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個“敘事模式”的抽樣分析》所引發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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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林業職業學院,河南 洛陽 471002
新時期伊始,第一代女作家張潔的《愛是不能忘記的》,在社會上掀起來軒然大波,使人們對情愛、對婚姻都有了更深層次的思考。從中可以看出這個時期女作家的人生理想、愛情態度?!稅郏遣荒芡浀摹分信魅斯娪陜A其一生的苦戀的男人,算得上是一個男人中的極品,被當時評論界稱作“慈父型的情人”。在其后來的作品中,這樣的男人形象一再出現,如長篇小說,在當時也稱得上是“改革小說”的《沉重的翅膀》中的鄭子云、汪方亮、陳詠明等男性形象無不符合傳統的“男子漢”標準。在同時期其他女作家的筆下,這樣的理想化男性形象也頻頻出現。在張抗抗的早期作品中,男人同樣具有不凡的相貌、氣質、才干,如《北極光》中,主人公岑岑作為一個有追求的知識女性,渴望“北極光”般的愛情,作者最終尋找到了自己最愛的男人曾儲,在岑岑眼里,他是堅毅、樂觀、熱情、成熟、豁達,使得岑岑對他的愛戀到了崇拜的地步,岑岑最終找到了自己可以交付一生的男人。在另外一些女性作品中,居于愛情理想中心的男性形象呈現出各不相同的姿態。諶容的《錯,錯,錯》、王安憶的《雨,沙沙沙》等作品都通過女主人公對愛情理想的渴望,構想著高大、完美的男子漢形象……總之,在愛情的書寫中,尋找男子漢,構成了新時期最初女性寫作不約而同的精神追求。女性作家在對“完美男性”塑造的過程中,其持有的審美寫作態度與一種女性長期以來就有的“弱勢心理”不無關系,作為社會的弱勢群體而存在,她們對強勢一方因長期遵從而積淀、生成了帶有依賴性的依附心理。并深深扎根于女性精神當中,以致成為一種女性的“集體無意識”。
同樣是張潔,在《愛,是不能忘記的》之后不久“男性神話時代”終結的跡象已露出端倪,一開始于《愛,是不能忘記的》中,完美的“慈父型”男性形象不見了,卻出現了《祖母綠》中左葳這樣的男人,表里不一,外強中干,他懦弱自私,對于曾令兒,如寄生蟲一般不斷的索取,從沒想過回報,在這里,我們看到的不再是女人對男人的依附,而是一種倒置過來的兩性關系,是對男性虛偽丑陋而蒼白的靈魂的刻畫。女作家已經開始對自己曾經苦苦尋覓的“完美男人”感到強烈的失望。在遇羅錦的《一個冬天的童話》中,女主人公的丈夫與情人,都不再符合傳統女性心目中的“男子漢”標準。他們粗俗、野蠻,無情、自私、怯懦。同時期,張辛欣的小說《在同一地平線上》也表現出對男性的強烈怨氣和不滿。《我在哪兒錯過了你》中暴露出了男人的自私、懦弱、心胸狹窄、精神萎頓的退化狀態。男人們對女性總是不斷地索取,他們不僅從女性身上獲得脈脈深情,忠貞的愛意,又希望在她們奔波勞作之后坐享勞動的果實。
到了九十年代,在林白、陳染等一批女性作家的作品中,似乎看不到之前女作家作品之中對男性毫無保留的、直接的暴露和批判,她們轉化成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她們甚至讓男性徹底消失于女性話語之中,她們筆下的女主人,厭惡男人,抗拒男性社會。男性形象像幻影一般游離于女性視野之外,她們生活在一個徹底抹去了男性存在的空間中,敘說著“私人生活”,進行著“一個人的戰爭。
女作家們起初贊美男人,后來不留余地打翻“男子漢”的神像,她們甚至表現的可以不再依附男人而獨立存在了。她們已然背負上了“女強人”的頭銜,也漸漸遠離了傳統女性所具有的溫婉、柔情的美好品性。在那些矚目成就的背后,是更為內在的、深層次的男權依附心理,自己究竟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怎么確立和理解自我的女性氣質,這是女性在不留余地的戳穿“男子漢”之后陷入更大的困惑。
在九十年代以來女性作家的寫作之中已經意識到男性在現實中的生存危機與痛苦,并流露出一種“人文關懷”。進入21 世紀兩性關系的書寫模式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荒林明確提出“男性關懷”的概念,并進一步細化:“如何重新評估傳統男性形象?如何創造新的男性形象?如何創造新的女性形象?我們最終要探討的是如何在性別文化轉型之際,獲得兩性之間的良性互動。”①。張欣的《午夜起舞》《冬至》《愛又如何》《你沒有理由不瘋》等、池莉的《來來往往》、王曉妮的《很疼》等等。這些作品中不再把男性置于女性的對立面進行毫不留情地揭露和丑化,也不再讓男人消失于女性經驗之外,而是關注男性的生存困境、艱難抉擇,給他們更多的同情和關懷。社會的開放給男性帶來了機遇、冒險、財富和艷遇,同時也使他們內心疲憊,女作家以女性特有的敏銳抓住這個現象,并在文學作品中加以體現,給予男性無限的體諒和同情。在張欣的眾多作品之中,我們可以看出她試圖在創作中重新審視女性命運,探討兩性關系在商品經濟大潮中的出路。她透視出都市男性的生存狀態與面臨的種種艱難的抉擇,并由此流露出的一種人文關懷?!稅塾秩绾巍分械纳騻ィ瑹o情、自私的背后,似乎卻隱含著他自己在社會和家庭的重壓的無奈。但當讀者都為可馨不值的時候,在故事的結局,通過作家張欣的描寫讓人們化解了心頭對沈偉起初的不滿,不僅原諒他,甚至流露出一絲同情?!兑廊皇悄恪分械慕龟柛亲⑷肓藦埿栏嗟娜宋年P懷,張欣所要表達的是那種對渴望溫情、孤獨的精神漂泊者的關懷與同情。男主人公焦陽所受到的囚禁是物質上或者肉體上的,焦陽悲慘的身世和精力以及凄美的愛情都讓人消解了對他的厭惡,也似乎找到了導致焦陽如此這般的深層原因。
荒林在解讀王小妮寫作的女性詩學意義時認為,王小妮站在了一種男女對立的視野之外,以一種母性的視野去關照男性,相比之前那種在女性寫作當中,對男性毫不留情地戳穿、揭露、丑化,甚至完全把男性排除在女性經驗之外,而產生了一種更為真實可感的男性形象?;蛟S這才是女性寫作力量的凸顯,畢竟,女性寫作的目的并不是去宣泄對于男性的不滿,甚至去打敗男性,而是為了獲得一種兩性和諧,彼此都看到更加完美的人性。
從尋找“男子漢”到不留余地地踹翻“男子漢”的神像,再到向男人投去溫馨深情的“關懷”。這一路走來,是無法逾越其中某一階段而發展的,這似乎是從幼稚到叛逆再到成熟過程。男人、女人彼此需要,也缺一不可,不存在誰向誰低頭,誰依附于誰,他們應該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和尊重。這是一種用愛和寬容構筑起來的完美的兩性關系,也是婦女解放最理性的選擇,也是人類最終普遍徹底解放的最終目標。
注釋:
①荒林.花朵的勇氣——中國當代文學文化的女性主義批評.九州出版社,2004: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