土壤局局長曾稱贊東方農民是勤勞智慧的生物學家。這也許可以給當前我國面臨的土壤板結,肥力下降等難題提供很好的解決方案。鄉村振興應立足于本土文化,實施各種資源要素合理配置、有效整合,建構起適合自身文化基礎的鄉村資源整合機制,實現現代鄉村治理理念與本土文化的對接。從而更好地認知、利用和配置鄉村在地資源,增強文化自信,喚醒文化自覺,形成鄉村振興的渠道,推動鄉村的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