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芮
“美不自美,因人而彰”是唐代詩人柳宗元提出的涉及審美活動本質的重要命題, 對于這個命題可從以下幾個層面理解:
一般人之所以容易接受美是客觀的觀點,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看到物是客觀的,因此覺得物的美當然也是客觀的。這座山是客觀的,那么這座山的美當然也是客觀的;這棵樹是客觀的,那么這棵樹的美當然也是客觀的。這里的錯誤是在于把“象”與“物”混淆起來了。中國古代思想家把“象”與“物”加以區別。“物”是實在的世界,“象”是知覺的世界,“象”是“物”向人的知覺的顯現,也是人對“物”的形式和意蘊的揭示。當人把自己的生命存在灌注到實在中去時,實在就有可能升華為非實在的形式——象。美學大家朱光潛先生談美,總是一再強調指出,“象”不能離開“見”地活動,凡所見物的形象都有幾分是“見”所創造的。所以美離不開觀賞者,美是發現,是照亮,是創造,是生成。“彰”就是生成。
人們在審美活動中常常遇到審美對象如山、水、花、鳥,從表面看對你任何人都是一成不變的,梁啟超曾舉過例子:“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與“杜宇生生不忍聞,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同一黃昏也,而一為歡憨,一為愁慘,其境絕異。“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人間”,與“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同一桃花也,而一為清凈,一為愛戀,其境絕異。山川美景亦是個人的性格和情趣的反照,而這也正是朱光潛先生所說的“性格情趣”,其中包含了時代、民族、階級、文化教養、胸襟、趣味、格調、心境等多種因素。在審美活動中,這種因素都會影響審美主體所看(聽)到的美的景象。同樣是讀陶潛的詩同樣是讀《紅樓夢》,同樣是看凡·高的畫,同樣是聽貝多芬的音樂,不同文化教養的人,不同格調和趣味的人,不同的人,在同樣的事物面前,他們會看到不同的景象,感受到不同的意蘊。
在不同的歷史時代,在不同的民族,在不同的階級,美一方面有共同性,另一方面又有差異性。所以,不存在一種實體化,外在于人的“美”,“美”離不開人的審美活動。在詩歌鑒賞中就有“美不自美,因人而彰”的內涵的顯現。中國傳統美學認為,審美活動就是要在物理世界之外構建一個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即所謂“一草一樹,一丘一壑,皆靈想之獨辭,總非人間所有”。
“意象”是美的本體,也是藝術的本體。中國傳統美學給予“意象”的最一般的規定,是情景交融,“情”和“景”的統一(欣合和暢、一氣流通)乃是審美意象的基本結構,古代詩歌文學,詩人常常喜歡以“意象”入詩,寄寓不同的情感于其中,朱光潛認為,“美感的世界純粹是意象的世界”。胡應麟在《詩藪》中有言:“古詩之妙,專求意象。”意象既是詩人抒發情感的載體,也是古詩詞鑒賞中最基本的審美單元。
在古詩鑒賞教學過程中,我喜歡以“意象”作為教學基本線索,引導學生如何抓意象賞詩情。詩詞都是用意象說話,詩中所寫之“景”、所詠之“物”,即為客觀之“象”;借景所抒之“情”,詠物所言之“志”,即為主觀之“意”。“象”與“意”的完美結合,就是意象。譬如一棵樹生長在那里,就是像;一旦作為主觀的我開口去描述它,這棵樹的真相就被遮蔽了,它不再純粹是一棵樹,它承載了人的意——感情和思想。所以文學著作中的“樹”,跟生物課本中的“樹”是不同的。前者被看樹的人加了情感的“濾鏡”,帶上了人的主觀色彩和情緒意味。當然這種“濾鏡”的風格會因人而異,不同人眼中的樹,值得我們一看再看,不斷認識和重新發現。這就是文學的審美價值。所以,好的詩詞很少直抒胸臆,而是用意象說話。并且,詩人在表現意象時常用“比興”的手法將事物和語言陌生化,讀之含蓄雋永,耐人尋味。象可觀而意不可觀。
解讀意象可由表及里,即賞析詩歌的語言和畫面,品味意境和情感,進而鑒賞詩歌的藝術手法。抓住了意象,就抓住了解讀古詩詞的命門。那么,如何解讀古代詩詞的意象呢?
1.尋找人與物的契合點。如辛棄疾的《鷓鴣天·代人賦》中“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中理解“薺菜花”的意象內涵——清新質樸,生機勃勃雖長在鄉野卻表現出春意盎然與頑強的生命力,而詩人也正是借此意象表達自己的人格追求與不老雄心。
2.發現意象之間的對比深入理解詩歌主題。
3.分析點與面的關聯性使得意境高度統一。
詩歌鑒賞中的意象,能潛移默化地去豐富學生的審美體驗,充實學生的文學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