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喀什　摩登老宅

在“紅色之城”馬拉喀什，來自洛杉磯的設計師Caitlin與Samuel Dowe-Sande，改造了這座隱匿于老城區的傳統庭院住宅，恣意的色彩在明亮的光線中絢麗奪目。

“我們在摩洛哥生活，最美好的感受就是：你能做成你渴望做的事，之前工作面對的很多局限都不再是困擾，來自洛杉磯的Caitlin談及她和丈夫Samuel當初在馬拉喀什聰新事業時，如此感嘆道。兩人遠赴異國建立的設計公司Popham Design，是以Caitlin的家鄉緬因州的Popham海灘命名的，那是她最喜歡的海灘。自從13年前移居摩洛哥以來，他們在返個非洲國度安頓下來，專事水泥磚的設計及手工制作。這些產品如今也在裝扮著歐洲一些名流的家，譬如英國珠寶設計師Jade Jagger和法國織物品牌Pierre Frey創始人的第三代長孫Pierre Frey等。

除了產品主線水泥磚，2018年年底，他們還推出了衍生家居系列Popham+：精美的黃銅燈具、休閑邊桌和凳子，以及與花磚系列中一款寶石色的菱形圖案如出一轍的地毯，風格近似Paul Klee畫作中童稚、抽象的色塊拼接，地毯也取名“碎片”（Splinter）;甚至還有整套西洋雙陸棋，棋盤的設計恰恰是在黃銅框架內嵌入“西洋雙陸棋”（Backgammon）系列的水泥磚，再加上手工鑄造的黃銅棋子和皮革骰子。

此家居系列中的單品很有異想天開的趣味性，多數誕生于Caitlin與Samuel在這座18世紀古宅里施展的創作實驗。這座老城住宅是兩人在2006年5月初次踏足馬拉喀什后不到一個月就買下來的。“本來，我們只是想停下來休假一年。”Samuel講道，“以前我們從未來過馬拉喀什，我們一無所知地拎著兩個小行李箱就來了。”但沒想到，這座陌生城市令他們意亂情迷，那種直擊內心的迷戀所導致的必然后果便是購置了這處房屋。

這座庭院住宅位于一條人來人往的街上，藏在極具北非風情的熱鬧市井之間，還和一座清真寺共用一個入口，他們猜想這個歷史悠久的住宅最初是為清真寺的“伊瑪目”（帶領伊斯蘭教徒做禮拜的人）建造的。由于此前已空置多年，兩位新主人花了三四個月時間才完成翻修，并同時將室內空間改造得更加開敞。“雖然這個房子比較小，但勝在光線很美。”Caitlin說道，Samuel也有同感：“我們之前沒有住過像這樣帶有中央庭院的房子。住進這里后，從早到晚都能見到光影在家中流動，投射出如畫一般的圖案，日光的角度一直在變化，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Caitlin和Samuel過去都毫無設計經驗，她在公關領域執業，而他是電影制片人。他們坦言，第一次的裝修經歷成了拓寬認知的教育。從一開始，兩人就對當地工匠滿心敬佩，因為這些工匠僅靠雙手便完成所有工序：從抹灰泥，到木工和金屬制品，全憑手工。“沒有使用電動工具！”Samuel強調說，難忘初時的詫異。到了為整間房屋鋪水泥地磚時，他們決定自己設計獨一無二的花紋，而不是拘泥于復雜的傳統圖案。“然后，我們又想到，假如我們想在這里住得更久，不止一年，那就需要想清楚怎樣在這里謀生。”Caitlin解釋說，“迷上了水泥磚之后，我們想到，磚也可以承載多元的審美表達，而且想必存在不少有著類似需求的顧客。”

20世紀初，法國人將釉面水泥磚引入摩洛哥。這種磚的基本原料是波特蘭水泥和從附近的阿特拉斯山脈開采的大理石粉相混合，制作工藝無需像瓷磚那樣進行燒制，而是把漿料澆注至模具中定型，液壓處理后靜置約一個月即完全凝固。在每塊磚都純手工制作的Popham工坊里，最讓人驚奇的是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各式金屬幾何結構，第一眼看上去就像藝術裝置。染色水泥如糖霜般被注入這些紋樣各異的版式，定型為磚面上的圖案。盡管這是很傳統的技術，但Caitlin和Samuel在圖案和顏料上發揮更現代的演繹，例如繪畫般的筆觸（在平面上組裝后就構成巨幅的抽象畫）、藍色與黑色交錯的破碎色塊，或是模擬法棍面包的細長彩磚。這款取名“法式長棍”（Baguette）的水泥磚系列，也被鋪在了他們的住宅里，白色磚在鋪設中隨性地穿插幾抹彩色，像是音樂中的切分節奏以視覺顯現。

新的創意，從最初到現在都是以不可預料的方式出現的。捕捉到的靈感就畫在餐巾紙或信封的背面，這些簡易紙張是“隨處散落的小筆記本”。他們的設計靈感多來自旅行中看到的東西，也來自離家更近的日常時刻：在沙灘上吹泡泡的小孩，或者凝結在鐵門上的露珠。但得到創意“種子”后的一項項工序，已經從剛起步時的忙亂進步到如他們所說的“更有條理”：如今，公司里不僅有一位圖形設計師負責制定紋樣及實體模型，而且已發展為一支由約80名員工組成的團隊。

在2006年首次翻修后，這座庭院住宅歷經多次更迭。這對夫婦起初在這里住了5年，期間生下了女兒Georgina。然后他們把這里租了出去，搬往新城區，先是住在一處1930年代的小平房，后來又搬進一棟更寬敞的1950年代的房子。當老宅的租戶不再續租時，Caitlin和Samuel覺得這未嘗不是轉變的時機，“我們想到把這里用作客房也很合適，這樣還能有個地方測試我們設計的新產品和花磚圖案，所以它從此充當著我們的實驗室。”

房子的新面貌印證了這些實驗的卓著成果。Caitlin和Samuel設計的磚面圖案，在地板和墻壁上拼綴為后現代主義的灑脫色彩，而黃銅、皮革和石材等材料，也透露出摩洛哥工藝對他們的深度影響。“我們非常熱愛黃銅這種材質。”Samuel直言，但即使他不說也能看得出來，因為整個家中處處可見釋放著金色光芒的細節：五邊形的咖啡桌、十字形的抽屜拉手和壁燈，還有一盞奇怪的吊燈，它就像一片被神靈點石成金的西瓜。這些黃銅家具成了Popham+系列的核心產品，但它們的樣式只是從存在于眼前的事物中演變而來的，經常是他們在觀察當地工匠的細致工藝時自然而然浮現的。Samuel解釋說，用于制作水泥磚的花紋模具本身就很有美感，這些模具都是用黃銅制成的，而黃銅加工所需的技藝已經擺在那里，等待著被看見和吸納。

“摩洛哥是一個會改變你的許多固有思維的地方，它會讓你對于我們能做什么產生新的認識。”他說。所以，這對夫婦的雷諾汽車里鋪著從跳蚤市集買來的繡織地毯作為內飾，也就不奇怪了。“為什么不呢？比起別處，這里似乎充滿了更多的可能。能實現什么，取決于你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