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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唯物主義與工藝學的初次聯盟
——兼論《哲學的貧困》在馬克思思想發展史上的理論地位

2020-12-12 08:33:12張福公
理論月刊 2020年3期
關鍵詞:馬克思歷史

□張福公

(南京師范大學 哲學系,江蘇 南京 210023)

《哲學的貧困》在馬克思主義發展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既有研究視域中,我們通常是基于古典政治經濟學的語境來勘定這一文本的理論地位,即馬克思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視域出發,借助李嘉圖的勞動價值論及其蘊含的階級對抗要素,深刻批判了蒲魯東的小資產階級經濟學觀點與形而上學的“序列辯證法”,并將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視域從分工和交換層面推進到不平等分配和階級對抗層面[1](p366-367),從而首次實現了歷史唯物主義與政治經濟學的聯盟[2](p513)。這構成了該文本的主導敘事邏輯。然而,對于這一主導邏輯的焦點關注容易使我們忽視馬克思在同一文本中所實現的另一重要邏輯推進:馬克思在批判蒲魯東的分工和機器理論的過程中,將思想的鋒芒從交換和分配層面深入到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層面,并借助《布魯塞爾筆記》中的工藝學研究成果初步剖析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緣起和基本特征,初步克服了肇始于斯密的“泛分工論”①“泛分工論”是指混淆了兩種分工,即具有特定歷史意義的工場手工業分工和一般意義上的社會分工,從而掩蓋或忽視了工場手工業分工促進剩余價值剝削的資本主義特性。參見鄭如,姚順良:《“泛分工論”與唯物史觀的最初表述——析望月清司“〈德意志意識形態〉中的兩種分工、兩種史論”說》,載《南京社會科學》2014年第4期。等理論缺陷,從而實現了歷史唯物主義與工藝學的初次聯盟。

而工藝學(Technologie)作為一門現代科學肇始于18世紀的德國。德國工藝學家約翰·貝克曼(Johann Beckmann)的《工藝學導論》(1777年)標志著工藝學的真正誕生。他強調,工藝學是對一切勞動過程及其結果與原因的全面系統的說明②參見:Johann Beckmann,Anleitung zur Technologie,G?ttingen:Wittwe Vandenhoeck,1777,S.XVI.,是關于手工業、工場手工業和工廠的知識③參見:J.H.M.Poppe,Geschichte der Technologie,Bd.I,G?ttingen:Olms Verlag,1807,S.64.。他的學生約·亨·摩·波佩(J.H.M.Poppe)進一步發展了他的工藝學思想。但由于德國工業發展水平相對落后,德國工藝學還主要停留在手工業和工場手工業階段。隨后,查理·拜比吉(Charles Babbage)和安德魯·尤爾(Andrew Ure)等人基于英國工業革命的歷史進程深入探究了機器大生產的主要特征、運行機制及其社會歷史效應,從而實現了工藝學的現代轉向。因此,工藝學作為工業革命的理論產物,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起源和矛盾運動。馬克思在《布魯塞爾筆記》第五筆記本中第一次摘錄了拜比吉和尤爾的工藝學著作,它們在《哲學的貧困》中直接凸顯為馬克思批判蒲魯東、深化歷史唯物主義的顯性理論資源。目前,只有少數學者注意到馬克思在該文本中對工藝學的積極借鑒④參見:孫樂強,《馬克思機器大生產理論的形成過程及其哲學效應》,載《哲學研究》2014年第3期。徐丹:《尤爾的〈工廠哲學〉對馬克思哲學發展的影響》,南京大學博士論文,2015年。丁冬雪:《論拜比吉對馬克思分工和機器大生產理論的影響》,南京大學碩士論文,2017年。,但并未深入發掘它對于馬克思思想邏輯演進的重要意義。在筆者看來,在這一文本中,歷史唯物主義與工藝學的初次聯盟真正開啟了馬克思深入探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之內在矛盾機制的新征程,因而成為他從廣義歷史唯物主義向狹義歷史唯物主義過渡的重要轉折點。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基于工藝學語境重新審視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對蒲魯東的深刻批判及其理論得失,不僅有助于我們深入理解馬克思推進歷史唯物主義建構和政治經濟學批判的邏輯進程,而且有助于我們準確把握這一文本在馬克思思想發展史中的理論地位。

一、蒲魯東的抽象分工和機器理論

在《貧困的哲學》中,蒲魯東通過對黑格爾思辨辯證法的漫畫式改造,按照唯心主義的二律背反原則炮制出一套關于經濟范疇的矛盾進化譜系,即分工—機器—競爭—壟斷—警察或捐稅。蒲魯東特別強調:“我們要敘述的并不是那種符合時間順序的歷史,而是一種符合觀念順序的歷史。”[3](p177)因此,蒲魯東的唯心主義方法論和歷史觀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他對分工和機器的理解脫離了現實的歷史進程。

實際上,蒲魯東在他的成名作《什么是所有權》一書中就已經討論了分工問題。在那里,他從人本主義哲學的角度重新闡釋了亞當·斯密的分工理論。如果說斯密是基于分工和交換而深刻把捉到了現代市場經濟中的“看不見的手”,那么,蒲魯東則透過社會分工的框架洞察到人類共同協作所產生的集體力量。在蒲魯東看來,這種力量構成了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不竭動力,并蘊含著人類活動的公正平等原則和走向未來社會的客觀趨勢[4]。而到了《貧困的哲學》中,蒲魯東基本延續了這一思路,并將分工設定為經濟矛盾進化的第一個環節。借助黑格爾的“正題—反題—合題”辯證邏輯,蒲魯東進一步指認了分工的肯定方面和否定方面。就前者而言,分工促進了職業的多樣化,打開了創造財富的道路,同時“在工藝和自然的各個領域為我們開辟無限的前景”,因而是“實現生活條件平等和知識平等的方式”[3](p128)。就后者而言,分工既是財富和知識的源泉,也是精神衰退和文化貧乏的罪魁禍首,因而產生出種姓制度、等級制度以及統治階級和無產階級的對抗。同時,分工敗壞了人的靈魂,造成人的能力與職業的專門化和片面化,危害人們的身心健康發展[3](p136-137)?;趯Ψ止さ亩杀撤捶治?,蒲魯東在猛烈批判了政治經濟學家和法國社會主義者的各種分工理論和改革方案之后,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即“除非改組勞動,消滅分工的弊病,同時又保留它的有益作用,否則,分工原則所固有的矛盾是無法補救的”[3](p131),并預言“勞動在專業化之后遲早終將進入綜合化”[3](p133)。而這種綜合化就是由分工必然產生的機器,于是就進入到經濟進化的第二個環節。

蒲魯東強調:“工業是在與分工規律相對立的過程中采用機器的。”[3](p164)也就是說,機器是分工的反題。第一,蒲魯東認為機器是分工造成的各種簡單勞動的集合,即“機器是把被分工所分割的各部分勞動聯結起來的一種方式”[3](p167-168)。可見,蒲魯東依然延續了斯密從分工理解機器的邏輯。不同的是,斯密強調的是分工的專業化和固定化所帶來的專注力促進了機器的發明,而蒲魯東則強調分工邏輯下簡單勞動的聯合產生出機器。但是,蒲魯東的觀點并不是建立在現實的工藝學事實之上,而是源于范疇的思辨推演。因此,蒲魯東的機器定義是一種觀念抽象,而缺乏真實可靠的現實依據。第二,蒲魯東指出,分工與機器對應于思維中的分析與綜合,正如勞動通過交替使用分工和工具而進行,推理也是通過交替加以分析和綜合而展開[3](p169)。在這一觀點中,蒲魯東將工具和機器置于同等的地位,從而暴露了他對機器的工藝學認知缺陷,即混淆了機器和工具。第三,蒲魯東強調,由于機器是分工的反題,因此,機器能夠克服分工的一切弊端,恢復勞動的原初狀態,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譬如,“經濟上一采用機器,自由便突飛猛進”“機器是人類自由的象征,是我們駕馭自然的標志,是我們能力的屬性,是我們權利的表現,是我們人格的標記”[3](p171)。第四,蒲魯東指出,如果分工就是將勞動分割開來獨立操作,那么,工場則是“根據部分與整體的關系來組合勞動者”[3](p192),因此,工場是機器的“最首要、最簡單和最顯著的產物”[3](p191)??梢姡阳敄|也是以“工場是分工的反題”這一邏輯來理解工場手工業,從而將手工工場與機器置于同樣的邏輯地位。這樣一來,蒲魯東就割裂了分工與工場手工業的內在聯系。事實上,工場手工業的核心原則是分工,而不是機器。因此,蒲魯東對于分工、機器和工場手工業之內在關系的理解是嚴重違背歷史事實的。第三,蒲魯東指認了機器大生產對工人造成的種種弊害,譬如,機器取代勞動,造成生產過剩和普遍貧困,激化階級矛盾。他特別提到了機器對勞動的統治:“隨著機器和作坊的出現,神圣的法權,亦即權威原則也進入政治經濟學領域了?!盵3](p196)這里,蒲魯東較為深刻地看到了機器大生產中的微觀權力機制,在一定程度上觸及了馬克思后來所說的勞動對資本的實際從屬關系。

總之,蒲魯東的分工和機器理論在根本上只是蹩腳的思辨辯證法與政治經濟學的粗陋混合物。不過,雖然蒲魯東將分工與機器看作經濟學范疇,但它們的實際內容已經涉及資本主義的直接生產過程,因而同樣屬于工藝學范疇。這也導引馬克思在批判蒲魯東的抽象分工和機器理論的過程中開始真正深入到資本主義物質生產領域,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①嚴格來說,此時馬克思還尚未正式使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一詞,直到《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中才正式使用這一術語,并真正建立起較完整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理論。做出初步探究。

二、歷史唯物主義視域下對分工與工場手工業的初步勘定

在《哲學的貧困》中,馬克思在猛烈批駁了蒲魯東的政治經濟學觀點和形而上學方法之后便轉向對經濟矛盾體系的批判。在“分工和機器”一節中,馬克思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視域出發首先對蒲魯東的分工范疇發難,初步勘定了分工與工場手工業的特定歷史性及其資本主義特質。

(一)分工的歷史特殊性與內在差異性

馬克思基于歷史唯物主義方法論從兩個方面批判了蒲魯東的分工范疇,同時也深化了自己對分工問題的理解。一方面,針對蒲魯東只從一個“分”字來理解分工、進而把分工變為一種“永恒的規律”和“單純而抽象的范疇”,馬克思從歷史性的角度深刻指認了分工的一定歷史情境性與歷史生成性。他指出,分工的真實歷史進程決不像蒲魯東用抽象的范疇所描述的那樣簡單,譬如,德國的第一次城鄉分工用了整整三個世紀,15世紀的分工同17世紀的分工有著迥異的表現形式[5](p618)。這里,馬克思從社會分工的層面準確指認了分工的歷史差異性,這也是在《致安年科夫的信》中就已確立的觀點。當然,馬克思沒有僅停留在這一層面,而是進一步強調了特定分工的歷史生成性,即蒲魯東所說的專業化分工絕不是“始于世界之初”,而“僅僅是在競爭居于統治地位的現代工業中才存在”[5](p623)。也就是說,一定的分工形式是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生成的社會定在。由此,馬克思深刻批判和超越了蒲魯東的分工范疇的非歷史性。

另一方面,受蒲魯東從權威原則的角度分析機器工廠之二律背反(即機器工廠既通過廢除分工的缺陷而促進勞動的聯合,又通過權威原則來統治勞動)的啟發,馬克思首次明確區分了社會分工和工廠內部分工,從而邁出了克服“泛分工論”錯誤的重要一步。馬克思指出:“社會作為一個整體和工廠的內部結構有共同的特點,這就是社會也有它的分工?!盵5](p624)在這里,馬克思實際上道出了自斯密以來的“泛分工論”的邏輯基礎,即只著眼于社會分工和工廠內部分工的共同之處而沒有真正辨識兩種分工的本質差異。其實,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以下簡稱“《形態》”)中受亞當·斯密和威廉·舒爾茨等人的影響同樣陷入了“泛分工論”的窠臼①參見張福公:《論舒爾茨的物質生產理論與馬克思的哲學革命——基于經濟學和工藝學思想史的考察》,載《求是學刊》2019年第1期。。而此時馬克思則在蒲魯東的啟發下初步指認了兩種分工在權力關系上的差別與聯系:“當現代工廠中的分工由企業主的權威詳細規定的時候,現代社會要進行勞動分配,除了自由競爭之外沒有別的規則、別的權威可言”[5](p624),而且“社會內部的分工越不受權威的支配,作坊內部的分工就越發展,越會從屬于一人的權威。因此,在分工方面,作坊里的權威和社會上的權威是互成反比的”[5](p624)。也就是說,社會分工表現為人受自由競爭原則的支配,而工廠內部分工則表現為工廠主對雇傭工人的絕對統治關系,這實際上已經開始觸及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的勞資從屬關系與微觀權力機制。

當然,馬克思沒有僅僅停留在從權威原則角度對兩種分工進行外部區分,而是進一步深入到本質性的歷史發生學層面。他指出,兩種分工都是歷史的產物,但又存在根本的差異:社會分工貫穿于整個人類社會歷史,但它在前資本主義的各個社會形態(如宗法制度、種姓制度、封建制度和行會制度)中基于特定的物質生產條件又表現為不同的形態和規則。而作坊內部分工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都處于極不發達的狀態,這種由一個企業主(資本)所支配的相互分割的現代分工只是歷史發展的產物[5](p624)??梢?,馬克思在歷史發生學的層面上更深刻地區分了兩種分工,特別是認識到工廠內部分工所蘊含的歷史特殊性和資本主義特性。后來,馬克思在《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中更加系統地闡明了兩種分工的聯系、區別及其資本主義實質。

(二)工場手工業的歷史生成及其資本主義特性

對分工的歷史分析必然會涉及工場手工業問題,馬克思正是在批判蒲魯東的“機器或工場是分工的反題”這一觀點時首次論述了工場手工業的歷史起源和基本特征。這不僅打破了蒲魯東對分工和工場的非歷史性認識,而且初步揭示了工場手工業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特性。

首先,馬克思明確指認了工場手工業的歷史特殊性,即它是“尚未變成擁有機器的現代工業,但已不是中世紀的手工業或家庭工業的那種工業”[5](p624)。這就意味著工場手工業是特定歷史條件發展的產物。不同于蒲魯東以二律背反的邏輯來抽象地推演工場的形成,馬克思從現實歷史角度論述了工場手工業的宏觀歷史前提和復雜歷史條件,比如,隨著新航線的開辟而出現的殖民地制度、海上貿易、世界市場和資本原始積累,以商人階層崛起、封建貴族衰落為表征的社會結構變化以及大批流浪人口的出現等等。而且,在工場手工業的歷史生成中,“工場手工業和手工業之間幾乎到處都進行著激烈的斗爭”[5](p625)。這里,馬克思的分析基本延續了《形態》中的思路和觀點,還尚未切入生產過程內部。

隨后,馬克思首次深入到直接生產領域闡明了工場手工業的微觀歷史前提、本質特征及其資本主義特性。雖然蒲魯東同樣認識到工場或工廠的特點是勞動在同一場所中的聚集,但依照他的抽象邏輯,分工就成為工場中勞動聚集的前提,而這無疑顛倒了分工與工場的真實歷史關系。對此,馬克思正確指出:“生產工具和勞動者的積累與積聚,發生在作坊內部分工發展以前”[5](p625),“勞動者集合在一個作坊是分工發展的前提”[5](p626)。因此,工場手工業的直接歷史前提和本質特征并非“將勞動分解并使專業工人去適應很簡單的操作”[5](p625),而在于“將許多勞動者和許多種手藝集合在一起,在一所房子里面,受一個資本的支配”[5](p625)??梢?,由于工藝史知識的不足,馬克思此時還無法準確區分有機的工場手工工業和混成的工場手工業,而只是指認了后一種形式。譬如,馬克思認為,在16、17世紀,同一手工業的各部門之間的分工還未發展到足夠發達細致的程度,以致“只要把它們集合在一個場所就可以形成一個完全現成的作坊”“16世紀末17世紀初荷蘭的工場手工業幾乎還不知道分工”[5](p626)。因此,工場手工業的優勢“不在于真正的分工,而是在于可以進行較大規模的生產,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費用等等”[5](p625)。在這里,馬克思準確抓住了同一空間場域中的勞動聚集與大規模生產對于資本主義生產的重要意義,并清醒認識到這種積聚并非出自勞動者的心甘情愿,而是資本支配的結果。

因此,如果馬克思此前是從權威關系角度觸及了工廠內部分工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特質,那么,這里馬克思則在剖析工場手工業的歷史生成與基本特征即資本支配下勞動的同一空間性積聚中進一步明確了工場手工業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特性。馬克思后來在《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中將這種生產方式科學地抽象為“協作”,并將其看作同相對剩余價值生產相對應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之一。而這既是斯密的分工理論所嚴重忽視的內容,也是馬克思此前尚未關注的方面。因此可以說,馬克思在直接生產層面對工場手工業之勞動聚集性特征的分析構成了他進一步探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特性的起點。

三、機器、自動工廠與探尋人類自由發展的現實路徑:拜比吉和尤爾的啟示

針對蒲魯東基于“機器是分工的反題”邏輯而提出的機器—勞動集合論,馬克思從唯物史觀出發,通過積極借鑒他在《布魯塞爾筆記》中所摘錄的拜比吉和尤爾的工藝學著作[6],從不同層面深刻批駁了蒲魯東的抽象機器觀,初步探究了自動工廠對于實現人的自由發展的可能路徑。

(一)對蒲魯東機器觀的三重批判

首先,馬克思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視域出發深刻揭露了蒲魯東機器觀的唯心史觀實質。按照蒲魯東的觀點,分工與機器只是一種單向度的否定關系,即分工是機器的前提,機器是對分工的否定。對此,馬克思猛烈批判道:“先從一般的分工開始,以便隨后從分工得出一種特殊的生產工具——機器,這簡直是對歷史的侮辱?!盵5](p622)這是因為:(1)一定的機器在根本上決定著一定的分工。馬克思指出:“勞動的組織和劃分視其所擁有的工具而各有不同。手推磨所決定的分工不同于蒸汽磨所決定的分工?!盵5](p622)在這里,分工作為一種勞動組織就是社會生產關系,而手推磨或蒸汽磨作為一種工具(機器)“只是一種生產力”[5](p622)。因此,根據歷史唯物主義原理即一定的生產力決定著一定的生產關系,那么,一定機器在根本上決定著一定的分工。(2)在現實歷史過程中,工具(機器)和分工之間絕非蒲魯東所說的單一抽象關系,而是交互性的歷史辯證關系。馬克思指出:“生產工具的積聚和分工是彼此不可分割的”[5](p626)“工具積聚發展了,分工也隨之發展,并且反過來也一樣。正因為這樣,機械方面的每一次重大發展都使分工加劇,而每一次分工的加劇也同樣引起機械方面的新發明”[5](p626)。因此,蒲魯東的機器觀在根本上帶有唯心史觀的特性。

其次,馬克思從工藝學角度給出了機器的定義及其演化簡史。針對蒲魯東的“機器是勞動的集合”,馬克思直接借用拜比吉的機器定義即“當每一種特殊的操作已被分化為對一種簡單工具的使用時,由一個發動機開動的所有這些工具的集合就構成機器”[5](p626),針鋒相對地提出自己的機器定義:“機器是勞動工具的集合,但絕不是工人本身的各種勞動的組合?!盵5](p626)他進而從歷史的角度批判道:“真正的機器只是在18世紀末才出現。把機器看作分工的反題,看作使被分散了的勞動重歸統一的合題,真是荒謬之極。”[5](p626)隨后,馬克思按照機器—工具集合論的邏輯勾勒了機器的發展序列,即“簡單的工具,工具的積累,合成的工具;僅僅由人作為動力,即由人推動合成的工具,由自然力推動這些工具;機器;有一個發動機的機器體系;有自動發動機的機器體系——這就是機器發展的進程”[5](p626)。這是馬克思在拜比吉的啟發下首次對機器做出的工藝學規定。當然,由于工藝學知識的不足,此時馬克思還無法辨識拜比吉機器理論的缺陷。

最后,馬克思從階級斗爭的角度指認了機器發明與應用的社會關系因素。針對蒲魯東認為機器的發明應用是源于天命的慈善目的,馬克思借用尤爾的觀點針鋒相對地指出,機器和自動工廠的出現絕非出于慈善,而是資本家利用機器體系統治工人的結果,是資本家和工人長期斗爭的結果。尤爾稱贊阿克萊的偉大貢獻就在于通過發明自動機器而建立起工廠法典,迫使工人拋棄舊習慣、遵從機器體系的需要和規律。而馬克思卻從中看到:“機器的采用加劇了社會內部的分工,簡化了作坊內部工人的職能,集結了資本,使人進一步被分割?!盵5](p628)這就引發了圍繞機器而展開的長期斗爭,即“自1825年起,一切新發明幾乎都是工人同千方百計地力求貶低工人特長的企業主發生沖突的結果……因此,在18世紀,工人曾經長期地反抗過正在確立的自動裝置的統治”[5](p627-628)。工人與機器的斗爭恰恰反映了勞資關系的矛盾激化。

(二)“自動工廠”對工場手工業分工的揚棄與人類自由發展的“能有”①之徑

①“能有”概念是張一兵教授在《回到馬克思》一書中所使用的一個特定術語,用以指認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所確立的一種新的科學方法論和理論質點,即從現實的“是”中引申出科學的“應該”,從現實中生成出可能的進步(參見張一兵:《回到馬克思——經濟學語境中的哲學話語》(第三版),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510頁)。

不可否認,蒲魯東和馬克思的奮斗目標都在于破解所有權的“斯芬克斯之謎”,在積極揚棄私有財產的過程中追求人類解放和自由發展[7]。只不過,由于蒲魯東的整個理論脫離了現實的歷史進程,因此,他的解放路徑只能是烏托邦式的想象。而此時的馬克思則在尤爾的自動工廠敘事中看到了通往人類自由發展的現實可能性[2](p508-510)。

馬克思集中引用了尤爾的《工廠哲學》一書中關于自動工廠生產超越工場手工業分工的論述。尤爾的核心觀點是以自動工廠為核心的機器大工業已經徹底推翻了工場手工業分工的死板教條,或者說工場手工業分工在機器大工業時代已經過時了。譬如,自動工廠中機器生產的均等化原則取代了分工的專業化、等級化和固定化原則,從而克服了分工所導致的人的片面發展。同時,機器生產的準確性、規則性和高效性減輕了辛勞、縮短了學習時間、促進了工人的自由發展。正是基于尤爾的上述分析,馬克思認識到:“亞當·斯密那時的分工和我們在自動工廠里所見的分工之間有很大的差別?!盵5](p628)這一判斷不僅道出了斯密時代的分工的歷史特殊性,而且指涉了它們對于人類發展的不同意義。馬克思強調:“現代社會內部分工的特點,在于它產生了特長和專業,同時也產生職業癡呆”[5](p629),而“自動工廠中分工的特點,是勞動在這里已完全喪失專業的性質。但是,當一切專門發展一旦停止,個人對普遍性的要求以及全面發展的趨勢就開始顯露出來。自動工廠消除了專業和職業的癡呆”[5](p630)。這里,馬克思賦予了現代工廠分工一種實踐的革命意義,即消滅社會分工所導致的人的片面發展(職業癡呆),促進個人的普遍需求和自由全面發展。這是馬克思基于機器大工業的現實優越性而對那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便已萌生、在《形態》中真正確立起來的通過物質生產力的發展來消滅分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解放思路的進一步深化。

四、結語:重審《哲學的貧困》的理論地位

綜上所述,在《哲學的貧困》中,馬克思為了批判蒲魯東的分工和機器理論而首次深入到直接物質生產領域,這不僅意味著馬克思在該文本中建構起一種以不平等分配和階級對抗關系為主、以生產力線索為輔的復調式敘事邏輯,而且標志著馬克思的理論視域開始從分工、交換和分配關系層面深入到直接生產過程層面(尤其是特殊的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層面),從而進一步深化了歷史唯物主義中的生產力線索。與此同時,伴隨這一理論視域和敘事邏輯的轉變,以斯密和李嘉圖為代表的政治經濟學已經不能提供足夠的思想資源,于是,馬克思此前的工藝學研究便凸顯為主要的支援背景。隨著具體問題的展開,馬克思對分工和工場手工業、機器和自動工廠等問題的認識也獲得質性推進。這主要表現為四個方面:第一,馬克思初步區分了社會分工和工場內部分工,從而邁出了擺脫“泛分工論”的重要一步;第二,他從“協作”的角度把捉到工場手工業的歷史前提、本質特征及其資本主義特性,從而開啟了探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剩余價值生產問題的新起點;第三,借助拜比吉的機器定義,初步確立了機器的工藝學內涵及其發展序列,這構成了馬克思開始科學探究勞動資料的歷史生成機制和建構科學的機器理論的理論生長點;第四,受尤爾的直接啟發,馬克思透過機器大工業對工場手工業的巨大優越性而驚喜地看到客觀的物質生產發展對于實現人類自由全面發展的現實意義,相對于他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將機器大生產僅僅看作一種破壞性力量、進而主張通過無產階級的主體革命和普遍交往來實現人類解放的主體性思路而言,這種扎根于直接的物質生產實踐的客體性理路無疑是對歷史唯物主義的重要推進。

當然,由于經濟學和工藝學知識的不足,馬克思在某些問題上還有待進一步推進。譬如,在分工問題上,馬克思雖然初步擺脫了“泛分工論”的窠臼,但他主要是在歷史—時間性維度(即分工在不同時期的歷史特殊性)和空間—關系性維度(即分工在不同空間場域中的不同權力關系形式)上實現這一點的,這其實只是一種外在的考量,因而他在某些表述中仍存在混淆兩種分工的現象。若想徹底超越“泛分工論”,就必須深入資本主義生產過程內部,全面揭示工場內部分工的本質特征及其資本主義特性以及從工場手工業向機器大工業過渡的內在矛盾機制。再如,在對工場手工業的認識問題上,馬克思正確看到勞動的同一時空積聚(即“協作”)構成了工場手工業的歷史前提和重要特征,但卻忽視了分工才是工場手工業的核心原則,因而尚未深刻把握住協作、分工和工場手工業的本質聯系。這就導致馬克思在自動工廠問題上沒有徹底克服尤爾的工廠哲學思想的內在缺陷[8]。具體來說,此時馬克思將分工看作自動工廠的核心要素,但這實際上并非尤爾的本意。在尤爾看來,自動工廠的核心絕不是分工,而是自動機器體系。而且,尤爾關于自動工廠消滅分工、實現人的自由發展的觀點構成了此時馬克思的核心理論支點,但尤爾是站在為產業資本家辯護的立場上鼓吹這一點的,為此,他有意遮蔽了自動工廠中“更加令人厭惡”的分工形式,因此尤爾的工廠哲學思想帶有明顯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而此時的馬克思還沒有辨識這一點,直到《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和《資本論》中他才真正揭穿了尤爾的謊言。這也從側面表明,馬克思對于工藝學資源的吸收和超越經歷了一個不斷深化的復雜過程。

總之,在《哲學的貧困》中,馬克思基于歷史唯物主義方法和工藝學思想資源對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的初步研究既有效克服了既有的理論缺陷、拓展了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視域,又在邏輯推進中遭遇到新的理論瓶頸,這促使馬克思再次投入到廣泛的科學研究之中,以求深刻揭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機制和探尋人類解放的科學方案。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哲學的貧困》構成了馬克思思想發展過程中的重要邏輯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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