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族東巴紙手工技藝的設計價值研究

■康佳麗，葉翠仙

(福建農林大學藝術學院園林學院，福建福州 350007）

近年來電子媒介的興起，無紙化辦公理念的提出，予紙產業以重大打擊，傳統手工造紙更是迅速沒落，成為人們記憶中的烏托邦。即便如此，傳統手工造紙仍然具有現代機制紙不可替代的使用價值、社會價值、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因此，筆者以云南納西東巴紙為例，從設計視角探討手工紙的當代價值，并通過以東巴紙為載體的多樣化產品設計，來拓寬以東巴紙為代表的傳統手工紙的應用邊界，刺激傳統手藝的傳承和延續。得。我國手工造紙歷史悠久，紙類眾多，大致可分為麻紙、皮紙、竹紙、宣紙等（表1）。

1 手工紙的歷史脈絡

造紙術起源于中國[1]，而后在歐亞大陸廣為傳播，自此改變了人類書寫歷史，推動了世界文明的進步。在紙張出現之前，中國人多以片狀的竹及木作為簡牘以紀事，雖有絹帛也用作書寫，但由于造價高昂，一般在顯貴中有所流通。除此之外，樹皮、石頭、木板也都曾作為古代東西方的書寫材料[2]。西方民族比較接近于紙張的書寫材料是來自埃及的“莎草紙”，但“莎草紙”的制紙過程簡單粗暴，并未提取植物纖維，更無紙漿及抄紙環節，因此“莎草紙”不能被稱作為真正意義上的紙張[3]。

究竟紙為何物，東漢許慎在其著作《說文解字》中有記載：“紙，絮一苫也”，意為紙是由纖維通過濾水的草席均勻分散沉積制

2 東巴紙的屬性

東巴紙是東巴文化的重要載體，一般用作書寫東巴經文或繪制東巴畫，其形成和發展，可能始于北宋。東巴紙在納西語的讀音為“色蘇”，“東巴紙”的稱謂出現在20世紀90年代左右。20世紀中期，在政治打壓下，東巴文化傳承被一度中斷，再加上外來紙張的沖擊，東巴造紙技藝面臨著巨大的生存挑戰[4]。2006年，在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申報中，東巴造紙技藝得以入選。

2.1 東巴紙特征及應用

東巴紙色澤泛黃，呈象牙色，耐潮濕、纖維含量高，不易燃燒，較為光滑，一般質地均勻堅韌，厚實耐磨，抖動沒有灰塵，不透光，是云南各族手工紙中最厚的一種，防蟲防蛀性能優異，耐久性強，以東巴紙抄寫的經書至少可以保存300-400年（圖1）。

東巴紙與納西東巴宗教活動關聯密切，除用于書寫東巴經外，在東巴祭祀儀式中，東巴法帽、五佛冠的襯底、法牌，甚至各種人物、器物等一般都采用東巴紙制作而成。在民間，由于東巴紙厚、耐久性強，常被用書寫契約，或頭帕上的襯墊、小孩的撐腰等，甚至燒火用的風箱擋板[5]。隨著商業社會的發展，現階段的東巴紙還作為文創衍生品的基本材料，被廣泛應用于書畫、對聯、神路圖用紙、筆記本、燈具等產品中（圖2-圖4）。

2.2 東巴紙制紙工藝

東巴文被譽為“全世界唯一活著的象形文字”，得以流傳至今，東巴紙功不可沒。東巴造紙技藝一般由東巴（dobbap，納西族祭師，是納西族的民間文化領袖）們世代相傳，且只供自己書寫。造紙原料一般用構皮樹和蕘花樹，以蕘花樹為多[6]。在造紙技法上兼有漢族抄紙法和藏族澆紙法的特點，前者為主，后者為輔。

東巴紙造紙技術文獻資料很少，筆者將綜合文獻以及紀錄片“東巴紙最后的傳承人”（和圣文）進行綜合整理：采集原料-切段浸泡-煮原料-漂洗-一次舂料-二次舂料-澆紙-曬紙-一次砑光-揭紙-二次砑光（見表2）。

3 東巴紙在當代設計中的價值體現

設計決定著創新創造方向、目標、路徑和價值，是推動創新型企業、國家提升競爭力、可持續發展能力、引領能力的關鍵[7]。因此，筆者將圍繞社會、文化、經濟等方面進行東巴紙的設計價值探討，從頂層設計出發，促進納西手工造紙產業的健康發展。

3.1 社會價值體現

精準扶貧是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重要創新理論，精準把握政策，協調好文化傳承與鄉村發展之間的矛盾，因地制宜的結合麗江當地文化和產業發展狀況，實現產業扶貧的可持續發展。

蕘花樹是開展東巴造紙活動的根本，專人帶頭組織學習人工種植蕘花，既解決了由于原料稀缺造成的高成本問題，又解決了當地產業基礎薄弱的問題。其次，政府牽頭給予相關單位和機構關注，支持東巴完成文化傳承的使命是維系良性的文化發展的關鍵。譬如麗江東巴文化研究院從2011年開始的“紙援東巴”行動，為經濟能力弱的東巴贈送東巴紙，不但實現了發揚與傳承東巴文化的目的，也為民間手藝人提供銷售渠道，是東巴紙社會價值的體現。

3.2 文化價值體現

體現旅游地與其他地區的文化差異性，是刺激文旅活動的動機之一。在“眾創”時代，更應充分發揮云南在地植根性、生長性等優勢，激活以東巴紙為載體的東巴文化的內生性成長。

①從業者的文化素養方面

造紙坊是麗江古城制作東巴紙和傳播東巴文化的重要場所，主要提供東巴紙造紙體驗及東巴紙相關衍生品的生產銷售。游客間的口碑相傳所形成的長尾效應對旅游地的良好發展至關重要，而據筆者了解，游客對造紙坊的服務體驗評價并不高，其癥結主要在于服務人員的文化素養不夠，不能專業的為游客傳達東巴紙文化源流和差異性，無法激發游客興趣。

②文化教育方面

東巴造紙藝人有極強的專業技能，但他們常常不善表達，缺乏相關教育技巧，無法準確向受眾傳達東巴紙的造紙技藝精髓，因此，對手藝人做專業的設計教育技能培訓，對東巴紙的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另外，兒童的地域文化啟蒙也至關重要，把東巴紙造紙和設計融入課程中去，激發少年兒童們創造性才能的同時，形成天然的文化成長氛圍。

③高校的設計文化教育方面

利用地域優勢，以雙軌制教育模式指導，非遺傳承人和民間手藝人共同擔任“東巴紙”設計教育教學導師，雙線并舉。在資源協同上，推進產學研合作，促進科研和教學成果轉化為生產力[8]。如湖南大學設計藝術學院與湖南通道侗族自治縣展開深度合作的“新通道”項目，聯動各方力量，為非遺特色文化傳承做出了先進表率。

3.3 經濟價值體現

東巴紙是東巴文化最為寶貴的物質財富之一，結合當下旅游發展趨勢，研發緊跟現代文化潮流的創意產品，提高東巴紙的經濟價值。

①合作不設限

與專業團隊建立協同設計關系，又不局限于手造紙領域的設計人才，譬如與優秀的服裝、建筑領域創新人才合作，以迸發新的設計火花，為東巴紙衍生品的開發帶來新的活力。

②開發旅游新體驗

將現代科技引進到納西族手造紙的工藝設計、生產和加工環節，利用網絡交互設計、3D+Xg VR/AR設計新方式，開發具有科技色彩的沉浸式旅游新體驗。

表1 部分傳統手工紙

表2 東巴紙的造紙工藝流程

圖1 蓋有印章的東巴紙

圖2 東巴紙燈具產品

圖3 東巴紙軸掛畫

圖4 東巴紙筆記本

③豐富產品層次

文創紙制品大多價廉，這與本身貴重的東巴紙價值相悖，因此，觸探高級定制等高價值領域，以拔高東巴紙的外延價值。

4 基于東巴紙技藝的設計思考

麗江以納西族手工造紙文化為中心的文旅開發已越來越成熟和豐富，在產品包裝設計、品牌設計等領域也得到充分開發和應用[9]，但整個業態仍具有可優化之處。一是產品在樣式和類型上沒有突破，趨同性強。二是文化附加值有待提高。筆者通過對東巴紙現有的業態進行深入分析和思考，提出了一些設計實踐建議。

4.1 東巴紙普洱茶包裝

東巴紙原料的蕘樹皮有輕微毒性，但經加工后已對人體無害。因此，應用到云南普洱茶包裝，古樸自然的東巴紙既體現普洱茶天然醇厚的品質，又體現了生態包裝理念，此外，全纖維的植物紙漿可用于一體成型工藝，可以提高普洱茶的包裝設計品味和價值。既得茶香，又有包裝的文化品位。

4.2 文創新品開發

打破材料的應用思維定式，將東巴紙應用到除文創以外的產品中。譬如利用紙纖維材料易模壓成型、環保、易回收的特點，設計加工成模塊化益智玩具，獲取低齡用戶的青睞。另一方面，東巴文字具有明顯的象形圖畫特征，該種藝術形式有利于低齡兒童的抽象思維發展，將東巴文字與產品設計結合，可從符號學角度為東巴紙產品設計開辟新角度，如張倩玉[10-11]等人曾以東巴文“青蛙”字體特征進行一系列兒童家具設計，東巴紙作品也可以此為借鑒[12-13]。

4.3 麗江旅游宣傳冊的附加設計

古城維護費是麗江古城旅游必須繳納的費用，而“麗江古城游覽手冊”是購買古城維護費之后發放的宣傳手冊，旅游者幾乎人手一冊。僅憑“游覽手冊”上對東巴紙寥寥數字的簡介，顯然不能增強體驗感，也不足以引起游客的好奇，因此，若在“游覽手冊”上對東巴紙進行設計應用，不失為一種好的東巴紙宣傳方式。

5 結語

東巴紙作為東巴文化重要的傳承載體，體現了納西族的民族傳統文化和宗教生活風貌，是我國傳統造紙工藝文化傳承的重要物證。因此，深入探討東巴紙造紙技藝在設計領域的價值，為古老的技藝拓展出更多樣的應用領域，無論為了延續傳統，還是為了發展當地旅游經濟，都有著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