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面與信仰

李昱

月光灑在窗欞上，溫柔地照亮一方小天地。我坐在書桌旁，已是許久未曾起身。那月光將我喚醒，讓沉浸在書海中的我擁有片刻休憩。從艷陽高照到日暮西沉，那厚厚的《穆斯林的葬禮》終于被我拿下。封面上幾個黑色的大字在朦朧月光下，竟顯得幾分柔和。皎潔的明月似無瑕的白玉，與書本遙相呼應。

《穆斯林的葬禮》是霍達創作的一本長篇小說，以回族工匠梁亦清的玉器作坊奇珍齋的升沉起伏為主線，今昔對比間描繪了兩家三代人的不同命運變遷。

我想先從一個可恨又可憐的女人身上展開講述。

梁君璧，奇珍齋老板梁亦清的大女兒，一個忠誠的穆斯林教徒。她的眼中只有她的信仰。情愛，她是羞于說出口的，就連丈夫韓子奇也是出于責任才與其結婚。兩個不相愛的人被捆到了一起，日子倒也平平淡淡，相敬如賓。

可惜，好景不長。后來逃亡國外的韓子奇意外與她的妹妹梁冰玉墜入愛河，并生下女兒新月。她氣嗎？她當然氣，一回來就對韓子奇破口大罵，肆意羞辱。可是然后呢？日子總得接著過下去吧。

一開始我以為是堅韌，讓她站直了身子。她擔著奇珍齋的擔子，在苦日子中咬牙堅持。后來我發現，于她而言，更重要的其實是——體面。為了不讓父親傳下來的奇珍齋斷在自己手里，她與不愛的男人結婚，甚至包容他的出軌，留下他和別人的孩子——新月，因為她要維持一個體面的形象;為了經營好店鋪，一個從未讀過書的女人，在戰亂中，丈夫逃到國外避難的情況下，挑起大梁，獨自奔波操勞;為了體面的家庭，拆散自己親生兒子的愛情，給他找了個所謂“門當戶對”的妻子。是啊，她是那般的體面。即使在新月的葬禮上，眾人痛哭流涕的時候，她也不曾失態。甚至為了所謂的教義，不讓楚雁潮看新月最后一眼，送她最后一程。

她固執地堅守著她的體面、她的信仰。最終，天地之間只余久久回蕩的《梁祝》，如清泉淙淙，如絮語呢喃，如春蠶吐絲，如孤雁盤旋……

梁君璧這樣一個拆散有情人的壞蛋，我對她本應是厭惡的。可是一想到她這被封建禮義、宗教信仰禁錮的一生，就不免對她有了悲哀和同情。想到現如今我可以在陽光下奔跑，在明亮的教室上課，就不禁感到慶幸。想到如今中國的各種文化在不斷交融，新月和楚雁潮的悲劇已越來越少，我就深覺寬慰。這本書讓我明白：我現下的生活多么幸福，我所身處的時代多么美好。

月光洗去黑夜里的污濁，《梁祝》在春蠶吐絲的節奏中漸漸飄散。埋葬過往，留下一片純凈……

（作者系福建省龍巖二中2022屆高一1班學生，指導教師：陳香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