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奕雙
(金華職業技術學院 藝術設計學院,浙江 金華 321017)
有關兒童讀物插圖的概念描述,李全華、李莉和朱良在《兒童讀物插圖藝術》中提到,兒童讀物插圖的閱讀對象是零到十二三歲的孩子,所指的插圖主要用來補充說明書籍、期刊、報紙中的文字內容,既豐富文字的視覺感,又提高讀物的藝術氛圍,是藝術家立足兒童欣賞需要,專門為兒童讀物創作的繪畫藝術表現形式。[1]改革開放初期,受社會歷史條件影響,連環畫發展不因年齡局限于某一類受眾,而是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讀物,同樣是少年兒童喜愛的讀物,因此,本文對這一階段的研究對象以連環畫為主。自1985年開始,連環畫發展趨向衰落,到了90年代,社會發展趨向多元,兒童讀物插圖呈現多元發展,因此,這個階段的研究對象主要涉及連環畫和卡通動漫等作品。
第一,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后,改革開放成為時代的主旋律,文學藝術由此打開發展之門,在整個社會氛圍的帶動下,連環畫搭上了快速發展的列車。其中較為積極的做法,是推動連環畫、年畫等大眾通俗讀物的專業化發展。1980年中央美術學院組建開設了連環畫、年畫系,賀友直擔任該系的兼職教授,一直扎根民間的大眾藝術終于走進專業院校。雖然該系因為種種原因后來被撤銷,但改為民間美術系后仍然設有連環畫專業,因此培養了一批專業化的連環畫創作隊伍,為繁榮連環畫創作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
第二,國家相關部門高度重視連環畫發展。1963年,中國美術家協會在中國美術館召開全國連環畫創作評獎授獎大會,歷經18年后,為了讓大眾通俗藝術有更好、更高的競技舞臺,進一步檢閱、分享創作成果和經驗,同時提高藝術家的社會地位,1981年,文化部協同出版局和中國美術家協會聯合舉辦了“全國第二屆連環畫”評獎,共有110件作品獲獎(繪畫77件,腳本33件)[2]。較之第一屆授獎大會,本屆除了評出繪畫大獎、個人工作榮譽獎,還評出了33件腳本獎,說明為強化和突出連環畫的大眾文化教育和知識傳播功能,文學腳本的重要性得到進一步提升。此外,為推動以連環畫為代表的通俗文化更好地為社會主義服務、為人民服務,中宣部出版局在1982年3月組織召開的部分省市連環畫工作座談會上,進一步明確了連環畫要服務面向廣大人民群眾,特別要為少年兒童服務。會議要求以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為方向指引,把弘揚革命精神的先進事跡和各族人民參與社會主義建設的題材作為連環畫編創的主要內容[3]。國家相關部門從平臺建設、政策導向等方面助推以連環畫為代表的大眾通俗藝術發展。隨著“文革”時期壓抑的精神需求被釋放,社會文化需求進一步壯大,出現了排隊購書、出版社一版再版等閱讀盛況,以連環畫為代表的大眾通俗藝術開始走向新階段。
第三,“傷痕美術”帶來現代藝術觀念。1978年至1979年,以知青畫家劉宇廉、陳宜明、李斌三人合作創作的連環畫《傷痕》《楓》《張志新》為標志,引發了全國“傷痕美術”的開端和熱潮。“傷痕美術”作品以高度寫實的藝術表現手法,通過再現“文革”時期普通人的悲劇性命運,體現一代人的心靈創傷。以題材的現實和內容的真實,對“文革”時期的現象大膽揭露和批判。“傷痕美術”突破了“文革”時期單一的虛假再現模式,由原來的理想主義、英雄主義轉向對普通人現實命運的描繪,這種再現歷史真相的藝術表現形式,彰顯了對生命個體價值的尊重與贊美。此外,“傷痕美術”在藝術表現方面,善于運用各種畫面對比,并且注重人物心理和思想的刻畫,顯示出與“文革”樣式徹底決裂的決心。“傷痕美術”對現代藝術語言和形式美的自覺追求,體現高度真實的美學思想,改變了以連環畫為代表的大眾通俗美術發展方向。
結合發展背景來看,改革開放初期連環畫藝術的發展特色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第一,藝術表現呈現多視角轉換。改革開放為藝術界帶來很多來自西方的新文化、新視角,藝術家運用西方現代藝術理念和藝術表現手法,通過連環畫創作表達自己的創作理想,相比“文革”時期的“三突出”原則,改革開放初期的連環畫創作開始對藝術本體進行自覺探索,藝術表現發生轉變。這一時期的連環畫創作既有油畫、版畫、國畫,也有水粉、丙烯、剪紙等多種藝術表現形式,同時融合線描、工筆重彩、寫意水墨、黑白木刻等多種藝術表現技法,呈現種類繁多、風格迥異的現象。如,著名美術教育家、國畫家陳秋草先生用彩墨畫創作幼兒科普作品插圖《小蝌蚪找媽媽》,簡練大氣的構思,輕松靈動的筆墨,渾厚質樸的色彩語言,使畫面充滿中國特色的水墨視覺藝術效果。這種具有中國特色的大寫意風格,伴隨水墨暈染的美感,一掃以往的刻板模式,在國際上得到廣泛認可,該作品于1979年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洲文化中心頒發的拿瑪獎。
第二,作品題材內容豐富多樣。這個時期的連環畫作品有再現普通民眾現實生活,批判、反思“四人幫”罪行,反映知青生活的各類現實主義題材。“傷痕美術”代表作品《傷痕》和《楓》,就是典型的此類作品。也有反映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題材,以及反映改革開放中普通人物現實生活的題材,如1981年由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快樂的幼兒園》就屬此類。還有革命歷史題材、古代歷史故事題材,如人民美術出版社1978年出版的連環畫《鐵道游擊隊》,1983年8月發表于《連環畫報》、由陳全勝繪圖的作品《辛棄疾》等。還有各種現代文學作品、外國文學經典作品改編的題材,如廣為中國讀者熟悉的《安徒生童話》系列故事、《格林童話》系列故事等。此外,民間傳說、神話故事、奇人趣事等都是連環畫創作的表現對象,如1979年11月由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高適用傳統國畫白描技法繪制的連環畫作品《大禹治水》,即取材于我國古代神話故事。這個時期的連環畫創作,現實主義題材占據主導地位,并且題材內容和藝術表現形式高度統一,徹底顛覆“文革”樣式,群眾基礎更為廣泛。
第三,少兒連環畫出版空前繁榮。進入80年代后,連環畫無論品種、印量、質量都達到高峰,是繼新中國成立后第一個發展高峰之后迎來的第二個黃金時代。據統計,1980年全國出版連環畫1000多種、4億多冊;1981年為2000多種、7億多冊;1982年為2100多種、8.6億多冊;1983年為2400多種、6.3億多冊。[4]結合以上出版數據,可以感受到全民閱讀氛圍高漲的情境下,連環畫呈現空前的出版繁榮。1982年的出版數量達到了最高峰,1983年的種類數量達到了最高峰。西方經典名著《少年維特的煩惱》等作品剛出版上市就銷售一空,發行量達到100萬冊以上。很多中國傳統經典名著如《紅樓夢》《儒林外史》及現當代經典作品需要不斷重印,才能滿足當時全民閱讀的熱潮。西安市曾對全市的連環畫租書攤進行統計,發現當時全市約有80余個連環畫租書攤,但是每個租書攤面前聚集的小讀者卻多達上百個[5]。由此可以推斷,80年代初期,少兒閱讀的重心是連環畫,出版社出版的重點是少兒連環畫,少兒連環畫迎來前所未有的出版繁榮。
第四,老中青創作人才層出不窮。老一輩人才中原先從事連環畫出版創作的,恰逢改革開放大發展之際,他們熱情高漲,全身心投入連環畫創作。代表藝術家有程十發、賀友直等,雖然老一輩連環畫藝術家年事漸高,但仍筆耕不輟,是引導連環畫向前發展的重要引領力量。此外,“文革”中的職業連環畫家組成了連環畫藝術發展的中堅力量,其中以馮遠、楊力舟、何多苓、劉國輝、盧延光等為代表,他們勇于創新,積極開展創作實踐,有力助推連環畫的創新發展。創作隊伍中還有一支來自高等藝術院校的年輕力量,這支年輕人組成的隊伍青春有朝氣,受過專業的美術訓練,有較強的繪畫基礎,他們敢于嘗試連環畫創作的各種藝術表現形式,成為連環畫藝術發展中不可忽視的推動力量。總之,老中青創作人才鐘情連環畫藝術創作,并敢于進行各種創新嘗試,是改革開放以來美術界的頂尖人才,為推動中國連環畫藝術的向前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第一,新媒體的快速發展取代連環畫的傳統功能。80年代以來,中國與世界的交流越來越頻繁,大眾媒體快速發展,電視機、錄像機、攝像機、電子游戲機等新興消費產品迅速進入民眾視野,外來消費產品和消費方式的涌入,顛覆了民眾以往單一的消費習慣和娛樂觀念,消費觀念和娛樂方式呈現多元化趨勢。此外,隨著有線電視的普及,大量來自歐美和日本的動畫片引入中國市場,如《灌籃高手》《美少女戰士》等,成為引領中國消費和娛樂的火熱作品。此外,隨著攝影技術的發展,相比攝影技術的真實再現功能和逼真的視覺效果,還有便捷的圖片獲取方式,傳統連環畫更顯局限性。以上新媒體釋放的活力極大豐富了民眾的文化生活和精神世界,連環畫的大眾教育及宣傳功能逐漸被取代。
第二,新美術思潮運動推動插圖藝術的多元發展。受過專業訓練的藝術家們,經歷過“文革”,學習過蘇聯模式,隨著國門開放,創作環境相對自由,各種美術觀念互相碰撞,對新藝術形式充滿渴望。藝術家們試圖嘗試從西方現代藝術思潮中尋找新鮮血液,因而創作、模仿了大量西方藝術作品,這場以現代主義為特征的美術運動引發了全國范圍內的美術新潮,這就是中國當代美術史上著名的“85美術新潮”。其探索、實踐各種新藝術形式,進一步推進了插圖藝術向多元化發展,同時開啟了參與國際對話的可能。
第三,外來文化藝術沖擊傳統連環畫的生存發展。90年代初期,隨著對外開放步伐的進一步加大,代表大眾文化的各種通俗、流行文化,以愈加有力、有效的方式參與中國文化的構建,其中以美國和日本的文化影響最為廣泛。以日本動畫片為例,其鮮明的民族特色、畫面效果及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在90年代的中國具有超高人氣。日本動畫作品題材廣泛、情節勵志且言語輕松,雖然包含有暴力、色情等不良因素,但這些動畫作品涵蓋廣泛的知識面,方便少年兒童獲取,促使少年兒童思維更開放,更具想象力,因此吸引了大量少年兒童受眾,引發的動漫熱甚至成為一種社會現象。很多與動畫片同名的卡通漫畫作品,如《機器貓》《圣斗士》等迅速席卷少兒圖畫書市場并成為出版市場的主力。由于少年兒童一味熱捧國外卡通漫畫作品,致使連環畫的出版受到極大沖擊,連環畫的編創出版開始萎縮,“存在滯銷的連環畫讓很多出版社無以為繼,直接導致連環畫創作隊伍解體、分流,傳統連環畫的編創出版逐漸走向衰落”[6]。
第四,出版規模和藝術市場的壯大影響插圖藝術質量。隨著新美術思潮的涌現,部分畫家一味迎合國外藝術潮流,一些過于抽象、怪誕的藝術表現手法逐漸在國內插圖界興盛起來。隨著國內出版隊伍和規模不斷壯大,出版市場競爭趨向激烈,為追求商業利潤,不少出版社選擇編創快速、出版周期短的作品,以擴大市場發行量,出版界的“跑馬書”現象盛行一時。此外,部分出版社和書商甚至改變審美標準,顛覆插圖的藝術表現語言,簡單地復制、照搬國外插圖作品進行再出版,插圖的藝術品質直線下降,不少高水平藝術家由此逐漸淡出插圖創作隊伍。與此同時,各種“文化垃圾”通過各種渠道擾亂藝術市場,主要以淫穢書刊和音像制品為代表,書刊和音像制品市場的亂象,嚴重影響兒童讀物插圖藝術的生存土壤。此外,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藝術與商業的關系越來越緊密,藝術市場逐漸成熟,原先從事連環畫創作的部分藝術家受“拜金主義”影響,無心繼續從事插圖創作,紛紛改行加入藝術品交易隊伍,插圖創作隊伍的穩定和發展受到影響。
第五,先進科學技術的應用挑戰插圖的創作和出版。電腦技術的應用,將傳統插圖創作從紙和筆當中解放出來,更多的表現手法和表現手段,帶來無數手繪所不能觸及的視覺效果。通過電腦儲存、積累海量插圖圖片,便于插圖創作的素材搜集和儲存,并且方便修改。同時,電腦的普及應用同樣加速插圖的傳播,這些變化為插圖創作提供了更為高效便捷的條件。此外,印刷工藝的革新對于插圖色彩、紋理、質感等方面的處理,體現出傳統手繪插圖無法比擬的優越性,并且可以帶給讀者完全不一樣的視覺感受。運用先進的印刷工藝還可以重復批量生產,手繪插圖顯然無法企及如此高效的生產方式。先進科學技術的發展對插圖藝術產生多方面影響。
第一,兒童讀物插圖藝術趨向多元化發展。隨著“85美術新潮”的興起,文藝創作打破傳統壁壘,開始吸收西方的繪畫技巧和創作理念,嘗試中西融合,在插圖的題材延伸和表現形式上進行大膽嘗試和實踐,兒童讀物插圖藝術呈現多樣化的發展趨勢。這一時期,涌現出不少優秀插圖藝術家,在插圖的表現技法上進行創新表現。如著名女畫家徐樂樂創作的連環畫《動物小學校》《聊齋志異故事精選》、圖畫書《白雪公主》等作品,將工筆與寫意完美結合,既有傳統的筆墨情趣,又有時代特點的裝飾趣味,筆墨表現恰到好處,畫面令人耳目一新,別有意味,作品多次在國內外展出并獲大獎。也有的藝術家借用西方藝術的表現手法大膽展開想象。這些藝術家們思維活躍,銳意進取,在插圖的藝術形式、用色、構圖、主題思想等方面開展探索實踐,為兒童讀物插圖藝術發展帶來與眾不同的新鮮氣息。
第二,重視對本土原創動畫創作的保護和鼓勵。進入90年代后,隨著商業化的步伐加大,外來消費品和消費方式不斷影響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消費觀念,物質生活條件越來越富足的同時精神生活需求在逐漸提高。單一、說教式的插圖作品顯然不受大眾歡迎,理想主義、集體主義、英雄主義逐漸被現實主義、個人主義所取代,大眾審美不再熱衷于崇拜,追求簡單快樂和閑情逸致成為新風尚。由于電視和錄像等現代媒介的帶動,這個階段的閱讀熱情顯然受到國外卡通漫畫類作品的影響。由國外動畫片改編的卡通漫畫類圖書成為少年兒童閱讀的主角,各種引進版卡通漫畫類兒童讀物作品占據出版市場的主導地位。為加強對本土動畫創作的保護和鼓勵,1995年,中宣部、國家新聞出版署針對本土動畫發展現狀,啟動“中國動畫出版工程”。該工程的推出顯然要改變國外卡通漫畫類作品“一統天下”的現象,因此,該工程計劃打算用兩到三年時間,擬在全國布點建立5個動畫出版基地,作為全國動畫出版的行業標桿,以此帶動全國的動畫發展。同時,分階段重點出版15套大型系列兒童動畫圖書,打造代表中國本土動畫的出版質量,為中國本土動畫發聲。在兒童動畫刊物建設方面,擬創建《中國卡通》《少年漫畫》等5種刊物,為兒童動畫創作和閱讀提供交流平臺。該工程也被稱為“5155工程”。[7]同時,運用政策手段限制進口少兒圖畫書數量。經過一系列政策推動,培育了一批本土動畫出版基地,產生了《動漫時代》《科幻世界畫刊》等一批深受少年兒童喜愛的卡通漫畫類原創圖書和雜志,同時培養了一支動畫創作的專業人才隊伍,有效提升了本土原創動畫創作的綜合實力和水平。
第三,流行文化成為插圖創作的表現語言。新媒體的應用,科學技術的發展,電視、電影、書籍、報紙、雜志、攝影、廣告等各種傳播媒介以不同的形式充斥人們的眼球,新的感官媒介更加新奇、方便、快捷,傳統插圖的功能已經不能適應新的社會發展需求,追求時尚、渴望標新立異成為插圖創作的發展趨勢。此外,隨著人們生活節奏加快、壓力增大,趣味性、娛樂性強的插圖作品可以為民眾帶來更多的愉悅,由此獲得更多的閱讀受眾。因此,改革插圖創作的理念和表現方式勢在必行。受傳播媒介和流行文化的影響,對流行文化的吸收和再創造成為這一階段插圖創作的表現方式之一。早期主要借用美國流行文化的影響,用復制、拼貼等手法拓寬插圖藝術表現手法。同時,許多藝術家又從藝術作品中的字體、圖形、顏色等元素中尋找靈感,提煉藝術符號語言作為插圖的創作元素,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視覺文化符號在創作中被大量運用。由蔡皋根據蒲松齡《聊齋志異·賈兒》改編的圖畫書作品《荒原狐精》,將神怪故事描繪成兒童智救母親,與假扮人樣的狐貍精斗智斗勇的故事,體現中國特有的傳統文化精神力量。作品以黑、灰兩色為基礎色,突出故事的神秘色彩,畫面主人公寶兒身穿紅色衣服,暗喻寶兒必勝的信念。大紅與大黑,強調了正與邪的較量,綠色、紫色、橙色等顏色的交錯使用,畫面有如音符般跳動。作品色彩的巧妙運用、人物形象的裝扮設計、民間版畫式的建筑造型,體現了中國特色象征性符號和文化符號的運用。
第四,電腦技術成為插圖藝術創作的主要表現形式。90年代中后期的中國,電腦技術快速發展,各類圖像編輯軟件不僅可以模擬手繪插圖的各種效果,還可以設計制作很多手繪插圖所不能達到的效果。這種有別于傳統手繪的藝術表現形式,迅速贏得青少年的喜愛。運用電腦進行插圖創作的隊伍隨之產生,插圖設計師們借助電腦軟件工具,將技術運用和想象力相結合,獨特的視覺藝術魅力刷新了大眾的視覺審美。此時,原先從事連環畫創作的從業人員逐漸回歸插圖藝術創作隊伍,借助新的媒介工具,進一步探索、開展先進科學技術支持下的插圖藝術創作。此外,伴隨著電腦技術的發展熱潮,國內各大高等院校和培訓機構相繼開設與數碼、動畫相關的專業或課程,很多年輕人加入插圖藝術創作隊伍。電腦技術和人才隊伍的推動,兒童讀物插圖藝術以無限的活力向前發展。但是,運用電腦軟件工具開展插圖藝術創作同樣存在弊端,如設計師過分依賴電腦軟件工具,大量粗制濫造的復制粘貼被廣泛應用于插圖創作,嚴重影響插圖作品的質量。
第五,“以兒童為本位”的插圖藝術創作。20世紀中后期,中國兒童文學進入發展期,兒童文學觀念發生大轉變。此時的中國兒童文學強調“以兒童為本位”,認為兒童有幼兒期、童年期、少年期三個成長階梯。最具發展意義的是把幼兒文學從兒童文學中單獨分化出來,同時把幼兒文學視為重要的兒童文學種類,同幼兒不識字的認知水平相一致。兒童文學發展強調“以兒童為本位”,但中國少兒出版界以往的圖書出版通常以4至15歲的少年兒童為主要對象,說明對兒童的認知程度掌握上往往偏高[8]。兒童文學的發展與兒童讀物的認知程度不對應,兒童讀物創作出版存在年齡定位不清晰、推薦年齡跨度過大、未能把握好不同年齡階段兒童身心發展的特點和閱讀心理等問題。為加快完善與中國兒童文學發展相匹配的兒童讀物出版,1981年10月召開的少年兒童讀物出版工作會議上,明確要求加強低幼讀物的編寫出版工作,號召全社會關心低幼讀物的出版問題。隨后,“以兒童為本位”的兒童文學作為兒童讀物插圖的創作腳本被提到重要位置,由此產生了一批能準確把握不同年齡階段兒童身心發展變化和閱讀需求的讀物、低幼讀物相繼問世,幼兒有了可以自己閱讀的書。顯然,這樣的兒童讀物更加符合兒童的閱讀心理和審美心理,兒童可以閱讀真正屬于自己的書。
首先,應該讓閱讀兒童讀物成為少年兒童的生活自覺。20世紀80年代初全民閱讀情緒高漲,少兒連環畫迎來前所未有的出版繁榮。“小人書”書攤前聚集著眾多聚精會神閱讀的小讀者,足以證明少年兒童課外閱讀的高度自覺。這一階段少兒閱讀的重心是連環畫,出版社出版的重點是少兒連環畫,加上各種推動連環畫發展的措施,20世紀80年代初,連環畫迎來新中國成立后發展的第二個高峰。在生活方式和娛樂方式多元化的今天,大眾閱讀方式趨向多元化,如何遵循閱讀規律,提高個人閱讀質量,讓閱讀成為一種生活自覺,需要從少兒抓起。隨著國家對閱讀推廣工作的重視,除加強少兒閱讀推廣力度外,還應轉變家長閱讀指導觀念。經典兒童讀物作為現代媒介,圖文并茂、通俗易懂,具備知識性、可讀性和真實性等特點,其蘊含的豐富內涵超越民族、超越地域,經受歷史檢驗,是立足兒童視角開展認識世界的重要載體。少年兒童缺乏閱讀,必將失去創新與活力。因此,要開展圖書推薦、名家解讀、親子閱讀、閱讀體驗等各種形式豐富的閱讀推廣活動,促進兒童的文化體驗。
其次,兒童讀物插圖藝術創作需重視藝術服務對象的變化。改革開放初期,文化資源比較匱乏,為更好地宣傳黨的方針政策,提振改革開放的信心和決心,同時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閱讀需求,國家文化行政部門率先開展政策扶持和經濟支持,先前壓抑的藝術創作與生產迎來一系列變革,藝術家們以極大的創作熱情紛紛加入連環畫創作隊伍,迸發的創作活力產生出了大量優秀的連環畫作品。很多人民群眾喜愛的連環畫如《鐵道游擊隊》《小兵張嘎》等出版發行量均達到100萬冊以上,連環畫成為當時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喜愛的必備讀物。梁東方在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連環畫里的時代記憶》中提到當時“無人不知‘小人書’,無人不讀‘小人書’”的現象。顯而易見,“文革”時期淪為政治工具的連環畫,經過改革開放初期的創新改造,具有圖文結合、寓教于樂、便于攜帶、價格低廉等特點,自然成為大眾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當時的藝術服務顯然是為了滿足人民群眾精神需求空前高漲的閱讀需求。隨著先進科學技術的發展及外來文化的沖擊,傳統連環畫無法適應新的社會發展變化,最終在20世紀80年代末期開始逐漸走向衰弱。到了90年代,兒童讀物編創出版質量有所提升,但還是無法企及連環畫發展高峰期的影響。進入新時代后,兒童讀物的服務對象具有了更大的范圍,“大觀念”視覺藝術需要“偉大的想法”或“大創意”,因此,立足藝術服務對象開展蘊含豐富想象力和創造力的兒童讀物插圖藝術創作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
第三,全民閱讀情境下需要關注鄉村少年兒童閱讀。改革開放初期的連環畫題材豐富,表現方式多樣且開本靈活便于攜帶,尤其是低廉的價格,滿足了當時全民閱讀的熱潮。現今的全民閱讀活動為兒童讀物帶來發展機遇,但部分出版社仍以追求高額利潤為目的,對原創圖書的培育缺乏足夠的耐心和細心,出版經營以風險小、見效快、利潤高的引進讀物為主,而且有跟風現象,存在價格高、內容重復、版面質量參差不齊等問題,有的同一個作品主題有無數個版本,有的經典名著甚至多達一百多個版本。這種狀況造成出版浪費的同時嚴重影響少兒閱讀的質量和興趣。此外,我國的兒童閱讀資源分布不均,相比城市的閱讀資源,農村地區特別是中西部欠發達地區,兒童閱讀資源整體匱乏。在課外閱讀的時間、閱讀的種類數量等方面,鄉村兒童同樣無法與城市兒童相比。2018年5月,針對中西部貧困地區展開的《鄉村兒童閱讀報告》顯示,在受訪的鄉村兒童中,有高達74%的鄉村兒童存在年閱讀課外讀物數量不足10本的情況;更有超過36%的鄉村兒童年閱讀課外讀物數量不足3本。該活動同時針對鄉村家庭藏書情況展開調查,顯示有超過71%的鄉村家庭藏書不足10本;更為嚴峻的數據顯示,有接近20%的鄉村兒童沒有一本課外讀物[9]。可見,鄉村兒童無論擁有的課外讀物數量、種類,還是家庭藏書量、課外閱讀時間都明顯不足。同時,鄉村兒童的課外閱讀主要依靠紙質讀物,獲取知識的途徑單一,并且購買能力有限,定價高昂的兒童讀物是阻擋鄉村兒童閱讀的主要因素之一。綜上所述,兒童讀物的編創出版應減少追求高額利潤為目的,減少對兒童讀物過度包裝,降低出版成本,合理調整定價標準,以滿足鄉村兒童閱讀需求為目標,改變城鄉閱讀失衡狀態。同時,通過廣泛的社會合作,幫助鄉村兒童改善閱讀環境,享受優質閱讀資源,這既是兒童讀物編創出版需要重視的問題,也是全民閱讀推廣需要著重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