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斷網，從新聞出發的極限體驗
——剖析一場關于人與手機之間“斷舍離”的實驗

文_張品方 包璇漪

2014年9月，離島斷網實驗在浙江得以開展。這個由浙江日報一手打造的觀察類真人秀實驗，已連續舉行6年，火爆5季。

作為浙江日報旗下的微信公眾號和移動新聞客戶端，“老家”和浙江新聞充分利用新媒體技術手段和傳播能力，策劃、執行并引領了這樣一場綿延至今、歷久彌新的議題設置。

它是怎樣從新聞出發，走向新媒體品牌的運營打造，并巧妙成為浙報集團深耕服務地方的創造性新模式的？在5G呼嘯而來的今天，回看離島斷網的5季實驗，或許有所啟發。

橫空出世，其實純粹從新聞出發

2014年2月，東海航海保障中心溫州航標處發布了一條招募公告。初衷是為了給離島上寂寞的燈塔值守職工招募同伴，出人意料的是，這志愿者崗位“火”了。

到當年9月，已有1500人報名應征。從北京、香港到溫州本地，從“60后”到“90后”，人們趨之若鶩。2014年9月，記者前去采訪時，已有36人16批次的志愿者上島。

當時有志愿者提出，信息時代，離島之上，如果沒有WIFI、沒有手機信號，沒有移動網絡，才真的是出塵世外、遠離塵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2014年，全球50億人，已有30億人在“網中”。信息爆炸有時甚至使人無所適從，心，的確很難安靜下來。浙江日報《美麗鄉村》周刊記者敏銳地捕捉到現代人典型的矛盾心態：離不開互聯網，卻又希望能夠斷開網絡、按下暫停鍵。隨著互聯網越來越深地影響民眾生活，有這種需求的人群，絕不僅僅是報名表上的人，還有更龐大的人群共情。

就是這一新聞事件中放大的公眾情緒，讓浙江日報《美麗鄉村》周刊正在孵化的微信公眾號“老家”找到了第一個觸發廣泛網友互動的公眾議題，也開啟了浙江基于新媒體策劃、發動、直播呈現的第一場真人秀實驗。

2014年9月26日至28日，由“老家”新媒體工作室、浙報集團舟山分社、舟山市委市政府新聞辦聯合主辦的“老家實驗第一季”活動舉行。

在茫茫東海美麗的白沙島上，記者作為觀察員，與從全國征集而來的28名實驗隊員一起親歷了48小時的斷網實驗。作為真人秀觀察對象，隊員在48小時里的感受和感悟，都被記者記錄下來，以報網聯動的融媒體方式，呈現在“老家”微信公眾號和浙江日報《美麗鄉村》周刊上。而從第二季開始，除了在微信公眾號上繼續放送，浙報集團打造的浙江新聞客戶端也加入并成為主要的傳播媒介。

從格律上看，44字的《卜算子》句式為5575，5575。從平仄看，◎仄◎平平，◎仄◎平仄(注：◎表示可平可仄)。與五言詩格律相仿。從起句方式看，多用對偶句。從表達功能上看，有“情起”式、“景起”式、“事起”式。

共情互動，新媒體品牌的精心運營打造

這6年，是中國新媒體發展風起云涌的6年，也是像浙江日報這樣的主流媒體在媒體深度融合探索中不斷嘗試、精彩連連的6年。

從一篇關注美麗鄉村如何療愈現代人網癮困境的新聞報道出發，當傳播方式和傳播媒介逐漸從紙媒端向微信公眾號和移動新聞客戶端轉移的時候，離島斷網實驗捕捉到的是新聞背后的情緒喚起和共鳴互動。

堅持共情和互動，是新媒體報道策劃遵循的原則。微信和客戶端不斷地跟蹤活動滾動更新，放大隊員可與用戶共情的情緒與感悟。48小時的直播精彩不斷。精彩是活動規劃時就埋下的彩蛋，又會因為真人秀的特質，不斷制造傳播上的小意外和小驚喜。而整個活動的策劃執行，從一開始，就有明確的新媒體品牌運營的目的和手段。

這是一場雙重實驗。對隊員來說，這是一場斷開網絡敞開心扉讓自然療愈啟迪的實驗；對新媒體人來說，這是一場尋找、創造、生產傳播熱點的實驗。6年間，這48小時里活動的地點、組織形式和內容安排都有了很多變化，但是主流媒體的責任從未被忘記：所關注的永遠是當下鮮活的人，而無論走多遠，都沒有忘記為浙江優秀的旅游資源“帶貨”。

2019年5月31日至6月2日，30名隊員在舟山枸杞島參與“離島斷網”活動的第5季，由浙報集團舟山分社、浙江新聞客戶端等單位主辦。

連續5季，每次斷網活動都會選擇舟山的一個海島來舉行。2014年第1季活動舉辦時，只有300多人報名，第5季已有2612位來自天南海北的報名者爭搶30個實驗席位。

時至今日，手機須臾不離手的現代人，又面臨5G的迎面而來。與五六年前比，網民“陷”得更深：與互聯網世界的糾纏越發深入，被手機掌控的時間更加碎片化，想要按下暫停鍵的渴望也越發強烈。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么這樣一場在東海小島上舉行的48小時素人真人秀會吸引這么多來自全國各地的報名者。

“真正好的真人秀，是能夠讓觀眾笑里帶淚、笑中有思，除了感觸、思考此時此地的社會與生活，也可以打通時空，涉及此時彼地、彼時此地的社會與生活，幫助他們探索內心世界和外在世界。”[1]

6年前，離島斷網實驗第一個“吃螃蟹”，成為浙江新媒體上呈現的第一個素人真人秀。6年間，真人秀這一形態成為電視媒體、網絡視頻頭部媒體提升收視率的重要的類型化生產內容。從模仿到引進海外版權，從素人到明星真人秀，幾經迭代，但有口碑有生命力的真人秀，都從一個原點出發：引起共鳴，引發共情。

“通過共鳴，某種特定語境中的某個特定說法獲得了普遍意義。一種重要的新媒介會改變話語的結構。”[2]

6年來，隨著新媒體的蓬勃發展，離島斷網活動的報道和運營最大限度地放大新媒體特性，努力給讀者和用戶制造實時在線感。48小時實時滾動聚焦和彈窗推送，不斷提醒用戶“在場”，讓他們感同身受地經歷一次斷網帶來的挑戰，也共同經歷了一次“斷舍離”的極限體驗。

5G技術賦能，直播帶貨風口的展望

一連5季，這場離島斷網實驗為隊員提供的是這樣的活動內容：出海釣魚，欣賞無人島風光；島上露營，等候東海日出；守候漫天星輝，與素不相識的隊員成為朋友；與武術冠軍、瑜伽老師親密接觸等。

一邊是連年遞增的報名人數，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舟山群島領導干部也意識到了新媒體上這個真人秀活動帶來的“帶貨”效應。

2017年第3季“離島斷網”活動在嵊泗花鳥島舉辦，當時王燕還是嵊泗縣委宣傳部副部長。那是她第一次對網紅經濟有了體驗。隊員們返程后在微信朋友圈或網絡上寫下感言，海島也隨之“飛”了出去。如今花鳥島在網上已有了“中國圣托里尼”的美譽。

與王燕有同感的，還有第2季活動舉辦地硯瓦島的酒店管理者徐先生。硯瓦島酒店從2004年開始對外營業到2016年，一直處于虧損狀態。2016年6月，“離島斷網”來到這里，硯瓦島紅了，2017年酒店經營開始持平。“離島斷網”就像一個觸點，觸發了小島的旅游業發展。

早在2018年6月初，第4季活動還沒結束，剛剛調到嵊泗縣枸杞鄉任職黨委書記的王燕就預訂了第5季的共同主辦權，她看好的是“離島斷網”活動引發的互聯網傳播效應。她對枸杞島旅游發展更進一步的設計是，將海島之美推送到背包客的視線中。在她看來，“離島斷網”走過5季，已經定位到更精確的目標人群，游客數量和素質都有所提高。

離島斷網實驗通過真人秀方式，用48小時新媒體直播的方式，全方位呈現了東海離島的魅力，推介了舟山優質的海島旅游資源。從這個角度來說，浙江日報關注浙江美麗鄉村建設的初衷沒變。2019年3月7日，浙報集團為“離島斷網”成功注冊商標，國家知識產權局批準發證，有效期為10年。浙報新媒體一開始策劃這一活動所希望實現的品牌打造和運營，已得以真正實現。

現在，5G來了，這一場主流新媒體和地方政府合力推動的真人秀，又會迎來怎樣的變化和挑戰？

技術迭代必然會帶來社會變遷。2020年是如此與眾不同，深刻的技術變局正在發生。嶄新的信息來源、傳播速度、背景和形式會怎樣定義新的傳播媒介？

對參與離島斷網實驗的人來說，仍然渴求脫離互聯網的控制，成為現實與虛擬世界的雙重主宰。人們意識到互聯網背后那雙看不見的手正在操控，所以，仍然需要按下暫停鍵，重新規劃自己的時間與人生。

對于媒體和地方政府來說，5G帶來的“加速度”是更大利好，在直播帶貨方興未艾的2020年，怎樣挖掘“詩與遠方”的向往可能帶來的影響，從而全方位展示和推介地方優質旅游資源，“離島斷網實驗”的迭代前行，值得期待。

注釋

[1]徐帆：《新聞戰線》2015年第12期。

[2]（美）波茲曼著、章艷譯：《娛樂至死》，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