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攝影之“真”
——讀《羅丹藝術論》有感

孫瑞瀟

南京師范大學，江蘇 南京 210023

一、攝影的“客觀真實性”是它作為科學技術產物的固有屬性

隨著現代科技的飛速發展，衍生出攝影藝術這一新興的紀實性造型藝術。它是攝影師運用照相機作為基本工具，根據創作構思將人物或者景物拍攝下來，再經過暗房工藝處理，塑造出的可視的藝術形象。作為一門現代的紀實性造型藝術，攝影除了與繪畫等其他造型藝術具有共同的審美特征外，攝影還具有自己所特有的審美特征，最為突出的是它的紀實性。在攝影術誕生之初，尼埃普斯在白蠟版上敷上一層薄瀝青，然后利用陽光和原始鏡頭，拍攝下窗外的景色，再經過薰衣草油沖洗，獲得了人類拍攝的第一張照片——《窗》。只是肉眼可見的影像得以用科學技術的手段記錄下來，這是對傳統的追求客觀再現現實的繪畫的一次挑戰，也是攝影的求“真”之路的開啟。

二、羅丹藝術思想核心之一—求“真”在攝影創作中的應用

“青年們，要真實啊！”羅丹這樣囑托新一代的藝術創作者們，這里的“真”，筆者從外在的真和內在的真兩個方面來論述。外在的真即為形似，內在的真即為神似。中國美學史上關于這方面的論述也是不勝枚舉，例如西漢時期的劉安，在《淮南子》中有這樣一段話“畫西施之面，美而不可說；規孟賁之目，大而不可畏；君形者亡焉。”這也就是講，如果藝術家在創作時只注重人物的貌而不注重人物的神，只關注人物的外形而不重視內涵，那么所塑造出的藝術形象是不成功的。從中國的傳統畫論來看，東晉時期的顧愷之就強調繪畫要“以形寫神”，南齊謝赫論繪畫六法時，其中第一條就是“氣韻生動”，都強調了繪畫不但要形似，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要神似。“塑鑄不及我雕刻的真”，羅丹這樣評價自己的雕塑作品。在他的雕塑作品中，觀者看到的不僅僅是被塑者的外型，透過那些冰冷的材料，每個雕像都有著它活生生的溫度。

“藝術之源，是在于內在的真”羅丹這樣指導我們。勇于追求真實，將對象的特性在作品中真實的表現出來，是對于藝術創作者們的挑戰，也是羅丹藝術思想的核心內容之一。在肖像攝影之中，無論是美的或是丑的，都是人物的重要組成部分。加拿大攝影師卡希的《二次大戰時的丘吉爾》是具有代表性的傳神的攝影作品。在作品中，丘吉爾的表情憤怒而威嚴，他雙目圓睜，憤怒的看著鏡頭，左手叉腰，右手握杖，就像一頭即將要跳起來把敵人撕碎的雄獅。在這幅相片中，沒有一種蒙蔽，矯偽可以掩飾住觀者的眼睛，丘吉爾的形象被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它充分體現出了在二戰中英國人民在反法西斯戰爭中同仇敵愾、不屈不撓的大無畏氣概。正如羅丹所啟示我們的，所謂真實的攝影作品，透過相片上人的面孔，可以窺探到整個心靈的秘密。

圖像本身具有優于文字的更強的情感喚起能力。羅丹強調，真正的藝術在于無須借助于文學，即能直接喚醒觀眾的想象。對于攝影藝術來講，藝術形象的喚起性直接源于它內在的真實性。莎莉曼采用犀利的手法將童年和青春期絲絲入扣的刻畫，以及對天真、感性、叛逆、不安、驕傲與成長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探索，無限真實的在她的相機中表現出來。在她對丈夫的攝制過程中，各種污跡、劃痕、色斑和飛濺都成為莎莉曼進行藝術表達的藝術語言，揭示出她丈夫的身體疼痛和已逝去的健康。比起被磨皮和美顏充斥著的人像攝影照片，莎莉曼的作品擁有更強烈的情感喚起能力，也正體現了羅丹所講述的“對于靈魂肖似的探求”。

三、自然的“真”才是藝術的“美”

“奉自然為你唯一的女神罷”，羅丹囑托后輩藝術創作者們要虔誠的愛我們的前輩大師，我們尊崇布列松的“決定性瞬間”攝影觀念，在他的作品中，我們觀察到大師對于自然場景“真”的精確捕捉。作品《男孩》是以一個日常生活中再普通不過的題材進行創作的，在創作這幅作品時，布列松運用熟練的抓拍技術將男孩最幽默的畫面保存在了底片上。攝影的抓拍和搶拍是攝影紀實性審美特征的體現，同時也是攝影中對“真”的追求的體現。一位優秀的攝影師，應該是獨具慧眼，可以注視到一切眾生萬物之核心，透過事物的外殼，看到存在于其內在的“真”。正如羅丹在進行創作時，沒有讓模特僵硬的擺好姿勢，而是讓模特自然行動，當遇到一個滿意的姿勢時，他則立刻抓起手中的黃土記錄下來。在羅丹看來，如果研究過深，動作稍慢，那這曇花般浮現的“真”就極易逝去。這與布列松“決定性瞬間”的理論不謀而合，自然是每一位藝術創作者最好的創作素材。尊崇自然，抓住自然的“真”，即是藝術的“美”。

作為工業革命產物的攝影，外在的形似是它天生的才能，而對于內在之真的追求，附加了攝影額外的藝術天分。攝影的“真”是攝影的內涵所在，在圖像信息爆炸的今天，能在千萬照片中脫穎而出能稱為攝影作品的，是那些蘊含著創作者獨到慧眼的“真實”的攝影作品，每一幅作品中都擁有鮮活的靈魂，它們必然是創作者和自然合作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