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小說《化身博士》中杰基爾悲劇產的原因分析
——以文學倫理學為視角

柴子蘭

（鄭州西亞斯學院，河南 新鄭 451150）

一、小說介紹

小說《化身博士》是英國著名作家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所創作的一部小說。小說描述了一位受人敬仰，品德高尚又多金的醫學博士杰基爾發明一種神奇的藥水，這種藥水可以讓他變換容貌，成為完全由自己內心支配的海德先生。于是他一邊享受著作為社會精英的杰基爾的身份給自己帶來的聲望和財富，又同時利用藥水變身為海德盡情地放縱著自己的內心。在不斷地化身之后，內心的罪惡不斷滋生和蔓延，杰基爾博士發現自己變成海德的時間越來越長，而變回到本身的時間越來越短，有時甚至不使用藥水，也能自動變身為海德。最終，在海德觸碰到道德和法律的底線，無故傷害一位善良的老人后，杰基爾博士為了不被世人發現自己就是海德的秘密，保全自己的聲譽，不得不選擇用自殺的方式終結這一切。小說也由此揭示了在不加控制地放縱后，終究逃脫不了悲劇命運這一主題。

二、文學倫理學批評

文學倫理學批評是一種文學批評方法，主要用于從倫理的立場解讀、分析和闡釋文學作品、研究作家以及與文學有關的問題。文學倫理批評與傳統的道德批評都有對文學作品的道德價值做出判斷，但最大的不同在于傳統的道德批評是以批評者的價值觀為標準的，用批評者自身所處的時代價值觀來衡量文學作品中的道德，而文學倫理批評強調“回到歷史的倫理現場，站在當時的倫理立場解讀和闡釋文學作品，尋找文學產生的客觀倫理原因并……分析作品中導致社會事件和影響人物命運的倫理因素……從歷史的角度做出道德評價……文學的現實價值就是歷史價值的新發現。”文學倫理學批評認為文學批評不能超越文學歷史，即文學批評必須聯系文學產生的時代背景，人物所處的客觀的歷史環境和倫理環境，這是分析和評價文學的基礎。本文以文學倫理學為視角，回到作者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所處的那個時代，聯系當時的社會大環境，小說中所描繪的人物所處的家庭背景，以及個人性格特征等因素來分析小說《化身博士》中主人公杰基爾博士悲劇命運產生的原因，以期實現“從歷史價值中獲得新的發現”。

三、悲劇的原因分析

（一）社會因素

作者史蒂文森身處于英國維多利亞時代，是英國資本主義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然而整個社會風氣卻趨于保守和沉悶，人的欲望被視為洪水猛獸，刻板單調的生活才是值得提倡的生活方式。像小說中被描述為“道德典范”的厄塔森律師，完全就是苦行者一般的人物。”臉上從無笑容，生性沉默寡言“他無兒無女，近乎白紙的感情生活”律己極嚴，“雖然是中產階級，生活也算富裕，但只喝便宜的松子酒，喜歡戲劇，但是克制自己二十年不進戲院。每天晚飯后，還強迫自己閱讀“枯燥”的書本，以便能懷著“對上天的感激之情”睡覺“厄塔森律師的這種近乎“嚴苛”的生活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平靜接受的。人們的社會財富在不斷增加，但人的正常欲望被社會道德不斷地壓制，正是在這種精神高壓下杰基爾博士被迫在表面上選擇了苦行者般這種符合社會道德標準的倫理身份。小說中描述杰基爾醫生重視名聲，并非因為他天性好名，而是因為這是社會的要求。物理學實驗表明壓力越大，其發作用也越大。在高壓之下被迫做出的倫理身份選擇，當有一天到達極限時，反抗性將會是驚人的。海德這樣集所有惡于一身的人的出現，并且是出自于一個受人尊敬，擁有崇高地位的社會公認的大善人杰基爾博士，辛辣地諷刺了維多利亞時代社會所鼓吹的那種壓抑人的正常欲望的社會道德的虛偽和可笑，以及對人性的摧殘。

（二）家庭因素

小說中描述杰基爾博士家中僅有幾個仆人，表明他應該是沒有家人的，小說中描寫他立下遺囑要把自己的所有財產由自己的化身海德來繼承，而不是家人則進一步驗證了這一點。家庭經常被描述成為“愛的港灣”，“精神的歸所”等，這是一個獲得愛和給予愛的地方，是人精神可以得到安慰的地方。而杰基爾博士卻沒有家人，無法從家人那里得到精神上的關愛和慰藉，因此他內心愛與善的意識逐漸淡漠后，無法得到滋養，此消彼長之下，內心的惡開始蔓延生長，在內心欲望的驅使下，發明了神奇的藥水，頻繁開始化身海德放縱欲望而無法自拔。在是與非的抉擇間，杰基爾博士沒有家庭的牽絆，家庭愛的缺失，使他無需顧忌自己的選擇會對家人造成的不好影響，自身的欲望完全支配了他，使他隨心所欲地使用藥水化身為海德，不斷作惡。倘若杰基爾博士有孩子和妻子，能夠感受到來自家庭的溫暖以及家人的關愛，他心中的善念也許會不斷鞏固，社會所帶來的精神上的壓力也許能夠得到一定緩解，可能他也無需通過費盡心思研制一種藥水，化身另外一個人，通過踐踏社會公德，以給他人造成傷害，放縱自身，甚至犯罪的方式來維持精神上的平衡了。

（三）個人因素

杰基爾最終悲劇的命運和其自身的道德和品行，意志品質無疑有著重要關系。杰基爾博士自身無疑是一個道貌岸然極其虛偽的人。他既想要享受在遵守社會道德規則下所獲得的地位，財富和聲譽，又想放縱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通過踐踏社會道德來獲得精神快感。于是，出于一己之私，他利用自己的知識，發明了一種神奇的藥水，可以使自己改頭換面，化身海德，肆意做壞事而自己不用承擔后果。在善與惡之間，他主動選擇了惡的一面。在海德踐踏賣火柴的女孩等一系列惡事發生后，他選擇用自己受人尊敬的醫生和博士的身份和地位來包庇海德，而非懸崖勒馬，依舊頻繁使用藥水化身海德來作惡。雖然，最終他發現自己無法控制海德后，有所悔恨，但為時晚矣，一個善良的老人已經被海德傷害。最終在法律和道德的雙重圍剿下，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他不得不選擇通過結束自己來終結這一切。中國古人曾告誡人們：“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在內心邪惡初露萌芽之時，杰基爾博士并未加以遏制，而是心懷僥幸，繼續任由其生長，最終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從而造成了自己悲劇的結局。

四、結語

文學倫理學批評為文學批評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和方法，它所強調的用歷史唯物主義的價值觀來審視文學作品，“回到歷史的倫理現場”，聯系人物所處客觀倫理環境和倫理價值選擇來解釋和分析人物命運倫理因素，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文學倫理學批評認為的哪種身份的變化會導致倫理選擇的混亂，一旦這種混亂無法重構或者回歸秩序就會產生悲劇。這在小說《化身博士》中得到了深刻體現。杰基爾博士利用藥水可以由善良之人化身為，放縱內心欲望，最終兩者無法調和，不得不選擇結束生命來終結一切。這樣的悲劇命運產生的原因絕不是簡簡單單地用“罪有應得”，“自作自受”等個人因素就可以簡單概括，其所身處的那個時代的壓抑，家庭愛的缺失都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為杰基爾混亂倫理身份的重構和回歸秩序設置了障礙和阻力。社會大環境的虛偽和對欲望的高壓，使杰基爾不得以有了”苦行者般“善的身份，但其內心深處卻極其反抗這個表面的身份，渴望著用另外一種惡的身份，來發泄自身欲望，在這種混亂中，他迷失了自我，最終造成了悲劇。小說給予了世人道德警示，同時也引發了讀者進一步的思考：人能否克制住自身無限欲望的影響，選擇正確的倫理身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內外合力施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